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珠陡然想到什么,眼眸亮起来:“对,就是这种指示。她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给我们任何特殊的眼神,因为我们知道那些事,自然就会明白身为她的手下,我们该做什么。”
说着,她倍感无助:“我就是在第二天早上发现遥若尸体后,听到你们说我昨夜和遥若离开,瞬间明白遥若是为什么死的,担心我也会落到那样的下场,才会去指控香梅。”
“至于今晚,为什么公主在魔太祖那儿,我却见到了她。我、我不知道。”
涟珠再度崩溃,“我真的看到了,看到公主站在院子里。她还问我,你知道遥若为什么死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因为遥若太多事,太高估自己在公主心中的地位了。”
涟珠抽泣起来,头深埋下去。
战银环:“钟莹公主去找太祖议事,是我亲眼所见。难不成钟莹公主有个同胞妹妹?”
钟莹只摇头,没有开口。
似是难过得说不出话。
柳别鸿思忖片刻:“难道,是天谕与赵觉庭联手?”
“天谕?”战云霄问,“天谕是谁?”
“一个神秘人,修为莫测。它的见识、掌握的神物,皆在赵觉庭之上。”
柳别鸿道,“当初我们天命盟能够创立,有它的一半原因。后来能够……”
顿了顿,他道,“后来,能够控制住谢无镜,也有它提供的神族咒术作支持。只是赵觉庭背叛后,它就一直在天命盟与赵觉庭之间摇摆不定,已经很久没和我们合作过。”
“魔界遇袭,还有这次的事,难道都是它已投向赵觉庭的证明?”
一切看似都说得通了。
但织愉仍有疑问:“如此筹谋,必有其目的。天谕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柳别鸿:“这……或许是他们另有谋算,而我们一时还不能知晓。”
战云霄与战银环思忖,也都认为好像只有这个说得通。
织愉很难反驳。
但她回想起从前谢无镜对钟莹的态度。
虽从不置评一句,但每每她对钟莹轻拿轻放,他都不认同她把钟莹想的那么良善。
她也知钟莹没那么无辜纯良。
只是剧情里的钟莹,是个本性不坏之人。
见众人已有定论,涟珠看见钟莹,如同看见自己的死期,激动起来,“真的是她!是她杀了遥若,是她设局害死了湛伶姑姑、故意杀了前国主,是她诬陷香梅……我确定、我确定院里那个人就是她,就是她啊!”
“若不是她,那人怎会了解我们之间的事!”
涟珠不自觉地挣扎,一次又一次被武侍按下头去跪在地上。
可涟珠所言实在荒谬。
单说杀前南海国主一事,若非前南海国主死,钟莹也不会落到在南海国孤立无援的地步,她为何要这么做?
杀湛伶,更是毫无理由。
柳别鸿无视涟珠,询问钟莹:“公主打算如何处置她?”
钟莹侧过身去,满目迷茫:“我不知道。”
涟珠倏然奋起挣脱开武侍,冲向钟莹,“你——”
她只呼出一个字,便被武侍一剑刺穿。
血溅在钟莹身上。
钟莹惊愕地瞪大双眼,瞳中倒映着涟珠质问的面庞,落下泪来。
柳别鸿叹:“此人或许是受天谕影响,已然魔怔。天谕确实有这个本事,迷惑旁人。我的武侍也是担心她暴起伤人才会动手,还请钟莹公主见谅。”
钟莹嘴唇轻颤,闭上眼哽咽:“那就,请将她们两人交给我。让我带她们寻个湖边行鲛族水葬,亲自送她们一程吧。”
柳别鸿应允,招呼武侍来将遥若尸体与将死未死的涟珠抬起,跟随钟莹离开。
织愉盯着钟莹的背影,若有所思。
“时候不早,诸位回去歇息吧。”
柳别鸿向魔太祖行礼,“打扰太祖休息了。”
魔太祖一言不发地往外走,战银环紧随其后。
战云霄看了眼织愉,犹疑须臾,还是跟上。
只是路过织愉身前时,道:“待有香梅等人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织愉:“多谢。”
柳别鸿见她心思颇重,问:“怎么了?”
