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香宁淡笑,是瘦了一点,生病难免没什么胃口,这一病又病了一个月,瘦了可能有十斤吧,肚子上的肉摸着都没那么多,先前汪太医还说她身子康健,后又改口说她身子是虚的,给她开了很多补身子的药。
她喝药喝到闻不到一点药味,许是想着不能再喝药,身子这才渐渐好转,她说:“先去密贵人那看看密贵人吧,我有好几个月没见她了。”
“好,香宁,看完密贵人,你还想去哪?”
“御花园?”
“嗯嗯,都听你的。”
常常在脸上露出喜悦之色,牵着她的手往密贵人的延禧宫那边走去。
密贵人这一胎七个月了,肚子的确大得厉害,她整个人也水肿得厉害,那肚子像是气球那样膨胀起来,徐香宁看着都一惊,密贵人原先可是十分纤细,四肢都十分苗条,可怀孕七个月的她连四肢都跟着水肿起来,完全不见前面纤细苗条的样子,比她还要胖上一倍。
“别起来,别起来,好好坐着,我们不用姐姐你起来迎接,我好几个月没来探望姐姐,姐姐这身子……应是怀了阿哥吧,听说怀了男孩,肚子才大得厉害。”
徐香宁原本想说她肚子太大了,不过又觉得不对,把话吞回去,改口说她怀了阿哥,这后宫女子大多是想怀男胎,怀上一个阿哥,母凭子贵。
“借你吉言,我也希望是个阿哥,徐常在,你的病好了吗?”
“好了,不好也不敢过来看姐姐你,你且坐着,不用忙活。”
见密贵人要给她们倒茶,她赶忙制止,徐香宁见到密贵人动一动都觉得害怕,她这肚子真是大得不可思议,中间高高隆起,她听说二胎肚子会很大,没想到密贵人第一胎肚子都这么大,她穿的衣服都是很宽松一件式的汉裙。
“你生病,我都不能去看你,我心里过意不去。”
徐香宁跟着坐在铺炕上,笑道:“我常常生病,都是小病,不用过来看我,这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姐姐你这身子不来看我是应该的,妹妹只期盼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生下一个小阿哥,太医有说你什么时候会破水吗?”
“约莫十二月初,我这身子的确去哪都不方便,躺下去都要人搀扶,不过我们那地方总说怀孕也不能时常躺着不动,走动走动更容易落胎,不然生产艰难。”
“的确不能躺着不动,动一动是好的,姐姐别说生产艰难这种话,姐姐是个有福气的人,肯定都顺顺利利的。”
密贵人笑了笑,握着她的手,“借妹妹吉言了。”
徐香宁看密贵人微笑的样子,密贵人已经透着一种为母的慈祥感,不见原先那个江南美人的少女灵巧,她又看了看常常在,又开始吃上了,她手指点了点常常在的额头,娇笑道:“你是有多饿,在我那吃,来姐姐这也吃,是不是御膳房那边少你吃的啦。”
“没少我吃的,周立安会帮我拿好吃的,我只是想吃而已,我看我这肚子能不能吃得像姐姐那样大。”
“尽会说傻话,你肚子再怎么吃都不会像姐姐这样,姐姐这是怀孕,你那算什么。”徐香宁目露无奈之色,颇哭笑不得。
常常在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笑出声。
在密贵人这待了一会后,徐香宁跟常常在离开,去了御花园。
“香宁,你以后还会想去溪春园吗?”
