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的,唯糊涂而已。”糊涂得过下去,就这,心狠的祁王也教她顺心。
“我恨你!”祁王妃忽的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
*
从祁王府出来,马车又驶向宣王府。
宣王妃听闻雍王府的丫鬟来送请帖,只问了一句,“哦,她们从哪里来?”
“西边,应当是去了祁王府再来咱们这儿的。”要不说有甚麽样的主子就有甚麽样的奴婢,宣王妃身边的人也是嚣张,不忿地说道:“想必是瞧不起咱们王府,居然不先来咱们王府,先去了祁王府,真真儿是没有眼力见。”
“哼。”宣王妃冷哼几声,说道:“那便让她等着,我先睡个午觉,等甚麽时候我睡够了,再教她进来。”
竹清等人在门房处等了两刻钟,依旧不见有人喊她们进去,曾婆子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竹清姑娘,这莫不是故意的罢?怎的等了恁久都还不见人影?咱们还要急着回去交差呢。”
“莫急。”竹清又开口问了门房,“请问宣王妃今日得空麽?若是不得空,咱们把帖子放下,请王妃空闲了再看。”
“诶诶诶,我可不知道,总之我是禀报了的,王妃许是忙碌,你再等等罢,这帖子放在这儿,呆会儿丢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门房了解宣王妃,知道宣王妃这是又想办法折腾人了,他不想掺和,肯定不能把这些人放走,不然就是他要受王妃的罚了。
“劳烦你再去通报通报。”竹清说,待门房去了,她又在思索该如何处理这事。
“你个没耳朵的,听不见王妃说的在忙麽?打搅了王妃,瞧你有几条命担责?”宣王妃身边的丫鬟把门房训了好一顿,宣王妃才歇下,她才不会把她叫醒。
门房被训了个狗血淋头,回到门口的时候脸都耷拉着,语气也愈发不好了,说道:“去去去,别问我了,王妃在忙,那些姐姐把我都骂了一顿。”
竹清已然有了法子,拿出两两赏银递给门房,说道:“且劳你再去一趟罢,就告诉宣王妃,我们王妃差我们来,是有重要事情说的,不独是这张帖子。”
重要事情?门房犹犹豫豫,看着掌心的银子,再次匆匆出去,这一回,没有人训他,几个大丫鬟凑堆儿,皆是思索是甚麽事,“你可确定了?那个叫竹清的,真的是这麽说的?”
“千真万确,不敢蒙姑娘的。”
“那咱们要不要叫醒王妃?”
“打扰了王妃,可如何是好?且,还不知道她是不是骗咱们的呢。”
“万一真的是重要事情,又如何?”
这般商议过后,她们一同进去叫醒了宣王妃,宣王妃睡眼朦胧,被打搅了美梦,正打算发火,就听闻了丫鬟们说的。
她问道:“果真?”
“量她也不敢欺骗王妃。”
“那便让她进来,呵。”宣王妃打了一个哈欠,困得不行。
“见过宣王妃。”竹清行了礼,看向榻上头发半散的宣王妃,知道她方才是在睡觉,而不是处理事情,没有空见她。
“起来罢,说说你有甚麽重要的事?”宣王妃问罢,就见到这个小丫鬟把一张帖子递给自个的丫鬟,又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说道:“咱们王妃说了,六日后的宴会是把咱们雍王府的嫡女敏姐儿带与各位瞧瞧,这便是奴婢要说的重要事情。”
宣王妃一怔,旋即勃然大怒,“放肆!这样的事也算重要?”她早就知道了,前几日雍王妃还带着那个小丫头进宫请安,彻底认了她的身份。
一个丫头而已,哪怕成了嫡女,也算不得甚麽,这个竹清竟然以此戏弄她?
竹清状似惊讶,“宣王妃息怒,这件事咱们王妃尚未宣扬,奴婢以为您还不知道,故而才有此话。毕竟咱们王府前几日才把敏姐儿改了记谱,只圣上皇后几位主子知道呢,宣王妃难不成早就知道麽?”
宣王妃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总不能说宫里头消息很快就会传出来罢?要真是有这样的话,传与圣上,到底引人猜忌。
“是重要的。”宣王妃憋得脸红,半响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她别过头,“行了,请帖的事本王妃知道了,你走罢。”
竹清还没走出正院呢,就听见身后有砸东西的声音,她勾了勾嘴唇,宣王妃早就知道这件事,她也知道她知道,不过宣王妃可不敢认。
心知肚明。
宣王妃气的心口疼,“这个贱人,不愧是伺候姜扶姚的,一样的让人恶心,竟然敢欺骗本王妃。你们也是,这点辨别能力都没有……”
待回到雍王府,竹清先与宋管事交差,然后才回到正院,她朝雍王妃告罪,雍王妃笑了笑,“何罪之有?你做的很好。”
宣王妃这样的人,太过自以为是,不与她一点苦头,她便随意欺负人。
“何况这件事咱们的确没有宣扬,只与了圣上还有皇后以及淑妃说了,淑妃没有说出去。她从哪儿得知的消息?难不成还敢出去说她一早就从宫中得到了消息?”雍王妃冷笑连连,说道:“她这几日可都没有进宫请安,也没有仆从从宫中进出,她如何得知?”