织愉咳嗽几声,很是乏累,摇摇头,“你还是多留意些钟莹为好,我回去休息了。”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她实在没精力管那么多事。
柳别鸿颔首,叫来步辇送织愉回香芜院。
织愉回去便洗漱歇下。
因睡得太晚,又吹了凉风。
清晨醒来时,织愉头疼欲裂,脑袋沉得爬不起来。
她干脆不起了,直睡到申时,听柳别鸿传讯说香梅找到了,才强撑着起床。
待她披上外袍,简单将长发束起,走出房门,就见香梅由人抬进院中,看样子伤得不轻。
织愉脸色立时变得凝重。
柳别鸿命人将香梅先抬下去休息,安抚织愉:“我的人找到香梅时,她正重伤倒在林间,好在伤势并未伤及性命。”
“不过她身上的伤处有神气残留。看来我昨晚的猜测没错,确实是天谕出手。”
织愉:“钟隐呢?”
柳别鸿:“尚不知。我的人还在继续追查,魔族也在协助,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织愉疲惫地扶额,嗓子沙哑地咳嗽几声。
香杏端来热水。
她喝了几口。
柳别鸿见她病恹恹的,便不打扰,让她好好休息,先行告退。
织愉也仍旧乏累得厉害,否则不会连寝衣都懒得换,直接穿外袍出来。
她走到香梅门外,远远看了眼香梅。
见香梅睡相安详,便回自己房中接着休息。
暮时,她感到储物戒中传音玉牌有异动。
拿出查看,竟是钟隐联系。
钟隐道是遇上了不明人士攻击,好在他已逃脱,并已和钟渺等人会合。
但考虑到时局动荡,南海国主夫妇认为桑泽城也未必安全,故而他们不来桑泽城了。钟隐也会暂时陪伴在他们身侧。
织愉:“你离开时为何不和我说一声?”
钟隐:“事发突然,你又生了病,我不想打扰你。”
织愉又叫他把传音玉牌给钟渺。
听见钟渺说话,确认钟隐所言属实,织愉这才安心,叫他们有事玉牌联系。
钟渺应下,让织愉好好休息。
解决了心头之患,织愉睡得也比之前稍稍安稳。
只是比起在尧光仙府和谢无镜身边,还是差得太远。
她浑浑噩噩睡了一天。
翌日暮时起来吃了点东西。
沐浴完正打算看看话本,让自己高兴高兴。
柳别鸿就又过来,“天命盟的人午时就已经到了,赵觉庭得了消息,也在赶来。我们已与魔太祖商定,今夜子时入梦神山。”
织愉:“哦,你们交功法的事也已与魔太祖说定了?”
柳别鸿深沉地点点头,“我们决定交。魔太祖答应拿到梦神山内之物后,便下令在一月之期内,允许四海国境内的修士去留随意。”
这让织愉有些出乎意料。
没想到他们还真有为天下牺牲的骨气。
她有气无力:“我知道了,届时派人来接我,我会过去的。”
柳别鸿调侃:“我还以为,要用赵觉庭可能会挟持你为由,你才会肯随我们一同进入梦神山。”
织愉扁了扁嘴,甚为无奈。
倘若梦神山一行不是她亲近魔太祖最后的机会,她才不会拖着病体去。
柳别鸿突然伸手捏了她的脸,“委屈你了。届时,我会照应你。”
织愉打开他的手,蹙眉瞪他一眼,回屋去,将门用力关上。
她拿出帕子边擦脸边往床上走。
趁着还没去梦神山吃苦,她要抓紧时间再多睡一会儿。
而门口。
柳别鸿还站在那儿,注视着被她打开的手,摩挲了下指腹。
女子面庞的柔软还残留在指腹上。
他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因和女子的肢体触碰而心生厌恶。
柳别鸿兀自扬唇,笑着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