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众人一时沉默了。
这世上总是恶人比好人活得好些。因为他们肆无忌惮,百无禁忌。
“话虽如此,小顾肯定不会这么做,她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这种计策除了一时痛快,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被发现了还要遭殃。”
“先看看再说。”
[……
顾青离开他们的小村子后,没有进入县城去书院,而是往府城的方向去了。
村子距离府城当然比县城遥远很多,顾青边走边观察,路上有没有方便拉她一程的车。
好在她挑的是大路,人也不少,运气好的时候能碰上一两辆,付上点钱,恳求主人家搭她一程。
一路半走半坐,顾青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了府城,她找了一个门面看上去还可以,往来都是文士的旅店歇了下来。
用膳的时间,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并向上菜的伙计打听消息。
……]
“小顾到府城来做什么?她不应该去报复山长吗?”
“我猜是山长在县城里人脉太广,她奈何不了,所以到府城来寻找破局之法。”
“但府城里也没有她认识的人啊,怎么寻找破局之法?”
第144章 山长倒台
[……
在旅店里住了一天, 探听到想知道的消息,顾青第二天一大早来到了北麓书院。
告诉看门的小厮,她要找谢蕴。
小厮观察着她的衣着,打量她不像是能攀上谢蕴的人, 于是告诉她, 谢家郎君很忙,没有工夫见闲人。
顾青不放弃, 说自己确实有事, 拜托他帮忙通传一下。
小厮不耐烦了,驱赶她, 让她离书院远一些,不要打扰了里面的学子们学习,那些都是国之栋梁。
这时候, 门内不远处的地方,有人走过来,那人正是谢蕴。
小厮看到他,更着急了,怕被怪罪办事不利,让闲杂人等闯进来, 就要上手推顾青。
……]
“先敬罗衣后敬人, 到哪里都不能免俗,守门的小厮也会看人下菜。”
“下次去办事,还是穿点好的吧, 总不能一直这样粗布麻衣。”
“要是有钱, 谁不想穿好衣裳, 可是女主没那个闲钱,她也不愿意花在着装打扮上, 对她来说还不如多买几本书划算。”
“谢蕴见过小顾,肯定会为她解围。我就等着这个小厮被打脸,谁说身份有差别的人不能相交,更何况以小顾的才华,令别人侧目轻而易举。”
“就是,伯牙与子期相交,从没有嫌弃过他是个普通樵夫。”
“但毕竟身份不同,所处的环境不同,要是深入交往的话,双方都会有压力。”
“我说,你们都忘了,小顾其实是个女郎吗?”
大家最开始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顾青,直呼其名有些不尊重,他们也不适应称呼女子的闺名。然而叫顾小娘子又显得怪异,毕竟她是在读书考科举。所以最后称呼慢慢转变成了小顾。
有时候说着说着,忘记了她是个女郎,特别是顾青的行事风格与闺阁女子大大不同。
经人一提点,才醒悟过来。
“对,不要过多交友比较好,免得被人发现端倪,专心读书才最重要。”
“瞅瞅你们这些浓眉大眼的,前些时日还嫌弃人家配不上。”
“他可以配不上,但不能嫌弃我们小顾。”
“快来!姓谢的那小子,给我女儿撑腰!”
“好家伙,还给自己抬了身份,现在成岳丈了。”
“去去去,谁是他岳丈?没有人能配得上我女儿!”
[……
顾青避开他的推搡,朝谢蕴远远地唤了一声,“谢郎君,鄙人是顾青。”
听到有人叫他,谢蕴转头看去,发现被小厮阻拦的人有些眼熟,是他三月之前去下属县学视察时,帮助的一个少年。
他怎么来了这里?难道专门来谢他的?
谢蕴回应了一声,让小厮放他进来。
没想到他们果真认识,小厮心里一突,怕自己不长眼,冒犯了贵人。
顾青终于见到谢蕴,说要借一步说话,有些事情跟他讲。
察觉到来来往往的人窥探的目光,谢蕴皱了皱眉,带他去书院的茶室。
……]
“所以小顾这是想找谢家的郎君帮忙,对付山长?”
