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着缰绳走在前说:“之前我混进了西域联军的一个小部落,因为春天来了,所以他们也都回家去,如今域外各国联盟,军中什么国家的人都有,龟兹人,小宛人,乌孙人,精绝人,楼兰人……我这一支部落也是人种混杂,虽然只有五六十号,但其中一半是原来一个叫玛哈的部落的人,因此也叫玛哈部。”
“我就这样穿,也能进去?”她本来已经做好要假扮男装的准备的。
辛渺的目光落在路边买酒的胡女身上,她和她的穿着类似,楚留香笑了一下:“玛哈部中的士兵五六十人而已,可是除了士兵,还有他们的家眷,牛羊,甚至还有跟着部族迁移的行商呢,加起来百五十号,到时候我说你是我妹妹,他们也不会问的。”
二人在云州的市集上找商人们买了许多零碎东西,甚至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其中大头是一匹骆驼,把行装装裹上,这兄妹二人就和当地来自远方在此歇脚的行商一样装扮了。
出了城直往西走,辽远宽阔的土地上,只有远处有一道丘陵:“过了这个山,走上一天,玛哈部一般就在哈衣湖泊边上。”
其实云州城这一带都不算辛渺印象里的大漠城市,举目望去都是绿意葱茏的绿洲,不过翻过山之后,天地交接之处就是绿寡黄多了,遥遥一望,草地稀疏,裸露出灰黄的沙地。
广阔的大地上罕有遮阴的地方,因此晚上歇息要找到可靠的大石头或者背风的树干,夜晚平静得不可思议,甚少有虫鸣鸟叫的,深蓝的天幕上漫天星河璀璨得出奇,清晰可见银河,幕天席地之中,近得触手可及。
楚留香坐在火堆边心不在焉地拨弄,偶尔错眼看一下辛渺,她靠在枯树边,裹着灰红色的纱巾,唯独只是露出一张脸来,双目遥遥望着天上,平静地欣赏这美景,火光跃动,清晰的光影交映,面庞上的神情让人无端沉静。
他忍不住会猜测她的想法,翻覆琢磨津津有味,却无意去扰动她的平静,有时候他都会惊讶于自己的胆小,实在不像他啊。
难道陆小凤对他的百般阻挠真的起了作用?楚留香不合时宜地想起花满楼,她望着天上的星星的时候想着他吗?也许陆小凤说的是真的,她对花满楼还是念念不忘,就算不提,心里也有个位置留给对方的。
……真是一想到这个,楚留香就忍不住很小心眼地妒忌花满楼,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她也许真的会和花满楼长久相伴到老,做一辈子恩爱夫妻。可是即使双方都明白缘分短浅,也愿意成婚,仪式听说很盛大,他想到诗人为他们的婚仪而作的诗句,缠绵悱恻,人神殊途却依然有天地之证,浪漫非常。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肠子都绞在了一起。
但是红红对他的鼓励又实在让他对此仍然心存希翼,好吧,就算没有狐妖的撺掇,他也照样意难平,不是没有试过,楚留香也想像从前一样,聚散随缘,一笑而过,但也许是报应,念念不忘的他,不动如山的是辛渺。
但楚留香不是个辗转反侧,宁愿愁肠百结拖泥带水的人,他宁愿自己拥明月入怀,而后彩云散尽也无谓,起码朝夕之间,他得到过,纵然短暂也无妨。
所以明明知道狐妖是在利用他来解辛渺的情劫,他也不在乎,楚留香甚至希望辛渺能尽情地利用自己,把他当做排遣寂寞的工具也无所谓……
辛渺当然不知道楚留香在想什么,星星实在好看,真好看,璀璨清晰地洒在天上,一颗一颗如同水洗。
她如今已经很少想到花满楼,不是不在乎,只是很少有空隙来想这些儿女情长,所以在楚留香面前,她也能很自然地伪装出风轻云淡的样子来,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最好是这样,辛渺偶尔会因此长舒一口气,因为楚留香的态度也是这么的平常普通,与她有种不约而同的默契,之前的尴尬就让它过去,这样实在太好了!
但是当然,这种无话可说的二人独处的局面仍然是不可避免,比如如今在火堆边,这种意味深长的沉默实在是很难不让人胡思乱想。
辛渺终于看够了星夜,只微微垂眼,隔着篝火与楚留香不期然对视,心头就立刻猛然跳动了两下,他在看她?
