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小时,谢昀庭终于端着一大碗的疙瘩汤出来,浓浓的番茄鸡蛋汤裹着面疙瘩散发缕缕香味,姜南溪寻着味道回了身。
“过来尝尝,味道如何?”谢昀庭满脸期待地盛了一碗递给姜南溪,翻过了手背上被油溅了还泛着红的皮肤,番茄下锅翻炒没点经验确实容易被烫到。
姜南溪尝了一口汤的味道,盐味偏淡,出锅时为了盖着蛋花腥味的胡椒粉稍微有点呛鼻,除此之外并没有难以下咽的味道,不太像是第一次做饭的模样。
“谢昀庭,你是不是以前也很细心地照顾别人?”姜南溪吃着面疙瘩,没来由地随口问了句。
“比如?”谢昀庭靠在桌边等着姜南溪的评价,却等到这么一句无理头的话,颇有些兴趣。
“比如那位收礼物的女生”,姜南溪装作丝毫不在意,勺子搅动着汤碗,埋汰人的样子像是特别不走心。
谢昀庭嗤笑一声去了洗手间,池子里的水冲刷着手背上的烫痕,还挺记仇,他是想解释,却连源头都不知是和何人,看来势必要找个机会和谢昀晞好好聊聊。
她挖的坑,也得负责埋不是。
再出来的时候,满满一大碗疙瘩汤已经下去了大半,看来吃得还算满意,谢昀庭抽了张纸巾将手缝里残留的水珠擦去,这才端着碗里留着的疙瘩汤吃了起来。
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吃法,也算是新奇,第一口吃下去,汤或许有些淡,再吃几口有些呛人,他回头找了找姜南溪,人并不在客厅里。
碗筷放置一边,隐隐约约间听到外厅有说话的声音,门口敞开着,即便是晚春风吹来也有些微凉意,谢昀庭从沙发上捡起一块披肩,往外厅走去。
“林晰,还是想问问,你决定回国没有受我的影响对吗”,姜南溪吃了一大半已经有些饱,正巧接到了林晰的电话,于是往外走了走也算散步。
听到她避开房间接电话的人是林晰,谢昀庭迈下台阶的脚步顿了下来,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姜南溪这一晚总算露出了久违的笑,浅笑嫣然。
他的眉心又拧做一团,手里的披肩搭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转身往房里走去。
“南溪,你想多了,我顶多会因为你的建议多一层考虑,并不会因此而做决定”,林晰理智的答案,也让姜南溪平了心意。
“那祝你一切顺利”,姜南溪淡淡的祝福了一句,心想谢昀庭的难题也算圆满的解决了,嘴角扯了扯。
“别说的以后都不相见了好吗?”林晰来了句玩笑才又正经地邀约“周五我到国内有空一起吃个晚餐吗?”
“周五恐怕不行,有约了”,姜南溪委婉的拒绝,林晰又问周六呢,周六若是没空那他要先回重庆一趟,等从重庆回来再小聚了。
姜南溪爽快地劝他先回重庆,不着急约她,林晰无奈地挂了电话。
等她再回屋,谢昀庭已经不在客厅,厨房卫生间都没有人,她踩着楼梯往楼上去,因着脚步轻盈,地毯上几乎没什么声音。
谢昀庭刚回到卧室,衬衫上沾染了做饭的味道,他正好脱去衬衫换上一件,并未想到姜南溪会上楼来,看她刚刚的心情电话一时半会应该挂不了,房间门敞开着,宽肩窄腰露于房间,从背后看过去明朗的肩颈线,深陷的脊窝,远比T台上的模特吸引来人的目光。
姜南溪呆呆地站在门口,等谢昀庭套上衬衫转身,才察觉自己的荒唐,急忙转身立于门外的墙边,没看见,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她暗自做着心里建设。
谢昀庭从房间出来并未就刚刚的事有任何提及,和晚上在医院时使坏的人判若两人,那会儿说看不得,现在明目张胆的给人看了,又不作声,姜南溪茫然地开口,“刚刚林晰给我打电话有点事,我出去了一趟”。
“嗯”,谢昀庭了无生气回了一声,往楼下走。
“他约我吃饭……”姜南溪话音未落,谢昀庭便接上了,“我知道”,言语里的淡漠清晰可见。
“那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谢昀庭突然的冷漠,让姜南溪很不满,都说女生的心情阴晴不定,在这里反倒是谢昀庭,前一秒做饭时温和儒雅的不像话,接了个电话的功夫人就变了个样儿,难道他不高兴是因为这?姜南溪突然走快了几步,在楼梯出堵住了谢昀庭的路。
“不想知道”,谢昀庭撇开目光,并不直视姜南溪。
看他这样,姜南溪也堵上了气,只允许你给女生送礼物,还不能让我有个朋友,打个电话?什么强词夺理的道理。
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公平,她往前靠了一步,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谢昀庭,你不会吃醋了吧?”
