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她。
她是想复仇,所以需要燕恒。
才会状着胆子想着去引诱他。
如今事成了,可以嫁给燕恒了,她却不是想像中的心安开心,不知道是不是与昨夜渐渐清晰的梦有关。
昨夜,梦里她真真实实的看到了那三年。
她被秦氏送去庄子,庄子里都是秦氏亲自挑选的嬷嬷,自是不会待她好,她与银杏被人足足欺负了一年。
缩在最角落瑟瑟发抖的她,眼里无神,只有恐惧害怕。
看着一个凶狠嬷嬷又要将鞭子落到她身上时,她怕到不敢躲,可想像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彭!”
一声巨响。
她缓缓睁眼,只见,一人站在她面前将欺负她的人打到跪地求饶,那人转身,蹲身替她擦去眼角泪痕,裙子灰尘,然后将她扶起,道:“不怕,我帮你报仇了。”
后来,他要走了,他同她告别,阳光洒下时,她看清了他的面容。
云启。
谢谭幽当时就被惊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
此时此刻,她心里百般的复杂。
她是不愿与云启有过多接触的,先前的前世梦,和云启说的种种,也没能让她信梦中人便是云启,可昨夜,她真真实实的看清了。
谢谭幽不禁自问。
倘若,那三年真的是云启在护着自己呢。
耳边仿佛有两道声音。
一道是她,另一道也是。
“不是云启,云启是个坏人,他自私冷血,才不会是一个会护着旁人之人。”
“就是云启,你都看见了不是吗?你就应该嫁给他,再续前缘。”
“走你该走的路,你要复仇,而云启注定是与你站在对立面之人,绝不能为了任何一人停下脚步。”
谢谭幽烦躁甩开两道声音,跑到井边,一桶冷水冲下,浑身冰冷,一颗心也渐渐冷静下来。
是啊,她的记忆是混乱的,不能因一角而下判断。
她现在该做的事,只是查真相,然后报仇,而燕恒才是可以帮她的人。
至于云启,她真的不愿信。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看到了那人是云启,她还是打心底不愿信,似乎天生的,她厌恶云启,很厌恶。
“大小姐!”银杏被谢谭幽突如其来的一桶冷水惊的脸色苍白,反应过来后,忙拉着谢谭幽进屋,给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裙后,又把浴桶放满热水,突然的受凉,得用热水去去寒气。
确认她身子没刚才那么冰凉,又去厨房给她熬了晚姜汤,看她喝下才算真正的放下心来。
半个时辰后,谢谭幽从浴桶中起身,让银杏给她换一身颜色亮一点的衣裙,她要去见燕恒一面。
银杏点头,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从里面翻出一件蓝色的长裙,拿在手中仔细打量好一会,才道:“大小姐这三年穿的衣服都太过素净了,今日不如就穿这件吧,奴婢记得这是大小姐幼时很喜欢的颜色。”
银杏其实是想拿那件红色的,可现在相府还算是丧内,光明正大穿红,恐会被旁人说闲话。
谢谭幽颔首,余光瞥见银杏是从这个箱子里翻出的衣裙,愣了一瞬,“这是从青龙寺拿回来的?”
“是啊。”银杏回着,又往箱子里看了看,里面的衣裙颜色不是红就是蓝,全都是谢谭幽所喜欢的,她自小跟在谢谭幽身边,伺候她穿过不少的衣裙,更是一眼便认出这些衣裙都是出自京城上好的成衣铺。
认出了才更是疑惑:“大小姐,奴婢觉得这青龙寺有些奇怪。”
她们在寺里的三年,每月都有小沙弥给谢谭幽送来一套衣裙,裙子合身不说,颜色也是她所喜欢的,一开始她们还以为是空静大师让人送来的,可渐渐的,谢谭幽就发现了奇怪之处。
这些衣裙从布料到绣工都不是简单普通的,一件便要好多银子,出家之人绝不会在这样的事上浪费那么多的银子,她试着问过小沙弥,小沙弥却只道是空静大师让送来的。
回府那日清晨,她又求见了空静大师,想问裙子何处而来,空静大师摇头道:“回去吧,一切自会知晓。”
谢谭幽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从面容再到衣裙,目光落在衣裙上时,忽然就顿住了,突然想起那日,在燕王府外,黑云递给她的衣裙,似乎与这件衣裙一样。
她当时还觉得眼熟,现在倒是慢慢清明了。
谢谭幽抬脚走到柜子前翻找,不消一瞬,就找到了那件被洗好后再未动过的衣裙,她将衣裙拿到铜镜前对比。
镜中的蓝色衣裙,好看而仙气袅袅,裙摆之处的梅花如画,深入人心。
“诶,这两件衣裙怎的都差不多?”银杏疑惑道。
何止差不多。
针线,布料,裙摆的梅花,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衣裙会是巧合。
梅花也是吗。
漓国少梨花,月季,京中之人大多喜欢稀有之物,而梅花众多,是以,爱梅花之人不超过一百个。
而大户人家多为显地位尊贵,家中摆放的多以梨花月季为主,就连衣裙上绣的都是这等。
会在衣裙上要求绣上梅花的,京中似乎只有两人。
一个是温栖。
另一个便是谢谭幽。
那三年,小沙弥送来的衣裙,似乎每一件都有梅花。
衣裙颜色还是她曾经最喜欢的。
能送这样衣裙给她的,应当是熟识她,了解她之人。
垂眸看着黑云拿给她的那件。
谢谭幽睫毛颤了颤。
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却不敢信。
深吸一口气,她还是抬脚就出了相府,她走的极快,走着走着又跑了起来,心头急切的想知道心中答案。
半路,手臂忽然一沉,整个人被大力拉回去,额头撞到一个坚实的胸膛,谢谭幽皱眉去看来人,眸子当即冷了下来,拉开二人此次距离。
“跑这样快,这是要去哪?”
