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明着要求取消八百贯砍头的大明律规定,但《问刑条例》一旦采用,那么今后的贪污罪都可以通过罚款免罪,而那一条大明律法自然是名存实亡了。
朱祐樘看着第一条,发现这帮人还以为自己懦弱可欺,这种条例都好意思抛出来。
这个条例不仅会助长官员的贪污行为,而且会破坏律法的公正性和权威性,甚至不能再惩治有钱的官员。
一旦自己真的这般放纵官员贪污,这个王朝迟早会被这帮精明的官员掏空,别提什么振兴华夏,华夏必定重蹈覆辙。
刘吉咽了咽唾沫,显得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他们说陛下若采纳这几个条例,既显陛下的圣明,又能为大明财政增收解今燃眉之急!”
在时下的大明王朝最迫切的问题正是财政问题。不管是吕宋开采金矿前期的三百万两,还是随时开展的征讨海西女真部落之战,都需要财政支持。
若通过罚款来惩治贪官污吏,虽然会让很多文官逃脱律法的制裁,但无疑能够解决一部分财政问题。
那帮文官正是看到现在大明朝廷缺钱,所以才趁机提出这个条例,却是希望皇帝为了解决财政问题而采纳他们的条例。
“刘阁老,你对这几个条例怎么看呢?”朱祐樘一眼便看出那帮人的如意算盘,显得苦涩地询问。
若说自己这位帝王完全没有软肋,其实是不可能的。
一则自己治国需要稳住一部分人才,哪怕某大厂为了业绩,亦将不道德的某位高管召了回来,这才是企业发展的正确做法。
即便明知道这帮文臣多是伪君子,但帝国的管理偏偏离不开这帮有经验的管理者,明知道文官集团有问题亦得继续任用。
成化帝在后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特别大同死了几千将士都没有人告诉他们,他便开始彻底躺平了。
朱祐樘吸取到成化帝执政的教训,所以并没有急于直接摊牌,亦没有重开西厂的打算,而是选择跟这庞大的文官集团“友好相处”。
二则是朝廷的财政需要解决,现在帝国每年都需要养着庞大的人员,致使越来越多的财富流进这帮人的口袋。
现在想要带领华夏崛起,那么就需要抓紧时间解决目前的财政问题,从而完成自己一直以来的布局。
特别三百万两开采吕宋金矿的启动资金,这个关系到帝国源源不断的财政收入,所以要更加的刻不容缓。
亦或者是这两个原因,文官便是趁机开出筹码,从而迫使朱祐樘作出一点让步。
刘吉十分清楚朱祐樘的为人,当即一本正经地道:“臣自然不会同意,但这是底下官员的诉求,臣此次仅是替陛下收集他们的意见!”
“他们那帮人对国债怎么看?”朱祐樘将本子合起来拿在手里,又是问出最关心的问题道。
刘吉发现这个问题简单很多,便是暗松一口气道:“他们都标榜自己是清官,只是陛下若能够同意释放何乔新和增加那几条条例,他们的意思会出大力气,会将自己的家底都掏出来!”
这番话的意思不言而喻,若朱祐樘做出让步的话,他们便会出更多的钱银认购那一批年后重新发行的国债。
郭镛一直在旁边听着,不由得苦涩地摇了摇头。
这帮口口声声为国为民的官员,其实一直都是在为他们的利益考虑,甚至还想要趁机来要挟皇帝。
“若朕要你将发出诉求官员名单交出来,你愿意吗?”朱祐樘将手中的本子放下,显得似笑非笑地询问道。
原本他只是想要借着更新新相的机会跟文官集团进行一场对话,只是听到这帮人的诉求后,致使他现在有了杀人的心思。
尽管他不晓得提出这帮要求的官员是谁,但他知道官场亦分为核心圈和外围,斩杀这个核心圈压根无法紧要。
刘吉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跪下来道:“陛下,这是历来的官场传统,一直都是给予他们言者无罪的优待。他们是信任老臣才开口向陛下发出诉求,若陛下执意要老臣将名单上交的话,还请免去臣之职!”