第29章 味道
有些人天生就不擅长吵架, 比如此时的姜南溪,明明很生气,愣是瞪着谢昀庭说不出半句话, 只得双手叉腰装出一副很有气势的模样。
谢昀庭倒也不着急,他耐心地看向姜南溪, 原本身高就有优势, 再站在高两层台阶上,一眼看下去, 她的好身材一览无余。
他食指尖触了下鼻梁,侧脸过去看往楼下的沙发,总之随便找个什么看都好。
姜南溪看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里恼火又长了两分, 她站在矮处, 个头又矮谢昀庭许多, 气势上自然弱了一些。
也不知道较个什么劲儿,趁着谢昀庭不注意, 她按下了手机下楼往客厅先走了过去, “林晰,我周五的约取消了, 临时有空, 要不我们……”
剩下的半句还未发声, 姜南溪便感觉到耳旁一阵风,握在掌心的手机被什么力道往上顶了一下, 从手中滑脱,惊讶中回眸, 却好巧不巧地看见手机落在谢昀庭的掌中。
“单方面取消约会可不太礼貌,姜医生”, 谢昀庭晃着手机,丝毫未发现熄灭的屏幕上,电话从未拨出去过。
“喔?原来谢总记得周五我们有约”,姜南溪一脸无辜的表情,好像受委屈的是她一样,“刚刚以为谢总忘记了,差点和别人约了饭局”。
说完趁谢昀庭毫无防备,跳了半步高一把夺过了手机,反向塞进口袋里,总之千万不能被发现,刚刚的电话根本没拨出去,这一招她算是剩了半分。
正当她得意洋洋地筹谋可以趁机溜了时,谢昀庭从身后揽着她的肩膀,将人禁锢在原地,“既然你的饭局都推了,姜医生的周末也归我了”。
姜南溪回眸,澄澈的眼神里全是不理解,“归你了是什么意思?”
“姜医生可以慢慢解读”,谢昀庭扬了扬额头,指了指书房的方向,这一晚他并不能全然休息,频繁出差积攒的工作他要清一清。
慢慢解读,呵,我才没那个心思,姜南溪冷哼一声,坐在沙发上随手抱起抱枕,短暂的喧闹过后房间里又回归宁静,她并不喜欢这份宁静。
书房的门并未关,偶尔会传出来谢昀庭忙碌时的声音,她拨弄着遥控器,电视上没有一个好看的节目,干脆随意放了一个音乐类的节目,好让空间显得没那么静谧。
只是宁静而又空旷的房间,本就容易让人觉得落寞,刚刚谢昀庭在还好,姜南溪可以努力地撇开那些记忆不去想起,现在他离开了,整段记忆又扑面而来。
谢昀庭说过,累了可以上楼去睡,今晚就住在这里,姜南溪抱起刚刚差人送来的衣服往楼上走,她总得找点事做,才显得脑袋不那么空闲。
谢昀庭的衣帽间整洁而又简约,成排的深色定制款衣服整齐地排列在一起,隔壁衣柜里衬衫和西裤皮鞋都是配好的,姜南溪在边上空出的位置拿了衣撑,挂起新买的衣服。
这是他的长居住所,以后或许会是配合演出的常用地点,提前挂好衣服也不错,她心想道。等做完这一切,她干脆去洗漱一番,躺在床上睡去,一个人待着太容易沉溺进去。
翻来覆去,过了许久,姜南溪终于在困顿中睡了过去,梦里她站在一片空旷的地上,周围堆满了收好的红薯,她努力想要从这一片红薯地里逃开,谁知稍微一动,红薯堆散了开来,滚落在地面上的红薯开始淌出如血液一般鲜艳的汁水,慢慢地流淌成小河往她脚边浸染过来。
姜南溪恐惧地往一旁躲,可是越往旁边躲,红薯的汁液越发汹涌,脚边鞋边全被染上了红色,她往周遭看,想寻求出路,却怎么也找不到,鞋子像是黏在地面上,脚如千斤重沉在地上,怎么也摆脱不开。
慢慢地红色的汁液往上蔓延,裤脚已经开始染上红色,她用力挣脱,赤脚在地面上狂奔,然而四处都是变成镜面一般,看着都是相似的景色,她找不到任何可以走出去的路,外婆家的方向更是不得而知。
