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远眺,段淮岸看到放在书桌上的矿泉水,都被程松月喝完了。
段淮岸嗤笑了声:“你一长辈,紧张成这样?又不是你和别的男的同居被我抓到,是我和怀念住在一块儿,被你发现,你现在应该兴师问罪,而不是一副害怕被我骂的模样。”
“我不是害怕被你骂,”程松月无语地轻哼了声,抬高音量以抬高自己的气势,“我就是紧张!紧张,你知道吗!”
“不知道。”段淮岸不解风情道。
“……”程松月郁结,“你和怀念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之前不是谈过恋爱的吗,一副非初恋女友不可的架势,现在这算什么?用新欢忘记旧爱?”
“拜托,新欢就新欢,你找怀念算怎么个事儿?她妈妈是咱们家的保姆,你该不会觉得她妈妈在咱们家工作,所以觉得怀念好拿捏,给点钱就能打发了吧?”
段淮岸压根没睡几个小时,身体疲惫,被程松月大喊声弄的耳朵疼,听完她话里的内容后,不止耳朵疼了,脑袋更疼。
他侧身往外走,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身边,程松月紧巴巴地跟了过来:“段淮岸——”
“——初恋是怀念。”段淮岸凛冽寒声,打断了程松月的话。
程松月双唇翕动,所有要说的话,随着段淮岸这句话,瞬间消失。
话音落下,段淮岸又说:“前女友也是怀念。”
不给程松月任何质问的空间,他还说:“我很喜欢她。”
“一直都忘不了她。”
程松月神情皲裂。
见程松月处于震惊中,一副凌乱混沌的模样,段淮岸再度给她时间让她冷静。他折身进了厨房,拿过程松月带来的早餐,吃了起来。
吃完早餐,他把餐具放进洗碗机里,一转身,就看见程松月不声不响地站在厨房的中岛台边,眼神幽幽,隐约夹杂几抹无法理解的荒谬感。
程松月问:“你说她是你的初恋,所以你大学时的女朋友,是怀念?”
段淮岸说:“是。”
程松月说:“你俩当时看着,像是陌生人!”
段淮岸问:“不然呢?我要是牵着她手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开心地接受这个儿媳妇吗?”
程松月欲言又止,胸腔里似有口浊气,半晌,她呼出这口气,轻叹:“我也自由恋爱过,淮岸。”
“嗯,但是被我爸中途截胡了。”段淮岸扯了扯嘴角,嗓音清淡不含一丝温度,“你是被逼无奈,和爸结婚。”
程松月低下头,轻声说:“我不是反对你俩谈恋爱,只是谈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儿。”
段淮岸斩钉截铁:“我就是奔着和她过一辈子去的。”
程松月脱口而出:“不可能,不现实,段淮岸,你别想了。”
接连三个否定。
段淮岸眼梢溢着锋利的冷峭。
程松月思忖半晌,说:“我和你爸虽然没有明确说过你不需要联姻,但是淮岸,你爷爷奶奶的想法你还不清楚吗?他们会接受一个保姆的女儿当他们的孙媳妇吗?他们对你寄予多少厚望?你走到这一步,除了你自身的努力,还有家族的付出,没有段家,你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天才。”
“你看看你自己的公司里,放眼望去,全是天才。”
“而你之所以能成为公司的段总,是因为你姓段,你是我和段屹行的儿子。”
“我清楚这一点。”段淮岸撂下手里的水杯,脊梁笔挺,与程松月对视,“这件事爸在四年前就和我说过了,我不是段淮岸,我是段屹行的儿子。”
“所以为了摆脱这个称号,这四年我一直都在很努力。我出国留学,又在德国待了两年。”
“是,这世界上最不缺乏的就是天才,但那又怎样,我在德国的时候,所有人都得敬佩我,所有天才都得服我。”他有着与生俱来的傲气,眼神里透着蔑视万事万物的淡漠,“妈,时代变了。迟早会来到我的时代,到时候,所有人看到你,不会再问你,是谁谁谁的太太,而是我段淮岸的母亲。”
“我不是段家的段淮岸,而是——段淮岸的段家。”段淮岸胸腔起伏,他垂下眼来。
沉默稍许,段淮岸接着说:“爸和我说过,爷爷奶奶并不喜欢你,但是他们只能支持他的决定,因为当时的段家,已经是属于段屹行的了。”
所以。
为了说服老人家接受。
段淮岸也必须和段屹行一样,变得强大,强大到,让人再面对他的时候,只有臣服。
程松月耐心听段淮岸说完,过了一会儿,她又抬高声音,辩驳,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声音越大,越心虚:“我和你爸是联姻的!”
“你少在怀念面前说这话。”段淮岸警告她,“她本来就畏手畏脚的,一听到联姻,吓得魂都没了。”
闻言,程松月清了清嗓,憋屈极了:“那我要怎么说?说我原先的男朋友是你们段家二少爷,结果我变成了段家大少爷的老婆?拜托,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吗?传出去,我是见异思迁的女人,你爸则是连自己亲兄弟都不放过的哥。”
段淮岸面无表情:“你俩感情要真那么坚固,又哪有我爸插足的份?”
