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哼”了一声,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还是气,她睨了雍王妃一眼,“他何故去外头找?可是后院的不合心意?到底可能是人少,教他看几次就腻了,这样不成。倒时候我搜罗一些送去,让他好好呆在家里。”
说来说去,不还是当正妻的管不好后院,才让他去外头寻了。
“儿臣替王爷纳了几个侍妾通房,有两个还是儿臣身边的贴身丫鬟,肥环燕瘦俱全,按理说,不该缺的。”雍王妃摸着肚子,只感觉自个快要被淑妃气死了,这也能怪到她头上?
莫不是今个她受了气,要撒在她的身上?
“哼。”淑妃又不说话了,只是脸色不算好,除了这件事外,更重要的是,德妃说,宣王被圣上指派了好的差事,偏偏落下了她的雍王,至于祁王,她向来是不放在眼里的。
王嬷嬷端来一盏子燕窝,给雍王妃使了个眼色,随后雍王妃起身,说道:“儿臣来服侍母妃。”
淑妃轻轻点了点头,竹清与画屏一左一右扶着她在榻边坐下,又有宫女端来净手的香盆,竹清拿起白净的帕子,仔仔细细替雍王妃擦干净手上的水,就退下。
雍王妃小心地服侍淑妃喝了半盏子,又亲自端了茶与她漱口,又替她擦拭嘴角,如此这般,才让淑妃露出了一抹笑。
“行了,你身子粗,以后少做这些。”淑妃说罢,还想交代甚麽,忽然一个宫女进来禀报,圣上午时要来长春宫用膳。
“果真?”方才还疾言厉色的淑妃忽的如同怀春的少女,一叠声让人准备衣裳与首饰,又唤人要洗澡水。
手忙脚乱一阵儿后,雍王妃适时出声,“母妃,儿臣告退了。”
“嗯。”这回淑妃没再为难。
轿子换成马车,她们出了皇宫。
到了正院,两人与暖春绘夏交接班,回到了厢房,早有竹溪帮着她们提了膳,一边用着热乎乎的膳食,她们一边闲聊。
竹清实在是好奇,低声问画屏,“淑妃娘娘怎的像是很久没见过圣上了?如此激动。”
她以为只有刚入宫的妃子才会这样兴高采烈,没想到淑妃也这般。
画屏显然知道些什麽,说道:“这你有所不知了,如今圣上不大爱去淑妃娘娘以及德妃娘娘那里,据说与两位王爷有关。”
“怕……”竹清了然,又见画屏点头便知道个大概了。
“那这次选秀,大部分秀女应当指给皇室宗亲吧?”
“是呢,其实除夕夜宴那天,圣上还说要给咱们王爷赐一个侧妃,几个侍妾,还有那些舞女歌女,要是王爷喜欢,也可纳为通房。到时候,王府可就热闹了。”画屏挤眉弄眼的,都说女子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更何况现在后院还有两个有孕的。
自然,男子多的地方,也有是非。除夕夜几个王爷你来我往,若不是顾忌着体面,只怕都要动手打起来了。
竹清但笑不语,不说后院,就说她们小丫鬟们不也有些争斗。
“诶对了,有件事与你说。”
“甚麽?”
“我想选个黄道吉日,把你们都请到我家吃席。”竹清说的家,就是那个姜二夫人赠送的三进院子,她还没去看过,正打算过两日与画屏她们商量一下,请一日假去瞧瞧。
这还是竹溪告知她的,说是有了自个的院子之后,得请人回去热闹热闹,在各个方位烧香敬完神之后,脏东西就不敢进门儿了。
“随你家去?”画屏惊喜,“我自然是愿意的,只不过你那个院子要不要装扮一下?若是想要花花草草甚的,还需要找擅长料理花草的妈妈回去伺候。”
“再者,你若是不常家去,不找些人回去打扫,院子也就荒废了。”
竹清沉思,这个问题她自然想过,这会儿找丫鬟妈妈回去伺候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她自个就是丫鬟,不常家去,这些丫鬟婆子没有人管,谁知会做出甚麽事?
住久了,眼见主人家的不在,说不得还把乱七八糟的人带回去,搅得家里不成样子。
可不找人料理,也终究不行,没得一个好好的院子,就荒在哪儿罢?
她想着想着,要不,把院子租出去?这样既不用自个操心,又有了一个稳定的进项。
竹清在这头想着放租,那头,也有人惦记着她的院子。
暖春正与一位哥儿凑在一起,那哥儿面白无须,浓眉大眼的,很是周正,只一开口,就有些不对味儿了。
“暖春,你是知我家的,人多,况且两位哥哥与嫂嫂都住在一块。我二嫂又替咱家生了一对双胞胎,家里拥挤。那竹清一人住不了恁大的屋子,你好生与她说说,教她把这院子租给咱家罢!”
