只要郑和那边事情弄好了,大明也就不存在缺钱这一说。
当然,如果遇到好大喜功的皇帝,那就另当别说了。
这般想着,朱高煦打开了一本奏疏,而奏疏的内容让朱高煦露出笑容。
这是王瑄写来的奏疏,内容是西江镇到蛮莫驿道竣工的事情。
这条路的竣工,代表着日后明军可以依托大金沙江(伊洛瓦底江)控制缅甸平原地区,价值不言而喻。
“传教令,都督佥事王瑄,累功拔擢左都督,授陇川伯!”
“是!”听到王瑄终于得到了伯爵的封赏,不止是朱高煦高兴,就连一旁的亦失哈也十分高兴。
王瑄在靖难的作用无法公布出来,但他对于整个靖难过程十分重要,如果没有他们父子三人和傅忠他们牵制沐春,那西南兵团绝对会提前出现在靖难战场上,很有可能会在淮河阻击渤海军。
历经十三年,朱高煦总算有了给王瑄封爵的机会,而伯爵只是他对这个好兄弟封赏的开始……
第450章 浙江新政
“户主赵迁,户口七人,原有田十二亩,现在均田二十八亩,粮二十八石……”“户主王牧,户口二人,原有田二亩,现在均八亩,粮八石……”
“户主吴会,户口一人,原无田,现在均田四亩,粮四石……”
九月中旬,江西吉安府永宁县济安镇内,此时此刻正在进行着一场浩浩荡荡的均田运动。
江西吉安府,作为江西官员的集中地,这里毫无疑问是被流配官员最多,被缴获田亩最多的地方。
伴随着新政官吏抵达,由朝廷下放的流官、吏员开始接手吉安府事宜,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均田政策。
伴随着秋收结束,那些曾经的佃户被齐民编户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耕地。
他们收割的粮食,大部分上缴给了朝廷,朝廷则是发给他们未来一年的口粮。
对于这样的政策,没有人感到不舒服,因为他们都沉浸在了自己突然得到均田的喜悦中。
“王举人的田,现在是我的了!”
作为镇里著名的单身汉,三十二岁的吴会咧着嘴大笑,尽管穿着粗布麻衣,整个人蓬头垢面,可现在的他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富裕的人。
虽然是单身汉,可他并不懒惰,只是因为家中贫穷才单身到了现在。
在过去的二十年时间里,他都作为镇上王举人的佃户生活着,每年经他料理的田地都能亩产二石半以上,可属于他的粮食却只有一石二斗。
二十年过去,他多年攒下的钱不过五贯,原本想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然而随着朝廷的均田运动开启,他也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地,而且还是水田。
四亩水田,以他的能力,每年可以稳定产出十石以上。
即便按照以前每年要交三成左右的田赋、苛捐杂税,他也能留下九石粮食,更别提如今只收税一成了。
好好经营的情况下,他每年最少能收获九石,除去自己的口粮,起码还能存下六石,贩卖后二贯余钱,几乎等于他过去近十年的效率。
这样的改变,如何让他这样的佃户不高兴,不喜悦?
“我的田啊!!”
田埂上,济安镇上千名百姓激动的扑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地上,从此之后他们再也不是佃户,而是田主。
苦难的日子终究过去了,而这一切都得益于朝廷的新政。
只是转瞬间,这群当初被怂恿抵制新政的农民,现在成为了新政最坚定的拥护者。
现在最恐惧那群被流配之人的不是朝廷,而是他们这群均了田地的农民……
“一千二百五十七万六千余名百姓,耕地四千二百一十三万三千余亩,其中水田三千四百二十七万六千亩,水浇地二十九万七千余亩,旱地七百五十四万亩。”
“朝廷查抄所获的一千六百余万亩,已经通过口数均分给了八百余万百姓,全江西六成以上百姓都得到了惠利。”
十月初,随着均田运动彻底结束,春和殿内的朱高煦也得到了此次解缙案和江西新政的结果。
根据户部尚书郭资的汇报,站在窗台前的朱高煦脸上浮现笑意:
“均分给了八百余万百姓,也就是说,现在起码有八百多万百姓是人均四亩耕地?”
“回禀殿下,是如此。”郭资作揖回应,同时继续道:
“江西的齐民编户很快,当下有二百一十六万城池生活人口,剩下一千四十余万乡镇人口。”
“乡镇人口基本都满足了人均四亩的标准,少部分超出,少部分不足。”
新政针对的主要还是江西的士绅富户,对于一些富农是没有针对的,况且就算没有针对,江西的耕地也肯定是不够百姓均分的。
“江西的人口还是太稠密了,我准备把人均耕地不足三亩的迁徙去贵州,你觉得怎么样?”
