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殊微微眯了眯双眸。
她穿着一袭深色长裙,妆容素净,配上与她几分像的眉眼,抿唇望过来的模样确实像极了他此刻心心念念的人。
只是一出声,便前功尽弃。
“孟殊哥哥,让我帮你,好吗?”她踩着高跟,摇摇晃晃走过来,小心注意着不踩到过长的裙摆。
她俯下身,学着陆望秋教导她的模样,屈膝半跪在赵孟殊膝前,仰起尖翘下巴,楚楚深情仰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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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办里,傅清瑜平静批阅文件。
在不远处休闲区里,陆望秋慢条斯理品着一壶生普。
忽然,傅清瑜手机铃声响起,在寂静空旷的总裁办显得尤为明显刺耳。
陆望秋立即起身。
傅清瑜平静望着不断闪烁的屏幕,并没有接。
陆望秋唇角笑意加深,“熙熙,你如果帮了他,我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他为了算计赵孟殊,已经做了许久的准备。
做了多年的总裁特助,他跟赵孟殊现任特助有着不错的交情,轻而易举让现任特助告病在家,今天陪赵孟殊出席的是一个毛手毛脚的新人,而且她深深爱慕着赵孟殊。
她不够谨慎,所以没有察觉包厢里的酒还有加湿器里的香气都出现问题,更没有察觉,包厢里放着一枚针孔摄像头,一旦赵孟殊做出任何背叛婚姻举动,傅清瑜便可以名正言顺提出离婚,不损伤半分羽翼。
“一个女助理可不够,他不会跟下属发生关系,而且,会所有完整的紧急医疗救助系统,医生一过来,解了药性,你做得一切还是前功尽弃。”
“我还有后手。”
傅清瑜平静抬眸,道:“是桑榆。”
“嗯。”陆望秋微笑道:“她跟你长得像,我让她扮成你平日的模样,学着你平日的言行举止,赵孟殊不会不动摇的。”
四年前,陆望秋也是这么手把手教傅清瑜模仿桑榆的。
短短三年而已,风水轮流转,一切都掉转了。
傅清瑜没有言语,似乎并不关心赵孟殊此刻的境遇如何,陆望秋指骨轻敲桌面,“包厢里我让人安了针孔摄像机,发生什么,一切都会见分晓,赵孟殊不可能做出任何隐瞒。”
他深深凝视她,“那我就静待你离婚的好消息。”
说完他转身,准备抬步离开。
傅清瑜启唇开口,“陆总,我给你一个建议。”
“嗯?”陆望秋回眸,眸中透着从容,一如当年那般胸有成竹。
傅清瑜柔声道:“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最迟明天,赵孟殊就会调查清楚一切事情,那时候,你想走也走不成了。”
陆望秋微笑,“难道熙熙不会护着我吗?”
傅清瑜起身,缓步走到他身边,仰起脸,漫不经心的姿态,语调出奇得冷。
“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没有参与任何行动,做得最过分的事情也只是刚刚没有接赵孟殊的电话,这点小事,她有一万种理由可以描补。
就算目标达成,她手上也依旧干干净净。
陆望秋垂眸,“熙熙,我不这样做,你永远也离不了婚,你太畏惧他,不敢做任何违背他的举动,若是这样,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婚呢,难道真的要等到他厌倦你?”
他笑了笑,“似乎,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厌倦她,他何至于日日都在后悔把她让给赵孟殊?
傅清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去旧金山吧,我在哪里有一栋很漂亮的别墅,可以免费借给你住。”
陆望秋点点头,大步离开。
在他走了之后,傅清瑜立刻起身,她打电话给会所老板,“浣溪沙的客人出了事,你们让医生过去看了吗?”
得到否定回答,傅清瑜心底沉了沉,声音也淡了些,“那就现在去吧。”
没有医生帮忙,似乎他只能通过主动送上门的女人解决药性了。
傅清瑜抵达会所是在半小时后,会所老板在门前等着她,她一下车,老板立刻迎上来,“赵董确实中了药,但没让我们解,我让人在包厢里验了验,酒并没有问题,香薰也没有。”
“嗯。”傅清瑜侧眸望老板一眼,“一切无事发生?”
老板心底了然,悄声道:“倒也不是,我们去的时候,桑小姐在屋子里哭哭啼啼的,赵董让我们把她带走,其他并没有别人。”
傅清瑜轻轻点头,坐电梯直达包厢。
走到门口,她平复心绪,轻轻敲门。
里面没问响应,下一刻,门从里面忽然打开。
傅清瑜下意识后退,手腕被人紧紧攥住,下一刻,腰身也被人箍在怀里。
被人强硬抵住压在门上,他的吻落下来,清冽香气中漫着一丝酒气,下颌被人箍住抚摸,一丝微妙的血腥气涌入鼻腔。
傅清瑜分神瞥他手腕,果然在他腕上看到包扎好的雪白纱布。
她该表现出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但在他要抵入时,还是下意识望向陆望秋所说的针孔摄像头的方向。
赵孟殊覆在她耳边,意味不明道:“太太不必担心,摄像孔拆掉了,没有人可以看见。”
傅清瑜身体僵了一瞬,只是下一刻,她的身体又恢复柔软,眼眸水盈盈透着媚意,艳红的唇瓣微抿,似乎根本听不懂他刚刚说得什么。
她是真的把他当傻子,赵孟殊忽然什么都不想做了。
那些由药物引起的反应还依旧猛烈在体内灼烧,他轻描淡写松开她,随意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勾了勾唇,没有去看她的脸,“今天的事情太太是知情的,对吗?”
