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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朝汐_分节阅读_第13节
小说作者:香草芋圆   小说类别:重生小说   内容大小:659 KB   上传时间:2024-08-29 19:55:41

  但人都是会长大的。东苑的矮冬瓜们,总归会有一日长成霍大兄那样俊秀高挑的郎君。

  明年课分文武,文武兼修。文臣也需像霍大兄那样,练出一身箭无虚发的好射艺才能出师。

  她呢?练得出头吗?

  就算她文武都学得不差,会不会坞主一句吩咐,便把她像当初的娟娘子那般,从东苑送去西苑,把小郎君不必学、但小娘子们要学的本领,一样样地从头学起?

  即便五六年后,她样样本领学得精通,如霍清川、娟娘子那般被留为荀氏家臣。吃穿不愁,居有精舍……

  做了高门大姓的家臣,从此有主仆从属之约束,不再是自由身。

  阮朝汐停笔。

  她虽然喜爱云间坞的安宁岁月,喜欢博学多才的杨先生,敬爱温柔和善的坞主,但她很不喜欢荀氏拔擢家臣的严酷筛选规矩。

  她清苦日子过惯了,挨饿受冻并不觉得怎么苦。她从小跟着阿娘东奔西走,颠沛惯了,却也自由惯了。云间坞里衣食安稳却处处拘束的日子,她并不怎么习惯。

  今日秋高日清,庭院里的光线明亮,学堂的几扇木窗全部敞开着。

  难得杨先生不在学堂里,童子们抓紧时间交头接耳。四面八方清脆的笑闹嘈杂声响里,阮朝汐叼着笔杆,盯着窗外的阳光出了神。

  当日放课后,晚食是管饱的白米饭,长食案端上整盆喷香的肉大骨,搭配爽滑的莼菜羹。童子们狼吞虎咽,几乎把舌头都吃下去。

  扒饭的间隙,阮朝汐试探地提起一句,问的是身边的陆十。

  “我们这些入坞的童子,每日的吃住花费肯定不少。坞里没有要求过……签身契……之类么?”

  陆十筷子停住,吃惊地从木碗里抬起脸。

  “身契?不是早签过了?”

  陆十满脸惊愕,“有一张写满了字的黄纸,一式两份,登车前需按好红手印的,便是身契书。一份交给家里人,一份带进坞里。签下身契再不得反悔。你按手印时,杨先生竟未和你仔细解说?”

  阮朝汐:“……”

  她哪见过什么黄纸?红手印又是什么?

  只记得当初站在牛车外和车里的郎君隔帘说了几句话,坞主见山里下雨,吩咐她上车避雨。杨先生多半是忙忘了,从未找她补过身契书。

  阮朝汐低头扒饭,心里不怎么舒坦,默默地想:

  “东苑那么多童子,原来都是签了身契的,坞里供养他们理所应当。那……夹在里面混吃混喝的……岂不是只有我一个?”

  当夜,她主院厢房睡了一晚上,辗转难以安枕。

  耳边反复想起的,都是她和徐幼棠在饭堂起争执时,徐幼棠冷声质问的那句——“你凭什么本事吃坞里的饭?”

  ………

  第二日清晨,荀玄微踩着晨光进来书房时,白蝉低头奉茶,轻声告知一件事。

  “好叫郎君得知,阮阿般今早不知怎么的,准备好的早食一口未动,进来只练字。奴劝了几句,叫她先用几口饭食再练字无妨,她不应声。再追问几句为何不肯用早食,人就上了树。”

  荀玄微捧起茶盏的动作一顿,“……上了树?”

