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个能攀上关系的贾元春,还是个到现在都没成功侍寝的答应。
自己的日子过得苦哈哈,每个月都得靠着荣国府里接济,又怎么可能帮得上忙吹枕头风呢?
得知水琮要给大公主封地后,太上皇便有心劝说,自然而然的,水溶的存在就有些碍眼了,于是水溶就被请了出去,美名其曰:“去看看你母妃吧,你们母子二人也许久未见了,她很想你。”
水溶站在院子外头,回头看向守备森严的内院,心中愤懑至极。
都是皇子贵胄,且皇帝母族还不如甄氏煊赫,凭甚这天下是水琮的?就因为他晚出生几年么?
可到底不敢表露出来,而是叹着气往甄太妃的寝宫而去。
可真看到甄太妃时,水溶却是吓了一跳:“母妃!”
甄太妃听到儿子的声音,先是一愣,然后便挺着虚弱的身子就想要坐起身来,却因为病重多时,实在没力气起身,最后只是将将抬起头来:“溶儿……”
“母妃你怎么了?母妃——”
水溶膝盖发软,从动作到语气,还有那颤抖的声音,皆昭示着他心底的恐慌,他快步走到床边,‘噗通’一声跪在踏板上,手颤抖着握住甄太妃的手,眼圈已然红了:“母妃,你怎么病的这般严重?又为何不跟孩儿说?若非儿子今日来请安,您又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甄太妃见他凑到床边,身子不由往里避让,脸色也是顿时大变。
她急切地想开口说话,却又因为太急切,而忍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她顾不上捂嘴,而是直接埋头下去,用被子掩住自己的口鼻,咳的撕心裂肺。
端药进门的莲雨看见里面情形顿时脸色一变,放下手中药碗便快步走上前来,厉声说道:“还请殿下往后挪上几步,莫要靠娘娘太近。”
水溶勃然大怒:“贱婢,本王来与母妃请安,你这般挑唆到底是何居心?”
莲雨连忙跪下,语气惶恐地说道:“回禀王爷,并非奴婢阻拦王爷与娘娘亲近,实在是娘娘生了不好的病,奴婢怕王爷过了病气,再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就不好了。”
水溶愣住,仿佛想到了什么似得,猛然站起身来左右张望了起来:“其它人呢?”
“自从娘娘病了,贴身伺候的几位姐姐已经染了病挪出去了,如今只剩下奴婢和莲云二人伺候娘娘。”莲雨垂着脑袋,语气十分惶然,然而表情却没怎么变。
水溶:“……”
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距离床沿远了些。
甄太妃好容易平息了下来,恰好看见水溶后退的这两步,霎时间只觉得心如刀绞。
可不管心情如何,儿子到底是亲生的,她也舍不得,连忙说道:“溶儿快些出去,莫要进来,省的染了病。”
“那母妃你好些休息。”水溶心里慌慌,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许是也察觉到了不妥,轻咳一声又招呼莲雨:“你过来,跟本王说一说母妃的病症。”
“是,王爷。”
莲雨起身跟着水溶走了出去。
水溶这会儿身上刺挠的慌,尤其一双手,只觉得难受极了。
“母妃到底是什么病症?怎的突然这般严重?”
莲雨轻声回答:“娘娘得的是痨病,自春上受了一次风寒后,咳疾就一直未能痊愈,后来柳絮飞扬,杨花弥漫,娘娘的咳疾就愈发严重了。”说到这里,莲雨眼圈已经红了,声音哽咽着,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心疼:“宫中太医来了四五波,可娘娘的咳疾却一直未好,后来还烧了好几次,最终转成了痨病,严重时更是咳出血来,伺候的宫人稍微弱些的染了病便被挪了出去,后来分来的又笨手笨脚的,伺候的不到位,如今只剩下奴婢还有莲云伺候在娘娘身边。”
说着,落下泪来:“只不知晓,奴婢还能伺候娘娘多久。”
这话说的悲凉。
却把水溶吓了一跳,他以为莲雨已经染了病,连忙往旁边走了几步,意味明显。
莲雨却仿佛没看见似得,依旧捏着帕子擦眼泪。
“宫中赵太医还有周太医可曾来过?”水溶沉思片刻问道。
莲雨摇摇头:“这两位老太医是专为陛下看诊的御医,轻易不能离了京城,哪里能到行宫来?”不过:“……陛下如今就在隔壁,想来周老太医也跟着来了,王爷不若去求一求陛下,请了老太医过来给娘娘瞧病?”
