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神色微顿,借由周围不算明亮的灯光,情绪很快敛住藏好,她舔了舔唇,义正言辞地警告他:“你离我远一点。”
“够远了。”段淮岸喉结滚动,“都没牵手。”
距离已经远到,两个人的手都没牵在一起。
“……”
怀念低下头,视线顺势往下拉,见到段淮岸垂在身侧的手,随着走路的动作,他的手轻晃。
似是被他刚才的话蛊惑,怀念满脑子都是“没牵手”这三个字。
要牵手吗?
会不会不太好?
但——
有什么不好的?
昨晚都亲嘴了,亲嘴可比牵手大胆多了。
那,牵个手,应该,没什么,吧。
倏忽间,段淮岸察觉到手背、指尖有若有似无的触感。
一下又一下的。
碰一下,火速离开。
像是在试探。
他偏头看向怀念,因为紧张,她双唇紧抿着,眼睫毛慌乱地颤动。
下一秒。
怀念身形微僵。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拖长,一高一矮的两个影子,臂弯贴着,再往下,是一大一小的两只手,紧扣在一起。
片刻后,怀念收紧了手心,嘴角上扬,看向另一侧。
段淮岸也握紧了手心,与她十指紧扣,他低头,看到她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笑。他也随之,嘴角弯起愉悦的弧度。
……
小区很热闹,马路两边摆满了小吃摊。
人流喧嚣,怀念和段淮岸穿梭其中,她问段淮岸:“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段淮岸说,“我叫了外卖,在车里。”
“什么?”
段淮岸言简意赅:“去你家吃。”
怀念与他对视了几秒,默默地收回眼,低嗯了声。
越靠近怀念住的房子,四周越静谧,人声逐渐远去,仅剩下二人节奏不一致的脚步声。
段淮岸的车停在单元楼门口,他打开车门,从里面取出一只外卖袋。
因为不是透明质地,所以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只能隐约看到,里面装着的层层叠叠的外卖盒。
拿好外卖,二人上了楼。
进屋后,怀念放下手里的东西,进了厨房。
段淮岸站在玄关处,看着屋内的一切。
一室一厅一卫的户型,家具家电一应俱全,房间里没有一丝灰,非常干净。
准确而言,这是段淮岸第三次来怀念这儿。
第一次,是签租房合同那天。
第二次,是怀念搬家那天,段淮岸把她一个行李箱的东西带了过来。
当时他问她:“大学这么多年,只有一个行李箱的东西吗?”
怀念的语气轻松,像是在开玩笑:“行李少还不好吗?万一我哪天住这儿住厌了,就能马上搬家换个地方住,多快捷。”
她的行李一直都很少。
即便是这个住了五年的房子,也没有太多属于怀念的东西。
和他请人装修好那时,没什么差别。
没过多时,怀念从厨房出来,她看到段淮岸已经坐在餐桌旁,正在摆放餐食。见怀念手里拿着个水杯,段淮岸放完外卖盒,抽空接过她手里的水杯,喝了口水,才说:“吃晚饭。”
为了使得房间不过分安静,怀念吃饭的时候都会把电视机打开。
看电视还得结合前后剧情冥思苦想,她随便点开了个综艺。主持人和嘉宾聊得不亦乐乎,怀念和段淮岸面对面吃饭。
短暂的沉默后,怀念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他:“今天早上,你和程阿姨都聊了些什么?”
段淮岸:“她说不赞成我和你在一起。”
听到这话,怀念的动作停了下,她缓缓地低下眼,“嗯。”
“‘嗯’是什么意思?”段淮岸笑,“怎么,打算再和我分手一次?”
空气倏地一静。
恰好此时综艺里的主持人拿着话筒,提问道:“所以你在剧里扮演的角色是,一个想要母凭子贵,嫁入豪门的女人吗?”