不过这样的事,背地里说说也就罢了,放在明面上可说不得,没几个干净的。
第050章 买不到冰块
这件事做完,竹清还有旁的事,她回到厢房,拿出那一长串的单子,里头是各家各户与雍王府的关系好赖,她以后做管事,管的主要是送礼走访,所以就得记住哪家与王府关系好,日常节日礼就得重两分,哪家与王府关系不大好,那麽送礼就可以得个架子,大体上过得去就成了。
这些都是学问。
特别是六日后的聚会,各家势必会送来一份厚礼,到时候如何回礼,都是她现在就得想好的。何况她不仅管这个,还要随王妃进出,记得东西更多。
但是竹清却很高兴,她喜欢忙碌,这样她不会闲下来,也就不会对未来茫然。
忙,等于有前途。
没毛病。
很快便到了六日后,雍王妃特意请人看过日子,今日正正好是天晴,晴空万里。
聚会在雍王妃的庄子上举办,这里甚麽都俱全,还有一大块草场,能让马儿们跑动。
竹清在门口迎客,跟着宋管事努力把夫人们的脸与名字对上,然后再回想这个与王府的关系,那个与雍王妃熟不熟悉。
整个人忙得像陀螺,不过倒是收获颇多,她是高兴了,还有人瞧不惯她。
“章管事,原本跟着宋管事的是你才对,竹清这样的小丫头,居然也配?抛头露面的,多不好。”
“是勒,虽然她挺能干的,到底恁小,不比咱们天南海北都去过,见识广,这一层,她就比不得咱们。”
章管事叹气,“我如何不知?只怕主子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教她随了宋管事北去漠州,这是给她抬脸呢,轻轻松松到手一个功劳。”
不甘麽?自然是有的,可是更多的,是审时度势,既然主子们已经选定了人选,他定不会上蹿下跳去抢,不然就是不给主子脸面。
况且,后院的小姑娘们争风吃醋就罢了,到底不会传出府外,可是他们这些管事,在外头走动,若对竹清不满,争吵起来,在外面漏了嘴,可就丢大脸了。
孰轻孰重,章管事看得一清二楚。
他早就准备了一份厚礼,只等竹清正式成了副管家,就送与她。他扫了身边一圈的人一眼,哼,当他不知道麽?这些人也早就私下寻摸了礼品,就等着送了。
一个个的,精明得跟狐狸一样。
*
聚会很快便开始了,雍王妃领了敏姐儿坐在身边,姜二夫人拉着敏姐儿,喜欢个不住,当然,一半是给面子,剩下的一半,就是看敏姐儿还挺聪慧。
“好孩子,快拿着,这是我与你的。”姜二夫人摘了一个金贵的玉佩亲自系在敏姐儿带子上,又看了看自个的女儿姜九娘子,待姜九娘子送了敏姐儿一个鼻烟壶之后,她这才放了敏姐儿走。
瞧着其他夫人陆陆续续送物件与敏姐儿,她在心里感叹:真是一朝翻身,变成小朱雀了。
从前的敏姐儿哪个记得她是谁?就连她,也只见过一来回,不放在心上的,现在她却不一样了。
这回的聚会规模不小,雍王妃为了敏姐儿下了重本,庄子的规模与布置比起皇庄子也只略略简朴了一点点,放在京都,也是让人侧目的了。
跟着自家夫人来的娘子们有一些是庶女,瞧见了敏姐儿,眼里俱都是羡慕,从前跟自己一样是庶女的小娘子,如今变成了嫡女,连她们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的。
旁人的体会不算深,敏姐儿才是那个切身体会的人,她跟着雍王妃,认识了不少的夫人与小娘子,也收了不同样式的东西,往日她攀不上的人,如今俱都能交谈上了。
别以为敏姐儿人小不懂,实际上她早慧,这些事奶妈妈也会与她说,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雍王妃带给她的,故而愈发依赖与信任她了。
打马球与打冰球一般,小娘子们皆是一身劲装,多数穿的是骑装,脚上蹬着小皮靴,手上拿着马杆子,俱都等着一展风姿。
先上场的是哥儿,他们骑的马多是高大的公马,有的哥儿为了表现表现,特意还挑了一匹烈马,将将驯服的那种。
喂马的马夫苦着脸,说道:“这位哥儿,这匹马刚刚才送来的,可不骑了罢?”
