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赵唾沫淹了一个课间,从办公室门口出来后的许均昌更是心如死灰,都没心思理会程野的冷嘲热讽。
程野终于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拽了下他手臂,“老赵那些话可没什么攻击力,你怎么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
许均昌停下脚步,看向他,反复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整理措辞的过程有点漫长,长到程野不耐烦地给他来了一拳。
“程野,你要相信这世上人无完人,即便是周斯礼,我们的朋友,他也会犯错。都怪我们之前只顾着自己,对他缺少了很多关注,如果我们早点发现,及时干预,周斯礼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话还没说完,许均昌看见程野不善的神情后,飞快地说出:“现在有份事实摆在眼前,我们不得不接受,你可别不信在这生物课之前我也和你一样难以接受——周斯礼他居然是个渣男啊。”
他暗恋邻居妹妹。
同时还在桌底下勾人女生小拇指,骚扰女同学。
许均昌尝试将邻居妹妹和许嘉联系在一块,可他就是难以做到。而且,如果是许嘉,那周斯礼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这种事情有什么需要隐瞒的,许嘉又不是十恶不赦,杀人灭口的人。
突然感觉从前的一切都变得明了,难怪之前他在走廊上积极跟别人打招呼。
“他是渣男?那我还是信你是秦始皇。”
程野当他犯病,上课铃一响,就走回班上了。
许均昌站在原地,喃喃,“我也想相信自己是秦始皇啊。”
但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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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周斯礼收拾好桌面,直起身,看了趴在桌上的她一眼。
他垂下眼,几秒后,还是收回手。入睡不易,还是别为这点事叫醒她了。
“周斯礼,差你了。”
有同学在后门催,他没有停留多久便转身离开了,心道:不过是一场球赛。
许嘉这一觉又睡到了自然醒,她撑着脸看向窗外,天色昏沉。班里没剩下多少人,只有一个腿脚不便的杨若朝。
距离教学楼不远处是篮球场,她拉开窗帘,站在窗边,一身事不关己的冷淡漠然。可就是这幅模样叫人难以相信她的视线是在寻找场上某人的身影。
“等下就还你,借我揍个人!”
身后突然传来某男生的声音,许嘉转过身,花了点时间想起这是他那要好朋友的其中一个。
杨若朝坐在位置上,拉着自己拐杖,皱着眉,“不行,我的拐杖等会还要用怎么借你?”
程野神色焦急,终于道出实情: “周斯礼腿都快废了,你借我几分钟会死?”
终于把拐杖借到手,程野又匆匆来到周斯礼位置拿起他的书包,这时,听见女生阴沉的声音:“周斯礼人呢。”
“望坤那个王八蛋,把他弄进校医室了!看我不找他算帐!”程野一手扛着拐杖,一手提着书包冲向楼下。
第40章 春光
“哈哈哈, 感觉他们真不禁撞,你们也看到了吧,我都没使多大劲, 他就倒下去了,这也能怪我?一班那些豆芽菜闹个屁啊。”
良垣搓了搓鼻子, “得了吧, 说好就上去玩玩,你们怎么一个打得比一个凶?完事你赶紧跟别人道歉去。”
张文鹏两手靠在脑后, 瞥了眼前边的望坤,“我道什么歉, 这不是望哥的意思么。”
这良垣还真不知情, 他只知道今天要陪他们打一场,按往常来说,在明知两方实力悬殊的条件下,他们班都会适当放水, 尽量不把比分拉的太难看, 不然以后年级都不带他们班玩了。十四班也不全是篮球生, 还有其余想打球赛的体育生。
裁判吹响口哨,决赛开始, 良垣来得晚, 只上了一场, 跑着跑着就发现不对劲了——队友全程针对一班那个7号, 只要球在他手上, 就不会让他好过。
“打球有点擦伤不是很正常?”望坤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扭开瓶盖仰头喝水。
“望哥, 他哪里惹你了?”张文鹏凑上前,实在是好奇两人怎么会有恩怨。对方在年级里似乎还挺出名。
“还能有什么原因?看他不爽很久了。”
张文鹏立马接下了话茬, “嘿,这种人就爱装腔作势,之前还在学生会的时候他还抓过我不少次违规违纪。”
想起刚在球场上的最后一幕,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此时,有人从楼梯上走下来,望坤察觉异样,视线一抬,与她的目光对上。
及肩的头发,戴着黑框眼镜,估摸又是哪个班上,只顾着死板学习的女生。
张文鹏突然感觉到毛骨悚然,摸了摸手臂,不由自主转过头看向那道纤细瘦小背影。
有人嘲弄,“张文鹏,怎么是个女的你都要看一眼。”
“看看又不犯法,不过,这款类型的妹妹也是少见,不知道谈起来是什么感觉。”
望坤轻嗤,“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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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在床上,慢慢睁开眼。
白色格子天花板如漩涡不停旋转,他眨了眨眼,记起这里是校医室。
老师拿着棉签站在床边,看着他的擦烂的校服也发愁,“这个是你自己来,还是需要我帮忙。”
“谢谢老师,我自己来吧。”他无力道。
“好,如果有需要就喊我。”老师帮他拉上了帘子。
他能感觉到身上应该也有不少皮肤擦伤。
周斯礼撑着床支起上半身,靠着墙,打量自己的伤势——手腕,腰侧,肩部,膝盖都有地方擦伤破皮。膝盖手腕比较严重,伤口处血肉模糊。还被撞出青青紫紫的淤痕。他转了转脚踝,锥心刺骨的疼痛袭来,可能还崴到脚了。
如果想要清理伤势,擦药,还得撩起衣服,尽管对方是年长的女老师,他也不好意思将上药这事交给别人。
许均昌和程野将他放在这里后,就不管他死活了,怒气冲冲地跑回去,架势像要去干架。当时他撑着床喊了几声,似乎无人听见。
……可别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周斯礼靠着墙,喘息的片刻,还在回想自己从前和十四班那些人有什么过节。
半天没想出来,他放弃,慢慢从床上挪了下来,坐在床边,脚踩在地上,先给自己处理了膝盖和小腿的伤势。期间,他将棉签丢进垃圾桶后,身子后仰着,撑着床,缓了一会。
最难处理的还是肩部。他打算留在最后一步,先低头,撩起校服,露出腰侧的伤口。
他用棉签沾了沾碘酒,今晚洗澡有得疼了。
忽然,听见帘子被拉开的声音。他只当是许均昌他们,头也没抬,无奈道,“你们能不能打声招呼再进来?”