暖春咬唇,看着自个的未婚夫新哥儿,只觉得心里为难,她轻声说道:“可是,这样的事儿,我如何开口?且不说熟不熟,人家的院子,我做的了主麽?”
更别说,她才与竹清有了不和,转头就寻人家租人家的院儿?哪就不要脸面了?
新哥儿有些不耐烦,在他看来,这都不是事,家里宠着他,他也是得意惯了的。若不是暖春尚且未嫁与他,这会儿他都要骂人了。
“如何不得?她一介孤女,且年纪又小。你好声好气的劝劝她,教她知道你的不易,这不就成了?”新哥儿想了想他娘说的话,又赶紧补充道:“况且你也快嫁进咱家了,也不想与恁多人碰来碰去的罢?暖春,你想一想咱们的以后。”
“咱家小,你若是进来了,保不齐还不比你在正院厢房住舒坦呢。可若是租赁了竹清的三进院子,那就不同了。且,看在你的面子上,这租赁费用也不定会便宜些,你就与咱家行个方便罢。”
是了,他们家就是打这个主意,想以便宜的价格租这个院儿,且让暖春去开这个口,他们家便不用接触竹清,也就不用与她好饭好菜谢她。
暖春到底还是个小娘子,听了这样不遮掩的话,顾自红了脸,“你怎的说这些,行罢行罢,我与你问一问。”
新哥儿在雍王前院当差,略说两句就走了,徒留下暖春一个人思索如何做。只是她想来想去,都没有甚好法子。
总不能直说罢?要办成这件事,少不得提上糕点好茶,再与竹清正正经经地道个歉,可如此,教她难为。
暖春还没下定决心,便想着,反正竹清也不会住那院子,她再等等,等久了,也就好开口了。
第039章 相看
暖春是个不服输的人,自认为在一方面丢份了,必得在另外一头找回来,这不,因着算术快且眼睛尖,她看账簿的时候找出来了几处错误,都是些小地方。
竹清在室内伺候,听着暖春极快地报数,心里惊讶暖春居然心算异常厉害,且一点都没有错。
她连算盘都不用拨!
几个被找出错处的管事额头冒汗,雍王妃轻轻看了他们一眼,又满意的瞧了瞧暖春。
雍王妃挥了挥手,竹清便在香炉上撒上香片,随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内室。
“这儿。”画屏在茶水房与竹清招了招手。
竹清问她,“暖春算术恁厉害?”
“不然你以为她怎的当上大丫鬟的?”画屏倒了一杯牛乳茶与竹清,又把瓜果点心往竹清前边推了推。
“不过,她能稳坐大丫鬟的宝座,能力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麽,则是她小时候救过王妃。寒冬腊月,王妃掉进了池子里,旁的小丫头都不敢下去,她偏不怕,把王妃救上来后,她高烧了七八天,差点没了。”画屏有些感慨地说道:“所以,平常里她争风吃醋,王妃也就不大管的。”
“她如何争风吃醋了?”竹清玩味地问,难不成暖春不止针对过她?
“绘夏,我,繁秋与温冬。哪个没受过她的气。”画屏有些不满,评价她,“能力麽,有的,有些小聪明,却算不上聪慧。”
暖春自个也知道,凭着这些年的情分,只要不过分,雍王妃是不会管的。且她做的事,都不影响大事,从不闹到雍王妃面前。在拿捏分寸上,她又聪明了点。
聪明还没到极致,蠢又没有蠢透。
“她呀,害人的事不做,不过沾酸喝醋,不许有人比她得宠,她不喜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从前你觉得她冷冷淡淡像是个聪慧的,那是她瞧不上你,不理你,你才这般觉得。”
竹清嘟囔,“真的麽?”