  “那儿。”白蝉抬手往上指。

  庭院中央的梧桐树高处,四面伸展的枝桠间,抱膝坐着一个纤小的身影。

第13章

  万事不解其意,先寻其因。

  荀玄微放下茶盏,坐在黑漆长案侧,把对面摊开的大字纸张拿过面前。

  写的还是那句“天地/黄,宇宙洪荒。”

  反反复复地练习。进步极大。学写的正楷,落笔转折撇捺,架构宛然,已经可以看出粗浅的韵味。

  写到后面,却又凌乱起来,显然心绪烦杂,不能像起先那般专注练字。

  白蝉凑过来看了眼,悄声回禀告罪,“大约就是写到末尾时,奴捧着早食进来,对话几句,打扰了阮阿般练字的心绪。”

  荀玄微颔首,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把落笔凌乱的一沓大字放回原处。

  把云母窗推开半扇,从卷帘长檐下,看向深秋初晨的庭院天光。

  湛蓝天幕下,枝桠高处一个抱膝坐着的小小剪影。

  才十岁的年纪,和年纪不相符的沉重心思,以及令人瞠目的灵活身手。

  今日值守主院的部曲首领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狼狈地在窗下告罪,“郎君恕罪,小的们一个没看住……爬的忒高!这得离地七八丈了罢?把人安然送下树,只怕得要把云梯车推来才行。”

  荀玄微抬头往高处看,“她自己不愿下来?”

  “喊过几遍话了。上头应该听得见,但人始终没反应。”部曲汉子回禀,“上去坐了有半个时辰了,恐怕是自己下不来,小孩儿又面皮薄,不肯求救。”

  荀玄微凝视着枝桠高处,小小剪影保持着抱膝的姿势,动也不动一下。

  “看她的动作,一直往远处看,”他轻声道,“也不知在上头看到了什么。想些什么。”

  部曲汉子不敢应声。

  郎君都猜不出,他们更猜不出了。

  部曲们心里不约而同嘀咕着,小娃儿长得软糯漂亮,脾气怎的忒倔?长大后多半是个硬茬子。

  —————

  阮朝汐在看。

  她天生耳目敏锐,视线可以注意到细微的光影变动,耳边可以留意到细微的声响。她难得爬树一遭,便不想轻易下去,坐在稀疏枝桠间,往正院四处张望片刻,又去眺望远山。

  从前在家里时,她便时常爬树。

  她和阿娘居无定所,其实并没什么属于她们的‘家’。

  只不过有一段时间,她们住在豫州北部乡郡。豫州位于中原中央,那处小村距离官道不远,正好是一处四野通衢之地。

  往东可以去青州海边;往南穿过豫南山陵,通往江左吴地;往西南翻山越岭去蜀地。

  阿娘似乎拿不到主意往何处去,便在那处小村落居留下来,又恰好那阵子没有战乱,一住就住了整年。

  那也是她记忆里极罕见的,见识了同一个地方的春夏秋冬,四季变迁。

  中原战乱多年,四处都是逃荒人潮,到处都有荒废的屋子和地。她们搬去一处农家草屋,修修补补住了半个月,邻家急着南下渡江,她阿娘侥幸低价盘下一台织机,从此凑合着过起日子。

  小院子里有两颗沙枣树。有些年头了,长得枝繁叶茂,秋季沙枣沉甸甸挂了满枝头。味道不怎么好,酸而涩,但量大管饱。

  阿娘日夜织布,她捕鱼抓鸟挖野菜,只能勉强供养两人糊口。日子苦了累了,哪日地里挖不到野菜,小河里抓不到鱼虾,阿娘的心情便不怎么好,时常哭着数落她出气,骂的时候还不能停了织布的动作。

  她那时还小,开始不知道如何反应,只会站在织布机边,混合着单调的梭子声,呆呆地听着阿娘边骂边哭,哭到恨时动手打她。

  后来她学乖了,阿娘开始骂她,她就奔出去躲沙枣树上。

  树枝高头是个好地方。清静,遮阳,还能看得远。

  看得远了,伤痕累累的大地山川展露眼底。她能看到十里八里外的村落,别家小院里痛哭的妇人,无声无息倒在路边的饿殍。天下受苦的并不止她们一户人家,尘埃里湮没了无数的苦难,她们家的苦难并不比别家特殊。

