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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想再走捷径了_分节阅读_第168节
小说作者:临山海   小说类别:穿越小说   内容大小:1.16 MB   上传时间:2024-08-24 18:06:50

  不过一晚的功夫,高烧已经尽退,人也恢复了清明。术后两日便进了流食,三日忍痛下床行走,眼见着气色一日强过一日。

  先前被软禁在廷尉府的郎中们,早在王泰退烧之日便被放了回去。虽然没有任何人跟他们说明内情,但名医们有眼有心,早就根据当日发生的情况,猜到了真相。

  转折点发生在什么时候?就是洛郎中到来之后。她为患儿诊了病,出去跟廷尉大人说了些什么,之后患儿便被抬了出去,同时离开的还有霁安堂的文郎中。

  再之后,他们这些被当作庸医待决之人,竟然分到了水跟食物,被送到厢房休息,最后还完好无缺地走出了廷尉府那包着厚重铁皮的大门,实在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

  廷尉府不是随随便便的地方,现任廷尉大人又以心如铁石着称,先前既然已经露出要灭口的苗头,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改了主意。

  所以就算再如何难以置信,名医们也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霁安堂将患儿救活了,且出手的并不是文溥,而是翩翩来迟的洛郎中。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多说,劫后余生的众人临别时相视一笑,都将救了他们性命的霁安堂放在了心里,对于年纪轻轻却已成国手的洛千淮,更是既好奇又钦佩。

  不少人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待此事一了,就要推开一切俗务赶去霁安堂,跟洛郎中好好讨教一下,那肠痈晚期的治疗之道。

  要说这些医者之中,谁的心里最为矛盾,自然要数仁心堂的秦桑秦郎中了。

  那日他失禁之后,张世昌嫌他腌臜,着人将他扔到了又冷又脏的柴房之中,连患儿的面儿都没见着。

  但也没过多久,他就被客气地请了到了干净整洁的客户里,沐浴更衣,享用丰盛的饭食。

  当时秦桑以为是断头饭,吃得食不甘味,但很快他就搞清楚了,原来自己能够得享这种礼遇,全是沾了洛千淮的光!

  那些廷尉府的差役,对他的态度要比其他人和善不少,不论房间还是伙食,都是同行之中最好的,甚至连议论些小道消息也没瞒着他。

  理由其实很简单,就是因着他先前在廷尉府门前,不遗余力地举荐了洛千淮!而她还真的创了奇迹,用了闻所未闻的开刀除痈的方法,把必死的病患给救活了!

  有什么事,能比辛辛苦苦帮对家搭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唱了一出好戏,博了满堂彩更糟心的呢?

  那两日里,秦桑每每听到差役们赞他襟怀坦荡,对于年轻的女性同行毫无世俗偏见之时,心中都会生出一股无名之火。然而在所有人的面前,他还不得不强忍着心中的郁气,表现出自己确实极为欣赏洛郎中,举荐也是真心诚意毫无私心,倒是令先前对他颇有成见的赵辅等人,难得地对他有所改观。

  王泰到底年轻,既得了洛千淮的精心诊治,又有星璇做的各种做法新奇的美食投喂,不过十日手术刀口便已经明显愈合,脚踝的伤也基本好了,可以如常行走。

  张世昌再没露面,只让柴志国留下了十饼黄金作为诊金加封口费,然后便将人接走了。

  院子里监视的人手也被一并撤去,霁安堂终于恢复了清静。

  同一日,景渊回到家中,独自在书房中坐了半晌,一直到飱食时分才愁眉苦脸走出来。

  “阿薇。”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方唤着正在布菜的妻子道:“我这份差使,怕是要干到头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妾这里有一个法子

  “猜到了。”三十出头的妇人手下不停,先给下首坐着的七岁女童盛了一碗肉羹,又为景渊跟自己各盛了一碗麦饭,方才坐下去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景渊有些意外,望向她的目光就露了疑惑之色:“这事,我也是今天品出滋味,你在家里怎么会得到消息?莫非是这些时日,又有先前的旧识找上门了?”

