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忽然拍了拍周淮聿的肩膀,深沉道:
“别的不说,兄弟肯定支持你!”
在周淮聿作出反应前,季煦礼已经拔腿往前跑出好远,留下肆意狂妄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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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后两天赛况如何,温淇竹全靠陈姝妤在放学后来她家探望时一一转述才知晓。
因祸得福,她在家里安安稳稳地养了两天伤,实现了睡眠自由,即便一觉睡到下午才醒也不需要有任何的负罪感。
美中不足有二,一是脚踝尚未康复,就连下床吃个饭都得杵拐杖,非常麻烦;二是温女士终于知晓她手机被年级主任没收的事,严肃地在晚饭时间批了她一顿。
不过这和能美滋滋地在家里躺两天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
“说起来,这两天,有的谣言也越传越疯了。”陈姝妤和她挤在一张床上看电影,在电影尚未正式开始时,吞吞吐吐地说道。
温淇竹直接按下遥控器上的暂停键,敏锐地嗅到不同寻常:“什么谣言?和我有关吗?”
“对,倒也不是什么难听的谣言……就是……”陈姝妤观察她的表情,努力组织措辞,却发现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用其他更委婉的话来说,索性破罐子破摔,直言道:
“因为公主抱的事,再加上你和周淮聿又是同桌,好多人都在传你们俩在一起了,说得有鼻子有眼,还认为你走之前把周淮聿的西装抱走了也是佐证之一。”
“什么?!”
温淇竹木了一瞬,似乎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每个字都听得懂,合起来怎么变成了无法理解的句子?
“我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她提高音量,难以置信地反问,“周淮聿难道不会辟谣吗!”
“你这么一说……他没有对谣言作出任何表态诶。”
“太离谱了!”
桩桩件件都是事实,但桩桩件件都事出有因,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变成他俩在一起了?
温淇竹非常清楚谣言的力量有多么可怕,原本还说再躲在家里休息几天,眼下是休息不成了,还是自己的清誉比较重要。
这样想着,她忙不迭从床上爬起来,心焦地抓起一旁的拐杖挥来挥去:
“不行,我明天就得回学校!”
“好好好,你别急,明天是周末,就算你去了其他同学也没在学校呀。”陈姝妤赶紧拦下她的拐杖,一叠声安抚,“周一再去也没事,别担心,等辟了谣,大家都会知道这事儿实在是假的不能再假了!”
温淇竹稍微被安慰到,拿出温女士重新给她买的只有通话功能的小灵通,拨了个电话给温女士。
“我要问问我妈,那件西装洗得怎么样了,到时候回学校就狠狠地把西装丢给这位不作为的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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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把西装砸向周淮聿的美好想象没能成真。
因为温女士跑了好几家干洗店,始终没人愿意接这一单,西装材质太过特殊,有着造成二次伤害的风险,大家都不愿意担责。
“毕竟人家是为了帮你才弄脏西装的,赔款和租金肯定是我们出,除此之外,再请对方吃顿饭表示感谢和抱歉,知道了吗竹竹?”温元霞趁此机会教她为人处事。
温淇竹乖乖答应下来,心中却暗暗腹诽。
吃饭?
谣言都传得这么离谱了,她才不要单独和周淮聿吃饭!
她头一次在周末也尝出了度日如年的滋味,好不容易挨到了周一,清晨絮絮叨叨地催促母亲快快出门,最后抵达学校的时间竟然打破了她一往最早的纪录。
事实证明,人的确是会在压迫中得以突破的。
温淇竹杵着拐杖、被陈姝妤搀扶着,终于爬上了三楼。
被大家用不太隐晦、兴奋八卦的眼神一盯,她表情不自觉垮了垮,等回到自己位置上时,面上表情已经变成了明明白白的不高兴。
也不知道周淮聿去了哪里,早自习时并没有出现。
她不耐烦地瞪着对方黑色的书包,手指不停敲击桌面,时不时望向教室门口,企图看见同桌的身影。
殊不知,这样的举动才更令人误会。
同学们激动地交换眼神,终于有离得近的同学趁老师不在,主动开口问:“温淇竹,你和周淮聿是不是……”
“不是!这种谣言究竟怎么传出来的!”温淇竹眼一瞪,迫不及待地反驳,“我根本就不喜欢周淮聿这种冷冰冰的类型!”
她没有控制音量,全班都听见了这句话。
稀稀拉拉的早读声为之一静。
同学们索性不再遮掩,齐齐看过来。
见温淇竹脸上的气恼不似作伪,提问的同学信了三分,又接着追问:“我就说嘛,你们之前关系就不太好,怎么会突然在一起。那竹子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喜欢……”温淇竹认真思索片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照着周淮聿的反义词来说,“热情开朗、积极主动,不近视,最好篮球打得好,和我一样英语不好。”
同学点头,忽然回过味来:
“……这不是季煦礼吗?你喜欢季煦礼啊?”
