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还要继续病下去的,躲在屋子里,谁都不见。直到米铺的掌柜让人过来探病,顺便告诉他,如果他再病下去,他们就要另请账房。
郁老大哪里还敢继续病,终于从床上爬起,收拾好自己,乖乖地去米铺干活。
在米铺当账房,一个月有近三两的收入,这可是养家的银钱,要是没有这份活计,他连在县城租房的钱都没有,更不用说供两个儿子读书科举什么的。
郁老大振作起来去干活后,陈氏也没有回村里的意思,以两个儿子正是读书的关键,她要多留几天照顾他们为由留下。
至于留在村里的女儿和小儿子,她虽然担心,想到他们的年纪已经不小,家里还有老太太和老爷子在,总归不会让人欺负他们,也不会让他们饿着,便也没再管。
哪想过了几天,她就在县城里看到小儿子。
提着菜篮子、刚买菜回来的陈氏看到小儿子时都震惊了,问道:“宗哥儿,你怎会在这里?”
郁敬宗委屈地说:“娘一直不回来,我就来找你了,是坐王艄公的船来的。”
这些年,他跟着母亲时常在县城和村里往返,早就认识路,他娘既然不带他来,那他就自己来,反正王艄公也认识他,不会收他的船费。
陈氏被噎了下,最后没办法,只好带他回家。
晚上,郁老大父子三人回来,看到郁敬宗时也是吃了一惊,得知他是一个人来县城的,郁敬德兄弟俩气急不已。
他一个孩子自己坐船来县城,就算这路熟悉,可到底危险,万一被拍花子的拐走怎么办?
当晚郁敬宗被两个兄长教育了一番。
郁敬宗一脸委屈,气愤地说:“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在老家有多难受,天天都是青菜咸菜,喝清汤寡水的豆粥,二叔三叔那边却时不时地吃肉,阿奶都不肯给我们买肉吃……”
说到最后,他都委屈地哭起来。
郁敬德问:“难道二叔三叔吃肉时,没给你们送点过来吗?”
虽说分家了,但家里还有老人,怎么着也得送些肉给爷奶那边吃的,不然实在不孝。
“送什么送?他们才不送哩!”郁敬宗抹着眼,“他们现在都瞧不起我们,都怪离娘这搅家精,要不是她按着爹跪下……”
“什么?!!”郁敬德兄弟俩都傻了。
什么叫按着他们爹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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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书斋那边还不确定会有多少银子,郁离觉得一定不会少。
想到家里的存款,她的心里便踏实,买起东西来也更加大方。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周氏和傅闻宵都愿意花钱买柴火,以傅闻宵这种赚钱的速度,不开张则矣,开张吃三年。
怪不得他们花起钱来丝毫不吝啬。
当然,她还是没答应,觉得这些事自己能干,就不需要花钱去买。
每天晚上,郁离将自己赚的钱放到匣子里时,会将里面的钱数一数,看看存款有多少。
虽说她每天买的东西多,但也不是次次都花光的,大多时候还会有剩。
俗话说,手里有钱,心中不慌。
郁离现在很明白这道理,手里有了钱,以前吃不起的糕点,她也能买了又买,吃一块又吃一块,大方得紧。
她隐隐有种预感,自己的觉醒期很快就要过去了。
傅闻宵见她坐在那里数钱,眯着眼睛听着铜板和银锭相撞时发出的声响,有些忍俊不禁。
她似乎挺喜欢听这声音。
看着像个财迷,这种事情她做起来,怪可爱的。
“离娘,夜深了,还不睡吗?”傅闻宵提醒道。
郁离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声就来,仍在认认真真地数。
数完后,已经过了一会儿,她满意地将银子都扫进匣子里,将之收到柜子里。
傅闻宵坐在床上,头发披散,穿着白色的单衣,腰腹之下还盖着一条轻薄的被褥。
他望着爬上床的姑娘,说道:“离娘很喜欢钱吗?”
郁离看他一眼,“没人会不喜欢钱的吧?”
