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贤精明理性且老奸巨猾,没那么好糊弄,只有这样,当他每每想杀我就会想到过去的爱人,如果他真的缅怀她,有几率心软、手下留情。”
“你知道,人一旦有弱点,倒塌的速度更快。”
陈窈笑吟吟地把天珠重新系回江归一的手腕,轻俏地眨了下眼,“小龟宝,来,现在叫声母亲吧。”
江归一:“............”
前座偷听的双胞胎同时石化。
江归一委屈的表情都有点僵硬,“幺幺......”
陈窈抚摸他的长发,眼睛滴溜溜转。
如果计划可行,推断不出差错,很快江之贤就会处理仇丽舒,不日江家女主人的位置空缺。
江之贤既然不想她影响江归一,除了杀她,还能做什么呢?
不妨大胆假设,再顺水推舟。
“等我上位,处理掉江之贤,遗产都是你的。”陈窈云淡风轻地说:“多划算。”
江归一:“......”
“称呼而已,熟能生巧。”
“......”
“不是说听我的吗?”
“......”
数分钟沉默后,江归一终于开了口。
“母亲。”
语调柔和,但仔细听十分无奈。
陈窈短促地笑了下,“要结巴。”
“......母、亲。”
车辆陡然滑出路面的交通标线,后方传来两声不满抗议的喇叭声。
第055章 假痴不癫055
拉斯维加斯麦卡伦国际机场。
豪华的私密休息室, 江梵正在等待,看到哥哥进来,把酒杯放桌上, 勉强控制怒气地说 :“你是想让我出局吗?”
江颂竹挥手, 示意属下在外等候, 淡定地走进去, 腿平稳地迈出每一步。
从接手十二系后,江之贤马不停蹄在港澳、摩纳哥、黎巴嫩等地连轴转, 到了拉斯维加斯,助理说四少爷已经在赌.场等一周了。
五天来他一直避而不及,今天回南楚碰见实属意料之中。
他坐到沙发, 通情达理地说:“不是我让你出局, 你来这里多少天睡了多少个鸡尾酒女招待,整天寻欢作乐,这件事父亲已经知道了,他认为你有失体面。”
江梵表情有些气急败坏, 如果不是江颂竹不理睬, 不说大洋彼岸的父亲怎么会知道。他愠怒地盯着他, 少顷,重新挂上笑脸, “你是我哥哥,我尊重你的选择, 但你好好想想, 谁站你这边, 之前陈窈挑拨——”
“江梵, 我的忍耐有限。”
听到触动敏感神经的字眼,男人褪下温润和善的面具, 笑容像像削尖的竹子,锋芒毕露。
“不要再说这种让人反胃的话。当年你明知道母亲想从我们两人挑一个折断羽翼却选择隐瞒,让我承受断腿之痛,你给我选择吗?这么多年你受尽呵护,我独自走在边缘,你给我过选择吗?”
冷酷的一面终于爆发在两人面前。
“站我这边,你想要什么我心知肚明,可惜现在十二系的生意由我负责,不管你把我按着揍一顿还是朝我吐口水,我都不会分给你。”
“还有,不受陈窈挑拨,是因为你拿准——”江颂竹微笑,慢慢说:“即使
我知道你不是父亲的孩子,也不会出卖。”
江梵脸上所有肌肉都耷拉下来,再无半分吊儿郎当的模样,捏得指骨咯吱响,须臾才挤出一句话,“即使如此,你也是我哥,不是吗?”
“是,所以我不会出卖你,但你想从我这讨要什么东西,绝无可能。想要什么,回南楚凭本事找父亲要。”
手机铃声响,江颂竹解锁屏幕,看到属下发来的照片,手下意识抚上脸颊,眼神变得深邃丰富。
背景在榆宁后山,正是丰收季节,树桠被沉甸甸的杏子压弯,临时建造的廊柱挂着用百合、非洲菊、散尾葵制作的花篮。
中间站着几对男女,左右各有几名裹着黑衣的矮壮妇人,手里拿着一大捧杏子。
高大挺拔的男人迈着大步朝向她们,在他之后,是位头发颜色和杏子一样的姑娘,她的身躯也和杏子一样娇小玲珑,皮肤在缤纷的色彩里呈现可爱的奶油色。此时她踮着脚尖,后腰在紧身衣裙下显得格外纤细,像随时准备跑起来的小鹿。
“别乱跑!”陈窈气喘吁吁地喊。
江归一充耳不闻,三步一并跑到家仆面前,抢过她们手里的杏子,不去皮,送进嘴巴就是啃。丰沛的汁水从裹黑色真皮的手指淌下,流到手背纹身,沾湿了凶兽的大口。
他歪头,冲痴呆状的家仆笑,“好、好甜。”
家宴上所有看到这幕的人,表情犹如晴天霹雳,不敢相信江二爷变成这幅天真、冒傻气的模样。
“干什么呢你?”陈窈终于追了上去。
江归一再次从家仆手里抢了个杏子,剥开薄薄的皮,递到陈窈面前,笑着说:“甜,母、母亲吃。”
哐当!