她恼羞成怒:“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同校的!和我异校比较好!”
“这样啊……”话音未落,同学忽然收声,目光越过她,看向了教室前门。
温淇竹心头一突,还以为是第一堂课的老师来了,赶紧回身坐好,还欲盖弥彰地拿起手边的语文书后才抬头看过去,却发现前门站着的是周淮聿。
少年默不作声看着她,五官冷得快要结冰。
一口气没提起来,如今也下不去,不上不下梗在喉头,害她一时没控制住表情。
心思一转,她先发制人地谴责:
“你站在那儿做什么?挡住光了。”
这周他们小组已经搬到了讲台正下方的那一列中间的位置,要说前门挡住光,勉强还算说得过去。
但坐在最靠近前门的那两排都还没说什么,她这句话委实是故意找麻烦找得太明显。
周淮聿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回到座位上,周身的低气压全方面铺开,让附近的同学噤若寒蝉,不好再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
朗读古诗文的声音重新响起,刚才的那段对话像是没有发生过。
温淇竹看了会儿古诗,默读好几遍也没背下来,注意力便不受控制地开始飘忽
最后,她提起那个装着西装的礼盒袋子,往周淮聿那边推了推,决定先把西装这件事解决了:
“对不起,粉底印没能解决,这件西装租金和赔款加起来一共多少钱?我给你现金。”
周淮聿神情比初次见面那天还要冷,看也不看她,眼睛一瞬不错地看着自己的课本:“嗯,五千。”
“……”
想过会很贵,但没想过会这么贵。
温淇竹有些肉疼,但也干不出在这件事儿上讨价还价的没品行为,爽快点头答:
“好,我明天给你。”
周淮聿没再回话,冷着脸把课本往后翻了一页。
她却对同桌这样的态度感到满意。
就该这样才能彻底破除谣言!
温淇竹把自己的书堆往旁边挪了挪,朝走廊那侧坐,背对着周淮聿,就差直接在脸上刻下“避嫌”两个字。
明明是距离很近的同桌,二人也没有把桌子拉开刻意画一条三八线,但桌子相碰的那道缝隙却显得格外清晰,把两人彻彻底底地分开。
周淮聿捏着书页的手不断用力,忍耐地闭了下眼,直接“啪”一声关上书,重新从桌肚里拿出一本英文的课外书。
一套动作下来,他和温淇竹之间的距离比先前更远。
坐在后排的同学看到这一幕,才算是真的信了温淇竹的话。
——这对同桌,确实没有在一起。
还可以说是,关系一直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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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谣言很快就变了个样。从“温淇竹和周淮聿在一起了”变成“温淇竹和周淮聿势若水火,早上还差点打起来”。
“我算是明白了,破除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新的谣言。”
陈姝妤乐不可支,调侃地说:“你俩要是真打起来了,说不准谣言又会传成什么样子呢。”
“切,我才不打架。”温淇竹哼了一声,不屑地握紧手中拐杖,又打算抬起来挥舞,被陈姝妤眼疾手快制止,只好作罢,眨了眨杏眼冲她装可怜,“好妤妤,再过一周就要半期考了,快帮我补习一下英语吧!”
“你终于愿意学英语啦?不是说不学,考差了就能换同桌了嘛?”陈姝妤故意逗她。
“时局已经变了,亲爱的妤妤。”温淇竹冲陈姝妤挤挤眼,推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镜,“既然之前谣言传那么凶,老师肯定也知道了,不管后续谣言变成什么样,肯定都不会同意让我和周淮聿同桌的!既然如此,当然要好好考!成绩是自己的!”
陈姝妤深以为然:“竹子,你倒是算盘打得精嘛。”
“那当然了,我一直在为咱们重回同桌而努力!”
“我心甚慰,来吧来吧,把上周的英语测试卷拿出来,先把错题讲了!”
温淇竹从善如流地拿出自己那张满是红叉的英语试卷,乖巧地等闺蜜翻看。
上周刚考完就迎来运动会,英语老师杨昌还没来得及评讲,自然也没无从得知正确答案究竟是什么。当然,周淮聿的试卷基本等于正确答案,但介于温淇竹和周淮聿现在的情况,她俩谁也提要找周淮聿借卷子这一茬。
再说了,周淮聿现在也不在教室。
陈姝妤按照自己卷子上的答案,尽量帮温淇竹把正确答案标上去。
“竹子你等等,我标完了咱们再看错题。”
温淇竹应了一声,安静等待,用手撑着下巴,无意识放空心神,目光投向远处,恰好看见周淮聿从教室外走进来。
在对视的前一秒,两人不约而同错开视线。
她换了只手撑下巴,面朝另一边,全当同桌此人不存在。
可是一旁的动静却不受控制往耳朵里钻。
找书、翻页、写字……偶尔还有水瓶被拿起的动静。
实在是太吵了!
温淇竹有些烦躁地抬手捂住耳朵,往另一侧躲了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