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东曜侧目看过来,对上她愤怒的视线,轻笑,“你真想知道?”
权灿不说话,他扯唇,抬手给她看手背上的浅淡疤痕,“你和顾临闹分手那天,不知道从哪里喝的烂醉,冲他砸酒瓶时没狠下心,那东西后来砸到谁了真就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权灿被他说的一愣,印象里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顾临就是她那个为了摆脱家里联姻精挑细选找到的初恋,只是她还没来及和他公布在人前,就被权赫搅散了。
裴东曜忍不住冷笑,她对顾临有几分真心不知道,可顾临当时是真的爱惨她了,权赫那时向顾家施压要求他尽快转学,送别聚会上顾临给权灿发完分手短信后整个人一蹶不振,浑浑噩噩像被抽了魂一样。
大家坐着看他给自己灌酒,喝的醉醺醺了就开始哭,说他多喜欢权灿,怕权灿恨死他了,更怕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得她。
裴东曜当笑话一样听,心里巴不得他赶紧消失,永远不出现在权灿面前才好。
他哭的正酣畅时权灿不知道从哪里杀过来,踹门时威风凛凛,气得眼睛都红了,当着十几号人的面骂顾临是怂货,她瞎了眼才会和他谈恋爱。
顾临哭的更委屈了,凑过去想向她道歉。权灿就顺手拿起个喝空的酒瓶子,一屋子人高马大的男生愣是没一个敢拦着。
她抬手要砸时顾临躲都没躲,闭着眼睛一副随她发落的样子,她憋的眼睛通红,到底没舍得砸他身上,瓶子被用力掷到地上,玻璃四溅划伤裴东曜手背,他忍着没出声,怕打扰了权灿分手的决心。
随手抽了张纸巾包裹住伤口,耳边权灿还在戳顾临肺管子,“你哭什么哭!权赫才威胁一句你就怕的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转学,少在这装深沉买醉了,你也不是什么痴情种!”
她最后总结时掷地有声,把分手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实话告诉你吧!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就算你现在不跟我提分手,过不了多久我也会提的!”
她来时气势汹汹,走时趾高气昂,倒是没见有多伤心。
昏暗的影院内,权灿恍惚想起些片段,“所以你是因为嫉恨我当时误伤了你?”
裴东曜不打算再跟她玩这种装傻游戏,侧身靠近,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说,“是你说的要和江慕礼解除婚约,所以我为什么没有机会?”
权灿觉得可笑,“你和江慕礼什么关系难道还要我来提醒?或者我也想请问你一下,你是出于什么立场来和我说这种话?”
裴东曜眼底浮现嘲弄,“权灿你不傻吧?这么巧你和谁谈恋爱我就和谁做兄弟,我为了什么你现在还不清楚?”
在他直白的逼视下,权灿忍不住率先垂眸想要躲避,裴东曜却不打算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掰着她手指一根根打开,握在掌心的蓝色手绳暴露在两人视线之中。
“是你自己要参与游戏,现在又不遵守规则,权灿,我真的没有分寸的话,今晚还能让你留在这和江慕礼眉目传情?”
第26章
裴东曜攥着她的手无声用力, 她明明抽到和他颜色一样的手绳,却不愿在人前承认,到底是对江慕礼还不死心, 还是他就真的令她不屑一顾?
屏幕上光影明暗交替,权灿垂眸, 心底在思索裴东曜这样做的目的。上一世他早早出国,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都没说过话, 他那时可没表现的像现在这样非她不可。
怎么重来一世他的变化会那么大?
