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婉凝掩下心底的欢喜,“那我便多谢嫂嫂了。”
叶湘雅垂眸,也道:“好,都随嫂嫂吧。”
博尔济吉特氏却彻底愣住了,她没说要带小堂妹走啊,可是堂婶这么一说,她不这么做是不行了。
没想到临到关头被堂婶算计一把了,博尔济吉特氏压下心底不喜,“好,那我可真是三生有幸,能接待两位如花似玉的妹妹。”
第48章 乾隆帝晋妃富察氏(二)
既然要走,叶湘雅自然得带上如兰。
尽管佟夫人在一旁暗示她带上更合适的人选,像是她身边的心腹下人,但叶湘雅是傻了才会抛下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转而选对佟夫人忠心的下人。
而且,此次离开后,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何必跟佟夫人保持表面上的平和。
待大女儿和小女儿走后,佟夫人沉下一张脸,“到底是谁在大格格耳边说了什么。”让她好端端一个听话的养女莫名不听她指挥了。
“奴才不知。”一旁的下人摇头。
佟夫人压下心底的忐忑,她将大女儿管的严,是为了好好掌控她,将来别做对不住富察氏一族以及她们母女俩的事,原本事情是如她想象发展的,可谁知大女儿莫名就变得不受控制了,这让她心里有些不安了,但是想到小女儿也一并到了丰绅济伦府上,不安悄无声息化开。
她了解她小女儿,本就将大女儿视作可以掌控之人,定不会随意让姐姐脱离自己目光,而且在丰绅济伦府上,若是大女儿备受关注,小女儿便少了关注,所以小女儿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叶湘雅上了马车,如兰坐在她身旁,身上挂着的小包裹里有九瓶药膏,她为了这些药膏处心积虑,怎么可能还留在府邸便宜其他人。
像是原身阿玛这一家以女儿为交易品的人家,就更不需要客气了。
富察婉凝也坐在她身旁,一路不知在思考什么,竟安安静静的,倒也省了叶湘雅对付的心思。
抵达目的地后,博尔济吉特氏掀开帘子,“两位妹妹,都下来吧。”
富察婉凝笑眯眯下马车,“是,堂嫂。”
叶湘雅随之在后,下了马车后,顺便搭了如兰一把手,博尔济吉特氏看在眼里,倒是对这位堂妹的性情有所了解,看来是个好相处、重感情的。
这样,那烧伤药膏方子一事就好说多了。
叶湘雅暂且被安置到一处院落,原本博尔济吉特氏是想让两姐妹共处一室的,但在提起这个建议时,她看到大堂妹眉头微蹙,便改了说法,让两姐妹住的地方离得比较远。
叶湘雅对此挺满意的,但是富察婉凝就不大满意了,“姐姐,咱们是亲姐妹,不应该住到一处吗?”额娘在临出发前就已经暗示她了,大姐姐跟堂嫂亲额娘长得极像,她是因为大姐姐的缘故才能入丰绅济伦府的,所以她并不想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跟大姐姐住得太远。
若是大姐姐因此得了她没法想象的好处,那她就亏了。
她眼珠子一转,“大姐姐,不若咱们俩就住到一块可好?就不劳烦堂嫂安排两个院落了。”
叶湘雅打了个哈切,“堂嫂安排的,妹妹有意见就去找堂嫂吧。”
说罢,她就带着如兰关上院门了,这样挺好的,不用随时随地受所谓的妹妹监视,更不会被闯空门,可以说,一切冒犯到她底线的动作,这位亲妹妹都做了,再联想原身那么悲惨的下场,而这家人并没有任何愧疚,只觉得原身命不好,偏偏被太上皇看中,自此彻底抛弃原身。
他们是将原身当成交易品的,既然如此,一个物品想易主了,他们又管得着吗?
