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些,少干活,多养着。”自从有孙辈了,周淮康夫妇顾及她情绪,虽然分房,不吵架了。
老宅挺和睦,挺安生的。
“柏南告诉我...”程禧攥着衣角,横了横心,“我父亲自杀有内幕。”
周淮康喝茶的动作一僵。
“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在烟城。”她仔仔细细盯着周淮康。
“叶家是混生意场的,隔行如隔山,你父亲案子的来龙去脉,柏南知道什么?”周淮康面不改色,“你父亲贪污,包情人,勾结医疗公司滥用职权,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程禧看着他,“父亲自杀那天,联系过您吗。”
“联系了。”他一半真话,一半假话,“我开会,秘书接听的。会议结束,秘书忙公事,没汇报,直到下班,我得知衡波自杀了。”
程禧眼眸黯了黯。
“明天是衡波的忌日吧。”周淮康翻日历,“去陵园扫墓吗?”
“哥哥有应酬,后天陪我去。”她越攥,越用力,“陵园在梅花山,初夏风景好,您登山散散心吗?顺便祭拜父亲,叙一叙旧。”
周淮康拨弄着茶杯盖,“你们去吧,我在家休息。”
她仅存的期待,熄灭了。
其实,周淮康夫妇上一炷香,在墓碑前掏心掏肺的鞠一躬,她也知足了。
哪怕,一句‘禧儿,对不起。’;或是一句‘周叔叔有苦衷,你原谅我,原谅周家。’
再不济,脸上闪过一丁点儿愧疚,一丁点儿向她坦白真相的犹豫,她也会不忍,会心软。
偏偏,周淮康还在欺瞒。
程衡波有罪,无辜的女儿、病入膏肓的妻子,不配得到一句对不起吗。
程禧浑浑噩噩回到卧室。
亮着灯。
昏昧的橘黄。
窗台上焚了安眠的熏香。
竹海栀子。
程禧喜欢栀子。
周京臣喜欢竹海的味道。
融合一起调制了一款。
“和父亲聊什么了?”他不甚在意地翻书,“在书房四十分钟。”
程禧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梳头发,“聊你的糗事。”
他撩眼皮,“拖我下水是吧?你糗事多,我一件没有。”
周京臣洗了澡,短发潮漉漉的,前面的略长,垂散在额头,后脑勺的寸薄、凌厉,衣襟敞开,胸膛袒露,半倚半躺的姿势,腹部窝着,挤出一条深邃的沟壑。
勃发的肌肉,若隐若现的粗硬毛发。
欲而性感。
这样的男人,是没什么糗事的。
哪里出糗呢。
勾女孩,勾一个,成功一个;不缺钱,不缺爱,不缺地位,一辈子吃过最大的苦,是三十岁这年,爱与恨的身不由己。
“叶柏南送你的钻戒呢。”周京臣忽然问。
第275章 程禧失踪了
耿耿于怀。
毕竟,她戴过。
而且,叶、周联姻,圈里一度认为是金童玉女,一对璧人。
甚至称呼她‘小叶太太’了。
“我还给柏南了。”程禧扭头。
气息缠绕。
他清冽,厚重。
像普众寺庙堂的供香,像枫叶山十月晚秋的古钟。
沧桑风霜,神秘旷远。
周京臣从背后搂住她,一手蒙她眼睛,一手为她戴上钻戒。
“周太太。”他吻她脸颊。
程禧心头一阵一阵的激荡。
仿佛海啸过境。
呼吸紊乱,身体酥麻,脑子空白。
周京臣松开手。
她望着无名指的钻石,精致的心形。
“不骂我了?”他闷笑,“我多没良心啊,怀了我的孩子,外界也晓得禧儿是周家的准儿媳了,连婚戒也不舍得买,白白娶一漂亮姑娘。”
昨天埋怨他不买婚戒,他承诺定制一枚,她不搭理。
以为唬她的。
这会儿,又懊悔,又感动。
程禧视线里,是钻石的一缕缕莹白,是瞳孔的一缕缕泪雾。
“禧儿影后。”周京臣笑话她,“别演了,糊弄我呢?”
越是哄,越是哭崩了,这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嫌难堪,等不哭了,非得折腾他。
她噗嗤笑,擦眼泪,“我就是在演戏。”
“喜欢吗?”
“勉强。”她犯倔。
“有心仪的款式,你自己选。”周京臣顺着她,“不用考虑钱。”
他靠近的瞬间,程禧不禁微微一抖。
难以形容的纠结,酸楚。
“怎么。”他察觉,“做亏心事了?”
她捻着冰冰凉凉的戒圈,一边遮掩失态,一边转移话题,“我以后出轨了,你家暴我吗。”
“家暴。”周京臣不假思索。
“你不是不打女人吗...”
“床上暴。”他放浪笑,“暴完了,你品一品谁厉害,知道自己错了。”
程禧也笑,继续捻,“很贵吧?”
“你猜。”周京臣浪里浪气的腔调,活脱脱一只狂蜂浪蝶,花哨极了,迷人好看。
“十万。”
“我破产了?”他没好气,“十万买个戒圈,买不了钻。”
她慌慌张张摘下来,“戴出门,遇到识货的,不绑架我啊?”
周京臣握住程禧的手,重新戴回,在熏黄的光影下,打量着,“华菁菁那个,是品牌店买的。你这个,是我亲手刻字的。钻石切割,打磨,镶嵌,我全程参与了。钻石不如她的大,这款造型不适合大钻,不过,心意比她的多。”
程禧眼眶一胀。
伸手摘他无名指的婚戒。
“干什么?”他摁住。
“我换一枚。”
周京臣笑,“不换了。”
“才五千块...”程禧小声。
“你的五千块是实习赚的,珍贵程度胜过我的五百万。”
她一言不发,低着头。
关了灯。
黑暗中,程禧挪向他,贴着他臂弯。
温软,乖巧。
片刻,她睡了。
周京臣睁着眼。
月色涌入,他和她的影子虚无飘渺映在天花板。
依偎,相拥。
他心脏隐隐绞痛。
......
第二天下午,叶氏集团的四位董事给周京臣摆了一桌酒席。
祝贺他成为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