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姜南溪你逃不了的,你逃不了的,慢慢地,她瘫坐在地面,不再挣扎,只等着眼前的红色液体将她彻底淹没。
就在她彻底绝望之际,那个一如既往温润的男孩淌过汩汩河流站在她面前,向她伸出了手,“南溪,别怕我来接你”。
“陆星宇”,姜南溪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十六岁的陆星宇有一双会笑的眼睛,即便隔着厚厚的镜片也能看的出他眼角藏着的笑意。
她的手悬停在半空中,陆星宇握住了她的手拉她起身,而身边原先包裹着她的那滩血色河流退潮一般,向天边滚滚散开,逐渐消失不见。
“陆星宇,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吗?”这是姜南溪清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这句,她已在梦中半睡半醒,因着手里握着的触感太过真实,她不情愿睁开眼睛,紧紧抓着他的手,迟迟不愿松开,她有好多话想和陆星宇说,一别许多年。
谢昀庭坐在床边已有些时刻,忙完工作上楼看了眼,发现卧室门开着,他顺手关上的瞬间,发现姜南溪在床上蜷缩在一起,整个人似乎在发抖,似是做了噩梦一般。
他侧过脸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她渐渐平息了一些,准备抽身离开的时候,姜南溪呜咽的声音叫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看着她痛苦的表情,谢昀庭伸手握了握她的手。
于是清晰地听见了那句,他轻摩挲着她的指尖,“别怕南溪,我在呢”,慢慢地,他看着她眉目渐渐舒展,谢昀庭这才缓缓松开了握紧的手,轻轻地将她的手放平,又掖上被角,睡在了隔壁的卧室。
这一晚他的卧室门也未关,时刻听着姜南溪房间的动静,他睡得并不好,而那个男孩的名字也牢牢地印在脑海里。
姜南溪第二日早上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发沉,半夜的时候她在混沌中醒来过一次,没人在旁边,自知是梦里半真半假的错觉,便又睡了过去。
后半夜的梦里将白天乱七八糟的事搅做一团,醒来时竟全然不记得前半夜的梦。
谢昀庭早已运动完,煎好的鸡蛋和面包摆在餐桌中间,听到姜南溪下楼的声音,将热好的牛奶放在对面的位置。
“早”,姜南溪揉了揉脑袋,坐在对面的位置,挤出一丝微笑跟谢昀庭打招呼,“昨晚睡得好吗?”
“不太好”,谢昀庭面无表情,将面包与煎蛋合在一起,递给姜南溪。
“是因为我占了你的床吗?”姜南溪咬了一口面包片,都是简单的早餐,却比国外那营养健康的黑麦面包好吃了无数倍。
“昨晚谢谢你的晚餐,真的很不错,没想到你做饭天赋这么高”,姜南溪看到对面没回应,总觉得谢昀庭似乎情绪不太高,望了一眼眼前的早餐,想必也是他亲自做的,又想起前一晚也出自他手,顿时心生惭愧,于是尝试着拍了点彩虹屁。
“姜医生要是喜欢……”谢昀庭卖了个关子,刻意没将后半句说完。
姜南溪也没多思考,不管不顾接了下去,“喜欢的话怎样?”