许久没听见动静,他感到奇怪地看去,就这么和站在帘子旁边的许嘉对上了视线。
“……”
她的目光缓缓从他身上扫了下来。
淡漠,漆黑,又隐晦不明。
将他从头看到尾扫了个遍。
许嘉眼里写着“怎么还有意外收获”,同时看着那端方如玉的脸慢慢变着绯红。心底那个问题也有了解答。的确很容易变色。而且不止脸蛋。
他还傻愣着没有动作,正对着她,一头黑发凌乱,白皙颊边蹭到地上的灰,嘴唇惨白甚至干渴到起皮。以防走光,球服里还套了件短袖校服,无不例外都沾上了灰尘。整个人灰头土脸的,一双秀逸眸子却是亮得闪光。
在她家没看见的东西在另一个地方,以另一种方式呈现了——手臂,腰腹,腿部肌肉线条恰到好处的匀称流畅,结实有力又不夸张鼓实,一种她深深缺乏的蓬勃健康的生命力在他身上有所展现。
如果没有那些多余的伤痕就好了。
“……你,许嘉,你怎么来了?”周斯礼将衣服放下去,有些无措。
原本是想让她来看自己打球的,球赛没看成,还被她看见自己这么狼狈,脸都要丢光了。本来就只有张脸有点吸引力,现在半点也吸不到了。避开她的目光,他低垂眼眸,难受地无话可说。
“那我走了。”
余光见她又要转身离开,就像真的只是来看眼他的伤势。
他一脸错愕,下意识就想伸手拉住她。牵扯到伤势,他痛得倒吸一口气,一时不能动弹。视线所及出现那双白色帆布鞋。他惊喜地抬起头,朝她眉眼一弯,唇角上扬:“许嘉,你不走了?”
“你不是很希望我走吗?”
明明刚才还露出一副羞耻窘迫的表情,看上去巴不得她快点离开。
周斯礼扯着她衣服,怕她又走了自己追不上,继而否认,“你好不容易和我说话,你走了,下次可能就没有这个机会。”
“我记得,我们好像是同桌。”
“你不理我,这和座位没关系。”
许嘉的确不想搭理周斯礼。他上周末越界了。不仅偷看她的照片,还擅自抱住她不放。
她缓缓伸出手,周斯礼得到示意,很快就将脸凑了上去,温凉的指尖轻轻抚着他的脸颊,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晕乎乎。许嘉将那点灰擦掉,“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呃。”周斯礼睁开眼,不是很想说出真实原因,“打球摔倒的。”
“你还真是不会撒谎。”许嘉还记得他上次也是用这个借口去糊弄他的朋友。不过无所谓了。“把衣服撩起来。”
“你要帮我上药吗?”
许嘉下意识皱眉,想说不是。但想到什么,她又松口了,“嗯。”
“那你轻点。”
他低头,立马就乖乖地撩起衣服,但她光站着不动,并没有要帮他上药的意思,反而感觉自己像博物馆任人打量的某项展品,他边慢慢松开衣服,边说,“……那个,算了许嘉,你应该不会上药吧,我自己来就行。”
“那我走了。”
“等等。”
许嘉皱眉。
“你,你站在旁边等我一会就好。”
许嘉最讨厌听的就是等这个字,她立马拿起棉签和碘酒,侧目看了他一眼,冷声:“别废话。”
接下来的过程都安静无声。他一手撩着衣服,别开脸,盯着墙,一手紧张地攥着床单,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变得从容。
以前只觉得上药是个伺候人的工作,没想到许嘉发掘出别的意味,看了眼他的表情,“帮你擦药的,应该不缺我一个。”
他闷声,“缺。”
“那你找错人了,我可能更喜欢看别人疼的样子。”许嘉低头用着棉签试着按了下他的淤痕,周斯礼抿唇捂脸,极力忍着没出声。好在她只是按了一下。
他松开衣服,又见她单膝跪上床,周斯礼上一秒还有所困惑,紧接着见她伸手解开他衣领的俩扣子。
他颤着眼睫,盯着她的动作吞了吞口水,几次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