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以后要多找点活给臣子们干，不能让他们闲下来，升级成功的李世民下定决心。
连环画一经推广，受到全国上下小朋友欢迎。比起拗口难懂的传统书籍，这种图文并茂还带拼音的启蒙书显然更受欢迎。
家长看孩子有耐心坐下读书了，自然也推崇备至。
连环画在短短几个月之内风靡大唐，并换来大笔入库的金银，皇室的声望再次拔高。
李世民美滋滋，付出是有回报的，不枉这段时间的劳累。
这回总可以休息了吧？
李世民试探地休息了两天，李承乾没有来找他，李泰也没有来找他，实验室那边也没有动静。
他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波是过去了。
中间太医署那边传来消息，培养了两年的女医结业了，这一批女医属于紧急培训，只学了剖腹产手术和一些女性病的治疗方法，所以学习时间比较短。
女医一进入太医署就迅速成为香饽饽，一号难求，想要学医的女子也多了起来。
李世民听过就算了，这事太医署就能处理，跟他没有关系。
没想到的是，长孙氏打算借着这个东风办女学。
李世民：“……”
李世民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起来，惊讶地问：“女学？”
长孙氏点点头：“我一直在做准备，现在就是好时机。”
她把写好的规划书拿给李世民看，见到上面还有修改的痕迹，就知道她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再看一些条款明显带着李承乾的风格，李世民心里就不是很舒服了。
酸溜溜道：“我都不知道你准备办女学，承乾却知道。”
长孙氏：“……妾并非存心隐瞒，只是二郎没有发现。”
李世民：怨我喽？
李世民：没错，就是怨我！
这规划书一看就不是短时间能写出来的，现在想想，他也见过长孙氏拿着笔写什么东西，只是当时他以为是账本之类，并没有放在心上，错过了提前知道此事的机会。
李世民有些心虚地翻开计划书：“我仔细看看。”
长孙氏点头，又拿过做了一半的针线，继续给李世民做衣裳。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更显得殿内暖意融融。
李世民本来没觉得这事能有多难办，女子学院固然……新颖，但是前有国子监格物学，后有太医署，这两个官方学院都让女子混进去了，再办一个女子学院也不算很出格，以现在朝廷官员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程度，就算长孙氏提出让女子参加科举——
这个不太行！
只要不提出女子科举，其他的问题不大。
所以李世民本来只是懒洋洋翻看，已经决定没什么大问题就把此事办了。观音婢一向体贴，难得提出什么要求，还不是为了她自己，当然要满足她啦！
但是看着看着，李世民逐渐坐直了身体，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看到后面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扭头问长孙氏：“这个规划是不是太大了？”
李世民从没见过这样的学院，并非占地多么大，或者学生如何多，而是学院结构格外不同。
这时候的读书人多以科举为志向，去学院也是为了学习圣贤道理，也有君子六艺等其他课程，但只是忙碌之余的调剂。后来格物学强势崛起，民间开始有教导格物学的私塾，但并没有专门的学院，所以学院还是从前的风格。
但长孙皇后对女学的规划却打破了这个传统，按照她的设想，女学会设很多学院，包括但不限于学传统文化的“治学”学院、格物学院、医学院、工学院、农学院、商学院等等。
每一科又细分很多科目，譬如格物就细分成物理、化学、生物、数学几科，每一科还有理论版和应用版，医学院也分中医和新医，甚至分内科和外科，就连口腔都单独成一科，啊……还有兽医科，工学院不是理工，而是手工，诸如木工、厨艺、刺绣、编织、雕刻等等，毕业后能靠手艺谋一份生计。
不像学院，更像是李承乾口中的大学。
长孙氏叹了一声：“女子不能科举，自然显得读书无用，如果不能教她们一点实用的东西，学院该如何为继呢？况且妾想着，二郎现在最需要的便是人才，她们虽是女子，若能为二郎略解烦忧，岂非一件好事？”
李世民听得点头，反正他不在乎手下人是男是女，只要能给他干活就行，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理由。
但是——
李世民指着“军事科”，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别的也就罢了，这个有什么用？”
“怎么就没用了？”长孙氏白了他一眼，“男子可以征战沙场，难道女子就不可以吗？”
“难道女子可以吗？”
李世民觉得观音婢太异想天开了，他承认女子可以做很多事，有些方面比男子还强，但不代表她们可以上战场啊。
女子的体力天生弱于男子，心肠也更柔软，或许受不了战场的血腥。况且现在军中都是男人，突然塞些女人进去要怎么管理？军中和朝堂可不一样，如果闹出乱子，反而容易乱了军心。
正想着怎么和爱妻解释，长孙氏就笑了出来：“二郎放心，妾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李世民松了一口气，暂时没有这个想法就好。只要不是非要让女子上战场，只是在学院开个课不算什么。
至于以后要安排她们上战场？
——那是以后的李世民的事，跟现在的李世民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那时候他都不是皇帝了，让李承乾头疼去吧！