有些人的眼睛就是看狗也深情,楚留香如今黑得很接近西域人,所以五官更显得凌厉深刻一些,火光下更是有着分明的明暗界限,跳动的火光在他眼中闪动,明亮湿润,纵然是平静的,但也许是因为隔着篝火的朦胧,略有一二缱绻意味。
她下意识攥紧了身上的纱巾,楚留香立刻眨了眨眼,流畅自然地说:“此刻大约快到戌时了,早些睡吧,明日一早起来赶路,大约午时就到了。”
毯子已经铺在身下,辛渺点了点头,没话找话:“嗯,我也有点困了,那就先睡了。”
她倒在毯子上把纱巾裹紧,平躺下来直接闭上眼。她还听得见楚留香那边窸窣动静,起身,从身边的包袱里取出牛皮袋子喝水,然后一声不明显的重物落地,很微弱的水流声,楚留香飞快地捡起水袋,放回去,然后悄无声息地也躺在了篝火对面的毯子上。
辛渺听见楚留香的呼吸声,先是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像叹气似的。她抿了抿嘴唇,只觉得十分头痛。
一夜无话。
第二天,辛渺感觉他们之间说话的频率明显变少了,彼此之间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尴尬,但又好像只是错觉,毕竟天气炎热,实在让人没有谈话兴致。
总之是一路骑在马上摇摇晃晃,一汪湖泊陷在美丽的白沙地上,这种湖泊被称为海子,而哈衣的意思则是‘绿宝石’。
“那边的营地就是玛哈部,一会儿你不要说话,也不用理他们。”楚留香翻身下马,牵着辛渺的马和骆驼往前走。
他们俩出现在戈壁上很显眼,四面无遮无挡,立刻引起了玛哈部营地的警觉,很快有几个人朝他们过来,楚留香朝他们挥手,扯开挡在脸上的头巾。
来者是两个年纪非常轻的小伙子,高鼻深目棕色皮肤,一看就是西域人,但其中有一个面貌又有些像汉人。
两个腰上挎着弯刀的小伙子看到楚留香,一下子喜笑颜开,飞快跑上沙丘:“楚大哥!”
“巴达,王海,我回来了。”楚留香的口音竟然发生了微妙的改变,腔调古里古怪,他展开手臂搂了搂自己两个小兄弟,没有给辛渺多做介绍,而是很不见外的把骆驼的缰绳和身上的包袱解开递到他们手上。
巴达和王海欢呼雀跃,抵达营地外围时就开始大声喊::“楚大哥回来了!”
此刻正好是晌午,营地中炊烟燃起,显然是到了饭点,然而即使这样,也还有的是人跑出帐篷来迎接楚留香,简直就像是迎接家人似的。
当然,楚留香事先已经详细地告诉过她具体的情况。
玛哈部中人员混杂,虽然是军队,但实际上是依附着西域联军之下的一只被打乱重组的小队伍,楚留香说自己是汉人胡人混血的行商,很快打入了军队内部,并且靠着个人魅力赢得了绝大多数人的信任。
因为前身是个小部族缘故,除了军营编制内的兵卒,还有随军的家眷,乃至父母妻子,大漠中的部族也是飘忽不定的,赶着牛羊骆驼住着帐篷,也正因此,楚留香才把辛渺带进来。
第207章
营地里最大的帐篷里走出来一个人,衣服看起来最华贵,面庞粗野身高八尺,看到楚留香,又有些不情愿又有些高兴,走上前来砰砰拍着楚留香的肩膀:“好小子,你总算回来了。”
此人正是之前楚留香进入玛哈部的担保人,也是玛哈部的族长卡巴迈,楚留香在戈壁滩的狼群嘴中救了他一命,卡巴迈就收留了他,但是楚留香成为军队一员之后,卡巴迈反而开始忌惮起他来,因为他虽然是个外人,却武功高强,为人也好,不仅战士们很信服他,就是其他人也觉得他勇猛威武又对人亲切,还帮着巴达的父母赶骆驼。
因为玛哈部如今不止是个单纯的部族,虽然卡巴迈的确是这个小军队的卒长,但是他心里的自己人还是只有玛哈的战士,其余人虽然也没有背叛他,但是楚留香的出现却导致玛哈部里隐隐地分成了两派,异族的战士们都不约而同地更信服楚留香。
楚留香之前说要回老家,卡巴迈特别高兴,暗暗地希望他别回来了,没想到楚留香这么有信用,还真回来了。
楚留香心里对此心知肚明,笑容灿烂地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这时候,辛渺的存在就实在没有人能忽视了,楚留香扶着她下马,巴达的母亲笑眯眯地问:“阿鲁,这是你带回来的老婆吗?”
