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他声线低哑,“多穿点衣服,别冻感冒了。”
怀念没说话,她说不出一句话,好怕一开口,满是哭腔的嗓,泄露出她此刻的情绪。
段淮岸也没说话。
他们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二人往前走,往她的宿舍楼走去。
等到她宿舍楼下,怀念取下颈间的围巾,递给他。
段淮岸静了很久,还是伸手接过,他声音低哑,说:“新年快乐。”
怀念点点头,声音很轻:“你也新年快乐。”
然后就此分别。
……
元旦假期,怀艳君得知怀念待在学校、不回来陪她的消息,只是淡淡地笑着,叮嘱她:“要按时吃饭,别只知道学习,天冷了,多穿点衣服。”
怀念也淡淡地应:“知道啦,妈妈。”
这个学期,她没去过段家一次。
怀艳君没有念叨她,反倒是程松月,长时间在家没见到怀念,给怀念发来微信。
程松月贵人多忘事,早就忘了聊天记录里的5000块转账是因为什么。
程松月:【这是什么钱?】
程松月:【你为什么退回来啊怀念?】
程松月:【你最近很忙吗?哎,段淮岸不回家,你也不回来,家里没有小朋友,真的没有家的感觉。】
程松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程松月:【你谈恋爱了不回家,段淮岸失恋了也不回家。】
程松月发了好几个“哭”的表情包。
怀念盯着屏幕看了好久,最后只发了一句:【我没有在谈恋爱,程阿姨。】
等到期末考试结束,怀念也没有回段家,而是回到了乡下老家。
每年春节都是她和怀艳君两个人,家里没有任何的年味。比起放假,怀念更喜欢念书的日子,每天都很充实。
春节过后,天气逐渐回温,学校里多了一群穿职业装的人。
又到了每年的校园招聘会时间,学生们穿上职业装,带上简历奔向自己的前程。
三月底,春风料峭。
怀念抱着笔记本电脑去图书馆自习。
她约了位置,到四楼的时候,经过四楼的奶茶店,她买了杯奶茶。等待奶茶做好的时间,身边忽然多了个人,他的气息贯彻她的周围。
熟悉的雪松混檀木香。
怀念鼻尖一酸,她眼睫轻颤着,缓缓垂下眼。
店员做好她的奶茶,递了过来。
怀念接过,转身要走的时候,他落嗓,声音落入她耳里。
“我拿到留学offer了。”
她默了默,问他:“哪所学校?”
“帝国理工。”
怀念嗓音里有着微末的鼻腔:“恭喜。”
话题终结于此。
怀念拿着奶茶,离开了。
她回到自己预约的位置上,神态平静从容地打开电脑查阅资料。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余光里,那个长久驻足深望向她的身影终于走了。
怀念看向电脑屏幕,她应该是来写论文的,她看上去也真的像是在写论文。然而电脑屏幕显示着的,是一堆乱码。
怀念瞥了眼边上的奶茶,脑海里会想起些什么。
然后就很自然地想起了故事里的主人公。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怅然若失中抽回神来。
也是从这天起,怀念跟被人夺走七情六欲似的,整个人发了疯似的学习。
那年期末考试,她以近乎满分的绩点,拿到了专业第一。
临床医学的第五年,怀念开始各科室实习轮转。
上班之后,时间变了一种计量方式。
大家不再期待寒暑假,也不再期待节假日,甚至不再期待周末,医护人员是没有周末的,一个月八天轮休,她们只期待这八天。
为了方便上下班,怀念没有住在学校,而是住在医院附近的出租房里。
景悦和朱雨彤都谈了男朋友,巧合的是,景悦的男朋友是怀念当初在学校后台聊天的主持人,何杨。何杨和她们在一家医院上班,只是她们是实习生,而何杨是通过医院招聘考试的麻醉医生。
-
八年似乎很长。
然而亲生体验过后才会明白,八年其实很短。
宿舍的门开开关关,就是一天。
图书馆的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阴森的实验室几乎时时刻刻都有人在刻苦做实验。
学校每年都会有学生离开,也会有新生从五湖四海前来报到。
不论是离开还是到来,都是为了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
毕业典礼那天,许芙也回来了,她和大家一同参加毕业典礼。
然而那天聚会之后,宿舍四人就很难再凑到一起了。
朱雨彤回了老家,景悦考上城北的一家三甲医院,许芙回到自家的私立医院,而怀念因为成绩优异,跟的导师是国内顶尖骨科专家,她也不负所托地留在了南城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怀念在骨科上班,每天的生活两点一线,她的出租屋和医院。
骨科僧多粥少,十来号医生,居然只有她一个女医生。
她长得很漂亮,追她的人也很多,有医生,也有患者。科室领导,也就是带她的导师,还试图给她介绍过对象,怀念头疼不已:“主任,我每天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哪儿还有时间谈恋爱啊?”
“那你下个月转去门诊吧,这样就有时间了。”
“……”怀念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主任这才说:“开玩笑的。陈医生离职了,门诊那边缺人,我和几位领导这阵子忙着VIP病房的事,没时间去门诊。你就过去坐坐门诊吧,别皱着张脸了,门诊多轻松啊。就坐一个月门诊,下下个月回住院部,到时候你还得跟VIP病房,事儿挺多的,下个月你就当放松。”
“……”
门诊确实比住院部轻松许多。
早上八点上班,下午六点下班。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不用加班,不用值夜班,还有双休。
然而坐门诊也有坏处,比如说,追怀念的患者与日递增。怀念拒绝得很痛快,但是不免有穷追不舍的人,每天挂怀念的号,挂号之后就和怀念扯东扯西地聊天。
怀念就很无奈。
她就看着日历,倒计时坐门诊的日子。
结束最后一天的门诊工作。
下班回家的路上,她心情愉悦地和许芙打电话。
许芙笑:“你看一个病人收多少钱门诊费?九块?为了这九块钱,我们家怀念医生可真是吃苦又耐劳啊。”
怀念苦中作乐:“积少成多,一天看二十个病人,我就有一百八十块钱。”
许芙问她:“你什么时候掉进钱眼里了?”
怀念说:“我一直都掉进钱眼里。”
“那你还和段淮岸分手?”许芙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说,“我不是故意提到他的,你还好吧?”
怀念掏钥匙的动作一顿,她攥了攥拿手机的手指,她淡笑着,语气云淡风轻:“我没事。”
许芙快速转移话题:“对了,你们医院真要弄VIP病房吗?几个房间啊?”
怀念说:“我们院区住院部八楼一层楼都用作VIP病房,一共有三十个房间。”
许芙:“你负责吗?”
怀念:“当然是主任负责,但他要是抽不开身的时候,得我过去。”
许芙:“看来你们主任还是挺看重你的。”
怀念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住的离医院最近。”
许芙:“你不是打算搬地方了吗?”
怀念是大五九月份的时候搬进这套房子的,一直住到现在,四年半的时间。期间,房东涨了三次房租,涨的不多,每次只涨两百一个月。过完年,房东说下半年房租要涨到3000一个月。要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怀念交的房租是每个月一千五的。
房租足足翻了一倍。
很显然,每次她接受涨房租,以至于房东将她当做软柿子看待,很好拿捏。于是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房租是每年交一次,现在是三月中旬,距离九月还有五个月。
她还有五个月的地方找新住处。
“还在找,”怀念说,“但是重新找的话,也是找医院附近的房子。”
“行。”
“你呢,最近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