富察婉凝留在原地,神色沉沉,她年纪不过十一二岁,以往叶湘雅会看在她年纪过小的份上让让她,但在这个时代,她心性早已成熟了,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阿玛额娘喜欢,又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成为家族中最受宠的女孩儿。
她用天真烂漫伪装自己的性情,直至从亲人身上谋得自己需要的东西。
她此刻有些头疼了,为何大姐姐会突然改变性情,好似被人夺舍似的,这样她就不好办了啊。
叶湘雅可不知这位好妹妹已经开始图谋起怎么将她牢牢掌控手中了,她坐在院子里,让如兰将药膏摆在桌面上。
“一二三……九瓶。”如兰将瓶子都放上来,“格格,就这么多了。”
“你将这三瓶给了堂嫂吧。”叶湘雅其实没觉得这些药膏能有多大用处,没有经过太医院的监管,又不知道药方的东西,是不可能公然呈现到太上皇面前的,所以这些药膏只是向堂嫂表明她还有这种好东西了罢。
尽管堂嫂目的是为了她手中的药方子。
有了药方子,才能让太医院的太医研制烧伤膏药,才能借此在太上皇面前邀功。
“是,格格。”如兰点头。
“对了,你出去时要是看见二格格,就不用理会她。”叶湘雅弄不明白佟夫人母女俩是什么心思,掌控欲强,那就去掌控自己的丈夫儿子兄弟啊,对一个没了亲娘的女孩儿做这种事,不怕遭天谴吗。
说到底,只是将对比自己更弱的人百般欺负罢了。
如兰听了,点头,随后出去时路上恰巧遇到二格格,二格格叫她,问她要做什么,她都当作没听见,快步走到博尔济吉特氏的正院。
自此,富察婉凝的脸色愈发沉重了。
而另一边,博尔济吉特氏将三瓶药膏拿起,脸色不妙,看来她先前判断出错了,这位堂妹并非好相与的,关键还好似知道很多事情,所以这人显得精明不好对付,看似将药膏给了她,但最关键的方子她却毫无所知。
要是想在太上皇面前邀功,必然得将方子给太上皇看过才行,但……
想了想,博尔济吉特氏还是等老爷回来了。
丰绅济伦回来后,得知事情来龙去脉,不假思索道:“那就好好跟堂妹商量吧,想必她能拿出这药方子,必然有更多好东西。”
博尔济吉特氏皱眉,“可这就相当于将这份功劳给了他们家。”
“非也。”丰绅济伦摇头,“你不是说她很像姑姑吗,正好前些年姑姑去世了,太上皇身边陪伴他的旧人越发稀少了,姑姑的去世对太上皇来说是个重大打击,但堂妹跟姑姑长得像,便可视作女儿陪伴在他身边了。”
“只是堂妹始终姓富察氏而非爱新觉罗氏。”博尔济吉特氏叹气,“而且,她并非你我的嫡亲妹妹。”
这种便宜他人的事又怎能落到德克精额那一家。
“夫人不必心切,堂妹未必跟堂叔堂婶感情多好。”丰绅济伦手指敲了敲桌面,精明如他,早就从妻子言语中发现堂妹对堂叔堂婶的不信任了。
“我还得亲自跟她谈谈。”丰绅济伦轻易做下决定,“至于她妹妹,便一并带进宫吧。”
都是亲戚,既然对方想进宫,便顺带帮一把,也算是对得住堂叔堂婶多年养育大堂妹的情分了。
……
如兰回来时又看到了二格格,只是这次她没法避开,二格格一看见她便拉着她不放开了,“如兰,大姐姐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对我这般恐惧?”
如兰才是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二格格拉住她作甚,怪不得主子不喜二格格了,“大格格什么都没说,还请二格格放开奴才。”
“不可能什么都没说的。”富察婉凝冷着脸,愣是不放开如兰。
“婉凝,你在做什么?”博尔济吉特氏的声音响起,富察婉凝神色一僵,又恢复正常,“堂嫂,我就是想姐姐了,正好如兰伺候姐姐,我便多问她几句了。”
“原来是这样。”博尔济吉特氏没有深究的意思,而是笑了笑,“堂妹,我这儿正好有几匹新出的料子,你过来看看吧。”
富察婉凝眼前一亮,“好,多谢嫂嫂。”果然跟在堂嫂身后有好东西,若是那料子,放到自家府上,早就被两位嫂子各自分摊了。
她这会儿倒是不管什么大姐姐如兰了。
如兰松了一口气,赶紧回到主子身边。
叶湘雅百般无聊在桌上戳着,指尖点点,犹如雪花片片。
一刻钟后,院外传来下人的声音,她知道,这是当家人找上门来了。
既然有所求,那便好好商量吧。
半响过后,叶湘雅出现在丰绅济伦面前。
丰绅济伦如她想象的那样是个模样精明之人,“堂妹坐吧,正好说说你想要什么?你这药方子又是从何而来的?”
她从善如流坐下来,仔细斟酌,“堂哥,像是这类的方子我还有很多,只不过这是我的秘密,我不能告知你我从哪儿得到的,但是堂哥尽可放心,我这些方子对人身子都是无害的,我要的东西也很简单,便是将我从明年的选秀摘出来。”
“你不想选秀?”丰绅济伦愣了,倒是没想到他这位堂妹居然存着这种心思,“堂叔堂嫂他们悉心培养你,我以为你是念着扶持家族的。”
“是也不是。”叶湘雅淡淡道,“我不想跟妹妹共侍一夫,只是选秀之事很难说我落得什么样的归属,与其赌一把,我还是老老实实跟堂哥说吧。”
她不会说家族对自己怎样,这对于丰绅济伦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她说了反而会让丰绅济伦不喜,便干脆从女子最常见的角度来看,二女不可共侍一夫,就算对于后宫来说这种事司空见惯,而且在外人眼中她未必一定进后宫,甚至妹妹也未必进后宫,她这话有些荒诞了,但是她就不能先提前害怕吗。
丰绅济伦显然被她这个理由惊住了,但是却也认真想了,“若是你让太上皇舒心,说不定能让太上皇亲自为你指婚。”
终于说到重点了,叶湘雅心里微微一笑,“堂哥这话意思是?”