“可不。”画屏说,从前暖春还能维持面上的平静,可是从竹清得到了那一个院子开始,暖春就绷不住了,表现出来,所以竹清自然以为暖春是忽然针对自个。
实际上并不是。
且……画屏看了看低头的竹清,不只是暖春,连绘夏也多少有些不满竹清的,只不过她不会做甚麽事。她们几个跟着雍王妃恁多年了,这才有了体体面面的大丫鬟身份,而竹清进王府几个月就成了,不免教人议论她。
如何让人心里平衡呢?人心总是这样的,你过得不好我怜惜你,你若是过的比我好了,那我可就心里不舒坦了。
竹清吃着糕点想,暖春自是有一番本领的,凭着算术,哪怕嫁人了,也还是可以帮着雍王妃管铺子,凭着这个,谁也越不过她去。
不过能力归能力,脑子却不太够,或许是当初姜家没有料到自家的姐儿会成为王妃,寻的丫鬟都是中规中矩的,陪嫁进普通人家,自是够用的,进王府,见了泼天富贵,从前的教导便有些不够看了。
“她得的恁多赏赐,都够买一个小院子了罢?用得着羡慕我?”竹清想暖春应当比她有钱多了。
“甚麽啊,她落水之后虽然有王妃教人给她治身子,可是她隔三差五自个买补药喝,燕窝甚的也断断续续,就想着养好身子日后生育。且说她家,因着妹妹多,又不是个个都能进府里当差,她娘亲便想早些让这些女儿嫁出去。暖春爱护妹妹,与她娘亲说好了,得的大部分银钱都送回家,不让妹妹们恁早就嫁人。”
小娘子嫁人早,便是蹉跎。拔尖的暖春,居然是个疼爱妹妹的,真真儿是看不出来。
画屏解释完,又说道:“每个月得的月例与赏赐,流水似的花出去。你说,她有钱买院子?哪怕存下一些,也断然是不够的。”甭说暖春,便是她,少不得将银钱寄回家去,不能在父母亲身边尽孝,也唯有这般才能不落人口实。
一个孝字,能压死多少人?
说来,她还挺羡慕竹清的。
吃完糕点,随后竹清找了竹溪,把想法告知她,竹溪说道:“自然是不错的,不过你若是要放租,最好不要一个一个厢房这样租出去,麻烦。要一整个院子租,去牙行寻个经纪或是牙婆,他们能帮你找到租客。”
“咱们这儿来来往往的官员多,有些大人从外地回京做官,一时买不起房,就喜欢租。你院子的地界不错,想来是能租个好价钱出去的。”
竹清听罢,决定就按照竹溪说的,找个官员把这个院子租出去,至于为甚麽不是卖,或许是想到以后老了,能找雍王妃要个恩典,出府养老罢!
过几日,寻了个时候,竹清请了假出去瞧院子。
开了门,院门口正有棵高大的榕树,上边光秃秃的,堆了雪,再往前走,是个长满了草叶的椭圆形拱门,穿过拱门,有浮冰的池塘映入眼帘……
竹清不禁感叹,要是自个不是个丫鬟,有这麽一个院子,再做些吃食买卖,这辈子也就富足了。
见过院子,又寻了一日请绘夏、画屏、竹溪一家子以及曾婆子等等几个要好的人来家中热闹一番,之后去牙行寻了个经纪,让他帮着找租客。
那经纪捻着胡子表示,“这有何难,上个月正是外地官员回京述职的时候,现在很多官老爷们都是住旁人家里呢。您这院子是三进的,买卖的话,得几万两银子。这事儿好办,您就擎等着罢!”
如此这般,不消几日,院子就租出去了,一年与竹清一千两的银子。
*
京中的流民难民俱都被圣上下旨赶去修堤坝修道路了,每日有三餐,皆是能吃饱的米饭,虽然是陈米,但是也教他们甘之如饴。
马车上,雍王妃想着圣上的手段,为甚麽不让州府的官员把难民流民拦住,而是让他们进京,随后安排他们去修堤坝和修路?
“难民流民会引起州府动荡,若是来京城,有士兵镇压,有帝王镇守,再佐以温和的教化手段,如此,反倒教这些难民流民归心于……”
同一时间,皇城中,于勤政殿高坐的帝王说了与雍王妃一模一样的话,“……归心于朕。”
“堵不如疏,疏不如通。”
“只是可恨这些蛀虫一般的官员居然欺上瞒下,此等天灾,居然还瞒着朕,哼。”皇帝恼怒,若不是蝗灾发生的地界离京城远,这些蛀虫也不敢如此,他也不会到此时才解决这件事。
大太监替帝王换了一盏茶,说道:“陛下消消气,这些官员一辈子只与陛下见个几面,陛下为他们生气,那还是他们的福气呢!”
“你个滑头。”皇帝笑了笑,喝了几口八分茶香的极品春山毛尖茶。他低头,看着桌上的折子,惆怅地说道:“康德海,你说为甚朕的几个皇子个个不出色?与先帝的儿子们比起来,他们差远了。”
数量差远了,能力也差远了。
他当年为甚麽发动宫变?不还是因为先帝的十几个儿子,个个出色,甚至有几个,文武双全,支持者众多。若不是他占了先机,这皇位能不能到手还不好说。
偏偏到了自个的儿子,庸俗不堪。
“王爷们孝顺陛下,也是出色了。”康德海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这话教他不好接,总不能说,是的,陛下您的三个儿子,真的不怎麽样。
哪怕他作为一个太监没有儿子,可是恁多年陪着皇帝看殿试,青年才俊比比皆是,一些状元郎探花郎,文采飞扬容貌俊秀,单拎一个出来,都把三个王爷比下去了。
“朕记得,雍王妃似乎有孕近一个月了,是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