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选择题!”
“可我一直以来,都被你逼着做这种选择题。”
“……”
路边还停了一辆车,想来是刚刚送段淮岸过来的车。
段屹行示意她坐进去。
怀念眼里蓄着泪,她回头看了眼站在车旁的段淮岸。
他低着头,高大清隽的人,笔直地站着。但是慢慢地,他的肩塌了下去,头也低了下去。好像所有的锋芒与傲气,都在顷刻间消失。远远看去,疲倦又颓靡。
她只看了一眼,便转身,钻进车里。
车开走了。
经过段淮岸的身后,开走了。
那一瞬间,肺里的空气好似都被抽空,段淮岸撑着车门,急促地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兜里的手机持续震动。
段淮岸以为是怀念回心转意,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手都在抖,手机从手心里脱落,脱落前,手指触碰到了接听按钮。
手机里,传来的是迟径庭的声音。
他吊儿郎当地:“哥们,生日快乐,猜猜我身边是谁——陈疆册,你快过来,祝咱们好哥们段淮岸永远帅气,当然,不能比我帅。”
“二逼。”陈疆册骂了他一声,然后接过手机,“你在哪儿?我特意回国来给你过生日。”
段淮岸捡手机的动作一僵,高温好像将他浑身的力气都烤干,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的热浪涌进他喉腔里。
“我在这一天找到的她,”在生日这天,他垂下眼,声音轻得被空气吞噬,“也在这一天弄丢了她。”
“她不要我了。”
他捡起手机,手机屏幕里全是水,模糊了一遍,他动手擦,擦了一遍,没擦干。又擦了一遍,还是没擦干。
反复重复着这个动作,也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她不要我了。”
第48章 48
48.
怀念没再回段家。
她和怀艳君说, 自己想在老家住。
怀艳君说:“那你照顾好自己。”
怀念轻轻地应。
独居的日子很充实,她每天看书,手机没有联网, 像是与世隔绝般。
她暑假很短暂, 四十多天一晃眼便过去。一个暑假, 她考完驾照, 看了二十多本书。开学前两天,她把手机的移动数据打开。
手机里有许多未读消息。
很多人给她发消息,也有人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但段淮岸不属于以上两种。
至于给她发了很多消息的人, 是迟径庭。
上百条消息,怀念每一句都看过去。迟径庭先是质问怀念为什么和段淮岸分手, 后来又变成了死乞白赖地问怀念,能不能和段淮岸和好。
迟径庭发了几天, 或许是感知到怀念的冷漠, 后来就没有自找没趣地再发消息。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怀念回到宿舍,宿舍里少了一人。
许芙出国了。
大四的课很多, 实验也很多,怀念选了导师,每天过得忙碌且充实。
舍友们并不知道怀念和段淮岸分手一事, 毕竟段淮岸大四了,大四生都在外面实习,不怎么回学校。更何况她们都知道,段淮岸自己创业开公司,更是忙上加忙。
怀念整日不是窝在图书馆,就是待在实验室, 和舍友们相处的时间,只有晚上熄灯睡觉的时间。彼此都忙, 都累,连八卦都很少说,只想睡觉。
怀念偶尔晚上从实验室出来,时间尚早,她在学校里没有目的地逛。
然后莫名地,听到了实验楼前。
那间彻夜灯火通明的实验室,如今已经被漆黑取代。
她站在原地,看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回过神后,低头往宿舍的方向走。
不知不觉间,南城入冬,霜雪盈满天。
十二月底,室友们讨论着去哪儿跨年。
景悦:“要不回家吧?好难得有三天假,这个学期太忙,我都没回过家。”
朱雨彤说:“我和我闺蜜约了去中福广场看跨年烟花秀。你们要一起吗?”
“烟花秀?我也没看过哎,我和你一起去,我把我妹妹也带上,看完我俩回家。”景悦看了眼怀念,说,“怀念肯定和段淮岸跨年啊。”
“我和他分手了。”怀念冷不防地一句话,语出惊人。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怀念温吞地把话说完:“暑假的时候就分手了。”
她弯了弯唇角,神色一如往常的平静:“我应该不能陪你们跨年,我有点事情要忙,估计腾不出时间。”
景悦和朱雨彤对视了一眼,二人磕磕绊绊地说:“啊、好、行。”
她们没问太多,毕竟分手不是件值得讨论的喜事。
怀念和段淮岸谈恋爱的消息很突然,分手的消息亦然。
景悦和朱雨彤没说什么,反倒是千里之外的许芙发来一大串消息。
许芙:【什么意思?你俩怎么分手了?】
许芙:【没关系啊念宝,我给你介绍帅哥。】
许芙:【你要清爽小奶狗还是霸气小狼狗?】
怀念:【什么都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许芙:【还是你体贴哈。】
许芙:【你心情怎么样?】
怀念想了想:【挺好的。】
许芙:【我回来陪你跨年怎么样?】
怀念:【不了,你还是和男友在床上跨年吧。】
许芙:【你终于长大了。】
怀念:【……】
跨年这天,有堂实验课,从下午两点上到了晚上七点。
实验课结束,怀念被辅导员叫去办公室,听她苦口婆心劝自己劝了两个小时。最后,她说了句:“我会认真考虑的,老师。”
辅导员语重心长地叹气:“怀念,你要好好想想你的未来。”
怀念垂着眼:“嗯。”
聊完出来。
室外天冷气寒,她由医学院C栋楼穿过B栋楼,途径露天走廊。廊灯是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一盏一盏亮起,又一盏一盏地由她身后熄灭。
她低头往前走,心潮暗涌。
想起以往的跨年,自从认识段淮岸之后,每次跨年夜,他们都是一起过的。
但今年不是了。
以后也不会有了。
她在B栋下楼,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教学楼外的人。嘴边呵出的白雾像是一团白茫茫的固体,凝在她眼前。
她的呼吸停住,声音被风裹挟。
大概五六米距离,段淮岸纹丝不动地站在路边。
时间是流动的,他们是静止的。
她看着他,觉得他好陌生。
还是那张脸,但是给人的感觉更冷了,像是寒冬落雪时,夹在雪里的水。
泛着蚀骨的凉。
他穿着件防风御寒的黑色外套,颈间围着条深灰色围巾。脸上没有表情,精致出色的五官,透着雍容的淡漠感。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有寒风吹过,怀念打了个喷嚏:“阿嚏——”
她眼睫煽动,视线里,看见他朝自己走来。
然后。
停在她面前。
身高差所致,她入目的是他颈间缠绕着的围巾,一圈又一圈,被他解开。
他喉结滚动,似是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怀念颈间一热。
段淮岸把围巾围在了她的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