朱高煦询问郭资,郭资闻言皱眉道:“先前流配的那些罪民还有许多没有抵达流配点,他们的口粮对于朝廷来说也是笔不小负担。”
“今年之所以还能维持,也主要是因为没收了今年缴获之田部分田赋所致。”
“要迁徙百姓的话,臣建议明年再开始。”
话音到此,郭资呈上一份文册:“这是今年缴获那一千六百余万亩耕地的田赋粮,按照规矩,给百姓按照人头留下五成,剩下的全部上交,合计一千七百二十四万六千余石。”
“除此之外,锦衣卫与西厂抄家所获也在上面,共有宅院别墅院落五千余座,黄金六万九千七百余两,白银四百三十六万四千九百余两,铜钱一千七百七十余万贯,宝钞二千四百六十余万贯,还有古董字画十四万余件,粮食三百余万石。”
不得不说,还得是抄家来钱最快,哪怕是大航海前的大明朝,士绅富户的藏金藏银也并不少。
“宝钞销毁,黄金入金库,白银和铜钱铸新币存于国库。”
“古董字画送往北京,入内帑,院落交给各地官府贩卖。”
三言两语间,朱高煦便解决了这次缴获的问题。
相较于上次江东六府的雷声大雨点小,江西可谓是闷声发财的代表。
朱高煦记得上次对南直隶全境京察,最后查出也不过千余万贯,新政推行结束就已经花完,而今再看江西,朱高煦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攒下的那么多家底。
“有了这笔钱,浙江新政也可以提上日子了。”
朱高煦说着,将一本奏疏推了过去,亦失哈将奏疏转交给郭资,郭资看后立马就明白了朱高煦的意图。
【戊子,浙江宁波鄞县、葱溪、奉化、定海、象山五县疫,民男女死者九千一百余口】
“上次乌程、归安、德清三县大疫时我便下教令说过这件事,让好好注意灾后处理,现在不仅没能遏制,反而扩散到了其它五县,造成更严重的疫病死伤。”
“浙江的吏治,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传我教令,腊月后,征募吏员四万,南调教习,对浙江执行新政!”
朱高煦的声音威严而出,可郭资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今才十月,距离腊月还有两个月,现在公布新政推行时间,这不是给那群家伙提醒了吗?
只是这种迷糊没持续太久,郭资便想到了朱高煦的意思。
新政派势大,如果一口气把浙西也打压下去,那么庙堂之上还真就是新政派一家独大。
只有一种声音的庙堂,对于在位者来说,无疑是很恐怖的。
“臣领教令……”
郭资接下教令,随后缓缓退出了春和殿内。
也在他退出后不久,浙江即将推行新政的事情开始传播。
对于这样的消息,庙堂上的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新政派有些不舒服,浙西派则是缓了一口气,急忙书信通知地方官员早做打算。
他们能更改的,无非就是土地和户口情况,诸如一些多年坏账和贪腐却根本改不了。
一时间,自我揭发的官员层出不穷,仅是十月间,便有正七品以上六十二名官员自我检举。
对于他们,朱高煦将其抄家,但并没有流放。
对于这群人无法株连九族,即便迁徙也不会有多少人,他的目标始终是胥吏和军户。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至鞭炮作响,永乐十四年如期而至,大量毕业学子根据成绩得到了吏员的录取通知,北方没了学生的教习也开始举家南下。
永乐十四年正月十六,刚刚结束元宵,朱高煦便对六军都督府下发教令。
浙江都司原十五卫四所的战兵整编为三个募兵卫,并调往大宁戍边。
大宁都司麾下的大宁、新城、营州三卫南下浙江换防。
除此之外,浙江都司剩下的十二卫四所,由在京听操的肇州左右二卫、吉林左右二卫节制,前往广西戍边,并更为民籍。
教令发出时,肇州四卫已经抵达浙江,并开始对浙江都司进行整编,最后将十二卫四所的七万余屯田卫监督,乘海船往广西迁徙。
七万屯田卫军身后是三十余万亲眷,因此这次的戍边,无非就是一场迁徙罢了。
浙江都司的屯田卫已经快四十年没打过仗了,加上武器装备也是洪武年间留下的,因此面对肇州四卫的监督,并没有人敢于反抗。
近四十万军户被迁徙,而他们曾经驻扎的地方则是被设立县镇。
率先抵达的新政官吏开始招抚四周百姓,接手当地的耕地继续耕种,而迁徙广西的四十万军户则是按照每户钱三十贯,粮四十石就广西安置,并会发放耕牛。
这场迁徙从正月十六持续到三月仍在继续,而北方的新政大军也进入了浙江境内,开始对浙江京察,并推行新政。
熬了十余年,熬走了江东和江西后,剩下的浙江便水到渠成了。
在军队和数万官吏的组织下,浙江新政开始推行,而南方的广西也频频报捷。
七月中旬,黔国公沐春与曹国公李景隆平定大藤峡苗瑶叛乱,广西齐民编户,丈量土地。
迁徙而来的四十万军户以乡、镇为单位,与从山中迁徙而出的苗瑶土民共同被安置在桂中平原的广袤土地上,文册也在不断更新,直到冬十月才送抵朱高煦的案头。
【十一府,四十八州,五十县,户五十二万四千三百二十七,口二百四十六万四千二百三十二人,耕地一千三百七十六万五千四百二十七亩】
【缴获金七千三百六十四两三分,银七十九万三千六百二十两整,钱一百七十五万四千二百贯,粮七十九万四千石,马一千四百二十、牛二万三千七百五十,获田三百七十五万四……】“与江西一比,广西的土司倒还真算得上贫穷。”
拿着奏疏,朱高煦唏嘘一声,毕竟就奏疏上的缴获来看,即便有五成被军队均分,但加起来也不过才四五百万贯。
反观江西,刨除宝钞和耕地都还有两千多万贯的折色,接近大明四成财政收入。
“相比较洪武十四年,人口增加了近一百万,耕地增加三百余万亩。”
评价了广西的情况后,朱高煦才对亦失哈开口道:
“教令张辅袭英国公爵,授张纯为泗城伯,盛庸为浔州伯,刘真为庆远伯,孟瑛为保定伯……”
“除此之外,既然陈恭袭泾国公,那陈懋便累功宁阳伯吧。”
“至于黔国公、曹国公、颖国公、江阴侯等人,则是各赏南洋铜山一座。”
“各军将士,按照功绩赏赐、拔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