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突然有一个女儿这件事, 秋笙面临的困境显然要比钟瑾更大。
钟瑾是个男人,就算他从天而降一个女儿, 别人也不会觉得太不可思议。
但秋笙是女人。
她如果要有一个女儿,那就要先经过十月怀胎、分娩,坐月子等一系列行为,才能抵达“有一个女儿”这个终点。
而且秋笙还有家人,天降女儿这件事,就算可以瞒过外人,也瞒不住天天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家人。
而小瞳的存在, 又不可能说一辈子都瞒着她的娘家人。
所以,如何将小瞳的出生合理化,这个问题,秋笙和钟瑾也商量了很久。
假设小瞳现在是三岁半, 往前倒推三到四年这个阶段, 秋笙在做什么?在其中某一个阶段,她有没有可能瞒下大家生一个孩子?
还好秋笙有用朋友圈记录生活的习惯, 通过她的朋友圈, 就能大致知道三年前发生的事。
于是就意外找到, 在契合小瞳年纪的三年前的一个暑假,秋笙的爸妈去欧洲旅游,有七个月不在京市。
而这七个月, 秋笙和钟瑾在他们的家里生活过两个月, 有五个月的时间,钟瑾去参加集训, 秋笙又回到了娘家住着。
当时娘家有秋笙的哥哥秋沉, 和一个保姆在家。
现在那个保姆已经辞职回外地老家了。
也就是说,只要先拉拢秋沉, 让秋沉帮她隐瞒,兄妹俩口供一致,就说小瞳是在爸妈去欧洲旅游期间出生的,那么就能把这件事勉强圆过去。
而且鉴于秋沉和秋笙的关系还不错,他也是个成熟稳重的人,从他的人品方面考虑,也大大增加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于是秋笙和钟瑾商量以后决定,她这次回来,就先把小瞳存在的事情告诉秋沉,先探一下秋沉的口风。
现在秋笙说完了小瞳的事。
秋沉就好像被雷劈傻了一样,愣了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你和钟瑾有一个女儿,而且,这个三岁半的孩子是从异世界来的?”
秋笙,“……虽然我知道这很难理解,但是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秋沉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神情变得很严肃,
“秋笙,你出现这种情况多久了?我明天给你预约心理医生,你先去看医生。”
自从秋笙和钟瑾离婚后,秋沉就觉得她冷静得不正常。
没想到这是憋了个大的,离婚一年后,直接精神分裂了。
秋笙把手机上拍的小瞳的照片和视频翻出来给秋沉看,想让秋沉相信,小瞳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不是她幻想出来的。
看完小瞳的照片,秋沉陷入了一段长久的沉默中。
他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么难以理解的事。
秋笙看着他凝重的表情,知道他一时半会儿很难消化这件事。
她又提出了一个思路,“要不我给钟瑾打视频电话,你先和他聊一聊?就算你觉得我疯了,那总不能钟瑾和我一起疯了对吧?”
秋沉摆摆手,“这件事我先消化一下。”
秋笙,“你先不要告诉爸妈。”
“在我搞清楚事实之前,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第二天早上,秋沉准时出现在餐桌上,不过脸色很差,秋笙猜到他大概是一夜没睡,脸上带着明显睡眠不足的疲态。
连陶思媛都看出儿子不对劲,“秋沉,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舒服吗?”
秋沉摆摆手,“昨晚有点失眠。”
果然和钟瑾预料的一样,以秋沉沉稳的性格,哪怕乍然知道这么炸裂的消息,他还是能稳得住的。
昨天晚餐的时候,秋笙愤而离席。今天早餐的餐桌上,秋正瑞又再次说起昨晚的事。
他语气不善地对秋笙道,
“说你两句,你还不高兴,你是我女儿,我为了你好,才和你说这些。你再晚几年结婚,孩子都生不出来了。”
一说到“孩子”的事,这一次倒是秋沉先应激了,“你别逼她了,把她逼急了,她随便领一个孩子回来给你看。”
秋正瑞,“你以为孩子是什么大白菜?满大街都是,说捡就捡的?她有这个本事你让她领啊,只要能立马领回来一个,并且是她亲生的,我家产都全部奉送。”
秋笙听到这句话眼睛亮了一下,差点当场问一句,当真?
可惜现在时机不成熟,她又只好遗憾地闭了嘴。
然后秋沉就成功把炮火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秋正瑞又开始骂秋沉,“你35岁了,恋爱都没谈过,你想干嘛?一辈子当寡王?我看你的问题更严重,比你妹严重多了。”
秋笙就在秋沉被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溜出了别墅。
中午秋笙在娃社那边和几个员工一起吃盒饭,秋沉又来找她。
秋沉的脸色很难看,把她叫到没人的地方,开口问道,
“你老实回答我,孩子是不是钟瑾的私生子?你想和他复婚,又怕家里不同意,就替他隐瞒了私生子的事,还编出什么异世界的谎话来骗我是不是?”
“你能不能有点想象力?”