果篮砸落在地,家仆们的嘴巴张开,下巴跟脱臼似的。
其他人也摔的摔,喷酒水的喷酒水,还有人直接撞到餐台,香槟酒塔叠摞的玻璃杯晃动,眼疾手快的家仆飞奔过去稳住台面。
场面一时呈现诡异的热闹。
而陈窈和江归一像恶作剧成功的孩童,唇角同时翘起不明显的弧。
他再次把杏子送到唇边,“母、母亲。尝尝。”
陈窈真想给江归一颁发奥斯卡小金人,从车上逼他叫母亲到自然接受,再到熟能生巧,适应能力非同一般。她心里琢磨着,就他的手咬了口杏子,酸涩的果肉直经味蕾直捣牙根,她揪起眉毛,“好酸。”
江归一眼底的揶揄转瞬即逝,将她吃了一半的杏子扔进嘴里,边嚼边做出苦恼表情,“真、真的好酸。”
陈窈无奈地瞅着江归一,分不清他这会儿是真傻还是假傻。瞟了眼他的手,垫脚从他西装胸袋取出软帕,“手给我。”
他吐出核,“再、再吃一个吧?”
她细致地擦拭他手套和手背的汁水,“你自己吃。”
江归一眉目染上笑意,“哦。”
“归一回来了。”
听到讨人厌的声音,他即刻敛去笑意,展现懵懂迷茫的表情。
仇舒悦穿着身质感雍容的京派旗袍款款而来,紧跟其后的吴贞芳也穿的旗袍,她的款式更贴身,勾勒出饱满的曲线。
江归一手臂的枪伤刚开始脱痂,陈窈只礼节性地略微颔首,继续擦他的手。态度称不上友好,但挑不出任何差错。
当时跳海时的枪响她听到了。
若其他系的人开枪,暂且不论替儿子报仇,江之贤既可借此由头顺利成除掉人,还可回收股份。他没动作说明开枪之人暂时动不得,或者即便动了也无利可图。
吴贞芳对江归一甚有惧怕,所以开枪之人大概率是背后有四方王座仇家做靠山的仇舒悦。
“陈小姐,听说归一脑子撞痴了,把你当作他的生母郦沛白。”吴贞芳看了眼听见这名字就变脸的仇舒悦,笑道:“我方才远处一瞧,还挺和睦,也不知道先生来了看到这幕会做什么感想,还是听到归一叫母亲就睹人思人呢。”
她哎呀一声,“诶,夫人,你说陈小姐会不会是郦沛白转世啊,这神态我真是越看越像啊。”
自从江颂竹接管十二系,她腰杆也挺直了,三天两头找仇舒悦不痛快,报多年欺压之仇。
仇舒悦的手不自觉攥紧,冷哼道:“说些牛鬼蛇神的胡话!”
“这怎么是胡话呢,先生以前不是挺迷信?”
她不想搭理,转头看向江归一,继续试探,“归一啊,还记得我是谁吗?”
江归一现在手握重权,香饽饽十三系十四系,如果他真傻了,背后虎视眈眈的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吞食。
江归一扭头,突然抬臂猛推,力道之大,仇舒悦被推得趔趄着后退,好不容易稳住脚,那道强势的力量再次紧逼,她在众人惊讶的眼神失去身体重心。
管家连忙去扶,“夫人!”
一只锃亮的皮鞋踹上他的背,两人双双缀倒,栽进餐台的八米蛋糕,酒水哗啦倒地。
临时加戏么?陈窈看着江归一的背影,目光审视。
“江归一!”仇舒悦不顾形象地尖叫。
只见身高两米多的始作俑者窜到那位和旁桌香槟塔一样高的女人身后,拉着她的袖子,肩部抖索着,语调结巴着,“母、母亲,我好害怕,她、她老打我。”
陈窈:“......”
众人:“......”
吴贞芳看了看浑身奶油,狼狈不堪的仇舒悦,又看了看躲到陈窈背后高出大半截的男人,低头捂住嘴,憋笑憋得脸色涨红。
仇舒悦气汹汹冲到陈窈面前,体面不顾了,直接上手推搡,大喝道:“滚开!”
陈窈弱不禁风,被逼得连连后退,委屈道:“夫人,归一他傻了,您跟他计较什么?”
仇舒悦气炸,“他傻了?!骗谁呢?”
江归一稳稳搀住陈窈,反手抓起餐台的食物、酒杯一股脑朝仇舒悦砸,嘴里还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滚开!坏女人!”
“母亲!她、她要杀了我!”
“救、救命啊!”
一时间鸡飞狗跳,但没一人上前阻止,乐不思蜀地观望这场闹剧。
而这时从门厅进来的江之贤,身后跟着的江弘义,以及诸系掌权人,脚下步子生了锈,目瞪口呆。
江之贤面色如常,眯着眼瞧了半天,终于在江归一抄起刀叉时,沉沉出声制止,“闹够了没有?”
陈窈一听立刻压下江归一的胳膊,得到反击机会的仇舒悦已经失去理智,拿着盘蛋糕,嘴里叫骂着小贱人小杂种冲上前。
江归一挑眉,洞悉了仇舒悦的想法,迅速挡在陈窈面前。一盘蛋糕砸到他脸上,随后而来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小杂种!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当初那火怎么没烧死你!”
江归一偏着头,头发垂散,所有人的视觉盲点,他平静地舔了舔嘴角的蛋糕,眼神如同见即将奔赴刑场斩杀罪恶之人的刽子手,麻木中透出几丝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