丰绅济伦终于下定决心,“我不管你那方子是怎么来的,你总得将那些药膏给了我,我好送进宫让太医察看,证明一切都没问题,而你,要是想摆脱选秀,就得随我进宫,面见太上皇。”
叶湘雅详作仔细考虑,实则对这种事早有预料,“……都听堂哥的吧。”她低下头来,“我相信堂哥不会害我的。”
两家人的血缘关系不远不近,而丰绅济伦正好从小到大很长一段时间都为独生子,亲生额娘和硕和嘉公主早年病逝,只留下他和丰绅果尔敏,但亲弟早早被过继出去,阿玛这一脉就只有他一人。
因此,对于堂妹的亲近,他并不厌恶,还真有一种被当成兄长的高兴,“好,都交给堂哥吧,这些时日你就在府上住下,你堂嫂会陪着你,当然,你要是不想接近你妹妹,就不必理会她,这次你堂嫂上门拜访也只是想带你一人罢了。”
“是,都听堂哥的。”叶湘雅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让她应付原身的妹妹就行,虽说原身妹妹没干算计原身的事,但是就她那脾性,她也不想对上。
不多一会儿,叶湘雅离开前院,而富察婉凝也从堂嫂院子里离开,堂嫂说了,这几匹布是专门留给她的,她心里有些满足了,毕竟姐姐没有的,她有了,便足以让她高兴好一阵子了。
出来时又正好看见庶姐在外边走动,“姐姐好。”她笑容甜美打了声招呼。
叶湘雅点头,“妹妹好。”随后就往院子里过去了。
富察婉凝抿抿嘴,对亲姐这般冷漠的表现着实不太满意,只是到底是姐妹一家亲,姐姐跟这一家人打好关系,将来才更容易成为她的帮手,往这方面一想,她就不觉得姐姐逃脱家族掌控了。
大姐姐明年就得去选秀了,若选为新帝妃子,一切都需要依仗家族——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前提是叶湘雅真想成为新帝妃子,而不是打着别的主意。
……
丰绅济伦在拿到药膏后便匆匆进宫觐见太上皇。
太上皇今年已经八十七岁了,早就不复过往的帝王威仪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大权在握,只要他一日还活着,新帝就得一日听从他命令吩咐,所谓‘儿皇帝’也不过如此了。
他想见自己外孙不过一句话的事,“丰绅济伦,你找郭罗玛法为何事?”
老了,太上皇便不爱皇家规矩那套了,喜欢学着寻常人家的口吻叫自己的外孙。
但丰绅济伦一点都不敢懈怠,他深知面前之人不仅是自己的郭罗玛法,还是当今太上皇,王朝的掌控者,要是他将这点亲情当作可以放肆的条件,怕是随时能被帝王更换更合适的心腹奴才。
“郭罗玛法,丰绅济伦有一事禀告。”
他将一瓶药膏呈上,“郭罗玛法,此物是奴才堂妹所制,正巧对烧伤极为管用,郭罗玛法不若让太医仔细探察,兴许能让郭罗玛法身子舒坦些。”
太上皇这个年纪,是怕死的年纪,听外孙这么一说,他立马提起精神了,一旁的太监见此,也立马叫来太医。
甚至在太医过来后想请安时,都让他们不必请安了,直接看这药膏。
太医只得毕恭毕敬将那药膏拿来,仔细嗅闻,又将些许药膏刮下来放到掌心涂抹,甚至还尝了一口,“万岁爷,奴才并无发现此物有害之处,至于此物功效,还得试验一二。”
“那就好。”太上皇看向丰绅济伦,“你可试过这药膏了?”
丰绅济伦点头,“万岁爷,此物奴才让府中有过烧伤之人涂抹三天,这三天内,他伤痕一日比一日轻,到最后一日时,甚至都看不出曾经有过烧伤的痕迹了。”
太上皇又道:“可有此物方子?”
丰绅济伦这下犯难了,“是有的,只是暂时在奴才堂妹处,堂妹擅长医术,若是此物管用,奴才立即将堂妹带进宫让万岁爷见上一面。”
太上皇兴致又起,不免好奇起自己外孙的堂妹到底是何人,按理说一个闺阁女子是不可能学得医术的,再者,他听说这些年富察氏一族一直在精心筹备选秀之事,只待明年选秀进宫,在此等情况下,家族又怎可能让她习得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