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这两年里广市驻地变化很大,家属院的各类设施逐渐完善提升,韩宥家里除了有了全套的洗浴设施、新引进的天然气、为韩嘉珩添置的电视之外,也有了自己的电话。
祝熙语正在自己的书房里阅读今天的报纸,韩明胜但凡天气好就会带着韩嘉珩出门玩,韩宥的工作越来越忙,家里白天大多数只有她一人。听到铃声,祝熙语小跑着到客厅接起电话,能打到这里的都是最亲近的人。
“是熙语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熟悉,是任国权。
“是我,姨夫。”随着几家人联系越来越密切,祝熙语也早已改口叫任国权夫妇姨妈姨夫。他们之间早就是这样的关系和情分,只不过以前有侯海夫妻作梗才迟迟没有改口。
任国权现在是统计局正儿八经的实权人,头顶只有一个荣养的老领导。没等他继续说话,杨梅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她话语里的喜意非常明显,甚至带着点激动的颤抖,“熙语,有好消息。”
任国权安抚地拍拍妻子的背,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没再拖延,由于接线员的存在,他的话很隐晦,“你姨姨给你和冉冉准备了一些东西,你的那份已经寄给了你。你离开北城也有四年多了,我们都很想你,虽然你已经在广市成了家,但我们还是很希望你能回来。现在可能有一个机会,你姨姨和你三婶都觉得可靠,等你收到东西后和韩宥好好商量一下再回电。”
祝熙语在发觉是任国权主导这段通话时就意识到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否则任国权只会在电话接通时和她打个招呼就退开,所以她听得很认真。
挂断电话之后,祝熙语仔细琢磨任国权的话。准备的东西她有、冉冉也用得上。三婶?三婶和杨姨都认可的机会...她们的共同点是什么呢?什么消息上她们会比三叔和姨夫更有话语权呢?
祝熙语想到什么,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了来。三婶黄永贞是大学教授,杨姨是高中语文组教师,大学、高中,答案呼之欲出却又因为实在太惊人而显得难以置信。
祝熙语总算知道为什么杨姨的声音会带着哭腔了,作为教育从业者,这些年除了悲伤自己娘家受到的不公以外,杨梅最在意的就是教育事业的混乱和中断。她不止一次地可惜过太多天赋异禀的好学生得ῳ*Ɩ不到培养,可惜过高考的停滞。
祝熙语压制住内心的狂喜,如果这一切都如她的猜测那样,那简直都不能说是天亮了,而是雨过天晴、彩虹升空。
其实按照她的稿费收入她早就完全可以在北城养活自己了,户口的问题北城报社也可以替她解决,他们一直很后悔没有出手把祝熙语签下而让宣传科捡了这个漏了。
祝熙语之所以没动这个心思回北城有一部分是因为韩宥,更多的则是因为她在北城只剩下和侯海夫妻的恩怨这一件事了。
上次人贩子的案子查到最后已经确定了那个人百分之八十会是小舅舅,小舅舅也不是消失了而是离境了,至于他为什么离境、又去了哪里都是未知的。祝熙语和韩宥商量过后终止了追查,当时但凡涉及到境外都是非常敏感的话题,有直系亲属在国外更是很严重的情况。也幸好这件事只有汪师长知道,不然不止韩宥,甚至高业和韩家其他人也会受到牵连。
祝熙语已经失去小舅舅的消息十六年了,也不急于一定要赌上现在所有人的安稳生活去追一个困难重重的答案。她切身体会到这个时代悲哀,没有消息、没有途径、甚至不能光明正大提起。
但这再怎么说也是这些年里唯一却最重要的好消息,祝熙语相信小舅舅无论去了哪里都会活得很好,只是不知道碍于什么没有联系上她罢了。
而现在,停止了这么多年的高考都快要重启了,那和国外恢复联系还会远吗?一旦能自由出、入境,得到小舅舅的消息就不会再是难事。祝熙语一点儿也不怀疑,只要小舅舅的自由没有被限制,就一定会回来找自己。
因为这个,祝熙语心里的负担也卸了大半。她对侯海夫妻的怨恨,一是在于对方收养了她,拿走了祝、黎两家的东西却不肯在找小舅舅的事上出力;二是因为他们强占了外公的心血十数年还将它们用在肮脏的事上;三才是他们在这十多年间对自己的精神囚禁和虐待。
