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快别跟我贫,事情特别复杂,我就直接挑重点跟你说吧。”
随后,程菲便将这几天发生的一系列重要事件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由于这段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听筒对面的温舒唯听完后还有点消化不过来,懵了差不多十秒钟才开口,难以置信道:“……相亲走错包间,误把那个黑老大当成了相亲哥?”
程菲有气无力地应:“嗯。”
“相亲那天你弄丢了发财符,被黑老大捡到,后面他还跑来讹了你一顿馄饨,最奇葩的是,再然后你还发现他有个女儿???”
“……嗯。”
程菲没告诉温舒唯今晚她被带去不夜城的事。一是觉得现在她人已经平安回家,事情也得到了解决,告诉温舒唯只会让好友担心,二是深知好友的性格,仗义耿直正义感爆棚。
万一温舒唯火冒三丈直接去报警,或者在网上曝光这个事,凭她百万博主的影响力,必定一石激起千层浪。
到时候,周清南极有可能会大祸临头。
程菲为人有自己的原则。那个男人帮她那么多次,真要让她反咬一口卖了他,她做不出来。
听筒对面的温舒唯简直整个人都惊呆了。她怔怔道:“我的老天爷。姐妹,怎么这么离奇的事情都能被你遇上,你最近还真够点儿背的。”
“是吧,我也觉得。”程菲沉沉叹了口气。
“好了你快睡。相信我,睡一觉起来,明天一切就都会回到正轨。”温舒唯笑了下,换上无所谓的口吻安慰她,“至于那个什么黑老大,你压根不用在意,那就是咱们高中那时候的不良少年成人版,小混混头子。今天占游戏厅明天占菜市场,也就能唬唬小学生,不用怕他。”
程菲听温舒唯这么一说,又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周清南的个人形象以及被她亲眼目睹的各类事迹,深沉地眯了眯眼,由衷道:“我觉得,他可能不是一个简单的混混头子。”
温舒唯:“哦?”
程菲严肃地说:“他像是个能干大事的。”
温舒唯闻言没忍住,直接噗嗤一声,哭笑不得地说:“得了吧,你就是看人家长得不错,所以自动加了层滤镜而已。”
程菲卡壳,默了默,说:“也有可能。”
“像这种小混混,属于咱们这个社会的边缘人物,大多都爹不亲娘不爱,家境贫苦。其实也挺可怜的。”
温舒唯思考片刻,发出了身为人民记者的感叹,“你想想,健康家庭长大的孩子,谁会去干这种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营生?不过,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法制的不断完善、人民生活质量的不断提高,相信这类人群会越来越少。这也是我们所有人努力奋斗的目标。”
程菲听温舒唯说着,一时间有些出神。
须臾,她思绪回归现实,接着便弯唇很轻地笑了下,道:“我只是跟你说个稀奇,你这总结一出来,格局一下打开了。看来你家沈寂平时没少给你上思想政治课。”
“去去去。”温舒唯脸皮薄,明显不好意思了,啐道,“这跟沈寂有什么关系,我自己也很有思想的好不好。”
第二天是工作日,两个姑娘都要早起,又东拉西扯闲聊了两句,之后便互相道晚安,准备睡觉。
挂电话之前,程菲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惊呼道:“对了我唯!”
温舒唯张嘴打了个哈欠,懒耷耷地回她:“又怎么?”
“那个……”
程菲脸颊莫名有些烫,捏住手机的手指也无意识收紧几寸,像是不知怎么开口。斟词酌句左思右想,足足三秒钟才迟疑地小声问,“一般情况下,如果要给男孩子送礼物,可以选些什么东西呀?”
“这得分情况,看你和对方具体是什么关系。”温舒唯耐着性子给自家情感经验为零的闺蜜科普,“男朋友可以送剃须刀,贴身衣物,打火机什么的私人用品,暧昧对象同理。如果是普通朋友,又要另当别论。”
程菲认真听着,懂了又没完全懂,追问:“那如果,是连普通朋友都不算的关系,送什么合适?”
温舒唯好笑,“连普通朋友都不算还送礼物?冤大头吗,钱多烧得慌。”
程菲:“……”
温舒唯敏锐察觉到了一丝怪异,哼哼两声:“说吧,你到底想给谁送礼物,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程菲卡壳,旋即便对着手机干巴巴地笑出两声,胡诌道:“就一个男同事,之前在工作上帮过我几次,我想给他送个东西当做答谢。”
“哦。”温舒唯没有怀疑程菲的说法,又问,“你那个同事家里有老婆孩子吗?”
程菲想了想,很谨慎地回答:“我知道他和他的闺女住一起。”
“那你就送吃的。”温舒唯说,“像这种有家室的人,送礼物尤其要注意分寸,食物最稳妥,什么水果山珍牛羊肉之类的,因为他全家都能吃。而且就算被周围人知道了,也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闻言,程菲顿觉醍醐灌顶,深以为然,当即决定采纳这番高见:“嗯,我明白了!多谢温老师指点!”
