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兵部尚书刘宣听到刘吉是这个方案,虽然不认为是最佳方案,但一时间并没有太好的思路。
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京城跟南京隔得太远,并没有了解到足够的信息,所以还真的很难拿出一个可以迅速解决问题的方案。
“刘阁老此法甚佳!”工部尚书贾俊等人思索片刻,便是表示支持这个方案道。
虽然多数的重臣都同意了刘吉的方案,但真正拥有决断权的是人始终是大明天子,所以纷纷抬头望向朱祐樘。
朱祐樘知道这算是比较好的做法,却是突然认真地询问:“诸位爱卿,若朕亲自下江南如何?”
虽然离开皇宫的风险系数会增加,但现在的事情已经不容许他躲在紫禁城,而是应该前往江南让江南官绅知晓大明还有一个皇帝存在。
且不说这个时代的士大夫始终将忠君挂在嘴边,而江南官绅集团并不是铁板一块,所以自己亲下江南能以帝王之势废除银本位制和推行弘治新币。
若是有哪个不开眼的官绅敢跳出来唱反调,自己便可以当场杀鸡儆猴,所有事情处理起来会简单许多。
“陛下,万万不可!”
只是话音刚落,连徐琼都当即惊呼道。
倒不是他们想要跟朱祐樘唱反调,而是王越刚刚遭到暗箭,而朱祐樘一旦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整个大明都要变天了。
特别现在大明储君空缺,一旦真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整个华夏都可能陷入混乱,甚至大明的政权因此而倾覆。
刘吉等重臣都想到了这一点,脸色十分惊慌地望向朱祐樘,却是生怕朱祐樘一意孤行坚持下江南。
刘瑾似乎早已经猜到会是这个局面般,显得眼睛担忧地望向坐在龙椅上的朱祐樘。
朱祐樘虽然已经猜测可能是这个结果,但看到六位重臣都阻拦自己仍感到不快地道:“唯有废除银本位制,大明方有强盛之日,朕下江南废银推币有何不可?”
“陛下乃万金之躯,不宜远赴江南!”
“陛下,您要下江南,沿途怕得劳民伤财啊!”
“陛下,江南之行耗时耗力耗钱,此非贤君之举!”
……
面对朱祐樘抛出的问题,在场的六位重臣几乎是连想都没想,便纷纷拿出朱祐樘不宜下江南的理由阻止道。
除了担心大明王朝出现动荡,亦是考虑到了下江南的花费问题。
皇帝出行并不是一件小事,即便是安保人员都要一万以上,而沿途为了迎接皇帝自然是要征徭役修建相应的配套设施。
一旦皇帝需要经过的县城,那么相应的道路要重新修理,皇帝要建临时行宫,而随时人员同样要安顿。
至于皇帝随行人员的饮食,还有马匹的喂养,甚至大量的物资运输,这些事情都要耗费大量的民力和财力。
“陛下,还请三思!”刘吉跟其他人交换一下眼色,便是突然一起跪下来表态道。
朱祐樘并不是一个完全不讲道理的帝王,虽然他内心是想要亲眼瞧一瞧这时代风景如画的江南,但心里亦是装着自己的华夏同胞。
后面那个朝代的皇帝正是喜欢下江南,每次下江南都需要耗费大量的财力,最终导致整个王朝的财政出了问题。
现在自己下江南确实有利于推动废除银本位制和推行新币,但如果因此而耗费太多银两,确实不是一个好的计划。
朱祐樘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吉等重臣,最后望向户部尚书何琮和工部尚书贾俊道:“何卿,贾卿,你们两人合作一下,算一算朕下江南得花多少银子!”
