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悍然下手,几乎是有些急于求成地迅速组建了了西域联军,但她虽然可以用血腥威慑和阴谋独揽大权,但是政治的统治仍然不是能一蹴而就,被她谋杀的人,只要杀不干净就有源源不断的残余势力跳起来反对她,她的联军不是铁板一块。
不过她在这时也为自己的局面多加了一层保护和支持,那就是破朵达鲁。
和北戎的战略联合是非常顺利的,主要是因为气温过高而导致的草原干旱这几年威胁着北戎人的生命,他们非常迫切地需要更多的土地。
而破朵达鲁又贪图她的美色,做着美人助他夺江山,他事半功倍南下直破中原的美梦。
楚留香没藏很久,就被央宗给发现了,但这个邪门的央宗却畏畏缩缩地逃了,反而是石观音与他交手,他开了几枪才逃出生天。
但石观音肯定没死,他分明看到石观音受了很严重的伤,也出了血,但他完全不敢抱着能把石观音解决的侥幸。
后来他混入了西域联军中,因为联军是由无数小国军队组成,人员混杂,他易于藏身。同时,更因为他发现了苏蓉蓉的下落,便干脆在军队中藏好,一路跟着联军开拔的步伐到了边境。
辛渺将一封沾着血渍的信递给他,他接过来一看,写信的人居然是石观音。
楚留香难以置信:"她怎么会给你写信?"好猖狂,好嚣张。
随即他问:“这信怎么到你手里的?”
辛渺顿了顿:“这信封在观音像内,又被亲手缝进了司徒静的肚子里。”
她的语气已经是经过沉淀后的平静,但楚留香一听便懂了她这话中暗含的杀意。
石观音就是这样的人没错,就像一片随时会降落的阴影藏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无声落下令人窒息的一刀。
她就像喜欢玩弄猎物的猫,很享受这种能把猎物虐杀的快乐,才会做出这种挑衅的举动。
她写信的口吻温柔又质朴,就像是辛渺的老朋友一样,开篇充满了喜悦,将辛渺称之为她的‘梦中人’,仰慕多时,尊敬的口称她为‘仙子’。
她甚至还贴心地为辛渺解释了叶孤城的举动,他的反常来源于石观音给的承诺——三分天下,破朵达鲁,石观音,叶孤城。
这已经是足够的诱惑,叶孤城就这样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被不知何时潜伏在洛阳暗中看着他们一举一动的石观音说服了。
石观音甚至知道楚留香是为了什么来的,她再三保证自己不会伤害他的妹妹们,因为楚留香也是一位俊杰,令她见之忘俗,但他伤了她,所以她很生气,现在司徒静死了没办法做教主,那就只能让苏蓉蓉暂代教主职位。
不过她不伤害她们的前提是,让辛渺去沙漠与她一会。
石观音没有写具体时间,也没有告知地点,这场落在未来某一个时刻的约会,显然充满了血腥杀气。
第205章
辛渺决定独自前往大漠。
这个决定遭到了好几个朋友的反对,陆小凤大喊:“这就是鸿门宴!”
“就算是鸿门宴我也要去。”辛渺没有这么固执过,她也已经决定好了,因此一对上她的目光,都能看出她决心之大,不是几句话能改变的。
老实说,要说担心,那还有点显得像是杞人忧天似的,但陆小凤显然想得更多:“她既然敢把你引过去,想必有了很多对付你的办法,大漠中水源又难寻。”
他虽然不知道她的法术有多少神通,但就以往来看,水对她大有助益,石观音所处之地在大漠腹地,酷热干旱,说不定就正好克住她。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楚留香忽然从屋中角落走出:“我和她一起。”
啊,这句话说出来只会让陆小凤加剧了一层担忧,但他闭着嘴没说,用眼神睨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留香失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在西域联军中仍是个小兵,如今要越过边境去往沙漠,不通过联军防线是不可能的,我可以为她掩护,让她进沙漠。”
辛渺默默地点头:“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她平和地说:“没有必要拦着我,若是天命要我亡于石观音之手,你们也阻止不了,她自以为自己可以如虎狼吞羊般达成目的,但正是她的狂妄和野心注定了她要死在我这里,这叫劫数。”
辛渺说完这话,又突然感慨道:“以前我可不搞这些封建迷信故弄玄虚的东西,现在才知道,原来所谓宿命是真的存在,只是降临的方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她走到陆小凤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陆小凤,如今国家危在旦夕,是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的,安乐公主已经和包大人他们商量好了,要广招天下义士江湖豪杰抗击敌寇,你不是也要去吗?”