她死过一次, 所以习惯于把事情想的糟糕, 心底戒备脸上就显得有些冷淡。
手掌轻翻,带着她体温的蓝色手绳被塞到他手里,她平静开口:
“裴东曜, 如果你觉得这个东西能代表什么的话,那它现在是你的了,对我来说什么颜色都不重要, 和谁抽到一样的才重要, 现在的情况是我并不想和你拥有同一条颜色的手绳, 那会给我带来困扰的。”
裴东曜静默看着她,有一会儿没说话, 垂眸看一眼躺在手心的蓝色手绳, 低声冷笑, “就这么迫不及待和我划清界限。”
权灿抽出被他紧握的手, “界限一直在那里, 不是今天才划清, 而是你突然越界了。”
“权灿,”两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莫名让人觉得心悸, “你信也好不信也可以,既然让我看见希望就别指望我会轻易放弃。”
权灿缄默不语,眼睛盯着屏幕,耳边是他肆无忌惮的表白,她回应不了,只当是没听见,黑夜会滋生人的欲念,电影散场时或许他也会为现在的行径感到后悔。
后半场她看得心不在焉,江慕礼出去接电话至今未归,她其实并不在意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只是觉得他在的话裴东曜至少会知道收敛一点。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大家陆续起身离场。
权灿缓慢走在人后,拨弄手机给简纯音打去电话。
……
宴会厅内,水晶灯折射出耀眼光芒,烛光闪烁,乐师正在演奏悠扬的曲子。
长餐桌上摆满琳琅满目的美食,被香气吸引来的人们端着餐盘正在挑选。
简纯音站在窗边,手机在响,她没急着接,冲不远处金娜使了个眼色才转身走出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和权灿通话。
“电影看完了?我在宴会厅,吃的很多要过来吗?”
她一边和权灿说话,视线透过玻璃往宴会厅内看,程雅颂正站在角落安静吃着甜品,金娜带着几个人无声将她围住。
“好,那你过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结束通话,她站在暗处神态从容地观望着。
宴会厅内,金娜嗤笑接近程雅颂,“这种甜品如果不是托裴同学的福,你这辈子恐怕都尝不到一口。”
程雅颂面容平淡地品尝完最后一口,甜意停留在舌尖,是她很小的时候爱吃的味道。
女孩子们的包围圈逐渐缩小,她抬眸,视线从一张张瞧热闹的脸上掠过,声音轻缓,“现在,我成为第二个吴思妍了吗?”
金娜脸上露出得意,“你可不会有吴思妍那样的运气。”
程雅颂唇畔牵起一抹笑,“你就这么有自信?”
她脸上毫无惧色,这令金娜感到不悦,逼近她的同时伸手推搡,“你是不是有点没搞清楚状况?区区一个特招生,圣英最底层的存在,每天到底在清高些什么!”
顺手从桌边拿过一杯香槟,金娜举着杯脚从她头顶倾倒,液体顺着发丝流下来,在她洁白的衬衫上留下一片潮湿污迹。
围观的女孩们发出嘲笑,大家早就看不惯程雅颂平时清高不染尘俗的样子,只是迫于江慕礼对她的维护不敢表现出来。
“你们在做什么?”
江慕礼站在几步外冷声质问。
他大步走过来,围着程雅颂的女孩们纷纷惧怕地让开路,江慕礼待人向来温和,很少见他这样疾言厉色的样子。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程雅颂身上,目光冷淡去看金娜,“我不是说过不要招惹她吗?”
金娜没想过会得罪他,心里惶恐害怕,下意识说,“可这是权灿姐的意思,我就以为你也是默许的。”
她的意思?江慕礼想到权灿还曾在学校餐厅给程雅颂解围,还有游泳课上对她的误解,这几天他一直在反思自己对待她是否过于苛刻,甚至还想尝试着再多了解她一些。
可金娜的话让他隐约明白,他以为的误解和改过只是她表露出的伪善,真正的权灿从未改变,她仍旧恶劣且不知悔改。
“她的意思?那就请你转告让她自己来和我说。”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欺骗的羞恼了,一想到权灿刻意伪装的良善曾让他动摇自责,江慕礼难以克制地情绪外露,这是他第一次没忍住在人前表达对权灿的不满。
他揽着程雅颂往宴会厅外走,与其留在这里受人欺负,不如现在就送她回家。
宴会厅门外,简纯音蹙眉看他带着程雅颂从身边走过,想出声提醒他不要做的太过分,他这样把权灿置于何地,在场这么多人会怎么看她?
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权灿不早不晚偏偏在这时候赶到,人停在几步外,视线落在江慕礼身上。
“她怎么了。”她注意到程雅颂的狼狈,出声询问。
江慕礼未曾看她一眼,揽着程雅颂继续往前走,与她错身走过时留下一句,“这不是你的意思吗,难道还需要我来解释。”
他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冲她发这种莫名其妙的火,权灿心底的愤怒难以压抑,转身对着江慕礼冷漠离开的背影质问。
“江慕礼你把话说清楚!”