第一部 分因为得到小舅舅的好消息勉强算是不再压在祝熙语心上了。小舅舅的存在就是哪怕他还没真的出现,祝熙语紧绷了十多年的精神都能因为他在这件事而放松。她会和侯海夫妻算账,但不再那样急切了。
因此祝熙语也不再急着回北城了,她当时已经在文学界取得了不小的成就,影响力在青年作者里数一数二,前两本书几乎帮她争取到了大部分知青和妇女的认同与追捧。她自身的筹码就已经够重,更不提她背后除了任家还多了韩家、高家的力量。
祝熙语下乡前将73年到75年三年的租金都捐了出去,于是75年底赶在厂区结算前,祝熙语就联系了厂区和街道的领导。她是从纺织厂出来的,领导们在得知她是满满作者以后就做好了准备。祝熙语甚至只是打了个电话还没来得及回北城处理这件事,对方就立马表示她已经成年,会将这之后的所有租金都汇给她本人。
房管局也是同样的态度,钱给侯海还是祝熙语对他们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原来可以装瞎把租金全给侯海夫妻,现在就能立马“伸张正义”把租金还给祝熙语。侯海是厂长没错,但光是祝熙语作者的身份就足够让他们忌惮。北城是北城日报直接辐射的地方,祝熙语在这里的知名度丝毫不比广市差。
领导们耳清目明,怎么敢为了侯海那点儿孝敬去得罪一个影响力不低的、手里捏着笔杆子、背后站着在部队、统计局、研究所三方都小有权势的亲人的祝熙语?
他们比谁都精明,就算祝熙语没提前说,这之后的租金他们也会主动汇给祝熙语。
于是祝熙语就更不急着回北城了,收拾侯海夫妻重要,但韩宥和韩嘉珩也很重要。她的人生是往前走的,如果她只在意过去,那和侯语希又有什么区别?
说难听点,祝熙语现在才是占据上方的人。侯海夫妻和子女离心,拿不到租金,握在手里的也不过是厂长的名头和以前侵占的属于黎家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自侯语希离开后,侯海夫妻再也没来招惹过祝熙语的原因。
他们拥有的祝熙语什么时候都能拿走,她才是堂堂正正的黎家后人,而侯海夫妻漏洞百出。祝熙语甚至想过要将他们留到舅舅回来之后亲自处理。
但若是机会来了祝熙语也不会想着退缩,将这些恩怨解决掉,等舅舅回来直接开启新生活也是很不错的。
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成了韩宥是否能争取到去北城的机会?
————————————
祝熙语等到收到包裹看见里面全是整理好的题册和高中教科书时终于确定了高考会重启这件事,她立马给任国权回了电话,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沟通更方便了。
任国权隐晦表示上面已经关于这件事开过会议,领导很坚决,落实不过是时间问题,让她决定好之后安心备考,任冉已经开始了。
祝熙语自然是要考的,她在高中成绩就名列前茅,也向往更深刻的学习,曾经正常模式下的大学也是她的梦想。她唯一不确定的,只是自己要报考哪里。
韩宥1971年从服役八年的南省调任至川省汪光霁手下的特战团,任营长,到现在已经在川省待了整整六年。这六年里,他平均两年半升职一次,目前任一团团长也有一年半了。
如今,他头顶上只有师部领导,各个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前辈,但年龄又远不及退休或者荣养的阶段。因此,韩宥在一师的晋升之路可以说是几乎被堵住了。事实也是如此,这一年里他立的功不比以前少,但都只转化成奖金之类的奖章。长此下去,不说韩宥就说其他的战士也会心生不满。
攒够军功后,一师会放人。这是汪师长前些日子隐约透露给韩宥的信号,也是韩宥暗地里告诉祝熙语的消息。
于是等到韩宥下班回来以后,祝熙语立马将他拉进了卧室。韩宥热得够呛,解开扣子将衬衫脱下,走到卫生间接水打湿毛巾擦拭身体,这才开口,“怎么了?”
祝熙语将视线从他后背隐约的抓痕上收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伸手碰了碰,“疼不疼?”