“喜欢的话,可以考虑同居”,或许我可以考虑练练我的厨艺,谢昀庭话未说完,姜南溪喝下的牛奶喷了出来,洒的满桌子都是,她一边呛的直咳嗽,一边偷瞄一眼有没有喷到谢昀庭脸上,还好他的脸干净如初,这才放心下来,也算不得太囧。
“怎么,同居压力很大?”谢昀庭四平八稳地靠在后背,手里把玩着还剩少许牛奶的杯子,目光如炬地盯着姜南溪。
“也不是……就是……挺突然的,不过我们是夫妻,同居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姜南溪语无伦次地回应,眼下看来和谢昀庭住一起,确实百利而无一害。
首先他这厨艺如果能日渐精进,她每天能吃到可口的饭菜,心情好还能吃点到的菜式;其次,他们达成“同居”的事实,双方家长无论谁来都看不出破绽,免除了一大烦恼;最后,谢昀庭似乎有点养眼,家里多个人在不那么空荡荡,也算是个好的生活搭子,逻辑缜密的分析完这一切,姜南溪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下来。
“我平时周二会有应酬,偶尔周一周四也会有安排,不忙的时候我去医院接你下班,晚上住哪儿任你选”,谢昀庭主动落实了自己的行踪,顺带承担下了姜南溪司机的任务。
姜南溪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远洋公馆再高档,和他这个御湖庄园比起来那简直小巫见大巫,无论是私密性还是享受度哪个都比不上,所以就住哪儿的问题,她倒是也没有意见。
只是听着他话锋里的意思,总觉得奇奇怪怪,大有一种皇帝出宫在外宠幸美人的错觉,于是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住哪儿都行,只是你这措辞,显得我是见不得光的外室,你重说一遍”。
谁知这么一句,硬生生把自己套路了进去,姜南溪跳坑,不需要别人挖,她会时不时给自己来一个,为枯燥的生活增资添彩,而她全然不觉,面对谢昀庭,她总是自己挖自己跳。
谢昀庭原本以为这话题结束了,已经往楼梯的方向走去,他打算换了衣服送她去上班,谁知后面还藏了这么一出,于是忍着笑往楼上走,到了楼梯末尾,才回头不怀好意地说了一句,“知道了,我的正牌夫人,以后住哪儿你说了算”。
第30章 题目
医院上班的时间早, 谢昀庭送完姜南溪再去公司时间也绰绰有余,想想日后如果都是如此,他们起码可以保证每日都见上一面, 思及此,心里不免多了些愉悦。
这份情绪一直延续到公司, 同乘电梯上楼的高管看到谢昀庭的瞬间往后退让了几步跟老板打招呼, 老板往常冷淡的声音今日听起来带了些温度,两位高管面面相觑, 好向对方确认,自己没有会错意。
助理王熠到的更早些,他在机场帮秘书和行政捎带了几盒黑巧克力,正好早点过来带给她们, 几个人在一起开玩笑, 看到老板的一瞬间, 都恢复了严肃的状态站的笔挺跟老板打招呼,“谢总早”。
“早”, 谢昀庭今日眉目舒展开, 显得五官更为俊郎了一些,阔步迈过时, 声调也比平时温润了些许。
一向习惯了老板严厉以待的面孔, 今日温和起来倒显得颇为不适应, 眼看着老板走远了行政助理才私下里唏嘘起来,“你们有没有觉得老板今天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王助理, 老板是不是有什么大喜事?”
秘书和行政凑近八卦着,老板速来是他们心中优秀男人的楷模, 身高187,标准的大长腿, 容貌俊郎,仪表堂堂,洁身自好,重点是还有钱,但是进入集团以来从来没听到丝毫绯闻,和传言中许多富家公子并不一样。
除了平时表情严肃一些,言语不多以外,基本上找不出缺点,公司里新来的小女孩多多少少对老板都有些倾慕之情。
当然这全是私下里讨论,没人敢付诸行动露于表面。
正当助理还和行政秘书几个交头接耳之时,谢昀庭的步伐停在办公室门口,回身问了句,“黑巧口感如何?”
他们哪想到老板会再度回来,连坐在门口的董秘都没料到,一时间匆忙起了身文件掉落在地面,几个人瞠目结舌,谁也不敢说话。
“小王,你跟我到办公室来”,谢昀庭察觉这么一问有些唐突,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吩咐了王熠又回身进了办公室。
“老板,刚刚行政秘书们……”王熠以为老板听到了他们背后的八卦,心虚地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干脆停在了一半。
“我问你,黑巧口感好吗?”谢昀庭并未在意,他就着刚才的问题继续提问。
“还不错……女孩儿好像挺喜欢吃”,王熠感觉老板似乎并未生气,忐忑地回答了问题。
“送两盒来我办公室,你从别的渠道买几盒补给她们,走私账找我报销”,谢昀庭安排完后翻开了桌上的文件开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