  树上看到的那片广袤大地,足以支撑着她从树上爬下来,在阿娘崩溃的哭骂声里继续洒扫庭院,捆扎篱笆,再从灶下小心摸出一枚鸡子,煮一碗蛋羹端去给屋里。

  “别哭了,阿娘。”她轻声地劝慰说,“织布伤眼睛,别再把眼睛哭坏了。”

  阮朝汐抬手抹了下眼角。

  发红的眼角没有泪。

  南下避兵祸有大半年了,阿娘只留给她一支木簪和半幅衣袖,豫北小院里的两颗沙枣树成了短暂而刻骨的回忆。那小院在何处,她已经找不回了,爬枣树学会的爬高本领却一直未曾忘记。

  此时此刻,她心里憋闷,一口气爬上了云间坞庭院里栽种的大梧桐树。

  ……太高了。

  枣树最多两三丈高,梧桐树高处怕不会有十丈高?她低头往下看,树下的人影渺小如黑点,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原路爬下树。

  但为什么急着下去?

  她难得爬树一遭,正好坐在稀疏枝桠间,眼前的世界天远地阔,越过下方主院,越过依山修建的整个云间坞,可以极目眺望远山。

  树下的声响嘈杂起来。她低头往下看,几个面孔熟悉的部曲汉子在树下转来转去,也不知商量什么。荀玄微不知何时从书房里出来了,修长挺拔的身形站在树下,凝目往上打量。

  士族郎君们都喜欢穿宽大飘逸的广袖袍子,穿起来确实好看,柔滑布料的衣摆在风中摇曳,郎君的眉目清雅如画,站在满地金色梧桐落叶中,飘然如世外谪仙人。

  两边视线对上了片刻。树下望过来的眸光沉静宁和,带着安抚之意。

  “阿般。”荀玄微在树下和缓道,“不论你心里想什么,下来好好地说话。你愿意说,我便愿意听。”

  阮朝汐默然转开视线,抬手擦了下眼角。

  东苑童子们早签了身契,以后会终生侍奉荀氏郎君,他们在东苑的吃喝用度,是拿他们以后的一辈子换的。

  她拿什么换?

  云间坞里什么都好,但徐幼棠那句话没说错,她不肯签身契,不肯为主家卖命,凭什么在东苑进学?凭什么本事吃这里的饭?

  树下的荀玄微似乎低声吩咐什么。到处转悠的部曲们得命,迅速行动起来。阮朝汐盯着远处山腰升腾的云雾发了一会儿神,再回过神时,愕然发现树下已经架起一圈网。

  粗麻绳制成的渔网,大江大湖里洒出去网鱼的那种。以树干为圆心,往外延展出两三丈长的密网,网下面垫了一层厚皮垫子。

  周敬则也赶来了。站在树下,大声地招呼她,“小阿般,下不来了是吗?别怕,大胆地往下跳。我们带网子接你!”

  阮朝汐听若惘闻,抱膝在高处又默默坐了一阵,身影动也不动。

  周敬则亲自抓着网,往高处观察了一会儿,回头询问,“郎君,这招没用。我们要不要再想别的法子……”

  “别分心。”荀玄微蓦然出声道,“抓紧了。她随时会跳下来。”

  周敬则一惊,急忙喝令众部曲抓紧大网。

  就在说话间,树上身影忽然下定决心般站起身,手脚并用,往下爬了一两丈,眼看再下不来了,毫不迟疑往树下就跳。

  四处的部曲惊得同时一声大喊,抬网兜人。还好阮朝汐人小身轻,粗绳网剧烈震颤,网鱼似的把她网在中央。

  荀玄微站在廊下,眼见她被稳妥接住,毫发无伤,转身进了书房。

  阮朝汐果然直接跟进书房。荀玄微坐在靠窗的长案处,她就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对面,抬手覆额,行了个标准的拜礼。

  “阿父阿娘两位大人都不在了。家里只剩我一个。”之前坐树上吹了半个时辰的风,她显然打好腹稿了,张口便说,“我应该能做我自己的主。”

  荀玄微端起案上的茶盏。

  放了这么久,茶早冷了。他抿了口冷茶,安静地等她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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