她说的这个消息还没有广泛在武林中传开,但是战争迫在眉睫,江湖儿女一腔豪情,怎堪忍受国破之耻?只是这些义士大多只是单打独斗,以自己的方式抗争,压根没有汇合成有生力量。
朝廷上新旧党派厮杀交缠的局面很快会出个结果,这就是新党想出来汇聚人心增强士气的好法子,生死关头,竖起一面旗来,团结天下义勇儿女捍卫国土才是正事,其他的都可以再说。
于此同时,还有一道圣旨已经派往广燕王府,令世子速速重整阙金卫,加紧招兵建营,前往边关守卫。
阙金卫是个金字招牌,只要有人在阵前举起旧军旗,战无不胜的历史将会给人们注入一份勇气,再加上英雄八方襄助,不说立刻将西域北戎打得落花流水,总能亮出爪牙震慑宵小。
所以包拯将这事儿一说,陆小凤几乎可以说是一马当先,还接连写信给他天南海北的朋友们,救国赴难我等义不容辞!众位英雄豪杰还不速速随我冲锋,除去那魔头石观音?!
若是其他人,倒还有献媚朝廷欲做鹰犬的嫌疑,但陆小凤的人缘是不错的,人品也让人信得过,何况真说起来,老广燕王昔日威风横扫草原,他的女儿如今与该死的外戚宦官缠斗,真是一心为国,他们没有理由不来。
辛渺又看了看其他人:“人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也是。”
就算是挂心朋友,也要尊重她的意愿。
五天之后,西域联军正式驻扎在边境线,从北至南,北接草原,南至云州城,两股敌军势力围在国土以外,蓄势待发,天下人人莫不惶恐,忧惧于接下来的战争和孱弱的国朝命运。
广燕王在江南领印挂帅,尘封已久的阙金卫军旗再度飘扬,征召大好儿郎入伍保卫国土。朝廷新党与旧党泾渭分明,以新党为首的安乐公主以自己的名义向武林各大门派发出讨伐檄文,历数石观音罪恶滔天的桩桩件件累累罪行,揭发无数石观音所设的阴谋,简直触目惊心,罄竹难书,共邀天下义士征讨此魔头,还天下一个太平,还受害者们一个公道。
这个底揭得太彻底了,石观音自己都肯定没料到自己能被揭秘到此等程度,而且她犯下的恶行不止牵涉到几件江湖往事,一拉一大串,武林中人莫不惊诧恐惧深恶痛绝。
总之,人们很快听说连水母阴姬都出神水宫,先去领回了司徒静的遗体,然后遥遥往西边去了。
当然,往西走,往北走去往战线的人不知其数,辛渺和楚留香没多做逗留,很快就告别了洛阳,前往云州城。
但和他们俩一起上路的还是有陆小凤和白玉堂。
……总之是有一段路要同行的,起码也要四五天。
楚留香不好说自己是遗憾还是庆幸多,他心中很担心二人独行上路,万一辛渺不要理他,他要怎么办?