郭镛看到刘吉没有选择背信弃义而讨好皇帝,却不知是该指责这个老头不忠,还是该夸奖这个老头有节操。
“退下吧!”朱祐樘知道自己是强人所强,便轻轻地抬了抬手道。
刚刚他不过是随口一问,其实这个事情主动是听取底下官员的心声,因这个上纲上线显得有些不厚道。
即便刘吉肯将名单上交,自己对那帮官员进行报复。虽然除掉了一帮害虫,但其实还是解决不了那帮文官貌合神离的局面,今后恐怕反对自己的人员会更多。
“老臣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吉暗自松了一口气,显得恭恭敬敬地道。
他虽然是帝党的一员,但亦是有着自己的原则。此次他充当的是皇帝和百官的沟通桥梁,若是他选择将人家卖了,那么他便是失信于人。
即便皇帝力保自己免遭百官的攻击,但自己做了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自己亦是没有脸继续呆在这里了。
弘治四年的一场正式君相对话,在不太友好的氛围中结束。
第三百四十九章 滑官难治,何破国危?
文官集团可以发出他们的利益诉求,但究竟听不听,会不会被采纳,这一切自然还得取决于朱祐樘。
朱祐樘在当晚找来了最难缠的莲美人藩金铃,宛如吃药般征服这个野性十足的小女人。
由始至终,他都十分清楚自己真正的敌人从来不在外部,而是这帮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还有就是这帝国无处不在的蛆虫。
只是从今天的对话亦是能够揣摩到文官集团的心思,他们是想要趁帝国的财政危机,准备向自己这位帝王施压了。
若是自己无罪释放刑部尚书何时新,将文官贪污可能赎罪的律法写进律法中,那么他们便会帮自己分担一点财政压力。
朱祐樘咬紧了自己的槽牙,经过这一场对话后,反倒激发了他更强的征服欲,却是不相信离开这帮文官地球便不转了。
不要……
藩金铃那双又细又长的腿高抬,脚裸处绑着的金铃铛不能响动,而她最终经受不住冲击,俏脸显得痛苦地求饶了。
又爱玩又菜,恐怕说得正是这个女人了。
朱祐樘自然不可能休战,何况堂堂的帝王焉有不尽兴的道理,故而继续宣泄半个时辰,这才放开已经软成一团泥般的女人。
其实他亦做过反思,或许是自己太强了,所以才致使生育困难。
眨眼间,春节的假期结束。
京城的官员纷纷返回自己的岗位,帝国的齿轮重新运转起来。
若是有心人便可以发现,即便经过一个养精蓄锐的假期,但运转的速度明显缓慢,每个齿轮都像是昏昏欲睡般。
刑部的情况最为明显,春节期间积攒了不少的案件。
现在两京十三省的刑部案件已经送到刑部各司的案头上,但很多官员开始磨洋工,甚至找一个字迹不清晰的借口便打回去重新书写。
“既然不同意,那么我们只好躺平了!”
“呵呵……咱们出工不出力,让他一个人如何治天下!”
“如今连我们贤臣的建议都不采纳,那么就等着大明王朝亡国吧!”
……
在看到皇帝既没有无罪释放刑部尚书何乔新,又没有将那几个条例加入《问刑条例》的意思,致使很多中底层的官员决定给皇帝“颜色”。
礼部左侍郎丘濬深知救出何乔新的重要意义,所以默默在背后推动这场怠工事件。
一个人如果想要做成事确实很难,但如果仅仅只是躺平的话,那么便是一个十分轻松自在的事情了。
“现在工程如此之紧张,你们竟然还在这里悠哉悠哉吃茶点?真不想干的话,全给老子滚蛋!”正如火如荼主抓治河工程的工部尚书贾俊发现自己底下的官员在官署不干活,便是直接进行发飙道。
正在磨洋工的几个工部官员发现贾俊出现,亦是吓得一个激灵。
最年长的工部郎中龚涛面对指责,当即进行辩解:“正堂大人,我们一直在这里商议方案,现在吃一些茶点充饥,不知有何不可?”
“你们刚刚是商议方案吗?你们是在聊教坊司头牌的诗词,你们是商议下衙约工部的同年相聚同饮!”工部尚书贾俊是因为在外面听了一会才发难,此刻怒不可遏地戳破谎言道。
面对自己的谎言被戳穿,龚涛不以为耻地道:“我们进士官都是博学之士,故而对诗词歌赋都是心生所往,这一点你恐怕是理解不了。至于跟其他衙门的同僚同饮,亦是为了今后各衙门更好地协作,不知有何不可?”