“臣领旨!”户部尚书何琮和工部尚书贾俊相视一眼,当即规规矩矩地表态道。
虽然他们心里反对朱祐樘南下江南,但更多是担心皇帝的安全,至于皇帝下江南的花费只是其次。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朱祐樘是一个明君,现在皇帝想要知晓下江南的费用,他们自然亦会认真地进行核查。
至于皇帝最后如何决断,却不论皇帝是要下江南还是留在紫禁城,他们都会无条件支持朱祐樘的决定。
跟下江南的花费相比,而今处理江南的问题同样重要,特别他们亦不希望东瀛将来借助自身拥有的银矿优势洗劫华夏的社会财富。
朱祐樘拿起尹直送来的情报,脸上洋溢笑容道:“尹阁老在浙江的调查取得不错的突破,经过他不断深入调查,已经查实黄金船确实是被江南商号的舰队所劫!”
“江南商号?”
“江南商号不就是逃关税的那个商号吗?”
“何止是逃关税,他们已经跟大友家合作开采九州银矿了!”
……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刑部尚书刘忠都坐不住,却是恨恨地将矛头指向了这个由江南世家所组建的商号。
朱祐樘此刻的心情好上不少,但还是保持着耐性道:“黄金船被劫一案已经世人皆知!只要能够查明事实,便可以此清算江南商号的成员,江南的阻力或可迎刃而解。”
“陛下圣明!”刘吉等人得知朱祐樘的计划,亦是纷纷拱手道。
原本他们可以通过江南商号逃税的事情大做文章,但这个事情处理起来颇为棘手,毕竟不能听凭赵傅的天神一面之词,加上逃避关税不宜量刑过重。
如果真能查到黄金劫案跟江南商号有关,那么他们便可以将整个江南商号连根拔起,到时可以达到震慑整个江南的目的。
三月的江南,这是一个春雨绵绵的好时节。
在这座越发繁华的古城中,一辆破损的马车顶着绵绵细雨,正晃晃悠悠地从苏州城北门进入城内。
“客官,苏州城第一楼已经到了,请下车吧!”赶车的马夫将人带到摘月楼前,显得颇为古怪地道。
他的马车完全上不了档次,所有搭他车的人无非是图个便宜,而有身份赶考的书生通常都不会乘坐他的书。
偏偏地,这个穿着还算得体的公子和随从竟然选择坐他的车,更是直接指明来到苏州城最大的青楼,着实是令人费解。
“你看着本公子做甚?”一个黑脸青年男子发现随行的年轻人正瞪着自己,却是满脸不解地询问道。
马夫不明白这对主仆唱哪一出,便是讨好地强调道:“客官,承惠二十文钱!”
“童儿,快给钱啊!”黑脸青年男子整理一下衣领,显得理所当然地道。
王烨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却是乖乖地掏出铜钱结账,只是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带自己来这种风月场所。
第四百二十八章 商人子弟虽贵亦遭白眼
阴云下,绵绵的春雨透着几分寒意,正悄无声息地点缀这座古城。
苏州城的主街道是卫前街、府前街和道前街,其中府前街贯穿南北中轴线上的直长街,而卫前街和道前街是贯穿东西的直长街。
苏州府衙和苏松常兵备道等衙门都坐落在道前街上,其中应天巡抚的行台亦设在苏州城内,算是一个行政十分完善的地方。
除了政治因素外,这座古城拥有很浓重的商业氛围。
因苏州以丝绸而兴,通常致富的富商和官绅都扎根于城东,但城西和城外的丝绸作坊显得随处可见。
城中的大街小巷到处是商铺,亦有货郎走街穿巷,甚至还有各式各样的骗子,在这里想要通过买卖致富并不是丢脸之事。
作为这个时代江南最繁荣的娱乐业,青楼自然是要坐落在城内,而且还是位于富人区的城东之地。
苏州城六门,唯独胥门无桥,往来只能借渡船往来。但其余五门虽然有桥,但都开辟了供人进入的水门。
摘月楼坐落在城东地区,位于匠门一带,这是一座颇有江南特色的木质高楼,亦是现在苏州城四大青楼之一。
“这个公子的脸怎么这么黑?”
“虽然黑,但真是黑俊黑俊的呢!”