  妇人也并不生气,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在他面上堪堪一转,放轻了声音解释道:“夫君不必多心。妾全仰赖夫君的庇佑,方能跟芝娘过上安稳日子,断不会自绝后路,主动去招惹宫里那些旧人。”

  景渊沉吟不语,那妇人便无奈地笑着,继续说道:“妾知夫君素来仁善,对那锦儿无辜枉死心存怜悯,可就是在听说那事之时,妾便已经想到了今日。”

  “怎么说?”景渊素知自己这个新妇心思细腻,神态里便多了几分认真。

  “陛下要寻的宫女,在先帝大行之夜私逃,又恰好被掖庭拿住打杀,事情也太过凑巧了些,任谁也会追查到底。张令使虽然待夫君不薄,但这几年来妾冷眼旁观,却是客气多于亲近,比黄内官这种真正的心腹,还要差上不少。所以若一定要推人出去做替罪羊,那谁还能比夫君你更合适?”

  景渊没想到她会将自己跟张世远之间相对微妙的关系,看得这般透彻。

  “你怎知陛下不会直接降罪于张大人?”他舀了一勺鲁豉浇在麦饭上,一边咀嚼一边含糊地问道。

  妇人就笑:“妾虽已离宫数年,但也知道张大人背后有靠山。当年若非其弟小张大人力保,只怕张大人早就成了刀下之鬼,哪能在掖庭呆了这么多年。后来听说小张大人仕途通达,稳稳地坐在廷尉的位子上,想来陛下方才登基,必不会为这等小事,驳了廷尉大人的面子。”

  景渊默然。事实还真就跟他这新妇所猜的相差无几。陛下本欲找个理由严办张世远,可是刚得到陛下褒奖的张世昌进宫求情,结果就是张世远罚俸留用,陛下还让他自己彻查掖庭,给出一个过得去的交代。

  张世远想来想去,只有把他这个掖庭丞推出来,才足够平息事态。

  严格算起来,景渊跟张世远并不一样,从没受过先太子的半分恩泽,也没有为保他的后人鞠躬尽瘁的想法。

  只是世事弄人,那位虞楚公子总是会跟他不期而遇,先是在官狱之中,后来又是在掖庭里。

  他这人看着似乎精明,其实心里没有多少成算,只是心软得没边儿,照那老卒师傅的话说奏思个瓜皮,意思就是脑子跟常人不一样的二百五。

  在官狱里照顾虞楚那几年,虽说是上官派下的差使,但他也是真心地可怜这个没爹没娘的孩童,很是费了不少心思。

  后来有心人搞出个什么“王气出官狱”之说,先帝大怒之下命人将在押犯人全部斩杀,他就抱着虞楚躲在石室之中瑟瑟发抖,听着栾和在外面厉声斥退了奉命来的禁军,又等到皇帝改变了主意,将虞楚放出去,养在掖庭。

  本来以为这缘份从此断了,哪知道数年之后,他就被卷进了一次内外勾连的劫狱案之中,那些人为了脱罪把他咬得死死的,全靠着老卒师傅从中斡旋,才由死罪改为腐刑,就这么被充入了掖庭,见到了长成少年的虞楚。

  彼时张世远已经知道了他们之前的渊源,只当他也是忠烈义士,宁可受刑进宫也要护在虞楚左右,索性便将二人安排在一起居住,以便他就近照顾。

  既然误会都误会了,景渊也不是真的瓜皮,不至于把内心的真实想法特地剖示于人前,所以也就将错就错,一而再,再而三地为虞楚挡了灾。

  这中间,其实没什么故意而为的成份,每次都是误打误撞,但都没有他选择的余地。

  比如好不容易见到了肉菜,景渊趁着虞楚未归偷吃了两口,旋即便口吐白沫不醒人事。再比如二人一起被堵在夜深人静的永巷里,沉默的黑衣人直接将他视为劲敌,率先持刀砍向他……再到后来,就连宫中有子妃嫔想要对付虞楚,也都习惯性地先想办法剪除他这个名声在外的羽翼,为此数次险死还生,简直是有苦都不知道向谁说去。