大漠上的风气是如此,没有老婆可以去别的部族抢,要是胆子大不怕死,跑到汉人的城镇去抢老婆回来的也有。
楚留香在这里化名楚阿鲁,他沉声道:“这是我妹妹,以后她跟着我。”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更显得低沉:“家里人都没有了。”
他这么说了,也就是在暗示家里出了变故,总之这也是很正常的,大漠戈壁环境严酷,并不安定,楚留香给自己编造的身份是有个不知所踪的汉人爹的流浪商人,那么他回老家一趟,发现家里人都死了,或许是疾病或许是劫杀,总之都很合理。
卡巴迈盯着阿鲁的妹妹摘下头纱,顿时两眼放光,巴达的母亲上前握住阿鲁妹妹的手,欢欢喜喜地仔细打量她洁白细嫩的脸庞和美丽的黑发,连连称赞她的美丽。巴达和王海两个小伙子顿时羞涩得不敢看她,悄悄问楚留香:“楚大哥,她真是你妹妹吗?”
楚留香:“……”他只好对自己的两个小兄弟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巴达的父母养的羊和骆驼是最多的,除了军营帐篷最大,就是他家最有家底,于是巴达母亲赶紧招呼着杀一头羊来给阿鲁兄妹接风,连卡巴迈都喜滋滋同意了,还招呼自己的两个老婆去自己帐篷里拿酒拿肉。
楚留香阻拦无果,只好被巴达母亲拽回家。
巴达的父亲则指挥着小伙子们帮楚留香卸下行礼,这会儿辛渺才明白他买这么多零碎的东西都是给谁带的,显然是走之前受人所托,楚留香却没有要他们钱,于是玛哈部的众人欢欢喜喜,只花了半个时辰就帮助他搭起了新的帐篷,几个干练妇人甚至连帐篷里都给他们收拾好了。
老实说,这里真不像军队,除了这里连半大的孩子腰上都挎着刀以外,辛渺都觉得自己是来当地人家里做客的。
不过如果细心观察就能发现,男比女多,而且只有四五个小孩儿,有的小男孩儿只到辛渺腰这么高,但腰带上也别着小匕首,而且这里面没有一个老人,年纪最大的应该就是巴达的父母了,女眷人数也不多,身份都是某个战士的老婆。
所以楚留香才特地提醒她,让她少出现在人前,为此,他们俩还得编造一个辛渺体弱的谎言。
巴达的母亲对辛渺有着格外的热情和亲切,楚留香给她编了个阿那斯的假名字,巴达母亲牵着她的手坐在毡账里,赞叹她:“阿那斯,果然是个月亮一样的美人啊,阿鲁之前没有跟我们说过你,真是个可恶的哥哥,如果我是他,一定要把你带在身边才能放心。”
辛渺当然和西域人长相半点不沾,但她肤色如盐白,牙齿眼睛都明亮,头发乌黑得像绸缎,已经是完全符合美丽女子的标准了。
巴达母亲把她夸得跟花儿一样,但辛渺并没有完全听懂,维持着微笑坐在毯子上,在昏暗的帐篷里像一尊玉人,楚留香走进来,辛渺当即死死地盯着他,无言的用眼神求助。楚留香忍不住一笑,走到辛渺身边坐下,接过了对方的话头。
在巴达母亲询问阿那斯的年纪时,楚留香敏锐地看了一眼难得老实待在帐篷里的巴达和王海,这两个小伙子很少有这么腼腆安静的时候。
楚留香顿感自己失策,早知就不说辛渺是妹妹了,巴达到了适婚年纪,他母亲心焦着呢。
楚留香很快接过了话头,将话题引入到他离开这段时间玛哈部发生了什么。
他回来的时间正合适,如果他回来再晚上个几天,整个玛哈部都得开拔,往西北方燕山山脉前行,去和哈妻奴大人的军队汇合。
这个哈妻奴是个将军,卡巴迈只是他手下的小卒,在整个西域联军来说,玛哈部只是很小的一个小队,哈妻奴却统领着上万人的军队,甚至还有骑兵,听说卡巴迈本来不想留在玛哈部,但是哈妻奴将军下了命令,所以如今哈妻奴将军的召唤对卡巴迈来说,就是个绝佳的出人头地的机会,所以他看到楚留香回来的时候并不感觉很高兴,怕到时候见了哈妻奴将军被抢风头。
西域生存环境恶劣,人与人的争斗显得残酷而直接,巴达父亲作为长辈,非常担心,悄悄地跟楚留香说:“你要是走了还好,这下子卡巴迈或许会忘记你的恩情,转而要害你啊。”
楚留香谢谢了老人的关心,过了一会儿,其他女眷和与楚留香交好的战士也来到帐篷里,人人都带了些酒菜,很快拼出一大桌子接风宴。
一个穿着比其他女子都要鲜亮华丽些的女眷进了帐篷,直奔着辛渺就来了,很不见外地坐在她身侧找她说话。
辛渺本来以为只是民风热情,但很快她发现对方的眼神很复杂,坦率地和她炫耀自己的金项链和戒指,上面还有镶着绿宝石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其他女眷都不怎么开口了,令她感到其中的一些阶级分明。
女人会说较为流利的官话,她说她是王海的姐姐,如今嫁给了卡巴迈做二老婆,她的父亲也是玛哈部的战士,不过她的父亲是汉胡的混血,所以她的官话还说得挺好的。
“……”辛渺实在有些无所适从,只好保持微笑迎合。
二老婆问她:“你嫁人了吗?你和阿鲁怎么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你先前有定了亲的情人吗?”
