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温皓白直言:“你不用把自己比作淀粉肠。”
自作聪明。
被戳穿后的庄青裁涨红了脸:“我不是,我没有……”
“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不知道自何时起,温皓白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男人的步伐不疾不徐,如同引导着一抹自己的影子,“有话直说,不要和我玩语言游戏和文字游戏。”
庄青裁尴尬地蜷着手指。
想要松手,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不允抽离。
她只得承认:“是因为,今天我爸妈他们……”
没有说完。
但温皓白明白她要说什么。
他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你担心的事,永远都不会发生。”
庄青裁大脑空白片刻,缓缓垂下长睫,正想说点贴心的话,无奈一仰脸,却重重打了个喷嚏。
温皓白停下脚步,将自己脖子上那条驼色的羊绒围巾取下来,替她围上,顺势拉近两人的距离。
暗巷。路灯。握手楼。
还有空中分不清是雨滴还是雪片的细碎点点。
并非是多么浪漫唯美的环境,却足够让温暖和笃定涌上心头。
庄青裁笑了一下,凑近温皓白:“那你再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善于审时度势的家伙选择直接妥协:“在想什么?”
“想祝你生日快乐。”
“是明天。”
“我知道,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庄青裁的声音清脆悠长,带着狡黠,“这样,你就猜不到了。”
温皓白笑起来,淡淡的,像是冬天的第一场雪。
庄青裁低头在随身携带的托特包里摸索半天,将用淡青色礼品纸细心包好的木雕小玩意儿双手捧到他的面前。
小心翼翼拆开封口的白色绸带,温皓白随即抬起眼眸,凝视着妻子:“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个?”
第51章
里面是一只小巧水豚木雕, 圆滚滚的,乌豆似的眼睛颇有神韵。
还有三只更加小巧的橘子……
那大概是橘子罢?
庄青裁凑过去些许,非常认真地演示给他看:“喏, 像这样,可以把橘子叠起来顶在卡皮巴拉的头顶上, 可爱吧?”
“皮……什么?”
“喔, 现在网上都管水豚叫卡皮巴拉。”
哼了几句非常魔性的网红神曲, 庄青裁眉眼弯弯,笑得格外灿烂,周遭幽暗难辨前途,她却在发光。
自从听庄青裁说起过那种生物, 温皓白对其做了不少功课,以至□□速转动起大脑里的精密零件,开始搜寻有关于水豚的信息:“以家族为单位的集群动物, 通常有一个占主导地位的雄性……”
听到这里, 庄青裁捂住男人的嘴:“你不用把自己比作卡皮巴拉。”
自作聪明。
她歪了歪脑袋,得逞地笑:从他那里学来的, 全部都还回去了。
见丈夫愣怔,庄青裁将收回来的手轻轻在他头上摸了两下:“放松点。”
根本没有放松。
连眼睑都在绷着。
于是,她耐着性子继续疏导:“刚才淀粉肠的比喻确实是我有私心, 但这只水豚木雕,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些暗喻--我只是觉得它好可爱,而且, 还有点像你。”
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屏息许久的温皓白终于换了一口气。
继而意识到一些事,开始自我怀疑摸了摸鼻尖:这玩意儿……像他?
知道自家老公其实很在意个人形象, 庄青裁急忙解释:“不是长得像啦,就是一种感觉, 嗯,感觉。”
赌上专业主持人的名誉,她迅速归纳总结:“情绪稳定,内核强大,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
想起网络上的俏皮话,又掩唇轻笑:“卡皮巴拉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温皓白不太懂这些,但被带动起情绪,便也跟着笑:“在棠山镇买的?”
“什么呀,我自己做的。”
“亲手刻的?”
“嗯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温皓白眼中的欣喜瞬间又化为心疼,捧起她的手瞧看:“没受伤吧?”
庄青裁嗔怪他小题大做:“当然没有,我动手能力那么强!”
曾经深受其害的男人沉默了。
他的沉默,令庄青裁也沉默起来。
许久,她才老实承认:“……在手作店刻了好几只呢,就这只最好看,所以拿来送给你。”
“谢谢,辛苦你了。”将木雕水豚和小橘子重新用礼品纸包好、放进内衬口袋,温皓白连呼吸都是极其温柔的,“我会好好珍藏。”
温柔归温柔。
感谢的话术却显得过于正式、枯燥,甚至有点笨拙。
“你不会把它锁进保险柜里吧?”庄青裁提醒道,“这个是摆件,要摆出来的。”
“嗯,当然要摆出来。”
这个不用任何人提醒。
至于摆在哪里,温皓白却不肯多说了。
又往前走了一截路,长巷终于窥见尽头。
庄青裁在街角一家面包店门前驻足:“要不要去买个生日蛋糕?”
“如果你是想在家里为我过生日的话,我想,你的爸妈可能会因为毫无准备而感到抱歉,完全没有必要;但如果只是你想吃甜品的话,那我们就买只小一点的蛋糕,解解馋。”
恰到好处地点出了她的小心思。
庄青裁高兴起来:“……躲在房间里偷偷吃?”
紧接着,她听见丈夫无比纵容的声音:“好。”
*
面包店虽然门面小,但品种却不少,再加上晚间打折,除了小蛋糕,庄青裁还买了一些面包。
见女儿和女婿拎着一大包零食回到家,庄涛和楚彤云没说什么,只嘱咐两人今晚早点休息--记得开空调,如果还冷,就再多灌个热水袋。
朴实的关怀令人心生暖意,不等庄青裁开口,温皓白便先应了声,尽己所能融入这个家庭。
这一次,小夫妻是有备而来。
前后洗过澡,他们换上带来的睡衣,房门一关,席地而坐,围着那块巴掌大的奶油蛋糕唱生日歌。
没有蜡烛,也没法许愿。
庄青裁十分遗憾,甚至琢磨着要不要下载一个可以吹蜡烛的APP,但想象着温皓白“吹”电子蜡烛的诡异画面,最终还是作罢。
某位寿星安慰她说没有关系--自己已经拥有一切,再无所求。
房间里依旧是那张很小、很窄的单人床,温皓白身材高大,躺上去甚至没办法将腿伸直。
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空调制热效果并不好,还有嗡嗡的噪音,全靠怀里的温香软玉取暖。
只是,容易过火。
庄青裁从温皓白怀里支棱起脑袋:“别……来的时候不是都说好了吗?今晚忍一忍!”
他寻着她的唇:“贴得这样近,叫我怎样忍?”
确实很近。
好不容易拜托纠缠,庄青裁给对方出主意:“那你就数数啊,肯定管用的。”
温皓白撩开遮住妻子眉眼的发丝:“数到十二?”
她再次强调:“嗯,数到十二。”
明明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术,自那润红的嘴唇里说出来,莫名就沾染上了几许暧昧。
环在细腰上的手不轻不重地按了几下,温皓白半眯着眼,愿意尝试这种压抑欲念的方式:“那,我们一起数?”
庄青裁点点头。
两人稍稍分开,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同时发出声音。
按照正序说出口的数字像是不断积攒的爱意,当他们一起数到“十二”时,竟不约而同再次拥吻在一起……
事实证明,数数完全没用--数字只是助兴。
像是不断有烟花在胸腔里炸裂。
溢出滚烫的火星,烧穿了夜空的幕布。
*
房间不大,又开着空调,睡到后半夜,庄青裁口干舌燥,不得不起身去厨房找水喝。
然而刚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她便惊讶地发现,楚彤云正坐在客厅餐桌边。
借着小台灯微弱的光,早生白发的中年妇人握着圆珠笔在草稿本上演算什么,听闻动静才扭头看她,顺势推了一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