  好不容易熬到虞楚出了宫,他也被张世远一步一步地提拔成了掖庭丞。受了腐刑的人无颜面对前妻所生的子女们,恰好遇见了已服役年满出宫嫁过人的宫女采薇,见她独自带着先夫的孩子生活困顿,就起了恻隐之心,干脆搭伙儿过到了一处。

  本以为从此能过些安生日子了,哪知道那虞楚竟然又回来了。到底是皇室血脉,上了玉牒又封了侯,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小少年。

  景渊心里想着前事,心中也颇感慨。其实张世远话里话外,并没有弃他于不顾的意思,还特意解释了黄内官职位要比他低一些,怕是消不了陛下的怨气,又说此次最多也就是丢官挨顿打,绝不会有性命之忧,待事情过后,必会帮他想法子通融起复。

  话虽这么说,但他自家知道自家事,虞楚出宫之后,就再没有主动联系过他,想来应该对以前的不少事情都心知肚明,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面子,能值得张世远另眼相待。

  况且事情只要通了天,怕就不再是区区一个掖庭令能控制得了的,到时候陛下一道令旨要打要杀,怕是谁也救不了他。

  景渊做掖庭丞的时候,从不主动去跟那些苦命人索什么孝敬金帛,所以日子向来清苦,一旦要是人不在了,采薇跟芩芩固然没了倚仗,怕是也不能给自己亲生的三个子女,留下些什么财帛。

  他这副颓废模样落到妇人眼里,对方立即就明白了他的选择,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敢情夫君还真就准备束手待毙?”她将唯一的一块青鱼鲊夹到了他的碟中:“若是夫君不嫌弃,妾这里有一个法子,或许能解夫君之困。”

  二月二,龙抬头。一大早外面就下起了春雨,继而雷声响亮,惊天动地。

  谭非跟燕殊刚打开院门,就见外面停了两辆青帷马车。十数个身着劲装的男子,并没有穿戴任何雨具,就似一个个树桩似的,笔直地站在马车之旁。

第三百三十四章 给你订了一桩好亲事

  “洛娘子,有客人到了。”谭非一溜小跑地冲了进来。洛千淮带着星璇打着油纸伞行到前院,正看见那些劲装男子,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礼盒搬进了药堂。

  两名衣着体面的婆子,一个打伞一个搀扶,小心地侍候着一位年近三十的妇人走了进来。

  妇人的衣饰相当不俗,只是面色无华,且手上的肌肤亦有些黯淡粗糙,显见是有气血不和的毛病。

  洛千淮正揣测之间,就见那妇人就在她身前站定,以手加额,双膝一屈,就要跪将下去。

  她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人扶住:“初次见面,夫人何必要行这般大礼?”

  那妇人顺势起身,盈盈地行了个福礼:“妾王门孙氏,谢过洛郎中救子之恩。”

  王门孙氏?洛千淮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

  “王小郎君吉人天相,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她说道。

  那孙氏倒是快人快语,几句话就把家里的底子倒了出来。洛千淮这才明白,那日廷尉府上下怎么会紧张成那样。

  这严格说起来,其实都是先帝造的孽,他以为杀了王美人就能挡住外戚专权,可这世上从来都是墙倒众人堆,新帝的母族就剩下了王泰这么一根儿独苗,若是也这么消无声息地瘐毙狱中,必然会惹来天子之怒。

  洛千淮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宫中见过的那位八殿下。

  明明还是个小孩子,面上的阴郁之色却难以掩饰,多半已经被他父皇逼得生出了心理疾病。想想前世史书上那位遭遇相同的小皇帝,登基没几年就驾崩了,可见这种去母留子的法子,实在是颇为不智。