水溶:“……”
他要是有这么大的脸面,也不至于到行宫来求父皇出面求差事。
他抿紧了唇,却又不好直接拒绝,好半晌才说道:“稍后本王去求见陛下,你好好侍奉母妃。”
“是。”
水溶心事重重地下了山,去了北静王府的别院,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又赶忙请了大夫过来,询问痨病的病症,顺便问问今日的接触会不会被传染上。
痨病虽然传染,但传染性也没有那么强,不至于一个照面就传染上。
得了大夫的保证水溶依旧不放心,一直到几天后不咳嗽,才算是真的放下心来,只是他这一系列的行动落到太上皇眼里,不免觉得这个儿子有些不孝了。
虽说甄氏算不上是个好人,但对两个儿子却是真心。
如今却……
长子比如蛇蝎,次子更是就不露面。
便是铁石心肠将儿子都过继出去的太上皇,也不免觉得这个儿子有点儿过于冷血了,但他也没想过去见甄太妃一面,那可是痨病啊……谁不害怕?
莲雨送走了水溶后,才回房内伺候甄太妃喝药。
甄太妃自她进来,目光就一直往她背后看,莲雨端了药过来,见甄太妃这般模样,叹了口气,扎心道:“娘娘,王爷已经走了。”
“走了?走了也好,他……可曾说些什么?”甄太妃也是知晓自己的病症的,虽然盼着相见,却也不想儿子受罪。
莲雨摇摇头,脸上却是迟疑神色,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模样。
甄太妃心下有些慌:“你有话就说,何必这般作态。”
“娘娘……王爷询问了几句娘娘的病症后,就,就急急忙忙下山去了。”
至于下山去做什么,莲雨就不知道了,但脸上的表情却说的很清楚。
娘娘,你儿子啊,嫌弃您呢!
另一边,父子辩论之后,水琮依旧坚定将庆阳府赐给庆阳做封地,回去玄清行宫后,水琮便带着满腔的激愤亲手写下一份册封圣旨,当然,未曾公开,而是叫长安收好了。
这个圣旨,会在做合适的时候送到庆阳手上去。
八月十五中秋夜宴,因着皇后不在,再一次的帝妃二人坐在上首,下面的勋贵与朝臣也是一副未曾发觉有什么不对的模样,俨然一副君臣相欢的好景象。
几个皇子公主在中秋夜宴上玩的也很是开心。
头回露面的二皇子与三皇子紧紧跟随在大皇子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偏大皇子已经开始抽条,身上的孩童稚气渐渐消退,显露出几分少年意气来,而二皇子和三皇子长相相似,一样的打扮,一样的圆滚滚奶呼呼,一样的好性格,一左一右地跟着自家皇兄,活像两个可爱的小鸭子。
大公主身后也跟着三个跟屁虫,正是东六宫那边的三个公主。
武嫔因时常带着二公主前往永寿宫请安,所以二公主是三个公主中和庆阳最为亲近的那个,再加上性情遗传了武嫔,胆子很大,虽然牵着大公主的手,一双眼睛却是到处张望着,时不时与大公主说句什么,大公主倒也认真听了。 与她相比,剩下的两个公主就显得有些畏缩,尤其三公主,许是母妃胆小的缘故,此时绷着一张小脸,吓得嘴唇都在哆嗦。
四公主就镇定多了,但显得有些呆。
反正几个孩子一露面,宗亲再一对比,便觉得也难怪皇帝偏爱珍贵妃的几个孩子,着实差的有点多。
水琮可不管宗亲们怎么想,高高兴兴地过了中秋,便吩咐各宫收拾箱笼准备回宫,又是一阵忙碌,九月初九重阳节之前,一行人回了宫。
结果刚进宫门就得了个好消息。
皇后娘娘似乎身子大好,终于走出了坤宁宫,还未等那几个勋贵出身的妃嫔高兴,她们又得了个坏消息,皇后娘娘似乎爱上了看戏,最近日日前往畅音阁听戏。
听说唱戏的是个名为‘琪官’的戏子,擅长唱小旦。
乃是之前庸王赠予忠顺亲王的戏班子里的台柱子,长了一张巧嘴,说话极为动听,在忠顺亲王跟前很是得脸,忠顺王妃也很爱听琪官的戏。