逛了一会后,常常在在她耳边小声问道,带有小心翼翼之色。
徐香宁反而自在随意许多:“去啊,溪春园是个好地方,为什么不去。”
“去就好,我还怕你不想再去。”
“不会,你别多想,我还好好的,只是生病而已,跟别人无关,只是我身子不中用。”
……
皇上不在,太后也跟着出巡,连荣妃宜妃都不在,她们每天在皇宫里逛来逛去自由得很,哪怕碰到敬嫔安嫔她们,跟她们行个礼,打声招呼便可以了,偶尔还会闲聊几句,反正日子是过得飞快,很快到了十一月底。
密贵人是白天破水临产,荣妃一走,端嫔自然是掌管后宫的人,密贵人临产之际,她已经做好准备,产房与接生产婆都准备就绪,等着密贵人这一胎生出来。
密贵人这一胎是足月生的,又是在白天破水,比其他早产急产的小主已经幸运许多,但再幸运,生产总是一道难关,凶险十足。
一众小主到延禧宫候着,不过到了傍晚,密贵人还没生完,端嫔就让她们先回宫,不用在延禧宫等着,尤其是德妃,十四阿哥又生病了,德妃要回去照顾十四阿哥。
她们这才回去。
听说她们回去后一个时辰,密贵人便生了,还是一个小阿哥,小阿哥看上去无恙,密贵人生产完身子亏损,但也没有生命危险,母子平安。
“真好,贵人姐姐这一胎很顺利。”
常常在过来跟她说了这个消息,真心为密贵人高兴。
徐香宁也觉得密贵人这一胎算是顺利,皇上一行人还没回来,小阿哥还没有名字。
过了一天,她们过去探望密贵人,密贵人刚生完,人还是很疲惫,小阿哥就放在一个小木床里睡在她旁边,怕吵着小阿哥,她们也只是慰问关心几句后就离开了。
随着皇上一行人即将回来,徐香宁莫名开始失眠,夜不能寐,过十几日,当她听到皇上一行人已经到京城,她更是莫名开始心慌,是惧怕还是其它,她已经分不清。
十二月份的京城已经很冷,偶尔下雪。
徐香宁只是站在院子里看飘落下来的雪花,吹了一个时辰的风后又病倒了,再一次发烧。
“徐常在,你怎么又病了?”通贵人过来探望她。
徐香宁裹着厚厚的大氅坐在铺炕上看书,见到通贵人进来,把面帕戴上,“姐姐,你怎么来了,别靠我太近,免得把病气传给你。”
“唉,你病才好不久,怎么又病上了,那群太医怎么回事,他们开的药方是不是不顶用,好端端的怎么又病上了,这点病气,还传不到我身上,不用担心我,我是担心你,你都快瘦成杆了。”
“呵呵……”徐香宁轻笑出声,“哪有这么夸张,我要是成杆了,姐姐怕就是面片,薄薄一片,后宫估计还是我最胖。”
“才不是你最胖,你估计没看到庶妃袁氏跟吴答应,她们才是胖,跟牛答应一起进宫的,你是不知道,上次选秀,荣妃她们可是选了几个看上去跟你差不多的女子,胖胖的,说是皇上喜欢这样的,照你找的,你可是改变后宫审美的人。”
徐香宁挑眉,“还有这事?我没有见过姐姐说的这两人,牛答应,我倒是见过了。”
牛答应住在长春宫,而且是住在她先前住过的房间,她们打过很多次照面,不过也只是寒暄,没有多聊什么,至于庶妃袁氏跟吴答应,她没有见过,估计是荣妃他们见她得宠,又照着样子再多找几个,免得皇上独宠她。
“总之你不能再瘦下去了,这病也得赶紧好起来,皇上昨日已经回来,你想不想侍寝了,万一皇上真的看上那两个比你胖的女子,分掉你的恩宠,你该怎么办?”
徐香宁面不改色,只是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并非是因为别人要分掉她的恩宠,而是因为她听到皇上回来了,她生病,端嫔特意允她不用前去迎接,昨日她病着,没怎么起来,一直躺在床上,又早早歇息,没去神武门,她还以为是明日皇上回来,原来昨日便回来了,她记错了时间。
“这我还能怎么办,皇上想召谁侍寝就召谁侍寝,我干预不了,这宫里向来是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在说什么?”春喜打帘进来。
两人看过去,通贵人先调侃,“这不是跟着出巡的春喜嘛,你真是满面桃花,人看着贵气许多,这一行,皇上肯定连连召你侍寝吧。”
“贵人姐姐就会挪揄我。”
徐香宁细细看春喜,她还真是莹润了一些,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的眼眸仿佛有着春水潋滟,想来这一出巡,春喜是过得开心的。
“昨日回来回来得迟,过来时你又在睡,便没有叫醒你,你说你,怎么还病着,出巡前你就病着,怎么都快两个月了,你还病着。”
通贵人解释道:“她不是连着病两个月,是好了又生病,你们没回来前,香宁病已经好了,跟常常在常常东逛西逛,玩得可小心了,是这几日又生病了。”
“不是病好了,怎么突然生病?”
“这天冷,大冬天的,生病在所难免,别聊我了,聊聊你,这次出巡可碰到什么稀奇事?”
春喜说没碰到什么稀奇事,路途劳累得很,塞外风景倒是不错,青天白云,那草原跟行宫的草原截然不同,更宽广更翠绿,是一望无际的那一种,连马匹都比他们平日里见过的马匹要威猛高大许多,驰骋起来非常快活。
“只可惜我不会骑马,姐姐会骑马,若是姐姐到那,肯定能快活一番,那马烈起来是真的烈,不过被驯服后也真是听话,皇上就驯服了一匹烈马。”
“听着很有意思,不知我下次有没有机会随同?”
通贵人语气里带有一点落寞。
“会有的。”徐香宁安慰通贵人。
好在通贵人没有沉浸在其中,起身,“春喜刚回来,你们姐妹两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说悄悄话。”
通贵人一走,春喜就盯着她,问道:“你到底为什么又生病,你先前身子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病了?是不是内务府那边少给你炭火了?”
“我身子也没有很好,太医说我是外强中干,骨子里是虚的,这天阴冷,冷到骨子里,我一时没受住就病了,过几日就好了,不用担心,此次出巡,你侍寝次数多了?”