现在每天陆小凤和白玉堂一人一边总是挟持着他似的,他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
“你们,倒也不必防贼似的防着我。”防这三五天有什么用?之后还不是朝夕相处。
好在展昭总是要陪在包拯身边的,不会跟着去边境,不然这一路上就是四个大男人,大眼对小眼。而西门吹雪似乎是打算和叶孤城不死不休了,当即回了万梅山庄,似乎是烦闷之下打算精进剑术,好找到叶孤城将这个昔日对手一剑送走。
不过要是真那样子也不错,又像是过上了熟悉的日子,他们这些人能躲在辛渺的家园里酣谈畅饮,忘却世外悠悠岁月似的。
辛渺最近忙忙碌碌,她没工夫理会这些男人们闹什么幺蛾子,反而在准备什么‘功课本’,听说是她以前的课本,叫什么历史政治物理化学之类的奇怪学科,像是在给谁准备礼物一样,迟迟犹豫不决。又好像是在缝制沙漠里用的帐篷,整天都有事情,饭也不做,都是三个男人轮流做好,等着红红来蹭饭吃饱喝足再给辛渺带一份回去。
明明在一个院子里,居然连面都不见?
但是谁也没去打扰,都很识趣。
楚留香不是不想,只是他都快习惯了,在辛渺这里撞南墙的次数太多,被拒绝已经成常态,而他很有风度,辛渺不给他机会,他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所以在小电影厅里看仙界打仗的电影时,看着规模宏大,对战方式超乎想象的战场,楚留香一半的心神都在想辛渺在屋子里不停地踩裁缝机器的样子,震耳欲聋的炮弹在屏幕里炸得天崩地裂,旁边两个观众看得瞠目结舌又津津有味。
电影结束,陆小凤感慨良多:“若是能把那什么手榴弹大炮弄到前线,恐怕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摧也不是不能了,管它几万骑兵,机枪一扫,全都得倒!”
陆小凤直拍大腿,白玉堂哼了一声:“他们仙界的东西能是这么好弄的吗?”
他伸手拽了一下红红的尾巴尖:“狐大仙,你看着东西能不能弄来?”
红红用尾巴抽了他的手背一下,但仍是把他的腿当垫子倚靠,一爪按着遥控器选片一边不耐烦道:“你问妙妙呀!这些知识她都粗粗晓得,听说是用‘科学’,人人都能做出这种东西,不过不懂科学,做出来的东西说不准还没用呢就把自己先给炸了!”
白玉堂忽然抢了它的遥控器:“搜一下有没有什么教科学的画片子看!”
辛渺忙完已经是深夜,谁知道红红还没回来,正纳闷,一道红影呲溜一下从门缝里钻进来,没头没脑气喘吁吁地站在灯下,它一边大喘气一边说:“科学也太吓人了,能把人乱七八糟缝上!还能动!还能走!”红红说不好是被吓着还是被恶心的,甩着舌头干呕状,在沙发上乱滚乱钻,恨不得把看到的东西都甩出自己的脑子。
“你们又看什么电影了?”
“科学……哕……《科学怪人》,要死的番邦佬!”
“……”
反正看电影的三位仍是没搞明白科学为何物,倒是都觉得这个电影有意思,又回到客院客厅里,寻出酒来,开始打牌。
打着打着牌,陆小凤冷不丁说:“今日收到花满楼的信,他说自己在巴蜀三峡一带游历,好容易才找到可以寄出信的地方,托我问妙妙好。”
楚留香眉毛都没抬起,盯着自己手里的牌,淡淡嗯了一声,抽出两张甩在牌堆上,以不变应万变。
“我估计我回信他也看不到,就算有鸟儿送信,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好不容易能看见天地日月,看山野风景总好过看战乱四起。”陆小凤语气悠悠,好像真的像日常闲聊。
“不过他要是知道妙妙只身远赴魔窟,一准儿着急得什么都不管,爬也要爬回来,别看这两人好聚好散,其实心里都记挂着,毕竟天地为证,拜过夫妻……”
楚留香巍然不动,微笑以对:“是吗?可惜天下的因缘就是如此捉摸不定,一时相聚一时分散,最要紧是姿态好看,百般流连执念难平也是枉然,倒不如洒脱些,像他现在就很好。”
陆小凤出牌不耽误,气笑了:“是洒脱!这俩人就是洒脱得很呢!总比念念不忘,假装洒脱来的坦荡呢。”
“哦,谬赞,不过我也不是很坦荡,这不让你看出来了么?陆兄倒是一向急公好义,花兄放下了,你比他还放不下,有趣有趣。”楚留香面上带笑,和陆小凤对视得火花带闪电,出牌快得啪啪甩。
“就因为是朋友,所以才不忍心看你在这个关头还要分心去儿女情长!!”一对子!
