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有表态的华二叔忽然甩了华菁菁一巴掌,“你胡闹什么!搞一出恶作剧,打伤了周公子,一旦圈子里传开,有损周副市长的官威和颜面,你懂不懂?”
一巴掌是教训,也是演戏,华家的长辈动手了,周家不好再追究了。
“二叔,她不仅仅是恶作剧。”周京臣听出华二叔避重就轻,不留余地当场挑明,“故意伤害是触犯了法,只要警方立案,她负刑事责任。”
华二叔盯着他。
“我之所以不报警,是给华家一个体面,给我和她的感情一个善终。”
偌大的客厅,死气沉沉。
华菁菁捂着面颊,“俞薇来医院找我,提出合作...她布局,她雇凶,我遭了她的算计!”
“俞薇是主谋,你是帮凶,是吗?”周京臣审视她。
华菁菁一贯的骄纵傲气,荡然无存。
干这票之前,她心里有数。
瞒住了,上位“小周太”,这种家族结了婚,大概率不离婚,捆住周京臣一辈子;露馅了,满盘皆输。
她犹豫过,只是,赌赢的诱惑,太大了。
“俞薇恨程禧,叶太太同意叶柏南娶程禧,却不同意娶她,因为她是私生女。在她看来,程禧是司机的女儿,贪官的女儿,背景更上不得台面,偏偏入了叶家的眼,她不甘心。”
周京臣俯下身,“而你顺水推舟,表面配合俞薇,是她利用你,实际上,你利用了她。你先救程禧,撇清自己的嫌疑,让周家愧疚,让我怜悯,拒绝不了婚事。再让俞薇吩咐那伙人,侮辱程禧。即便东窗事发,从头至尾是俞薇出面,你是伤痕累累的受害人。”
他挨着她耳朵,压低声,“那天我到现场,已经察觉了。那几个绑匪,我打他们绰绰有余,不过,我不打,只有我受了伤,华家才怕。我先救你,堵住我母亲和华家的嘴,再返回去救程禧,几分钟而已,来得及。正好叶柏南去了,他救也一样。”
华菁菁一言不发,惨白得仿佛一具干枯的尸体。
是啊。
她疯了,竟然和周京臣斗。
周京臣是什么人。
岂是她玩得转的。
孙悟空在如来佛祖的手心蹦跶了一圈罢了。
“幸好京臣顾及两家的交情,放你一马,否则你有牢狱之灾!”华老大怒不可遏,“华家四代人忠勇清白,二房这一脉沦为家族的耻辱,你对得起父母在天之灵吗?”
华菁菁呆滞着,蓦地,失声痛哭。
杯里的茶凉了,周京臣斟了一杯热的,给华老大,又斟第二杯,给华二叔。
他等着华老大喝了茶,缓缓开口,“我与华菁菁的缘分已尽,与其结婚彼此折磨,不如好聚好散。”
“京臣!”华菁菁忘了自己在轮椅上,往前一扑,摔在周京臣脚下,“我不接受...我们订了婚,我母亲也写了周家和华家结盟的遗嘱——”
“菁菁,你起来!”华二叔搀扶她。
她不管,趴在地上,拉扯他西裤。
他居高临下,无动于衷。
“解除婚约...”华老大凝重,“对外公布的理由呢?”
周京臣明白华家的顾虑,“她的所作所为,外界永不知晓。”
华老大松口气。
“至于理由,周家不背黑锅,是华家的问题。”他坐直,气场强悍。
连华老大也被震慑住。
“华团长夫妇的死,对她打击极大,精神时好时坏。作为未婚夫,我包容呵护,无奈她状况越来越差,大伯父与二叔感激周家的仁至义尽,决定解除婚姻,送她出国治疗。”
华老大刚松了那口气,又哽住,“出国?”
周京臣一张脸阴骇凌厉,“她在国内待一天,我一天不安宁。”他撂下这句,站起身,在华菁菁面前蹲下,注视她。
良久,他伸手,抻了抻她凌乱不堪的衣服。
华菁菁也注视他。
他神色平和。
没有戾气,没有攻击性。
手很暖,可那双眼睛,不见一丝温度。
有解脱,有畅快,有厌恶。
统统是令她崩溃的情绪。
第188章 假如没有程禧,你会娶我吗
“我们相识二十多年,父辈知根知底,我才是最合适你的妻子人选。”华菁菁既忧伤,又癫狂,“你退婚,周家同意吗?”
“不同意。”周京臣坦然。
华菁菁笑中含泪,癫狂更甚,“是啊...那你退得了婚吗。”
“周家为什么不同意?”周京臣仍旧蹲在她面前,“因为你是华家的女儿,体贴,贤惠,有教养。倘若我母亲知道,你私下如此狠毒,不惜收买我父亲的仇人,拿我的安危当儿戏,肮脏的手段,腌臜的心思。你是女人,程禧也是女人,你在意清白,却毁掉她的清白,这样的儿媳妇,我母亲容得下吗?”
