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界儿,这儿可是首都,当初运动开始的时候大串联的集结地,像她这么大年纪的什么事儿没见过。哪怕过去两年了,老太太也还是害怕,并不敢在明面上说那些妖魔鬼怪的事儿。
于是温大娘憋的脸通红,偏偏又不能说,气的只能冲着薛明珠翻白眼。
薛明珠叹了口气说,“要不是必要,谁乐意这样干呢。”
几个看热闹的大娘觉得也是,家里就老人和孩子,谁不担心啊。换做是他们,估计也不会放任不管,人家抹玻璃碴子在自己家的墙头上,爱抹就抹,如果你没做过人家也不至于防着你啊,不然为啥人家没在东墙上抹呢?
薛明珠只字不提自家亲爹的事儿,看热闹的也不好问,也就这样了。
温家人没讨到好,丁凯已经和谢宽将西边和南边的院墙都抹了玻璃碴子,东边倒是没抹,倒不是多信任东边那家,实在是玻璃碴子也不够了,就这么着了。能防的了西边,东边的估计也就不敢起什么心思,毕竟就这边有可能进来呢,真出了事儿,东边首当其冲。
好在东边那家看着也是厚道人家,老太太看温大娘是格外的不顺眼的。
墙头抹完,丁凯见还剩了一点水泥,干脆将院子角落墙角啥的都检查了一遍,还别说,真发现了一个老鼠洞,塞上,再用水泥封死,院门关好了,也不怕有老鼠了。
院子几天的功夫焕然一新,结果第二天早上过来的时候发现出问题了。
第169章
房子建了大约有十来年, 青砖红瓦,虽然比不上四合院古朴厚重,但在院子里看着也非常漂亮了。
然而薛明珠万万没想到这房子竟然漏水了。
昨天半夜下了一场雨, 薛明珠担心昨天抹的墙角和墙头,会不会被雨水冲刷掉,所以一大早夫妻俩就过来了,可没成想, 夏季温度高, 墙头和墙角倒是没事儿了, 结果一进堂屋发现墙角那儿一堆水渍。
不用多说, 是这房子漏雨了, 俩人拿了盆接在下头,屋里滴滴答答的下着小雨。
薛明珠无奈道, “这可真是……”
原本他们都要买票准备回湖城了, 没想到又出了这档子事儿。
谢宽也是无奈,“等雨停了再说。”
俩人正说着, 丁凯过来了,他也没想到这房子会漏雨, 于是丁凯冒雨去邻居家借了梯子, 爬上屋顶一检查, 才发现屋顶那个位置有瓦片碎了, 漏雨就从那儿漏下去的。
至于瓦片为什么会碎了,谁也说不好, 现在只能再去买瓦片换上。
薛明珠在房间里等着, 丁凯和谢宽已经出门买瓦片去了。
隔壁温家吵吵嚷嚷的, 似乎温大娘再骂家里的儿媳妇,薛明珠听了一耳朵就忍不住摇头, 人都有老的时候,这温大娘也不怕儿媳妇到时候再收拾她。
然而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孩子的哭声,大约是又骂了孩子。
原本以为在这住着会清净一些,没想到反而热闹非凡。
东边邻居偶尔也有动静,但却不是打骂人,只是平常说话声罢了。
等丁凯和谢宽回来将瓦片换上,屋里也就不漏雨了,丁凯又将其他地方也都检查一遍,连同厢房都检查,生怕有遗漏的地方。
隔壁温大娘站在屋檐下看着丁凯,大声道,“小伙子检查屋顶呢?”
丁凯嗯了一声。
温大娘乐呵呵忍着害怕开口了,“小伙子,既然你都上去了干脆给我家也检查一下呗。”
丁凯觉得这老娘们儿在想屁吃,看都没看她一眼就从屋顶下去了。
没得到回应温大娘很不高兴,再看看墙头上的玻璃碴子,越看越心塞,她嘟囔道,“真是个没爱心的狗东西,得意什么呀。”
薛明珠站在院子这边都听见了,觉得这温大娘可真是有毛病,看来等爷爷他们搬过来后得好好叮嘱,千万不能让这家给赖上了。
谢宽看了眼天气说,“时候也不早了,走,我们吃饭去。”
丁凯也没推拒,三人便出门上锁。
谢宽到底是老首都人了,哪里有好吃的也能找的到,就在附近找了家小餐馆点了几个菜。
等菜的功夫薛明珠环视一圈这小店,面积并不是很大,就是民房改的店面,但六七张桌子坐的满满当当,如果他们再来晚一会儿估计就没的坐了。
他们才坐下没一会儿就另外有两拨人过来,都因为没有位置又离开了。
薛明珠感叹,“这生意可真好,估计不少赚。”
做吃食生意只要控制好成本是很赚钱的。
闻言谢宽和丁凯都赞同点头。
薛明珠道,“估计菜品也很好吃吧,”又问谢宽,“你来吃过吗?”
结果谢宽摇头,“没有,只是路过的时候看到有人来吃,觉得应该不错,就带你们来了。”
三人点了三菜一汤,等了大约半小时,饭菜上来了,红烧肉、清蒸鱼另外一大碗猪肉炖白菜,汤是西红柿汤,量很大,馒头和米饭各上了一些。
然而尝了一口后三人沉默了。
口味真的很一般。
但就这都人来人往生意不错。
薛明珠突然觉得她如果这时候开家餐馆肯定能赚的满盆饽饽。
她知道,最迟到十月,国家会开会,三中全会后改革开放,国家允许个体经济发展了。
那时候她是不是也可以开家餐馆了?
