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他主动迎上前,一剑劈在碧落剑身,剑气犹如雾气般荡开。
谢白鹭早已修整好,被凌凇激起战意,与他战在一处。
一天的提升到底微乎其微,在长久的交战之后,谢白鹭感觉到了疲惫,但还是无法拿下凌凇。
凌凇身上伤更多,但他眼眸很亮,赞叹道:“你每一次都能给我惊喜。”
谢白鹭道:“那这一个月,够不够我杀你?”
凌凇笑得很痛快:“够了。”
谢白鹭道:“那么明日见。”
凌凇很干脆地离开了。
谢白鹭继续整理她今日所得。
小白犹豫半天才道:“主人,他该不会是真的想被你杀掉吧?”
它感觉他不是在逃离追杀,而是在给它的主人喂招,让主人在短时间内成长起来。可是,那可是凌凇那疯子诶,他真的会这样做吗?
谢白鹭一时间没有说话。
凌凇说的,做的,确实很像这么回事,她也有同样的想法。只不过,这点并不妨碍她继续追杀他,她对他依然怀有深深的戒备。
她揉了揉小白的脑袋道:“他想什么不重要,又不会改变我的想法和做法。”
小白一想也是,幸好它的主人没有被那个疯子蛊惑!虽然那人长得好,在寻常人眼中确实非常有魅力,但它主人这样厉害,绝对不会中了那美人计!
谢白鹭享受目前的情况,因而并不打算深思。
在那之后的几天里,谢白鹭和凌凇一直维持着十分礼貌的你追我逃关系,凌凇身上的伤因为没有及时处置而得不到缓解,谢白鹭却一天天进步着,连她自己都察觉到了自己的长进。
除了他们两人内部之间的平衡之外,外界来的压力哪怕没有追到眼前,也还是令谢白鹭感到了些许不安。
她都这样,她相信凌凇的感觉更甚。
这一日,两人的日常“追杀”结束后,凌凇没有立即离开。
他的脸色日益苍白,姿态随意地盘坐在地,忽而笑问:“多久了?”
谢白鹭一直记着时间,回道:“十二天了。”
他挑眉,似有些诧异:“竟然才十二天。”
谢白鹭没回应。
这十二天,说快也快,说不快也不快,她的实战能力已有长足长进,而凌凇的状态也愈发糟糕。
他明明有时间好好处理身上的伤,却没有那么做。
作为一个卷王,她看不惯他这种摆烂的态度,但考虑到两边的敌对关系,她当然不会说什么。
沉默片刻后,她道:“这十几天你的血魔血脉没激发过吗?”
她其实担心过,但却一次都没遇到过。
凌凇笑了笑:“说好了的事,自然不会让你遇到。”
谢白鹭曾与凌凇同行过,知道他很难控制血魔血脉的波动,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趁她不在时不强行控制提前发作,因而在她追上来之后能维持住理智。
她面无表情道:“你应该很清楚,哪怕你这样做,也改变不了什么。”
凌凇笑得随意:“求之不得。”
谢白鹭忽觉心中涌上一团火,却不知这火气是冲着谁、冲着什么去的。
她冷着脸转身便走,这是自从两个人的一月逃杀游戏开始之后第一次是她离开。
等离开很远之后,谢白鹭对小白道:“他在用苦肉计。”
小白愣了会儿才恍然道:“原来如此!幸好主人你聪明及时发现了!”
谢白鹭听着小白的彩虹屁,却什么都没再说。
无所谓了,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第69章 陷阱
等到修整过后,谢白鹭便准备再去找凌凇。
他自己想死,她怎么不成全他呢?
这一次,凌凇所在是一处城镇,谢白鹭摘了面具低调入城,没一会儿便听到了一个令她皱眉的消息。
竟然是关于凌凇的亲生父亲。
谢白鹭想起了在黑水中看到的那个她不曾见到真实面目的男人,当时他早已失了神智,只凭借本能活着。因为血魔血脉拥有者的稀少,她当时便判断那是凌凇的父亲。
她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完整。如今凌凇身带血魔血脉的事在修真界已是人尽皆知,凌家再次放出已抓到凌凇亲生父亲的消息,并说他父亲也同样是血魔血脉的携带者,打算在半月后将他处决。
在面向公众的版本里,凌凇的父亲是刚被抓到的,为了修真界的安全,曾作为此人爱侣的凌亦瑶决定大义灭亲。
谢白鹭早知凌凇父亲没死,但她从未想过告诉他,如今听到这消息,虽知这必定是为了引出凌凇,但想来凌凇父亲也有可能真的会被处死。
这么多年的囚禁研究下来,总能研究点什么出来吧?而且有了凌凇这个新人,大概杀掉旧人也没什么。
凌凇这样不停成长的巨大威胁,他们不敢不快些处置。再拖下去,凌凇会成长到他们无法处置的地步。
实际上,如今只怕他们也不敢正面跟凌凇对上,或许他们能耗死凌凇,可谁又想做耗死他的牺牲品呢?