华菁菁盯着他,“女人的狠毒,是男人逼的,是你逼我的!”
她眼眶红肿,浑身抽搐,“你对我一心一意,我会狠毒吗?”她捂着胸口,“华家娇宠了我二十九年,我接受你有情人,你的情人可以是豪门私生女,可以是明星,唯独不可以是背景那么卑贱的女人...你在羞辱我,羞辱华家!”
“高贵与卑贱,从来无关背景,善良则贵,恶毒则贱。即使你出身名门,你口口声声别人卑贱,丑陋的是你自己。”周京臣掰开她手,拽出被扯皱了的裤子,“我未来的妻子,也许家境平庸,也许一无所长,必须纯粹,仁义,没有害人心。否则同床共枕,我怎么安心呢。”
他整理着松巴巴的衣袖和皮带,“周家那边,我不会揭发你的真面目,以免我母亲觉得瞎了眼,不值得生气,你好自为之。”
“周京臣。”华菁菁完全癫狂了,“我攥着你周家的把柄,你甩了我,甩得太潇洒了吧。”
男人的阴鸷隐匿在绵绵笑意里,这一刻,是杀人不见血光,“你几乎连累了华家大房和三房,我饶了你,你敢威胁我?”
脖子传来的窒息感,令华菁菁战栗不止,“你解除婚约,我与你鱼死网破——”
“你曝光试一试,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动作快。”周京臣冷笑,“你是坐牢的罪名,周家不至于。我父亲已经辞职,而且上面顾忌他的政绩,你用你后半生的自由换他仅仅是晚节不保,我周家无所谓。”
“京臣!”华二叔目睹他掐着华菁菁,不乐意了,“这是华家,不是你周家,你太放肆了!”
“周家的地盘上,你华家人也没少兴风作浪。”周京臣气势汹汹,“我没追究你华家的放肆,你华家不要不识抬举。”
华二叔一噎,太阳穴青筋暴涨,“周京臣...你是对长辈讲话吗。”
“长辈先管教好自家的晚辈,再管我。”
华老大拦住华二叔,轻轻摇头,“他不是你我认识的周京臣了。”
偌大的客厅,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啜泣,此起彼伏。
“假如没有程禧...”华菁菁哭倦了,眼泪无声地滚落,“你会娶我吗?”
华二叔蹙眉,“程禧?”他和华老大面面相觑,“菁菁,你们结不结婚碍着程禧什么事了?”
华菁菁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执着于周京臣的一个答案。
“假如世上没有程禧,你不吵不闹,周家与华家大概率会联姻。”
男人站直,俯视她,“不过,世上有。”
她哭出声。
周京臣说完,转身,往玄关走。
华菁菁忽然歇斯底里,“你选择了救我,纵然你有苦衷,终究是她心中的一个结!你一次次欺骗她,一次次丢下她,男女的感情,在反复的欺骗与抛弃下,生了裂痕,是无法弥补的。”
他一言不发,继续走。
“周京臣...你们注定没有善果,我睁着眼,等悲剧的那一日到来。”
周京臣背对华菁菁,驻足。
良久,迈下台阶,平静离去。
......
程禧接到周京臣的电话,躲在阳台上。
“在哪?”
“练功房。”
电话里嘈杂,女同学们爽朗的叽叽喳喳,“队长屁股好翘哦,撅起来像一座小山丘。”
有女孩埋怨程禧,“程大队长,跳个气氛而已...不是正式比赛,训练太严格了吧?”
周京臣拉车门,坐进后座,“队长?”
“周二举办校园夏季运动会,我是啦啦队的队长。”
他背部灼烧得厉害,咬牙忍痛,“嘉宾席,留个位置。”
程禧骑在单杠上劈叉,练平衡。似是气他,又似是真话,“柏南也去,校外嘉宾只有四个席位,没你的。”
“嗯。”他不急不恼的,“我捐一栋教学楼,叶柏南的位置归我了。”
她嘟囔,“你钱没地方花了啊...给我。”
“程小姐清高,给多少次了?你不稀罕。”周京臣额头冒汗,脱了衬衫,趴在椅背上,不忘欺负她,戏弄她,“我人臭,钱臭,你香。”
果然。
记仇了。
她那天泼了他一脑袋的水,骂他“臭烘烘”。
程禧吵不赢,挂断。
走出舞蹈室。
“不练了?”安然坐在椅子上,收拾着舞服,“你去和叶大公子约会?”
不是和叶柏南约会,是周夫人在徽园和贵妇们约会,叫她过去一趟。
程禧赶到包厢,太太们正在吃糕点,周夫人和叶太太闲聊。
“叶董事长出省考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