“对,但其实母凭子贵这个想法不是女主角想出来的,是男主角提议的,他觉得怀孕了的话,他的爸妈就会同意我俩结婚。”
“……”
怀念瞳孔地震,她连忙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的声音调到最低。
慌乱之下,电视机的声音不减反增。
女声清脆,填满安静的房间:“我和男主角是学生时期的恋人,但是男主角的妈妈,也就是我的未来婆婆一直不满意我,所以我俩只能假分手,但是背地里偷偷谈恋爱这样。”
“……”
怀念无意瞥到段淮岸投送来的目光,幽深的,昧暗的,若有所思的。
怀念干脆利落,把电视机给关了。
这下,房间彻底安静了。
她神色不太自然,扯了抹笑,嗓音干涩:“太吵了,所以我把电视关了。”
段淮岸似笑非笑地扬了扬眉:“你平时无聊,就在家看这种东西?”
“我随便点开的。”怀念硬着头皮。
“那以后少看点儿,”段淮岸看着她的眼,语气很正经,猝不及防地拉回话题,“我妈没有不满意你,她也没有不赞成。”
“……”怀念有点儿懵,“你刚刚不是说,她不赞成吗?”
“骗你的。”段淮岸说,“她向来都不管我的事,何况我的事,都是我自己做主。”
怀念没应话,她再度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饭后,她问:“程阿姨真的没有,不赞成吗?”
“没有。”段淮岸略去和程松月的争执,轻描淡写的口吻,“我妈要是真反对,你难不成也想母凭子贵?”
“不想。”怀念拒绝得很果断,“我才不会干这种事。”
“放心,我也不会干这种事。”段淮岸尾音拖长,慵懒的腔调,慢悠悠地说,“你会干的事是,偷偷谈恋爱。”
“……”
“我妈还说了,她觉得自己还年轻,还不想当奶奶。”
“……”
怀念直接装死,一声不吭。
吃过晚饭,秉持着公平的原则,段淮岸带来外卖,怀念便收拾吃完的外卖盒。她收拾的时候,段淮岸起身到沙发处坐下,随意轻慢的态度,俨然反客为主了。
怀念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房子里的东西,都是他置办的。他好歹也能算“半个主人”。
收拾完东西,怀念打开冰箱,洗了盘草莓出来。
段淮岸半躺在沙发上,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不知何时松开了,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怀念只看了三秒,便火速移开视线。她把草莓放在茶几上,四平八稳的语调:“吃草莓了。”
“等会儿吃。”他懒洋洋地。
“……”
私底下,怀念并不擅长异性间的人情往来。说实话,她所有的,与异性的相处经验,全来自段淮岸。可他们以前私底下相处,全是黏黏糊糊的谈情说爱。乍然像现在这样,两个人保持着礼貌距离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
高中生时候的段淮岸,对怀念而言,是风月不染的高岭之花。
她仰望他,也因为彼此间地位的差距,与他同处一室时,她总小心翼翼。
现在虽然是在她家,怀念也莫名紧张。
她往嘴里喂了颗草莓,细嚼慢咽地,脑海里慢吞吞地搜寻话题。
过了好一会儿,她问:“你什么时候走?”
闻言,段淮岸冷笑了声,“想了这么久,就想了这么句话出来?”
还是在催他走。
他衣服扣子都解开两颗了,这意思还不明显?居然催他走?
段淮岸坐直了身,“怀念。”
不知道被他这样连名带姓地喊了多少次,怀念紧张之余,还有种未知的惶恐。她转过头,试图心平气和纠正他这个臭毛病:“你能不能不要喊我的名字?像是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很可怕的。”
段淮岸非常好说话:“行。”
怀念松了口气。
“不就是想听我叫你‘宝宝’吗?”段淮岸气定神闲地看着她,闲散的语调,听起来格外欠揍,“直说不就行了?非要搞暗示那一套。”
“……”
怀念寻思着自己前因后果说得非常清晰,怎么就在搞暗示了?
沉默两秒,对上段淮岸略带挑衅的眼,怀念轻声道:“不是你说的吗,没有别人的时候,只想叫我‘宝宝’,可你今晚到现在,都没叫过。他们说的没错,男人喝完酒后说的话,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