  可惜开创了这种先例的大行皇帝,非但不会觉得自己有错,身死之后还带走了上千位妃嫔,简直是视人命如草芥。

  孙氏絮絮叨叨地跟她表达了半天的感激之情,留下了一大堆的礼物。洛千淮推拒未果,只好让星璇取了两盒新制的阿胶补血膏作为回礼。

  得知此物能够补益气血,孙氏便高高兴兴地收了起来,这才登车离去。

  他们前脚刚走,雨便渐渐歇了,太阳懒洋洋地露了头。地上的积水顺着街道两侧的排水渠流走,青石板上很快便干洁如新。

  久未露面的文嘉就在这时登了门,一来是谢过昨日星璇送去的霸王枪,他虽然提着还有些费力,但那功法确实是有效的,相信假以时日,这枪必会如臂指使;这二来吗,却是家里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阿翁,表妹,快点跟我回家去——姑丈遣人来接表妹了!”

  这个消息比方才的春雷还要震聋发聩。文溥一把抓住了文嘉的肩:“是你亲眼所见?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文嘉觉得有些冤枉:“儿岂会在这等事上诓骗表妹?真是姑丈派人来了,还备好了车马,说给茵茵定了一门婚事,这就要接她回去呢!”

  这最后一句话,比前面的消息还惊人,洛千淮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心里乱得毫无头绪。

  自作孽,不可活啊!早知便宜老爹还健在,她绝对不会到处拿他当靶子,这下好了,搬起的石头全砸到自己脚上了!

  “阿舅,你看这也太突然了……”她下意识地回头看文溥,指望从他那儿得到一点儿安慰,却见他一脸惊喜交加的模样,连眼圈儿都泛了红。

  “好,好啊!”文溥感慨地道:“前阵子你外祖母还念叨,说咱家茵茵哪哪儿都是顶好的,眼看及?在即,却连桩婚事都没定下来,愁得她夜不成寐。”

  洛千淮没想到,自己的任性拒绝,竟让老人家这般在意,不由有些愧疚:“这件事,我竟然都不知道……”

  “是大父不让说给你听的。”文嘉插言道:“大父说了,茵茵是个有主意的小娘子,跟别人家的并不一样,她既然亲口说要等寻到阿翁再提此事,咱们就别跟着添乱……果然,这才过几天功夫,姑丈就出现了,连带着表妹的婚事也有了着落!”

  “真是谢天谢地!”文溥这会儿已经将这个喜讯消化得差不多了,感觉像是三伏天喝下了一碗冒着白汽儿的冰镇酸梅汤,从内到外都觉得舒坦。

  “走,咱们赶紧回去,别让人家久等了!”他拉着表情僵硬的洛千淮就向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看看,茵茵这是乍一听见喜讯,欢喜得呆住了?”

  “应该是吧?”文嘉看了看洛千淮的表情,还真就没看出一点“惊喜”的样子,心里不期然地就想起了那夜见过的解忧公子。

  他想了想又道:“对了,我方才还忘了说,听闻姑丈这回为表妹寻的妹婿,还是位小郎君呢!”

  在大豫,郎君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叫的,必得是一千石以上的官员之子,方可这般称呼。

  文溥闻言,顿感庆幸无比:“幸好没把茵茵许给那陶七。他虽是陶大夫的子侄,但只能打点家中庶务,哪里比得上正经的小郎君!”

  “谁说不是呢!”文嘉再次看了一眼洛千淮,有意无意地道:“便是日后我去边关投军,说起我有个郎君作妹婿,别人也肯定能高看一眼。”

  无论文家父子怎么说,洛千淮始终一言不发。文嘉多少能猜到一点儿,文溥却是一门心思,只以为她是在害羞。

  刚到文家门口,迎面就见到了一辆油布为帷的马车,车辕上套着一匹杂色马,车夫身上披着一件狗皮袍子,正歪歪斜斜地坐在车辕上。

  不用问,洛千淮就知道车子并非是府上养着的,而是在车行里租赁来的。

  待到进了室内,便见到了便宜老爹派来的人。

  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叉着手站在堂下。他身上穿着柞蚕制的褞袍,袍子明显有些肥大,穿在他身上并不合身。

  “这位便是大娘子了吧?”待得到文家人的肯定答复之后,那老头儿对着洛千淮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仆奉家君之命,特来接大娘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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