韩宥的背一瞬间紧绷,似笑非笑地转头,“拉我进来是为了这个?那昨晚干嘛踹我。”
祝熙语的心疼立马转化为羞恼,本来想拍他一巴掌,掌心接触到的前一瞬还是停了下来,伸出手指戳了戳,“我就不该问,你就是活该。”
韩宥手搭在皮带扣上,挑眉,“还想继续看?我很欢迎。”现在天气太热了,韩宥中午下午回来都要冲澡。
祝熙语立马退出去,在韩宥的低笑声里关上卫生间的门,坐回到了主卧的沙发上等他。
很快,韩宥就一身水汽地出来了,身上穿着棉麻的短袖短裤,也是祝熙语特意给他做的家居服。韩宥的衣服要么规矩到看着就热,要么就是一成不变的训练服,远没有祝熙语准备的这些舒服、好看。
他一手用毛巾快速地擦拭着短发,一手将祝熙语搂进怀里,自己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开口,“逗你玩呢,发生什么了?”
祝熙语侧着身子将电风扇挪开了点,这才压低声音开口,“任叔联系我了,高考要重启了。”
韩宥的手一顿,收起身上懒洋洋的姿态,表情严肃,“确定了?”
祝熙语点点头,“任叔没说得很透,但北城已经就这个事开过几次会了,从去年起老学者们纷纷平反也是领导为了这件事做的准备,他的态度很坚决。这个消息已经在北城小范围传开了,杨姨和三婶不都在教育系统吗?也得到了风声。”
她示意韩宥看梳妆台下的纸箱,“杨姨已经把资料收集了一部分了,北城那边,冉冉、云清都确定会参加。”
韩宥看见箱子里满满登登的课本和题册,没问祝熙语要不要参加,能进学当然是好的,他很清楚祝熙语的决定。
果然祝熙语也没有和他讨论“去不去”的问题,而是说,“正如杨姨所说,这次高考重启推行下去的话一定不会忘记前些年被迫中断学业的知青们。我和允儿、还有家里那些弟弟妹妹都是高中毕业,这次肯定会有机会的。”
“竞争也一定会很激烈,所以我准备从明天就开始备考了,这样等消息下来也不至于被打个手足无措。”祝熙语看向韩宥,“你上次和我说广市甚至西南军区你都待不了两年了,大学学制却有四年...”
韩宥明白祝熙语的意思,他没什么犹豫,“你考北城吧。我现在虽然可以争取去北城,但汪师长的意思是想让我跟着他,他是我最大的伯乐,这些年里对我恩情颇重,我肯定不能绕开他的意愿自己找关系调动。”
“他的大儿子在首都,傅川之类的姻亲也都是在首都,他现在离退休还有五年,基本上只有最后一次升职机会了。他肯定是会回首都的,现在争取的也只是职位的区别。”韩宥斟酌着将自己目前事业上的情况和祝熙语分析,“所以你考首都是没问题的,我下一步就会跟着汪师去那里。”
祝熙语是北城人,自从他娶了祝熙语以后也将自己的事业规划提前往北城偏移了。其实地方上才好立功、竞争也相对小,比如在西南军区,韩宥他可以毫不谦虚地说自己是年轻人里的第一位,但在北城就不会是这样了。
他原计划也不是这么早就往中央闯,北城有韩明德在,他完全可以在地方军区添够履历再顺其自然地往首都去。夫妻一体,韩宥并不觉得为了祝熙语提前往北城发展是什么值得邀功的事,所以他没有明着提过,但一直在衡量、计划。
北城作为祖国的心脏,那里聚集着最优秀的一群人、最有权利的一群人。部队里的关系比之地方更加错综复杂,不提汪师长对他的提携之恩,单从发展来说,忍过这一两年,再跟着汪师长一起回首都才是最有利的出路。
理智上分析再多,也掩盖不了夫妻俩可能要分开一两年的事实。韩宥将人搂进怀里,不想她看见自己眼中的不舍,“再说了,那里是你长大的地方,咱们的亲人也都在那边,你这两年为了我没回去我已经知足了。这次机会这么好,咱们不能再错过了。”
祝熙语伏在韩宥胸口,带着水汽的香皂香味萦绕在她鼻尖,这个味道是她最喜欢的,韩宥便一直用这一个牌子、一种香味。她垂下眸子,“珩珩怎么办呢?”