所以,这一次放出的消息当然是一个引凌凇前去的陷阱,那里有对方的充分准备能在尽量少牺牲的情况下留下他。
谢白鹭找到凌凇的时候,他正坐在一间普通的客栈里喝酒。
凡人的酒对修士来说没什么劲道,不过就是有点味道的水而已,凌凇一边当茶水喝,一边看着窗外街景,并未看向谢白鹭的方向。
这里都是凡人,谢白鹭不想伤害他们,只得在凌凇对面坐下。
她从桌上翻过一个倒扣的杯子,给自己倒了酒,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难喝,难为凌凇还能一杯接一杯。
许久之后凌凇才叹道:“我本是真心想让你高兴。”
大家都是聪明人,也不用说得太明白。这一月之期,怕是得到此为止了。
血魔血脉是他这一生悲剧的根本原因,而这一切的源头在于他的父亲,哪怕他父亲也是身不由已,他也得去做个了结。
先前凌亦瑶告诉过凌凇,他父亲已死,他曾经并未多想,但凌家禁地之行让他生出怀疑,而今日消息传出来,他便知道只怕凌亦瑶从最初就在撒谎,隐瞒了他父亲尚在世的事。
只是,几十年过去,他父亲还是他父亲吗?
他从未见过生父,对方在他心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他曾憎恨过为何对方偏要留下他这个血脉,但人都死了,后来连这样的憎恨都淡了。
如今,明知那是个陷阱,明知他去了也很可能根本见不到他亲生父亲,对方或许早就死了,他们不过是拿他父亲的名义来骗他入瓮,他也得去。
不是想引他现身么,那他正好闹它个天翻地覆。
谢白鹭将酒杯丢到桌面上,冷冷道:“你可以继续让我高兴。”
她顿了顿才道:“这半月我确实很愉快。”
凌凇愉悦地笑起来,微弯的眉眼悦动着真心实意的欢喜。
他道:“反正你也并不在意我怎么死吧?”
所以,死在那处陷阱,与死在她手中,也并无区别吧。
谢白鹭无言,因为凌凇说得没错,她确实不在意。
但是……她就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明明只要凌凇踏入陷阱,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跟她无关。
谢白鹭起身:“随你。”
她连告别的话都不说,反正也不会再见了。
但她转身要走的动作一滞,因为衣袖被拉住了。
凌凇笑得张扬:“别如此绝情,送我一程?”
谢白鹭看也不看他,冷漠地抽回自己的衣袖,大步离开。
她出了客栈之后便一路疾行,直到离开城镇。在她的感知中,凌凇一直在原地未动。
她随便寻了棵高些的树,跃上树冠,微凉的风温柔地拂过她的肌肤。
小白温顺地趴在谢白鹭肩头,好一会儿它才低声道:“主人你不高兴吗?”
谢白鹭沉默了会儿才说:“怎么会不高兴呢?你看我现在又杀不了他,由得他跟凌家那些人互相残杀,我高兴得不得了。”
小白小小的脑袋温柔地蹭着她的下巴道:“可是主人的心情好像很烦躁。”
谢白鹭道:“我只是……看不惯他这样轻贱生命的态度。”
既然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早点自我了断不就好了?那她也没有必要受那么多苦。
小白过了会儿才有些别扭地说:“可能他想活也找不到办法吧。”
它一向对凌凇又怕又恨,很是难得才为他说一句话。
谢白鹭深深吐出一口气。
凌凇的血脉是他与生俱来的,他不可能像她一样换身体,那是多重前提下可遇不可求的机缘。这一切于他来说那就是死局,没有生路,自然没了斗志。
她当然明白,只是还是看不惯,甚至有些怒其不争。
可她明明想他死的啊,他一心求死,她该求之不得才对。
谢白鹭心生烦躁,又嫌弃地压了下去。
小白虽然还是很讨厌凌凇,可到了如今,看到他四面楚歌,毫无出路的困境,又忍不住觉得他有些可怜。
它想,这肯定就是他的报应!谁叫他先前那么跟它和它主人过不去,如今这般都是自作自受啊!
小白好奇问道:“那主人,我们不去盯着吗?”
虽然它有些可怜凌凇,但它跟主人的想法一样,他可怜归可怜,但还是去死吧!只有亲眼看他死掉它才能彻底安心啊!
“去啊,怎么不去?”谢白鹭冷着眉眼干脆道,“总要亲眼见他死掉,我们才不算白吃了那么多苦。”
凌凇那边很快就有了动静,谢白鹭轻轻跃下树,遥遥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