“退下吧。”
聊完最后一个话题,程菲跟温舒唯说了声晚安,然后便将电话挂断。拿清水随便漱了漱口,重新躺回被窝。
看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
想到只能再睡五个小时不到,程菲不禁悲从中来,含泪调好手机闹钟,盖上被子闭上眼,再次发功,开始召唤瞌睡虫大军。
谁知道就在她迷迷糊糊即将入睡的前一秒,枕头边上又是“叮”一声。
被窝里的一团生生一僵,再次无语住,本不想理,又怕是徐总发短信安排工作,因此犹豫两秒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把胳膊伸出去。
抓啊抓,捞到手机,“嗖”一下缩回被子。
在黑暗中点亮手机屏,一瞧,发来新短信的却并不是徐霞曼,而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程菲这会儿已经困了,吃力地睁着一只眼睛瞧屏幕。
陌生号码发的内容只有一句话:【我的号码。】
程菲:?
程菲茫茫然。
换成平时,像这种陌生号码加装逼气息浓厚的开场白组合,她一律都是直接当成骚扰电话处理,根本懒得理会。
但失眠本来就让人暴躁。
加上好不容易酝酿出的睡意再次被打断,程菲心里烦得很,很不爽地就回了对面一个:谁啊你?
下一秒,对面的回复便从对话框底部“嗖”的弹出。
只有极其精简的三个字:【周清南】
程菲:“……”
程菲蓦地一震,另外那只闭着眼的眼睛也猛然睁开,双眼瞪得像铜铃,再次清醒成狗。
周清南?他怎么会知道她的手机号?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周围太安静,安静到程菲可以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无端慌乱急促,早已经失去正常的频率。
手掌心也不知什么时候沁出一层汗,滑滑的,黏黏的。
程菲纤细的身子蜷缩在被窝里,手滑得几乎握不住手机,觉得热,索性直接掀开被子坐起来。
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她定定神,这才敲字回复:【周先生?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
消息回过去,周清南再次秒回:【你之前写了一张纸条给周小蝶。】
嗯?纸条?
程菲最开始没反应过来,举着手机蹙眉回想,两秒后,恍然一拍脑门儿——她想起来了。
那天在馄饨摊,她看周清南对周小蝶态度冷漠,担心这男人再次将自己的亲骨肉弃之不顾,所以留了一份电话号码给周小蝶以防万一。
可是……
那张纸条是她留给小朋友的,怎么会跑到他手上?
大约是隔着一个手机看不到人的缘故,程菲此刻没那么怕周清南了。心头的疑惑她自己想不到答案,索性就直接打字问他。
程菲:【你从小蝶那儿把纸条要来了?】
周清南:【不是。】
猜测被否认,程菲也没有再过多纠结,心想,毕竟周清南和周小蝶是父女,同住一个屋檐下,没准儿就是小朋友玩儿的时候把纸条掉在什么地方,被他无意间捡到了呢。
程菲眨了眨眼,紧接着又发送道:【周先生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清南:【这个号码记一下。】
程菲:“……”
程菲更加迷茫了,打字:【为什么专程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她也没问过他吧。
周清南:【不是要给我寄礼物】
周清南:【收货人电话】
……??居然是因为惦记着她承诺的礼物?
程菲一双眼睛眨了眨,得出这个结论,忽然就觉得挺有意思。
之前汽修厂里初见,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十分脸谱化,位高权重呼风唤雨杀人不眨眼,几次接触下来,那张刻板的面具莫名就变得立体而生动。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社会大佬,喜欢吃白桃味的水果软糖,还会专程给她发信息告知自己的手机号,就跟生怕收不到礼物似的。
怎么还有点儿……反差萌?
程菲嘴角勾起一道弯弯的弧,琢磨半秒,又敲字,礼貌询问:【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周清南:【没有】
程菲:【那你女儿呢?她平时喜欢吃什么?】
周清南:【不知道】
程菲:……
程菲无语,心想连自己闺女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你这爹当得也真够水的。
程菲最后又问了句:【那你们父女俩有没有什么过敏和忌口?】
周清南:【没有】
行吧。没有过敏和忌口,那就好买东西多了。程菲心里思索着,随手打开淘宝APP,浏览起美味零食排行榜。
又过了两秒钟,周清南的回复再次弹出来。
周清南:【早点儿睡】
程菲眉毛高高挑起来,心想这人跟她非亲非故,管得还挺宽
不由又打字回复:【可我看你好像天天都在熬夜,也没见你早睡呀。】
没两秒便再次收到回复。
对面的大佬回她:【熬夜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