“不行,我就要!”这哥儿向来是受宠的,不理会马夫,牵着马便走了。
如此,当打马球正式开始时,场上便异常激烈,这队的哥儿与那队的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个哥儿抢到了球儿尚未击中,就有人横叉一杆子过来抢走,如此倒教这场马球赛愈发的有看头。
“哟,看来还有得打。”某位夫人说,她刚说完,就有人附和她,“正是,一时半会儿,咱们的小娘子们还上不了场呢。”
雍王妃这个时候就笑着说道:“欸,夫人们莫担心,哪怕上不了场,小娘子们还是可以在那边吃吃冰饮子歇歇凉的,正好舒坦地瞧瞧这些哥儿们。”
开口的那个夫人放心了,她精心养大的姐儿,可不能在这个日头底下晒。
竹清没有跟着雍王妃,而是与孔管事一道,处理着客人们送来的礼品。
“这家应当如何回礼?”孔管事忽然开口问竹清,这是想试探试探她记得如何。
“我记得,这家原是与咱们王府关系平平,关键是这一次的礼很重,应当是有求于王爷王妃,咱们私底下不能随意回了,须得报与王爷王妃。”竹清口齿清晰地说道,末了补充一句,“我不经事,还请孔管事指点。”
孔管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不用指点,你说的已经是俱全了,我能教你的,不过是那点子你尚未经历的事,待你一学,只怕比我还要出色。”
到底是机灵,他恁多年才懂的事情,竹清已经能略略思考就办对了。
孔管事虽然说即将家去,可是只要他在的一天,竹清就不可能真的把他比下去,毕竟他走了,他的好友们还在这儿呢。
“我如何能与孔管事您比?说句粗俗点的话,您吃的盐比我走的路还要多,经历的大事小事不说千儿八百的,也有几十上百了,哪儿是我这种尚未历练过的能比的?”竹清与孔管事倒了一杯茶,垂眸说道:“孔管事只说愿不愿意教我,若愿意,我定备上一些您爱吃的酸角姜,细细与您长谈。”
孔管事此人,旁的都不爱,唯爱酸角姜这一味小吃食,再寻上一角浊酒,便可尽兴地醉一晚。
哎呦,孔管事心里微微惊了,没想到竹清连这个都打探到了,瞧瞧人家的做事办事,端得是春风细雨。
“你愿意学,这便是最好的了,来罢,我再与你说说这些。”孔管事原本不想多说的,见竹清实在是知趣儿,便想着多教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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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姐儿们也上场之后,敏姐儿看得聚精会神,雍王妃半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敏姐儿,你往后也是学这些个,太学的师傅们会教你,若你觉得跟不上或者是太简单,只管回来告诉我,我替你寻个好师傅慢慢着教你。”
敏姐儿眼睛弯弯,应道:“我知道了,母亲。”
姐儿们结束比赛之后,也就到了宴会的时候,敏姐儿跟在雍王妃身边,学着如何筹备宴席,又在宴席上表现表现自个,如此,这场聚会才结束了。
竹清跟着几个管事忙碌了一天,待天已经黑的沉了,这才能歇息。雍王妃把她叫了去,说道:“竹清,今个你做的很好,孔管事与我称赞了你,说你很机灵。往后他带着你,你多学着点。”
“是。”竹清欢喜。
六月中,春莺姑娘发动了,她平常吃得有些多,胎儿大,如今隐隐有些难产的迹象。
自然,这不干其他人的事,王府被雍王妃清理过一遍,现在后院的女子们都不敢害人的,春莺姑娘纯粹是自个把孩子吃大的。
雍王与雍王妃坐在修墨院外头,听着春莺姑娘断断续续的惨叫声,雍王妃从来没有听过妇人生产,如今一时竟然有些害怕。
跟着她过来的竹清时刻注意着她,见她表情,悄悄退下,再回来时,端来了一碗凝神静气的汤水。
“王妃,您喝了罢,对身体好的。”竹清伺候雍王妃一口一口喝了,雍王妃没那麽慌张之后,先是用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然后拍了拍竹清的手,一脸的熨帖。
“吱嘎”一声,稳婆出来回话,道:“启禀王爷王妃,春莺姑娘因着胎儿大,有些难产,想必一时半会是生不下来的,还有,老奴需得问王爷王妃一句准话,若是春莺姑娘不幸难产,保大还是保小?”
雍王妃看向雍王,雍王想了想说道:“保小。”
女子麽,后院一堆了,他唯独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