“有的人心里儿女情长,就是接着朋友名头遮遮掩掩,嗯,这么一比,你夸我坦荡我是受之无愧了。”顺子!
“胡扯!”陆小凤啧了一声,马上反驳。“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她以后还要亲自来埋我的,我要有这心思早做了,还轮得到你?”抽出三张牌甩桌上。
“倒也不必赌咒发誓,楚某身无长物,唯有一点好,不怕后悔,就算没有结局,我也只遵循本心,天长日久,就算长久不了,楚某但求朝夕。”楚留香把牌出完了,很从容,“有些感情能细水长流,但止不了渴,所以我心甘情愿,也不做胆小鬼。”
陆小凤咬牙切齿,瞪着眼睛看自己手里的牌,真是没有更大的了,总之是不甘不愿,和楚留香大眼对小眼,片刻,捏着一大把牌没出的白玉堂暴跳如雷,直接把牌甩这俩人头上:“你们真是一点牌品都没有!”
第206章
同行几日后,一行人来到梨洲,要在此地分道扬镳,辛渺和楚留香继续往西,陆小凤白玉堂要转道往北。
辛渺将玉狮的缰绳递到陆小凤手上,陆小凤不等她说就连连道:“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它。”
玉狮朝他喷了喷鼻子,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可是辛渺已经提前劝哄过它,就算非常不愿意,也还是老老实实站在陆小凤身边。
辛渺决定将玉狮托给陆小凤,完全是因为沙漠的天气实在酷烈,自然的伟力是无法抵抗的,红红和小白也不能去,它们生长在水草丰茂之地,干旱的沙漠气候是无法适应的,辛渺决定不让他们跟随。
而且石观音身边的央宗实在是个邪性的,她隐约感到危险,他一定有些对付妖怪的手段,不然先前在洛阳时,满城的妖都是她的耳目,石观音还有办法来去自如,造下杀孽,只能说是央宗用了什么法术替她遮掩了行踪。
梨洲有一个红石子滩,郁郁葱葱的树林,红红就带着小白在这里守着。
“人修炼的法门和妖不同,这回你可得小心点那个央宗。”红红如此叮嘱了她一番,有些放心不下,“要不然还是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辛渺弯下腰来,像是摸小白一样在它脑袋上用力呼噜:“好啦别担心我,瞧你这一身厚毛,进了沙漠恐怕要热得走不动道,还是算了吧。”
红红甩甩脑袋,吐了吐舌头:“反正我和小白在这里等你,记得给我们带口信!”
大漠中罕有人烟,大部分地区都是不毛之地,通信只能指望天上的飞鸟。
楚留香和辛渺骑马出了梨洲,越往西就越能感觉到气温升高,植被稀疏,抵达云州城已经是三天后,云州城地处边境,这里往西没有比它更大的城市。
这里也是很多商队的中转站,街道上的驼队和来往的胡人比汉人还多,也许是因为战争的原因,楚留香说,这里的人流比以往少了三分之二。
“看来西域联军已经占据了关外,阻塞了商路。”
来到云州,楚留香和辛渺装扮一番,马上就融入了本地人的打扮,辛渺穿着纱裤,用一张很大的纱巾裹着全身,二人骑着马,在集市上购买物资,为之后的路程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