辛渺给她堵得语塞,只好嗯嗯啊啊胡乱应答,但是她回答得含糊,显然二老婆也对此感到疑心,目光在楚留香和她脸上转了两圈,狐疑的瞧来瞧去。
“……”感觉已经到了露馅的边缘,岌岌可危,辛渺坐在原地不动,手藏在裙子里掐诀,片刻,屋外忽然轰隆一声惊雷,牛羊嘶叫,巴达母亲惊得捂着胸口从地毯上跳起来:“不会要下雨了吧?”
虽然地处大漠戈壁,但也不是全年滴水不降的,巴达母亲立刻招呼大家去收衣服家什,把锅碗瓢盆都放到淋不着雨的地方去。
其他人也忙着跑回自己家的帐篷,可是外面天色夕阳如火,就是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好在这时候,卡巴迈带着一整只烤羊回来了。
他热情得令人害怕。
楚留香因为他过分的热情而心里一沉,但面上不做表露,只是如常地和战士们坐在一起喝酒吃肉。
这个接风宴很热闹,也很盛大,带着大漠部族一概的欢歌笑语,也许是因为这次接风宴正好也作为玛哈部迁移的最后一次宴席,他们要暂时离开这个小小的绿洲,往大戈壁深处走,到时候越过漫漫黄沙,抵达联军的驻地,那可真叫一个风尘仆仆,十分难捱。
因此,酒是一定要喝的,楚留香的酒杯几乎没空过,大家今晚像是打算要把酒都喝光,毕竟若是行军迁移,那么酒是必不能带的,倒不如一次性喝个干净了。
玛哈部男人女人都要喝酒,纵然酒精度数很低,数量也不多,但是一顿唱歌跳舞下来,趴倒了的也有好几个。
直到夜深了,楚留香悄悄对辛渺摆手,她才得以脱身,乘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溜出去。
戈壁的气候昼夜天差地别,白天日头毒辣,这会儿辛渺走出帐篷时,一股清新的冷空气直扑面门,冻得人忍不住要打一个冷战。
他们的帐篷已经被四手八脚地收拾干净,毯子也铺好了。
按照西域人的习性,这种帐篷里都是大通铺,辛渺点着油灯,静静地看着帐篷中的大地毯,有些犹疑。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楚留香,他终于也躲了回来,一见她在帐篷里,楚留香便忍不住一笑,顿时觉得浑身都轻快许多。
“沙漠里的人虽然习性与我们不同,但多都是淳朴的,若不是要打仗……”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连忙上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油灯,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今夜他们俩多半是要睡在一个帐篷里,越过她的肩膀往辛渺身后看,地毯上简单的被褥让他一下子顿了顿,随后又像是没看到似的,突然忙活起来。
辛渺看着他挽起袖子就开始挂灯,脱了鞋收拾出两个床铺,一左一右地在帐篷两边,又支起杆子在中间挂了一个毯子做遮挡:“你睡哪一边?”
她拎着自己的行礼包袱忙选了左边,楚留香轻咳两声,拿着毛巾和木盆就走出去:“我先去湖边洗漱,等我打水回来吧。”
他说完就退出了帐篷,又严实地将篷布两层放下来挡好。
辛渺听见他远去的脚步声,心里好笑,也不辜负他的好意,很快换好了衣裳。
帐篷完全是新的,毯子被褥枕头全是新买的,很干净,辛渺收拾归纳了一下锅碗瓢盆什么的,把藏在包袱里的旅行包拿出来,开了拉链拿出洗漱包开始刷牙。
就当是体验一下异域旅游了,艰苦点也不算什么。
至少是在玛哈部这段时间,辛渺默默地想,联军汇合的地方正好可以去一趟,石观音的老巢太深太远太偏僻,楚留香又不是自带雷达的,茫茫大漠,根本没法找,反而是大部队中,或许能寻找到许多蛛丝马迹,而且他们潜入联军,也有机会获得对包大人他们有利的情报。
楚留香洗刷得很快,端着一盆水进来,自己浑身也是湿漉漉的,连头发也散落下来不住往下滴水,看起来是跳进湖里洗了个澡。
但是他端进来的水居然是温热的。
楚留香拨弄了一下自己湿哒哒的头发,低声说:“用内力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