“公子第一次来吧?奴家叫白娘子!”
……
由于时间还早,所以现在的姑娘比较清闲,楼上的几个姑娘注意到出现的黑脸青年,当即纷纷进行招揽起来。
“一切要听从我的命令行事!”黑脸青年在迈上台阶前,显得十分认真地叮嘱道。
这个黑脸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名动天下的顺天府尹宋澄,亦是刚刚被皇帝亲自委任的新应天巡抚。
为了整治江南,为了推行朝廷新政令,弘治皇帝可谓是派出了最能干的臣子。
宋澄比王越下江南要晚上三天,只是刚刚来到南京城的时候,王越已经遇刺返回南京城养伤和养病了。
面对如此凶险的江南,宋澄并没有选择退缩,而是决定微服来到苏州城,身边带着的正是王越的孙子王煜。
因为此次的对手是江南的官绅集团,所以宋澄并打算直接亮明自己的身份,而是乔装成为书生暗自调查。
“宋……公子,我们来青楼做甚?”王煜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宋澄为何直奔青楼而来,显得十分不解地询问道。
宋澄抬头望着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青楼大门,显得十分认真地回答:“找苏州第一楼最漂亮的女人!”
“你……你以前都是装的吗?”王煜的眼睛一瞪,当即满脸震惊地道。
虽然他跟宋澄的交集并不多,但一直知道宋澄是顺天府难得的好官,在北京城更是被冠予宋青天的名头。
只是谁能想到,这一切竟然是乔装。
这才刚刚到达苏州城,便直奔最有名气的摘月楼,更是直言要找摘月楼最漂亮的姑娘,简直就是一个禽兽。
这找女人,都变得如此的急不可耐和不加掩饰了。
“你等会记得少说话!”宋澄并不做解释,而是再次认真地叮嘱道。
他此次前来苏州城的摘月楼,自然不是刚离开京城就原形毕露放飞自我,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考量。
现在如何推行政令其实是朝廷的事情,而今他最为关心的是自己手头上的事务,黄金船的大劫案才是他这位新任巡抚的首要任务。
从种种的迹象表明,黄金船被劫是一个突发性事件。
如果按着原定的航行路线,即便是最凶悍的海盗,亦不敢打大明黄金船的主意。正是因为黄金船是遇到台风而搁浅,这才给贼人可乘之机。
只是台风属于意外事件,那么洗劫黄金船的贼人必定同样是没有计划的行动,甚至他们本身就不属于海盗。
就像一个人原本没有打算抢劫,但突然看到一个人抱着黄金在路边奄奄一息,这个人很可能就会捡起地上的石头干上一票,这便是人的劣根性。
正是如此,宋澄在看到黄金船被劫的卷宗之时,并不认为是近年在东南刚刚兴起的倭寇,而是将怀疑的目光投入了往来的商船中。
虽然黄金船的事发地点处在浙江和南直隶之间,但南直隶的海商明显要更加活跃,所以洗劫之人属于南直隶海商的可能性更大。
经过他调查上海市舶司和宁波市舶司的船只的记录,亦是缩小了怀疑范围,但真实情况自然还得实地进行调查。
“爷,您是第一次来我们摘月楼吧?不知怎么称呼?可有心仪的姑娘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领在门口迎宾,显得十分热情地询问道。
她早已经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般,知道来人必定具备一定的消费能力。
虽然宋澄的皮肤很黑,而且年纪亦是大了些,但胜在气度不凡。特别随行的这个随从显得十分白净,能够拥有这么精致的随从自然出身不凡。
“本公子姓宋,确实是第一次前来,不知你们摘月楼的头牌是谁?”宋澄端起公子哥的做派,却是开门见山般道。
老鸨虽然高看宋澄一眼,但深谙经营之道:“宋公子,咱们摘月楼最漂亮的姑娘自然是思思姑娘,但思思姑娘今日被人包场了,我给您介绍另一个姑娘保准您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