龚涛年过四旬,是成化十四年的二甲进士,出身于江南的名门望族,在官场有着不弱的人脉,加上办事能力强,而今已经成为工部郎中,仕途可谓是前程无量。
旁边的几个工部官员不由暗暗朝龚涛竖起大拇指,不仅将他们的行为进行了合理解释,而且还趁机挖苦了这位举人工部尚书。
他们都是心高气傲的进士官,其中大多数还是二甲进士,而今被一个小小的举子压着,这让很多人都是心生不满。
“龚郎中,此事容后再算!年前老夫已经进行交代了,要你年后务必将白鹿坝的方案上交,怎么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刑部尚书贾俊不想逞口舌之争,便转到正事上来道。
白鹿坝是眼前治河的关键一环,由于迟迟没有方案到自己的案头上,便决定亲自走一遭,却不想看到这帮人在这里磨洋工。
其他几个工部官员已经猜到贾俊的来意,却是默默扭头望向龚涛。
龚涛心里顿时一阵暗爽,却是连眼皮都不抬道:“春节期间可没有返回工部做事一说,那个方案牵扯如此之广,至少还得再等三日!”
“好,老夫便再给你三日,咱们走着瞧!”贾俊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摞下一句狠话便转身离开。
虽然他自知举人出身的缘故,底下的一些官员都不服自己,但终究大家都是各司其职,倒亦从来没有出现急眼的情况。
只是现在治河工程如此紧张,结果龚涛不仅在这里谈论风花雪月,而且对自己所交代的事情一拖再拖,现在已经触碰到了自己的底线。
其实这帮人私下如何诋毁自己无所谓,但治河工程关系成百上千万百姓的生计,这些人如此拖沓便通通该下地狱。
“完了,贾举人到吏部了!”
“早料到他这一手,无妨!”
“怕他做甚,吏部还能因此一点便革职官员不成?”
“即便是今年的京察,年老、不为和不廉,老子犯了哪一条?”
……
在贾俊离开不久,有吏员便匆匆返回,将贾俊的行踪进行汇报,只是龚涛等几个官员显得有恃无恐。
虽然龚涛几个现在是刺头,但自身还是有几分真本事,业务能力比绝大多数的官员都要更加出众。
他们现在不仅正值壮年,而且一些不该拿的从来不拿,致使他们现在的底气十足。
尽管明知道贾俊突然前往吏部,定然是跟刚刚的那场矛盾和冲突有关,但了解官场游戏规则的他们压根不慌。
工部尚书和吏部衙门虽然只隔着一条过道,但由于两个衙门都是坐东朝西,所以要绕过一条巷道才能到达位于前面吏部衙门的门口。
吏部衙门,签押房。
贾俊跟李裕的关系还算不错,在来到吏部衙门里面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味,看到李裕的脸竟然是黑的。
“刚刚值房走水,一些重要的资料都烧了,这场京察又得重新开始了!”李裕整个人透着几分疲态,显得十分沮丧地道。
虽然京察是吏部尚书最风光的时刻,掌握着京城正四品以下官员的命运,但其实是最为忙碌的节点。
哪怕你要针对一个人,那亦得将理由列出来,更是要知道对方履历上有哪些污点和光彩点,而不能因看对方不顺眼便罢官。
只是刚刚不小心的一场火,不仅那些整理妥当的京官资料付之一炬,而且自己堂堂的吏部尚书差点葬身火海。
贾俊知道出现这个意外事件后,李裕接下来有得忙了,到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既然如此,那您先忙吧!”
“好吧!”李裕现在亦是顾不得贾俊找自己是什么事,现在自己的工作出了重大失误,却是只能争分夺秒开展工作了。
不仅是工部衙门和吏部衙门,其他四个衙门或多或少都出现一点状况,以致有人形容:衙门重新开了门,但似乎又没有开。
在京城中,有关何乔新的舆论并没有停止,甚至呈现越演越烈的趋势。
都察院的拳头起了作用,原本这帮书生就不占理,现在被打亦是无处鸣冤,致使闹事的书生收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