长孙氏伏在他肩膀上柔声道：“妾也是想起了平阳阿姐，她也是战功赫赫的女将，虽然如今过得和睦美满，但想来也会怀念当初驰骋沙场的日子，如果能让她在军事科做个先生，想必也是一种慰藉。”
李世民感动地握住长孙氏的手：“观音婢总是为我考虑，上天垂爱，才令我得汝为妻。”
*
长孙氏准备了好几年的计划书已经很完善，女学很快进入建设之中。
李世民还等着有人跳出来反对，反驳的话都准备好了，没想到接到命令的大臣们一句话都没有，转头就去商量女学地址选在哪、占地要多大、学生从哪来、衣食住行怎么安排……
李世民：“……”
这么听话的吗？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也不是完全没人反对，还是民间那些闲得蛋疼的酸儒，被某些腐朽思想腌入味了，完全不懂得看形势，跟跳蚤似的上窜下跳。
也可能不是单纯的傻，而是背后有人撑腰。
毕竟世家最讲究规矩体统，以自家女儿端庄贤淑为傲，世家女求娶者无数，往往能嫁入高门大户，为家族提供支持，这也是世家屹立不倒的重要因素之一。
皇后建立女学，往小了说只是一个学院，教导女子一些微末技能，既不能科举入仕，也不能参军打仗，对大局并没有什么影响。
但往大了说，这代表了皇后对天下女子的期望：相比传统的贤良，皇后更偏爱独立自主的女郎。
——虽然长孙氏并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希望女子能多一些选择，可以选择做贤妻良母，也可以选择做独立女性。
但世家不这么想啊！
他们太明白上行下效的道理了，生怕日后高门娶妇都要换个标准，那他们精心培养的淑女岂不是没有价值了？
诚然，他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就换个方法培养女儿，以世家的底蕴和世家女子的聪慧，想来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世家高傲，当日连皇室公主都看不上，怎么愿意行如此谄媚之事。又不敢在明面上得罪皇室，于是撺掇着没脑子的酸儒出头，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些李世民都很清楚，只是当作不知道，人还要跟鼠辈计较不成？反正会有人教训他们的。
——就是加班加得满身怨气，还有人给他们找麻烦的臣子们。
他们可能把那些酸儒当沙包了，不高兴了就写文章骂他们，不高兴就写文章骂他们，每次骂完怨气就会散去一些，又能精神抖擞地干上好几天活。
官员轮番上场，酸儒被骂得抱头鼠窜。战火虽然没有波及到世家，但他们做贼心虚啊，总感觉有被伤害到，偏偏还不能发作，暗地里气得呕血。
他们不高兴，李世民就高兴了，当天就斗了个鸡，被魏征逮住骂了一顿。
李世民：“……”
第202章 病愈
女学开始招生的时候，大公主李娴第一个报名。
自从被崔家拒婚之后，李娴虽并不如何伤心，性子却也改了一些，温柔中更添了几分果决。
她如今也定亲了，男方是萧瑀的嫡长子萧锐，虽不是五姓七望，但也是世家贵胄，且萧瑀身居高位，底蕴权势全都不缺。
萧锐本人文武双全，长相俊朗，称得上青年才俊。更难得的是他洁身自好，对大公主十分上心，时常通过萧瑀和李世民送点东西给大公主，未必多么贵重，或许只是个精巧的小摆件，也可能是他亲手做的小东西，胜在心意。
时间长了，李娴对萧锐也多了几分真心，只是年纪还小，要等满了十八岁再考虑成婚。
李世民爱热闹，丝毫不介意给两个小儿女做信使，但萧瑀一向以严肃古板示人，被儿子求着做这种事，脸一天比一天扭曲，叫李世民看了好一场热闹。
有大公主打头报名，几位年长公主纷纷响应，为长安贵女做出表率。
只要有一定贵女进入女学，就能带动更多人，女学的生源就不用愁了。
然而不等长安高门和贵女们做出反应，崔家就传出了“大公主不堪为妇，幸而不曾尚主”的话。
李世民听到这话都气笑了，这就是世家的气度？真是不要脸！
这事都已经过去好几年，该报的仇也报了，大公主另许婚约，李世民都快忘了这点破事，世家居然还拿出来嚼舌头，是没别的可说了吗？
咦，世家这几年是没在他手上占到便宜哈？
这样一想，李世民就理解了世家，毕竟没什么就爱炫耀什么，他们也不容易，只能拿几年前的一点小事充面子。
或许还有和皇室打擂台的想法。
现在双方态度已经摆出来了：正方皇室支持女学，反方世家认为女子不该抛头露面，只看其他人怎么选。
世家对此很有信心，毕竟自古以来的思想都是女子应该贤良淑德，怎么可能短时间转变过来？从前大家碍于不得不屈服于皇室也就罢了，如今有世家做支持，当然要选择他们了。
众人表示：世家分析得很对，但是他们支持皇室。
扭头就把自家闺女送进女学，原本还想考虑一下的现在也不考虑了，万一动作慢了点，被圣上以为他们向着世家怎么办？
世家：……脸疼！
崔家家主脸疼得尤其厉害，他前脚才说了大公主不堪为妇，还为芝兰玉树的嫡次孙聘了一位素有贤名世家贵女为妻，转头所有人都追随大公主的脚步，简直是把他的脸面往地上踩！
崔家主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这几年面子被李世民踩多了，他已经开始逐渐习惯，不习惯也没办法，他又不敢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什么地位权谋都是纸老虎，不想被火炮物理毁灭，他们就不敢太过分。
这次要不是自觉站在舆论制高点，他们也不敢挑衅皇室，没想到还是被打脸了。
垃圾！
都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