阿沅回宫后,对这个琪官也很感兴趣,便在皇后听戏的时候,也去了一趟畅音阁,然后便见识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琪官’。
当真是温柔妩媚,说话轻言细语,情绪很是稳定。
也难怪贾宝玉见了一面后便上了心,后来更是为了他得罪忠顺亲王。
不过现在看来,贾宝玉有没有机会看见琪官都不知道了,毕竟皇后娘娘对这个琪官很是满意,腻之前,这个琪官该是不会出宫了。
不过……
琪官再擅长唱小旦,也是货真价实的男人,久在宫中怕是不便吧。
阿沅刚有了这个想法,被抢了人的忠顺亲王已经提出了解决办法。
要么琪官出宫,要么送他一套绝育手术。
这后宫重地,总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第126章 红楼126
要说这琪官,也就是蒋玉涵,也确实倒霉。
他原只是小旦唱得好,说话情商高,才得了贵人青眼,进了庸王府给王爷王妃唱戏,后被转增给忠顺王爷,亦是颇得主家看重,平日里也得了一些脸面,偶尔会被喊出来陪主家宴客,对饮之人皆是高门子弟,偶尔蒋玉涵亦会暗暗自得,想他戏子出身,竟也能与贵人推杯换盏。
可当忠顺王爷将他送入宫后,方才如大梦初醒,原来他对这些贵人来说,与物件并无相同。
如今只因皇后娘娘看重他,为防止秽乱宫闱,便要对他施行宫刑。
蒋玉涵虽戏子出身,也曾委身于权贵,却也是一心想着娶妻生子,为老蒋家留下一条根的!怎么就突然要变太监了呢?就因为皇后娘娘要听戏?
得了消息的蒋玉涵不敢声张,只偷偷往宫外递了消息。
他不敢与曾经相交过的贵人们联系,反而联系上了漕运船上的一名水手,那人与他乃是同乡,当年家乡水患一同逃出,他长得好看嗓子清亮,被戏班班主看中了买去学戏,他这个同乡却是靠着一把子力气跟了位漕运上得小班头做小厮,后来长大了便自然而然留下做了水手。
男子不可在宫中留宿,所以蒋玉涵是宿在宫外的,只得了皇后召见才能入宫。
就是打的这个时间差!
卸了妆出了宫,回去将这些年的积蓄拢了拢,塞进一个小包里就趁着夜色跑了,到了码头远远就看见一壮汉提着小灯等着他。
“快上船,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启程了,药都带了么?”
壮汉粗犷的声线这会儿刻意压低,都显得格外温柔。
“带了带了。”蒋玉涵的声音还在颤抖。
他眼睛雾蒙蒙的:“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你当真愿意助我?”
“这有什么,我们俩本来就是孤家寡人,烂命一条,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那罪过吧。”说着,憨笑一声的抓抓后脑勺:“再说了,你不是说要倒了嗓子么?”
蒋玉涵点点头,泪水落了下来,刚想掏出帕子擦眼泪,就被捉住了手腕,被壮汉拎着就上了船,一路避着人被扔进了船舱里:“你把你身上的衣服裤子,汗巾子袜子抹额之类的尽数给我,我去给烧了,这些东西不能带走。”
蒋玉涵也不问为何,而是立刻开始宽衣解带。
壮汉将自己的粗布衣裳扔给他裹上后,便带着东西下了船,而蒋玉涵则是将药给喝了,等壮汉一身烟火味儿回来时,蒋玉涵的嗓子已经粗哑极了,他张开嘴刚发出一个音儿,泪水就落了下来。
壮汉安慰:“总归还能有一条命在。”
太监都是打小净的身,只因为创口小,恢复快,蒋玉涵如今这个年岁被净身,那就真的是九死一生了。
两个人就窝在这小小的船舱里面,一直等到船动了,才一起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