韩宥的手微顿,将怀里的妻子的下巴抬起,不满地咬上她的唇,“你现在该问的,是我。”
祝熙语听出他藏在话语里的委屈,心里也酸酸的,眼眶发红,泪滚了出来,“问了又怎么样,还是要分开。”她也很难受的,自从和韩宥结婚以后,除了韩宥出任务之外两人从来都没有分开过,每次出任务前几天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越想祝熙语越委屈,又将脸埋进韩宥胸口。
温热的湿意从心脏处传来,韩宥心疼又后悔,他甚至开始想如果他去找汪师长反悔会怎么样。
“爸爸,爸爸还没下班吗?妈妈呢,妈妈去哪里了?”韩嘉珩的声音及时拉回了韩宥的理智。他需要积攒力量,才能保证自己即使去了别的军区也能保证妻子和儿子的地位与生活质量。
听见韩明胜已经哄着韩嘉珩去了食堂,韩宥将祝熙语的小脸露出来,心疼地吻过她的泪痕,“我保证,很快就会来。珩珩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就去北城买套房子,让爹和珩珩跟你一起。”
祝熙语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个一直以来都对她有求必应的男人。这几年里,他就如同他的诺言那样,始终匍匐在她的裙下。给她爱情、亲情、认可、支持、温柔的同时,还给她力量、支撑、安全感。
如今,他明明也红了眼眶,却还是将她的自由和梦想捧在所有事和人之上,凌驾于他自己的感情、欲望之上。
祝熙语搭在韩宥肩上的双手微微用力,主动含住了爱人的唇,轻柔地描摹、安抚,向他传达自己快要溢出来的爱意和感动。直到气喘吁吁,祝熙语也没有主动放开。感受到他的欲望,祝熙语甚至主动探手过去,在韩宥惊讶的眼神里。
接触到带着潮意的空气,韩宥才从祝熙语的动作里回过神来。结婚四年这是祝熙语第一次这样做,他倒吸一口气,握住她的腰止住她的动作,“等等,这样不行。”
探身往床头柜拿东西的时候,浅浅相合,韩宥的额角都生出了汗。他倒回沙发,用牙尖撕开包装,忍耐着将东西递给祝熙语,“既然决定要考试了,就更不能冒险了。”
祝熙语又想哭了,韩宥总是这样事事以她为先。实际上自从韩嘉珩出生以后,韩宥就主动提出了好几次要去结扎。但因为祝熙语没有想好要不要再给韩嘉珩添个弟弟妹妹作伴,这件事才没能继续下去。
祝熙语没有兄弟姐妹,看多了韩宥和韩允的相处以及韩家这个大家庭的互相扶持,她权衡不出对于孩子来说是父母长辈全心全意的爱更好,还是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更好。干脆想等着韩嘉珩长大了自己做决定,反正韩宥的体力不会有问题。
当然,这两年里也二人有擦枪走火来不及做措施的时候。韩宥也只是在结束以后尽量帮她清洗干净,抱的是如果有了就顺其自然留下的念头。
但不过是一个可能的消息,关系到她,韩宥就会一如既往地格外小心、谨慎起来。祝熙语的鼻子发酸,将东西接过,瓮声瓮气,“我不会,怎么弄嘛。”
韩宥哭笑不得,“这也值得你哭个鼻子?就像穿衣服一样。”
祝熙语也看懂了东西的构造,撑开往上套的时候,小韩宥比韩宥的亲生儿子还不听话,半天弄不好。祝熙语气急败坏地点在上面搡了一下,“本来就穿不进去,你还要往大地变。”
韩宥闷哼一声,自己接过东西一气呵成,苦笑,“要是定力考试的项目是这个,我肯定垫底。”
第94章 公布(捉虫)
韩嘉珩和爷爷回家以后难过地发现爸爸妈妈还是不在家,他噔噔地跑到院子里的秋千上郁闷地坐下,韩明胜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护着他。
他现在两岁半了,表达能力和运动能力都明显高于同龄人,这让本就因为愧疚格外疼爱韩嘉珩的韩明胜更加疼他,几乎是有求必应。