秋笙翻了个白眼,从手机上翻出她和小瞳的亲子鉴定证明,递给秋沉,
“你要是怀疑这份证明的真伪,可以直接打电话去医院查询,我授权给你。”
秋沉又再次陷入迷茫。
秋笙说,“你要有时间,过几天你和我去一趟海山,你甚至可以亲自和她做一份亲缘关系鉴定。”
在来见秋笙之前,秋沉本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真相,这一张亲子鉴定证明又把他干懵了。
难道真要让他接受有异世界存在?
而且还有一个小孩从异世界穿越过来,成为了他的外甥女?
简直无法理解。
秋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前就让你多看点小说,你还说看那东西没用,现在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
秋沉开始重新反思自己35年以来的人生是否真实,以及真的有异世界存在吗?或者说,他现在生活的世界就是一部小说,在世界之外,是不是有一群人像观众一样窥探着他的生活?
在他陷入错乱的思绪中的时候,
生活在海山市的钟瑾和小瞳,还在继续着每一天的例行斗智斗勇。
钟瑾吃过午饭后要去所里,小瞳嫌在家太无聊,闹着也要去派出所。
小瞳喝了两天的怀山药煮水,咳嗽真的大大缓解,而且钟瑾听中医的,没给她穿那么厚的衣服以后,她的精神状态也好多了。
钟瑾看她在家也是无聊,就答应她,“行,你去找外衣穿上。”
小瞳立马跑去保温箱那边,把保温箱的门打开,要带丧彪一起去派出所。
“不行。”钟瑾立马阻止,“它才出生几天,你把它带出去会冻死的。”
小瞳跪在保温箱前,不甘心的小手还搭在保温箱的把手上,“给它穿衣服它就不冷了。”
“它哪里来的衣服?你别混蛋啊。你再捣蛋连你也别去了。”
小瞳被骂了几句,吸吸鼻子站起来,小胖脚站成内八字,双手揪着肚子前面的衣服,委屈巴巴地站在那边不吭声。
钟瑾一看她这样,语气又软了,“去换衣服吧,丧彪太小了,外面太冷,等它长大一点,能抗冻了,再带它出去玩。”
小瞳低着头跑回卧室,吧嗒一声把门给推关上。
她有自己专门的衣柜,衣服都挂得很低,踮起脚伸手就能够到。
小瞳自己扯了一件带帽子的棉衣下来,棉衣外面是光滑的防风面料,里面是软和的羊羔绒,侧边的两个大口袋,口袋内侧也是温暖的羊羔绒面料。
她把衣服放在床上,站在床边,把两只小手揣进衣服兜里,手指像是插入了棉花里,软软呼呼的。
小瞳趴在床上,把脸靠在棉衣的羊羔绒上,静静感受着这种好像被棉花包裹起来的温暖感觉。
钟瑾又在外面敲门,“你换好没有?”
“好了。”小瞳直起身,把外套拽下来,拖着外套走出卧室。
钟瑾皱着眉看她,“你在里面搞了这么半天,连衣服都没穿上?”
小瞳把外套扔在钟瑾面前,“帮我穿。”
钟瑾的手机正好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前,指了指小瞳,“自己穿,赶紧的。”
小瞳就站在原地,费劲地把胳膊伸进外套里。
穿好衣服,看到钟瑾还在主卧那边讲电话,小瞳就抡着短腿走到保温箱那边,干脆利落地拉开保温箱的门,伸出手,轻轻戳了戳丧飚蓬松的羽毛。
她捂着嘴小声对丧彪说,“我要去派出所看热闹,你不能去,是你爷爷,一个钟瑾不让你去。”
钟瑾那边打完电话,从主卧走出来。
小瞳立马关上保温箱的门,手撑着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好,眼神飘忽,有点心虚地瞪着钟瑾。
钟瑾以为她又把丧彪拿出来了,看了她一眼,又抬眼去看保温箱那边,丧彪好端端地站在里面。
可小瞳的眼神却心虚得一目了然。
“你干嘛了?”钟瑾问。
小瞳赶紧摆摆手,“没有,什么也没有。”然后自己乖乖的跑到鞋柜那边,打开鞋柜,把她的雪地靴拎了出来。
钟瑾心里越发不安。
比起孩子摆在明面上的调皮捣蛋。他更害怕的一种情况是,孩子明显心虚,但找了一圈,却不知道她又作了什么妖,这是一种未知的恐惧。
钟瑾甚至还打开保温箱看了一眼,想确认一下小瞳有没有偷吃丧彪的鸡食。
在开车去派出所的路上,钟瑾越想越不安,生怕她瞎吃了什么东西。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你是不是偷吃妈妈的口红了?偷吃生鸡蛋?舔肥皂了?喝马桶水了?”
小瞳都摇摇头,“我没有。”
钟瑾又换了个方式问,“我刚在卧室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外面干了什么?”
小瞳捂着嘴一脸坏笑,才不会告诉爸爸,她刚和丧彪说他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