“……”程松月登时有种不寒而栗之感,“真不愧是父子,说出来的话一模一样。我看你和你爸一样,就喜欢强迫别人。”
“注意你的措辞。我现在在追怀念,和她谈恋爱,非常尊重怀念的意愿。”段淮岸斜睨她一眼,凉飕飕的语调,“我要是强迫她,今天早上你就会在我房间的床上发现怀念。”
说到这里,段淮岸烦:“你能别大清早不打招呼就跑我这儿来吗?”
“不是,”程松月很无辜,她指责段淮岸,“你要是提前说了你谈恋爱了,我会来你这儿吗?就三百平的房子,搞得我好像很稀罕一样,你的房间还没我衣帽间大!”
“以后别来。”
“不来就不来!”程松月气得不行,她拿过自己的包,转身往外走,换好高跟鞋后,哒哒哒地走到电梯前,按了下行按钮。
似是想起什么,连鞋都懒得换,或许是故意和有洁癖的段淮岸作对,她穿着高跟鞋走到段淮岸面前。
段淮岸眉峰紧蹙,没什么耐心:“有话能一次性说完?”
程松月表情有几分难为情,憋了半天,扔下一句话,说完就跑。
她说:“我还没想抱孙子,你给我悠着点儿。”
段淮岸:“……”
-
怀念去往医院的路上,心绪凌乱,她想给段淮岸发消息,询问具体情况,又怕打扰到他。
两个人谈心完,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她昨晚也没睡多久。此刻还是空腹,又困又饿的状态,怀念大脑晕乎乎的,身体的困倦感侵袭了所有。
到医院后,怀念火速去咖啡馆买了咖啡和三明治。
早餐刚吃完,接到电话,说是附近的工地发生事故,有工人从楼上摔下来。接下去的半天,怀念都在手术室忙活,无暇去想今早的事。
忙碌的一天结束后,怀念下班已然是下午七点多。
她带上自己的东西 Ɩ ,从医院往小区走。因是熟悉的路,路程不到五分钟,她低着头看手里的手机,没看前路。
她边走边盯着她和段淮岸的聊天界面。
今天一整天,段淮岸都没给她发过消息。忙的时候,怀念没注意这茬,但是现在闲下来了,怀念脑海里瞬间冒出早上的一幕。再加上段淮岸没给她发只言片语,怀念更紧张了。
她在键盘上敲:程阿姨和你都说了什——
消息还没打完,她突然撞上个人,她连忙收起手机,向对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下一刻。
撞上了段淮岸懒懒耷拉着的眼。
段淮岸缓慢掀起眼皮,不咸不淡道:“走路不看路?”
“你倒是看路了,不也撞到我了吗?”怀念动了动唇,回呛他。
“我在你面前站了那么久,你也没看我一眼。大晚上的,要是有居心不良的人跟着你,你都发现不了。万一被劫财劫色了呢?”
“……”怀念打量了他几眼,很真诚地问他,“你居心很良吗?”
第66章 66
66.
段淮岸微微敛眸, 没什么表情的脸,看人的时候自带疏离冷冽气场。
此刻他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在怀念身上, 没有温度的眼, 显出几分薄情和冷淡, 又给人一种刺穿内心想法的审视感。
怀念霎时很没底气, “我——”
没等她说接下去的话,段淮岸突然伸手,温温凉凉的指尖碰了下怀念的脸。
“我确实居心不良, 但你脸红个什么劲儿,难不成你希望我对你, 劫财劫色?”
“……”
“说吧,”他不怀好意地问, “是想我劫财, 还是劫色?”
“……”怀念很正直很好心地提醒他,“派出所就在前面, 不管是劫财还是劫色,正义立马就会降临。”
“是吗?”段淮岸没有任何挫败感,也没有退缩, 语调闲散地问,“那昨晚有人劫我色,亲我,怎么警察不把这个人抓起来?”
“亲嘴应该不犯法。”怀念没什么底气。
段淮岸眉骨轻抬,若有似无地笑了声。
这笑让怀念更不安了,她舔了舔唇, 装作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直接忽略, 她强装镇定地看向段淮岸,“你怎么会在这里?”
段淮岸意味深长地盯着她,语调玩味,“我这不是居心不良吗?跟踪狂,想跟你回家,入室抢劫,劫财劫色全看心情,心情好的话,都劫了。”
“我家的东西都是你买的。”怀念无语,她不想扯这个,“你什么时候到的?”
“没多久。”
“你车呢?”
“停在你家门口。”
怀念轻轻地哦了声,“那走吧。”
话毕,怀念收起手机,掠过他往前走,双手垂在身侧。
没走几步,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空气里隐约也传来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怀念瞥了他一眼,他穿着成套的西装,有种成熟男人的沉稳感。
她没忍住,又看了他一眼。
然后万分不幸地,被段淮岸当场逮了个正着:“想看就看,偷偷摸摸地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