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听到关月旖说,她妈妈愿意出钱给阿大治病???
李叔彻底放下了心,“要得!”
于是,李叔拎了一桶水,把阿大拉进了男厕所。
阿大挣扎了起来,焦急地指着石台上的小熊,“月月!月月!”
李叔哄阿大:“你的小月月是姑娘,她不能进男厕所!”
然后指着关月旖,对阿大说道:“喊这个大月月来照顾小月月,你跟着我进去洗澡洗干净!”
关月旖连忙拿过了小熊。
阿大这才放下了心,顺从地跟着李叔进了男厕所。
关月旖嫌小熊又脏又臭,索性在石台那儿把毛绒小熊也搓洗得干干净净。
李叔出来拎了好几次水。
差不多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吧,
李叔才领着个白净俊秀的男人出来了,笑骂道:“踏马的,原来阿大长得这么俊啊!”
关月旖也震惊地看着阿大。
之前关月旖只能通过阿大的身材、以及他那被拐的孩子大约五岁大这两点来推断,他应该三十多岁左右。
现在看着,应该也差不多,
但阿大原来长得这么帅气的吗?
他身上穿着关月旖买的廉价半短裤、棉纱短袖,脚下穿着人字拖……
衣物罩住他一身的腱子肉后,居然令他有种十分儒雅的气质?
此时,阿大也歪着脑袋看着关月旖。
他的眼神依旧无法聚集。
不过,他看到了石台上的小熊,顿时笑眯了眼,喊了一声月月。
一旁的李叔对关月旖说道:“阿大的这个脑袋呀,脑袋不行!他那个疮太大了,我不敢给他洗……”
关月旖又看了一眼阿大的后脑勺。
是的,虽说李叔已经剪掉了阿大的头发,但头发长短不齐,头皮黑黢黢的,还结了不少痂。
关月旖想了想,“那我花钱请剃头匠给他洗!”
李叔一拍大腿,“对啊!我们太平巷里就有个剃头匠,他现在肯定还没起来,我去喊了他过来。”
李叔匆匆走了。
没一会儿,李叔扛着个凳子,又拖着一个睡眠惺忪的小个子男人来了。
小个子男人就是剃头匠,也姓李。
他比李叔的年纪还大些,关月旖喊他李伯伯。
李伯伯见了白净秀气的阿大,也震惊得不行,“他就是那个疯子阿大啊?那以前……哇,真的是好可惜哇!这么漂亮的人!”
李伯伯先是洗漱过,然后让阿大坐在凳子上,他开始一边小心翼翼地替阿大剪发,一边接过李叔递过来的湿毛巾,帮阿大擦着头皮。
其间,关月旖的房东何婶的女儿何珍珍也来上厕所,看到关月旖在这,何珍珍好奇地问她你在干什么。
关月旖听何婶说过,何珍珍年轻的时候失恋,太伤心就患上了精神分裂。
平时人没事儿,但有时候会失控。
关月旖解释了几句。
何珍珍看着阿大后脑勺上的大脓包,被吓得不轻,跑了。
很快,何珍珍又回来了,手里拿着碘酊和棉花,塞给关月旖,“受咗伤要消毒嘅!”
关月旖由衷地说了一声谢谢。
最后,李伯伯帮阿大剃了个光头,还把阿大的脑袋洗涮得雪白雪白的!
关月旖也用碘酊帮着阿大后脑勺上的大包涂了厚厚一层又一厚。
在涂碘酊的时候,阿大一定很痛。
因为他全身肌肉紧绷,还会喘粗气。
但始终一声不吭。
收拾好阿大,已经到了中午。
李伯伯不肯收关月旖的钱,扛着板凳走了。
关月旖又邀请李叔陪着她一块儿带阿大去医院看病。
李叔不肯。
他心里也打着小九九。
——关春玲能出多少钱去治阿大啊!说不定只给了十块钱呢!可去一趟医院,没有一百几百的,根本出不来!何况阿大这个情况,看起来还挺严重,搞不好一百还不够使的。
关月旖又是个小孩儿,万一他跟着去……
关月旖手里的钱又不够花,可不就得他出钱了么!
于是李叔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找了好多理由,就是死活不肯去医院。
关月旖也没勉强,但提出了一个请求:
她希望李叔今天能多找些邻居,晚上去她妈妈的摊子那儿吃宵夜,她妈妈会请客的。
然后又暗示了一下,说半夜半路有人为难她妈妈,人数差不多有七八个,如果李叔能多请点儿男邻居,最好是两口子……那最好了。
李叔懂了。
对李叔来说,这是关春玲在请大家吃宵夜,是大家在占便宜。
有免费的宵夜,谁不想吃啊!
何况关春玲的厨艺还是出了名的好吃!
李叔连连点头,“要得。”
其实,李叔的那点儿小市民心思,关月旖心知肚明。
但她还是觉得,李叔这种人挺可爱的。
确实市井了些、市侩了些,但不失善良本性。
之前要不是他一直照看着阿大,阿大能不能活到现在还难说呢。
关月旖准备带着阿大去医院。
阿大磨磨叽叽地非要带着他的月月去,
但小熊现在湿漉漉的……
关月旖又哄他,说医院传染病多,小孩子不好去。
她当着阿大的面,将小熊送回家,晾在窗台上,又冲屋里大喊:“何婶我出去了啊!”
从屋传来何婶不耐烦的声音,“知啦知啦!”
关月旖对阿大说道:“呐,你听到没?何婶答应我,她会帮忙照顾小月月的。”
阿大露出迷惑的表情。
“走吧!我们现在赶紧去医院!”说着,关月旖转身就走。
阿大犹豫片刻,还是跟上了关月旖。
关月旖带着阿大走出巷子,在路边买了几个馒头,她拿了一个,剩下的全给了阿大,当作午饭。
乘坐公交车赶到医院,挂号什么的,
等到医生看病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医生的经验很丰富。
他看了看阿大脑后的大包,立刻开了单,让关月旖去缴费,做检查。
然后他看着报告单,又问了阿大一些话。
关于身份相关的问题,阿大答不出来;
但医生问他当下哪儿痛哪儿不舒服的,阿大倒是能辞不达意、结结巴巴地说上几句。
医生告诉关月旖,“你叔叔的外伤好治,但他有很严重的脑震荡。必须住院观察,卧床静养。我先给你开单,住一星期再说。”
关月旖问,“能治好吗?”
医生说道:“住院就能治好。”
关月旖又问,“大约要花多少钱?”
医生反问:“家庭困难?”
关月旖连连点头。
医生想了想,说道:“你先去预交一百块钱吧,应该用不着那么多,出院的时候还能退点儿给你。要是钱不够,先交五十也行,出院前该补交补交。”
关月旖放下了心,先去交了钱,又跑上跑下的给阿大办好了住院手续。
把阿大安顿好了以后,关月旖想走。
阿大很慌。
他拽着关月旖的手不放,一个劲儿地直喊月月。
关月旖心知肚明,他嘴里的月月可不是她,而是他的女儿小月月。
关月旖叹气,“叔叔,我知道你想找女儿,可你必须要先治好病啊!”
“你安心在这儿治病。”
“我不会走,我每天都会给你送饭来的。”
“你要乖乖听医生护士的话,该吃药吃药,该治疗治疗,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