“谢郎君人挺好的,上次就是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让小顾有了入学的机会。”
“挺好,那山长不是总吹捧吗?就让他犯到他吹捧的人手上。”
“我看未必,谢蕴并不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他上次准备冷眼旁观,是看到小顾不凡,才乐意帮他一把。毕竟是世家子,哪里会专给自己身上揽事。”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毕竟帮了忙。他欣赏小顾,或许愿意再次出手相助呢。”
[……
茶室里,顾青没有隐瞒,坦白了自己的遭遇。
谢蕴很看不上山长的做法,好歹读过书,年岁又长,更是一个书院的山长,却如此小肚鸡肠地为难一个贫民学子,真是上不得台面。
事情说完,谢蕴也自觉清楚了顾青的目的,无非是来寻求他的帮助,让他给山长一个教训,再让他重新入学。
他有些不耐烦,没想到上次随意地出手相救,被人当做冤大头给盯上了,遇到困难就来找他。
顾青的事说到底与他无关,谢蕴准备拒绝,然后私下里操作一番,让山长下台。免得顾青再次缠上他。
然而等他拒绝了之后,顾青却笑了。
自嘲她哪里有那么厚的脸皮,恳求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
她来只是想求见府城的学政,因为自己还是白身,没把握学政愿意见她,所以想拜托谢蕴搭桥牵线。
……]
“嘿,你看这个谢郎君,小瞧人了不是,我家小顾向来靠自己,可不是能理直气壮向别人伸手的人。”
“就是,小顾最开始上学的时候,因为夫子不收她的束脩,她经常下学之后,帮他们做活以作回报。”
“跟这些世家子打交道忒麻烦,心眼多,你热情了人家觉得你巴结,你冷淡了人家觉得你不识好歹,一句无意中的话可能还会得罪人。”
“所以小顾是想向学政告发山长的所作所为吗?”
“看起来应该是的。”
“这么算起来应该不轻松吧,学政愿意听一个小学子的话,去找山长的麻烦吗?”
“这是他的职责,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去清查?”
“这里面的门道可多了,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出现了此等丑事,肯定会下意识地遮掩,而不是彻查。况且按照普通人的想法,会愿意相信‘德高望重’的山长,而不是一个没有功名,家境贫寒的小学子。”
“有谢蕴在,或许事情会变得不一样也有可能。”
“他本来不想沾染这出事,就算帮忙引荐,也大可以撇清关系。”
[……
顾青再三保证,绝对不用多余的事情麻烦谢郎君,只要让她见学政一面。
话说到这份上,谢蕴也没再拒绝,带她见到了学政,但确实如他所说没有再管多余的事。
见到学政之后,顾青没有一上来就诉说自己的冤屈,那样只会让人感到不耐烦。她发挥所学,极尽地展现自己的才能,出口成章,言之有物,很快引得学政青睐有加,直呼少年英才。
连谢蕴也听得暗自心惊,自觉在相同的年纪比不上他。
很快,如顾青所想,学政夸赞她不愧是北麓书院的学生,不负夫子们的教诲。
这时,顾青面上出现落寞的神色。
学政纳闷,问她怎么了。
顾青说自己不是北麓书院的学子,也没有书院愿意收她。
学政更惊奇了,他刚才考校过顾青的学识,进北麓绰绰有余,甚至绝对是顶尖的那一波,怎么会没有书员愿意收?
顾青这才把自己遭遇的事情讲了出来。
学政顿时察觉到了她的来意,颇不高兴被人利用。
顾青俯身一拜,诚恳地坦白,此次前来想求学政做主。也是因为她没有人脉,别无他法,所以才出此下策。然后又说了一番自己一心向学的坚定,对于书院腐败的痛心,吹捧了学政的廉明公正。最后拿出了自己搜查到的关于书院腐败的证据。
……]
“跟当官的打交道就是麻烦,这个学政罗里吧嗦,下面的县学有此作为,也是他失察,请求他做主,还嫌被人利用。那他干脆别做官好了,免得被圣人利用。”
“尔等放肆,人家可是朝廷的股肱之臣,我们这等小民,哪里配批评人家?”有人阴阳怪气地说。
接着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顾这一套连招妙啊,先是展现自己的学识,让学政有个先入为主的好印象。然后引起他的困惑,顺理成章地说出自己的困境。最后诚恳地直接坦白自己的小心思,挽回学政的好感。”
“这不轻轻松松地把学政拿捏住了。”
“小顾不光在读书上有天分,还很会揣摩人心,更不缺乏少年意气,如此才好,能在官场上走得更远。”
“真要是个愣头青,刚入官场就被人排挤了,哪里能走得更远。”
“我说你们真的忘记了吗?小顾她是个女郎啊!你们还思索官场的事,未免太远了。”
“烦不烦啊,你都说第几遍了。女郎怎么了?女郎就不能拥有志气吗?以小顾的才华,不能入官场是朝廷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