因为知情,所以才会让会所老板给他安排医生,因为知情,才会知道包厢里装着摄像头。
“是。”傅清瑜垂眸理了理裙子,回答得很平静。
赵孟殊漆黑冷清的眼睛看向她,似笑非笑,“太太,你是知情的,所以你眼睁睁看着你的丈夫被人下药被人安排女人?”
他轻轻阖眸,语气尽量平和,“傅清瑜,你到底把我当什么?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得爱我?”
“一周前,我只知道桑榆跟陆望秋来往密切,至于他给你安排女人和下药的事情,我全然不知,我知道这件事是在一小时之前,陆望秋到京颐资本找我,他希望我不要帮你,不要让他前功尽弃,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
“然后,我立刻打电话给会所老板,让他派医生帮你,之后,便是自己推掉工作来找你。”
她的语气十分冷静淡然,显得怒火中烧的赵孟殊有些可笑。
他收回视线,懒懒支起腿,漫不经心,“所以呢,太太要不要给陆望秋求情?现在,我有一万种法子让他进监狱出不来。”
“这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赵孟殊心底一跳,下意识不想听她这件要跟他商量的大事。
他淡然打断她的话,“此时此刻,你说得任何话我都不想听。”
傅清瑜抿唇,咽下未出口的话。
室内陷入死寂一般的平静,只有加湿器还在悠然工作着,发散出淡雅不易察觉的香气。
傅清瑜指尖微微发麻,体内热意滚动,她动了动,离赵孟殊远了些,偏头望向加湿器,目光微闪。
她走过去,靠近加湿器,果然闻到陌生的香气,她立刻拔掉电源,手撑着墙壁慢慢站起来。
天圆地方茶几上放着一把削铁如泥的意大利匕首,刀刃处站着鲜红色血迹,刚刚,赵孟殊应该就是用这一把匕首割了手腕,让自己清醒。
显而易见,她并不想割手腕。
傅清瑜沉下心思,缓步朝赵孟殊走过去。
赵孟殊一直静静望着她。
见她拔掉电源,又半跪在他身边的地毯上,为他伸手轻轻解开纱布,语调轻柔婉约,“怎么没有上药?”
一小时前,桑榆用同样的姿态半跪在他身前。
赵孟殊凝视傅清瑜纤长浓密的眼睫,回答,“还没来得及。”
傅清瑜便找出医药箱替他上药,轻抿着唇,动作很轻,手腕有些轻微发颤。
她发丝的香气在鼻尖摇曳,又勾起燎原的火。
包扎好,她仰眸,眼眸透着水润的媚意,玉白颈项泛着轻粉色,“老公,要我帮你吗?”
又跟桑榆说了同样的话。
赵孟殊轻轻抬手抚弄她柔软如花瓣一般的唇,傅清瑜顺从启唇,微微含住他柔软白皙的指腹。
两人的眸色都很深,欲色深浓。
软榻紧邻窗边,外面是灯光旖旎的万家灯火。
药效果然不是割腕放点血就能消退的,缠绵一整夜,全身的水分似乎已经被挥散掉,软榻湿淋淋得不能继续,他便将她放在玛雅灰大理石桌面上,乌发垂在桌角,摇曳着潋滟的波光。
第二天早上,陆望秋在国际机场被逮捕。
第34章 chapter034
陆望秋的逮捕, 引起京颐集团内部新一轮洗牌,京颐集团董事办成员换了大半。
就连长安会所也受了牵连,几个参与给赵孟殊下药的经理进了监狱, 会所被勒令停业整改, 到了年末, 这个誉满平城的私人VIP会所还没有重新营业。
一时间满城风雨, 人心惶惶, 傅清瑜也不是完全置身事外。
为了撇开嫌疑, 从入狱到判刑, 她没有去看过陆望秋一眼, 对所有圈内邀约也敬谢不敏,安安分分在家里陪金主。
圣诞节前一天, 傅清瑜已经安分一整月,她应尹铮邀请到华府会吃饭。
临行前, 特意给赵孟殊打招呼,柔软的腔调,依偎在他身旁,“老公, 我晚上去跟尹铮吃饭, 他怕是被吓坏了, 我去安慰安慰他。”
一月以前的事情尹铮并非不知情,赴宴前他就吃了解药,又提前离席给了陆望秋可乘之机。
这一个月, 尹铮过得也不好, 海外几个项目接连出问题, 他名下的资产快要败光,傅清瑜本想把自己名下X集团的股份卖给他, 但因为这件突发事件,时间也只能向后延拓。
赵孟殊眸色漆黑清冷,轻轻颔首,“逮捕傅冕就在这几天,如果有空,你可以去看看他垂死挣扎的模样。”
傅清瑜若有所思,“那倒不用,我只会探监。”
一切行动都在暗中进行,傅冕本人也不知自己大难临头,他兴致很高接受尹铮的邀请,目的是看看他多年未见女儿的庐山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