“七皇子每日都是这样闲?”谢谭幽满脸的不耐烦,她心中有事,只想尽快摆脱云启。
闻言,云启眸子眯起来,“阿谭就这样的不想看见我?”
“七皇子有时间不若去看看二妹。”
“燕恒为什么会娶你?”在云启看来,燕恒是绝对不会娶谢谭幽的,今日圣旨才出他就入宫了,可云崇却是不见他,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回府邸路上见到奔跑的谢谭幽,没忍住,便将人拦下了。
“这个问题,七皇子应当去问陛下。”
云启眸子阴沉,伸手死死掐住谢谭幽的脖颈,将人用力往前带,旁人远远看着,会以为二人是抱在一起,云启还在亲吻她面颊,却只有谢谭幽看得清楚云启那双翻涌狠意的双眸。
一向温和的他,竟也会失控到如此地步。
看他这模样,谢谭幽更是不信云启会护着她。
她唯一信的便是前世有云启,并且她与云启还不是简单的关系。
“七皇子这是要当街杀人?”谢谭幽面无表情盯着云启。
云启忽然笑了,低头凑近她,眸中阴狠散去,全是温柔深情,“阿谭,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我亦是。”
“?”
谢谭幽皱眉。
这人比燕恒还精神分裂。
“我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会娶你的。”
“?”
云启说着,缓缓抬眼,看向不远处站着的人,挑了挑眉,唇角笑意更深。
“燕王这是刚出宫?”
第24章
“燕王这是刚出宫?”
闻言,谢谭幽惊的瞪大眼,心慌之感随之而来,瞧着云启眸中挑衅的笑,谢谭幽终于知道,这人是故意的。
燕恒应当在他们身后很久了。
她回眸,正对上燕恒冷淡凉薄的眸子,也不知为何,心慌之感更甚,下意识的想张口解释:“我是……”
两个字才出口,却见燕恒脸色明显的又冷一层,眸中渐渐浮上厌恶之色,谢谭幽喉头翻滚,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燕恒看着二人,实则目光只落在谢谭幽身上。
谢谭幽今日穿了件蓝色的长裙,墨发用银簪挽起,略施粉黛,与以往的素淡不同。
这样的谢谭幽,燕恒曾见过一次,只不过那时的她,眉眼里都是傲慢张扬,不似现在这般冷弱。
八岁那年,他在狼山受了很重伤,一边躲避追杀他的人,一边快速下山,半刻钟都不敢停歇,回到京城那夜,他已经精疲力尽。
后面又有杀手追来,他胸膛中了一箭,意外进入一座府邸后院,他咬牙死死捂着不停往外冒血的伤口,又疼又累又饿,那时,他感觉都快死了。
奄奄一息靠在墙角。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似有阵阵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燕恒攥紧拳头,随时做好反抗准备,抬眼,只见一众家仆簇拥着一人前来。
灯火下,少女眼眸流转,傲慢又张扬,一身的蓝色衣裙,墨发间的梅花流苏簪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发出清脆声响。
是个爱动顽皮的性子,不像京城中其他闺秀,一颦一笑间簪子都不会随之动摇。
“你是何人?”少女居高临下看着她,“胆敢擅闯我丞相府,胆子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