韩宥每个月给他的零花都被他拿着给孙子买零食、买玩具、买衣服...好在韩嘉珩不是个恃宠生娇的性子,他很爱自己的爸爸妈妈,也把爸爸妈妈的话当做金科玉律。虽然依旧有些调皮,但对于父母明令禁止的事绝不会去做。
正如此刻,韩明胜心疼他情绪不好,就说要带他去供销社买汽水喝,这对孩子来说足够有吸引力。但嘟着嘴生闷气的韩嘉珩听了这话,竟然一本正经地劝告韩明胜,“爷爷,我是小宝宝,你是老爷爷,我们都不可以喝这个的。妈妈和韵韵姨姨都说了的,小朋友喝凉的会肚肚痛,吃太多甜的牙齿就会被虫虫吃光光。我们坐车车的别人都会让着我们,那爷爷你肯定也和珩珩一样不能吃。”
韩明胜连连应和,喜得不行,根本不在意自己想哄孙子还被反过来教育。瞧瞧,多聪明的孩子呀,从几次乘车别人给他们让座位就能得到“爷爷和宝宝是一样脆弱需要被保护”的结论。
这么聪明的孩子是自己的孙子,韩明胜正准备抱着小嘉珩好好亲香亲香,就见他一下子从秋千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爸爸爸爸”地往堂屋跑。
韩明胜有些惊讶,“你在家呢?”又想起什么,“熙语去哪了?我和珩珩回来没见着你们就去食堂吃饭了。”现在韩宥比之前更忙,不是每天都有空回来做晚饭。韩嘉珩和韩明胜一小一老饮食要规律,所以一般要是饭点韩宥还没回来,爷孙俩就去食堂吃,祝熙语则会等韩宥一会儿。
韩宥微微弯腰将儿子提溜起来,对着他做出一个安静的手势,回答韩明胜,“熙语休息了,等下我做饭,没事。”
韩嘉珩捂着自己的小嘴巴,黑亮亮的眸子看一眼卧室又看一眼韩宥,小胖腿在空中扑腾,似乎在催促韩宥解释妈妈怎么了。
即使韩嘉珩已经两岁了,韩宥还是有些无法直面他顶着那张和自己越来越像的脸做出这样生动可爱的表情,家属院无论军官同事还是韩宥手下的兵都很爱逗韩嘉珩,为的就是看自己团长那张冷脸作出别的表情。
但韩嘉珩在外还是挺霸道的,自从听见两个小战士以为他不懂大咧咧地把这个恶趣味说出来以后,他现在在外面看见那些穿着军装的就也会绷着一张小脸了。但因为他的脸还是肉肉的,这样做起来只会有一种人小鬼大的可爱。
韩宥把儿子夹在手臂下往外走,厨房是独立修在院子东边的,“妈妈早上起太早了,有点困,睡会儿觉。珩珩不吵妈妈,和爸爸一起去做饭好不好?”
韩嘉珩被横着夹在爸爸手臂下,伸出双手作出飞翔状,压低声音,“好的爸爸,珩珩现在像不像一只小鸟?”
“像,小鸟是怎么叫的?”韩宥推开厨房查看橱柜里的东西,等韩嘉珩学完了,他夸赞一句后又问,“珩珩知道多少种小鸟?你能叫出它们的名字吗?”韩嘉珩之所以比别的小朋友懂得多的关窍就在于这里,无论是韩宥还是祝熙语都是很擅长寓教于乐的父母。
“我知道喜鹊!爷爷说喜鹊到家了就会发生很好的事!还有燕子,燕子的尾巴像剪刀一样!嗯,我还知道麻雀,五爸爸总是在电话里说他给我用弹弓打过麻雀,可是珩珩已经不记得了。”
韩嘉珩有些苦恼,“妈妈说忘记别人和你一起玩的事很不礼貌,会让对方伤心。可是珩珩想了好久,都没想起来五爸爸给珩珩打过麻雀,也想不起来五爸爸长什么样。”
韩嘉珩越说越伤心,他可是要当妈妈心里最棒的小孩的,可是他真得想不起来。
“因为珩珩那时候才和你干爸爸家的小妹妹一样大。”韩宥将儿子放到地上,韩嘉珩立马跑到门口,“爷爷,请您帮珩珩和爸爸开一下电风扇,爸爸在洗菜。”家里所有的电器韩宥都要求他不许碰,韩嘉珩还记得上次他等不及自己给电视机插电之后就被爸爸打了手心,很痛的。
等韩明胜过来给电风扇通上电后,他才回到他的小马扎上坐好,思考爸爸这句话和他困惑之间的联系。他想了很久,这种时候爸爸一定不会突然提起柔柔的。
韩嘉珩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思考,韩宥除了偶尔看看他的状态之外完全不会打扰他,自己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