春喜难得带上一抹娇羞,点点头。
“跟宜妃比起来呢?”
“也是我多。”春喜开始有一种恋爱中小女孩的扭捏,她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嘴角含笑,“其实皇上此次出巡对我很好,香宁,皇上他……他很好。”
“那就好。”
“香宁,你不会怪我吧?”
徐香宁诧异,“我为什么要怪你?”
“你在生病,而我却……”
“傻姑娘,我生病是我的事,你得宠,可以多多侍寝,我才是真的为你高兴。”
徐香宁觉得这次出巡,春喜一定很开心,她说起皇上时满眼爱恋,她也不好说什么,想让她别太沉迷于在这种帝王偶尔的温柔中,可又觉得春喜是个聪明机警的人,她自个有分寸,不用她提醒,说多了伤了她们的情分。
……
乾清宫,康熙在用膳时,似随口问了一句徐氏的身子如何。
梁九功早有准备,昨日回来,他没看到徐常在在神武门迎接皇上,当时皇上的表情不大好看,可能是因为路途疲乏,反正他觉得皇上自回宫后心情不怎么好,他今早让人去问了徐常在的情况,果然,皇上回来还没过一日就问了。
“徐常在这几日又生病了。”
康熙皱眉,顿时不满:“她这病病了快大半年了,还没好,那群太医是废物吗?一个风寒都治不好?”
梁九功心一惊,细想也是,徐常在好像从八月份就开始生病,这都十二月份了,病还没好,可不是病了快大半年,只是病这种东西,很难说什么病好,贵妃不是一直在生病,常年卧病在床,他没敢回话,只垂眸,不安地站在一旁。
“朕看她这病压根不想好!她在怨朕!”
梁九功没有跟上皇上的想法,这怎么就是徐常在不想好,为何要怨皇上,“皇上,这……这是冬天,冬日寒冷,稍有不慎,容易染上风寒,徐常在她……她那里可能是炭火不足。”
“那就给她拨炭过去,朕要看看她这病要病到什么时候!还有让太医去盯着,朕看她是真病还是假病,若是太医有所隐瞒,直接处死!”
梁九功没想明白怎么就变得如此严重,徐常在难不成还装病不成,可徐常在为何要装病,她不想侍寝吗?他没敢多问什么,躬身退出去内殿安排好皇上吩咐的事。
他出去时寻思着要不要提醒徐常在,皇上在生她的气,可他也想不出缘由,还是算了,皇上都那么纵容徐常在,徐常在不会出事的,他让内务府的人给徐常在那的炭火要够足,最好是一日都能染上炭火,吩咐完后又跑太医院一趟,跟太医院的院使交代皇上说的话,关于徐常在的病情,不得有任何隐瞒,尤其不能为徐常在遮掩。
从太医院走出来,梁九功抬头望望天。
“干爹,可是有事?”洪宝全小声问了一句。
“你说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为何皇上会怀疑徐常在装病?”
徐常在先是流产,后是染上风寒,一病再病,流产之人身子病弱也是应当的,皇上为何会会怀疑徐常在装病,梁九功喜欢揣摩皇上的心思,他这么多年差事当下来,可不只是听从皇上的指令办事,偶尔还要揣摩皇上的心思,替皇上把事先办好,而不是等着皇上一件一件地吩咐,还是要机警一些。
“干爹,徐常在从什么时候病的?”
“不是八月,徐常在流产那会开始病了?”
“不对,徐常在流产,不是生病,皇上在徐常在流产后那几日宿在徐常在那小屋,流产后徐常在身子好了,徐常在是从十月份病的,正因为徐常在生病,她没有跟着出巡。”
梁九功看着他干儿子,“你想说什么?”
“干爹,你是不是忘了徐常在为了瑞常在顶撞皇上,事情发生后,徐常在这才病倒的。”
梁九功仔细一想,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徐常在顶撞皇上,皇上发了好大的火,处死瑞常在还不算,还把瑞常在的家人降职了。
瑞常在错在太白目,明明只是常在,又刚进宫,就敢让徐常在她们给她行礼,还被皇上当场撞见,瑞常在当时可是想上手扇徐常在巴掌来着,徐常在刚流产,皇上可是很心疼他跟徐常在第一个孩子没了,心疼徐常在,不然也不会连着宿在徐常在那小房间小床好几晚,皇上那会是真的非常心疼徐常在痛失孩子,徐常在身子刚好,出来逛一逛,结果又被一个白目,不懂规矩的人欺负,皇上亲眼看到有人这么欺负徐常在,一怒之下直接处置了瑞常在。
可当时他记得徐常在为瑞常在求情来着,他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徐常在会为瑞常在求情,皇上分明是为她出头,刚进宫有位份的秀女,跟徐常在也没什么交情,徐常在为了一个没交情的瑞常在顶撞皇上,这事透着一股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