随即又叹息觉得不行,开餐馆哪怕不卖早餐起码也得干午餐和晚餐,她还得上学,根本不可能兼顾,要想做餐饮生意怎么也得等毕业的时候,按照时间她82年毕业,但却不是冬天,而是82年和78届的学生一起领取毕业证。
就算要做,那也得82年了,薛明珠有些可惜,这三四年的功夫也能赚很多钱了。
见薛明珠叹了口气,谢宽问她怎么了。
薛明珠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谢宽道,“现在环境并不允许,不是做买卖的好时候。”
“但是现在外头抓投机倒把的都少了。”薛明珠说,“政策虽然还没改但比以前宽松不少,现在处于民不举官不究,哪怕真闹到跟前,可能也是轻拿轻放。这足够表明国家在探路经济发展了,说不定哪天突然就允许个体经济的发展了。万事开头难,但一旦开了头,干了其他人不敢干的,那么获得的利润也将是丰厚的,因为走在了其他人前面。”
上辈子她活到八十年代末,又生活在省城,见到的也比其他人多一些。
八十年代各行业经济蓬勃发展,而且发展的极为迅速,很多人甚至从摆摊开始都赚的满盆饽饽。
她看着丁凯,知晓他如今的情况,突然觉得或许丁凯可以试试。
但现在政策还没下,薛明珠张了张嘴,怎么也没法把这提议提出来。万一出事儿,可不好,毕竟也是退伍的,有骨气在。
外头雨停了,三人脱了雨衣从小店里出来,陆陆续续仍旧有人过去。
丁凯一直沉默,这会儿突然道,“这小店生意可真好。但味道也就一般啊。”
谢宽点头,“味道一般,但是不要票啊。”
这才是最重要的。
国营饭店的大厨做小炒滋味是非常不错的,但是去国营饭店吃饭要票,馒头要粮票,肉要肉票,没有票据的时候你有钱去了都吃不上。
这小店儿虽然味道一般,但肉只要做熟了就很香,馒头和米饭蒸的也好吃,还不要票,这就是小店的优点。
丁凯若有所思,“那估计挣不少。”
谢宽道,“肯定是不少的。”
菜量看着很大,但有些青菜花费并不多,再怎么样一盘子红烧肉花不了一块钱。但菜价一盘红烧肉一块五,外头一斤猪肉才八毛钱呢。扣除成本,怎么也能赚五六毛了。
而且店面显然是自家房子改的,又没房租,手艺也是自己的,可不就不少赚?
一桌哪怕只赚一块钱,但看客流量,一中午少说也得做十来桌,再加上晚饭,一天少说也得赚二十块钱,一天二十一个月就是六百块钱,而现如今普通工人工资一个月才三四十,一些学徒工才十几块钱呢。
这差距一下子就出来了。
丁凯摸摸后脑勺,笑了笑,“这一天赚的可能比我一个月工资都多。”
丁凯脸上堆着横肉原本就吓人,这一笑反而更吓人了,周遭走路的人瞥了他一眼匆匆挪远了一点。
他自己兴许也知道自己吓人,忙收敛了笑意,只是看上去更不像好人了。
但薛明珠这几天接触丁凯,却发现这人其实是个挺好的人,脾气也不错,只是不怎么说话让他看着更吓人。
三人到了小院又重新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了这才准备离开了。
天已经放晴,估计也不会下雨了,小院的窗户都开了,刮的白腻子也得通风晾晒。
在门口分别的时候丁凯大声道,“弟妹,我住的也不远,有事儿知会一声,如果有不长眼的欺负你们,尽管找我。”
薛明珠听着他恶声恶气的忍不住笑,大声应道,“好,丁大哥我记住了。”
隔壁院子里温大娘听着动静骂骂咧咧,“不要脸的玩意儿,就知道仗势欺人。要不是有这么个煞星在,我非得把墙头给推了不可。”
但这话也就说说了,真让她干她是不敢的。
薛明珠和谢宽跟丁凯分别,两口子便直接回家去了。
车票是明天一早的,薛明珠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了。
这是下乡回城后第一次离开家那么久呢。
哪怕平时电话写信不断,但薛明珠还是真的想家了。
到家后两人洗了手,薛明珠突然问,“对了,你给丁凯钱了吗?”
“给了。”谢宽说,“我给了他二十,但是不要,最后好歹拿了十块钱。”
薛明珠点头,“他也不容易。”
“是不容易。”谢宽说,“工作被骗走了,又住在窝棚,他哥嫂的又不管他,到现在也没结婚。”
这如果爹妈还在,兴许还能替他张罗,爹妈没了,原本以为哥嫂是个好的,结果拿了他的工作翻脸不认。如果有个正式工作拿着工资,哪怕长的吓人了点儿,也肯定有姑娘乐意嫁给他。
但现在丁凯只干着临时工,一个月才拿十几块钱的工资,他又是大块头的,加上补贴都不够自己吃的,更别提还有个哥嫂在旁边想着占便宜。只要熟悉这家庭的大约都不乐意把闺女嫁过去。
薛明珠叹了口气,“明年兴许就好了。”
谢宽一顿,“你是说……”
“如果后面情况好了,我想做点小买卖。”薛明珠说,“到时候我可以找丁大哥帮忙,毕竟他块头在那儿,保管没人敢找茬。”
谢宽乐了,“但估计他能把人吓跑。”
薛明珠一想也是,“那就做采购或者其他,有这么一个人起码没人敢找茬。”
谢宽嗯了一声,“那也好,到时候再说吧。”
他们乐意帮忙,也得看丁凯乐意不乐意,现如今情况不明他们肯定不会沾手的。
两人到家,正碰见一个小同志,一问才知道是过来送车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