他脚步微顿,努力将情绪压下去,不想让事情变得不好收场,背对着她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我先送她回家,一会再来接你。”
权灿冷眼看着他身影消失,简纯音走过来想安慰她,被先一步截断话音。
“纯音我现在想一个人走走,别跟着我。”
裴东曜站在二楼窗边,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权灿独自一人离开时落寞又可怜的样子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嘴角微扯,露出抹嘲弄笑意,他转身往外走,明净的玻璃在夜色下映出他离去的身影。
倒春寒来的猝不及防,气温突然骤降,天空开始飘细白的雪粒,裴东曜找到权灿时她正坐在路灯下揉脚踝,高跟鞋被踢到一边,她眼睛红红的憋着泪意。
她的裙子单薄,光滑白皙的肩颈裸露在外面,雪花落上去很快激起一层粉红,脚上磨出的痛意还没缓过来,冷意就逼得她发抖,不得不抱住自己取暖。
裴东曜冷着脸色走过去,脱下身上穿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他里面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双手插兜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低睨着。
权灿被他的衣服兜头罩住,佛手柑混着雪松的清冷气息萦绕鼻息,她抬眸,与裴东曜低垂的视线对上,看到他眼里不加掩饰的嘲意。
她刚还在义正言辞地拒绝他,转头就和江慕礼闹得不欢而散,确实挺丢人的。
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她有点赌气地问,“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裴东曜还沉浸在江慕礼都这么混账了,权灿居然还宁愿选择他的自嘲里,听到她说话,下意识问,“什么?”
几秒后思绪抽离,用不着她回答,他声音笃定,“和你说过的话都算数。”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含在嘴里,权灿突然起身,垫脚,双手揽住他脖颈,嘴唇贴上来,动作不怎么娴熟,更像是在发泄。
裴东曜垂眸冷眼看着,手仍插在兜里任由她动作。
她亲他时甚至都不是很专注,嘴里胡乱说着话,唇有一下没一下挨着。
“凭什么每个人都可以问都不问一句就给我安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有什么事问我一句很难吗?听听我说的话很难吗?信我一次不行吗!”
“我是什么很不值得被珍惜的人吗?凭什么一次两次被放弃总是我?”
“江慕礼算什么,我才不稀罕他,可他明明对谁都温文有礼,怎么就偏偏要来作践我?”
“他喜欢谁为什么不能直白说出来,一边和我虚与委蛇装的情真意切,一边又总能在我志得意满时把我置于这种让人耻笑的境地!”
“他凭什么?如果没有这个婚约在,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我产生一句话的交集!”
她还在和他接吻,却每句话都离不开江慕礼,身体在和他接触,脑子里想的都是另一个人,裴东曜听得心烦,终于放下好不容易聚起的一点矜傲去迁就她。
权灿沉浸在不甘的情绪里,突然就被他按住肩膀抵在路灯漆黑的铁柱上,背上一阵寒凉,她蹙眉正要去推,他的手就快一步钳住她下巴迫使她仰头。
裴东曜俯身,重而发狠的吻落在她唇上,让她清楚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些若有似无的亲吻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他的另一只手搭在她腰侧,缓缓环过腰脊收紧,力道大的令她忍不住皱眉。
她想出声提醒他轻一点,他却趁机撬开她牙齿令她发出的声音破碎不堪。
捏在下巴上的手伸进发丝移到脑后紧扣住,她像嵌进他身体里一样丝毫不能动弹,只能被迫承受。
他的亲吻来势汹汹令人猝不及防,权灿脑袋里再难思考别的,呼吸全部被他占据,体力不支只能依靠他的力量勉强站立。
她被亲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挣得一点空隙去喘息,他却转头又埋在她脖颈间轻咬,等觉得她差不多缓过来了,在她开口想要说些不中听的话时又亲上去和她纠缠。
路灯投射下的光影昏黄冷冽,细雪逐渐势大,有种风雨欲来的瓢泼之势,落在两人头上营造出一种彼此相依的厮守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