钱能买到很多东西,这世间有百分之九十的事情是能用钱来解决的,只要人活在这世道上,就撇不开钱这东西吧。
除非不需要吃喝拉撒,有没有钱也不那么重要。
傅闻宵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对,没人不喜欢钱。”不知想到什么,他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轻叹一声,“钱能做的事太多了……”
郁离不禁看他,觉得他脸上的笑容不是那么好看了。
平时他温温和和地笑着时,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现在这种笑,有些尖锐,虽然人还是挺好看的,但那身气息却不是那么友好,显得很冷冽。
傅闻宵回神,见她盯着自己,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又变成那种温和好看的笑了。
郁离想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有挺多心事的,人都要死了,心事这么多,心理肯定不健康,只怕这病情会加重吧?
想到这里,她难得安慰一句,“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和我说一说。”
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些,不会憋得难受,哪天就憋得变态。
这可是生理课上说的,人的情绪要适当地发泄,不能内耗。她发泄的方式,是一刀砍掉一只异种的脑袋,特别的解压。
傅闻宵是个聪明的,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
他没有拒绝,说道:“好的。”
当他即将离开这人世间时,或许可以和她说一说,允许自己与这世间作一个最后的告别。
傅闻宵想着,闭上眼睛,慢慢地沉入黑暗之中。
半夜时,傅闻宵突然惊醒。
脖子上那只手的指腹略显粗糙,并不柔软,却很温暖。
虽然惊醒了,并没有以往的冷汗涔涔,反而有一种习以为常之感。
“离娘?”
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傅闻宵轻轻地唤了一声。
他感觉到那只手慢吞吞地收回去,透着某种心虚,连带着原本因为掐他的脖子而挨近的人也在慢吞吞地退离。
“那个,天还没亮,你继续睡……”郁离含糊地说,往外又退了退,与他拉开距离。
傅闻宵先是应一声,尔后说道:“离娘,总是掐脖子,是不是不太好?”
他问得极为委婉,也算是挑明这事。
黑暗中,郁离没作声。
在他以为她已经睡着时,她的声音又响起:“我会努力克制住的。”她真的很克制了,每次伸手过去时,会克制住下狠手的冲动。
她又添了一句,“以后我尽量习惯。”
傅闻宵勾起唇角像是笑了下,在黑暗中闭上眼睛。
“没关系,我没怪你。”他温和地说,“你是个好姑娘,我知道的。”
郁离将脸偷偷地埋在枕头里,略有些心虚。
虽然发生了这个插曲,后半夜郁离还是睡得很踏实,到时间就起。
今天干了大半天的活,拿到工钱后,郁离在县城买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一些由附近村人带到县城卖的一些野果,是进山里摘的,她挑的都是纯甜的,算是给傅闻宵甜甜嘴,安抚他昨晚半夜时受到的惊吓。
回去的路上,郁离发现有人在跟踪她。
她没理会,如往常那般出城。
出城后不久,来到一处没有人迹的地方,郁离转过身,看向身后跟踪她而来的几个男人。
这些男人的打扮一看就是种不入流的二流子,他们没有正当的营生,专门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见她突然停下,一路尾随她出城的几个男人先是一愣,没想到她居然不跑,好像特地在这里等他们。
他们走过去,一边打量郁离。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两个月,郁离不再如初时那般瘦骨嶙峋的,但相比于一般人,还是瘦得过分。不过她的底子好,五官轮廓也渐渐显露出几分年轻姑娘家该有的青春靓丽。
看在这几个男人眼里,郁离的姿色虽不是上佳,却也达到让他们生出邪念的程度。
对上他们的眼神,郁离原本并不想做什么的,现在突然觉得可以做点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
第 48 章
◎最近在学劁猪◎
半刻钟后,五个尾随郁离出城的男人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一个个灰头土脸、鼻青脸肿。
郁离手里拿着一根藤条,站在他们面前。
这藤条是从路边的灌木丛中随手扯的,虽然没有晒得干枯,但抽在身上也是生疼生疼的,一抽就是一条红肿破皮的鞭痕。
郁离将力气控制在一定的范围,能抽得人疼入骨髓,却不会让他们伤筋动骨。
这样的疼痛让普通人很难忍受。
看在几个男人眼里,郁离此时就像地狱来的可怕魔鬼,让他们胆战心惊,生怕那藤条朝自己抽过来。
这女人抽得可真是疼啊!
疼得他们满地打滚,滚远了还会被她抽回来,根本逃不掉。
刚才有人看情况不对转身就跑的,哪知道身后一颗石头飞过去,击在腿上,腿像断了一样,再也爬不起来。
其他人都吓破了胆子。
郁离问:“你们跟踪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