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什么呢?”刘露顶着黑眼圈来杂志社,站在桌侧,一脸不爽地瞪杨琼:“你大清早坐我位置干嘛?找事啊?”
杨琼被刘露轰了起来,她不情不愿离开,最后经过钟栖月身旁,小声提醒:“别忘了,我拍到了那张图。”
刘露把包包放下来坐下,疲倦地打了个哈欠问:“月月,这杨琼大清早找你聊什么?”
钟栖月说没什么,见她黑眼圈这么重,笑着问她:“你昨晚该不会又打了整晚的游戏了吧?”
“不是啦。”刘露压低声音,“我在谈恋爱,对象是比我小的弟弟,太缠人了,整个晚上都要哄他,搞得我睡都睡不安稳。”
钟栖月眼睛怔大,“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这就同居了?”
“不是同居,网恋!”刘露又打了个哈欠,“还有,我说的搞不是那个动词的搞,就是跟他通话聊天而已,但他话太多了,折腾得我睡很晚。”
“男人的初恋,到底还是不同的。”刘露刚谈了一个弟弟,颇有感慨,“我上一任男朋友,他之前也谈过几个,跟我恋爱的时候和现在这个弟弟完全不同。”
“初恋?”钟栖月喃喃。
刘露说:“对啊,第一段认真付出的感情总是意义非凡的,即使是男人,他们心里也会永远留一个位置给初恋的。”
钟栖月望着正在待机的电脑屏幕,神思有点恍惚。
“但是我总觉得,那种感情可能并不是爱,只是因为不甘心而已,尤其如果是女方提出的分手,那男方那边一定很难走出来。”
“月月,你怎么了?”
钟栖月恍恍回神,说没事。
正好主编也来杂志社了,同事们几乎都到齐,上班时间一到,所有的同事都沉浸在工作的氛围之中。
午休的时间,明廷笙给钟栖月发了一条消息,说他正在凌度杂志社附近,想邀请她吃顿午饭。
十二点二十,钟栖月来到这家新开的法式餐厅赴约。
餐厅内正在放着很有格调的音乐,正在等上菜的间隙,明廷笙主动问起了她除了工作以外,还喜欢做些什么。
他们自从相亲后,其实这几次吃饭,明廷笙都没有问过这种想要了解她的问题。
钟栖月感到有些意外,回答道:“空闲的时间会去练舞室练习跳舞,或者画画,不过我最近工作太忙,也有快两周没有练舞了。”
明廷笙给她倒茶,“听钟夫人说,钟小姐学的是古典舞?”
“对,不过比不上那些专业舞者,当初我母亲让我练舞不过是想锻炼我的身体而已。”
明廷笙笑意温雅,眼底的欣赏毫不掩饰:“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一赏钟小姐的舞姿。”
钟栖月眨了眨眼,顿了几秒,才笑着接话:“好。”
中途,钟栖月去了一趟洗手间,开始回想刚才明廷笙的那些细微改变。
前几次的吃饭见面,她能感觉出来,明廷笙是为了应付家里人才这样跟她相亲试试看,虽还是绅士温和,但言行间还是有敷衍的意图,但今天这顿饭,他很明显是想认真了解她下去。
据钟蕊所透露的消息,明廷笙家里的长辈,好像对她挺满意的。
如果,明廷笙那边也松口了,是不是……
好像一下子很多烦恼事都涌了过来,一面是纪冽危的压迫,一面又是钟蕊的威胁,现在又有明廷笙的示好。
她该怎么办?
她一个都不想选,她只想离开纪家,拥有自己该有的自由。
吃过了午饭,见时间还早,明廷笙问她要不要去楼下商场转一转,钟栖月点头了。
正是中午的时候,商场的顾客并不算多。
说是逛街,实则就是在跟明廷笙互相了解。
明廷笙是个很有绅士风度的男人,问的问题都恰到好处,从不会再深挖下去,始终给人一种很舒服的界限。
这段相处,钟栖月从紧绷的心情也随之放松。
两人逛到了一家陶瓷店面,明廷笙邀请钟栖月进去,“这家店是我的朋友在经营,我们进去看看?”
“好。”
“砚川?”明廷笙带着她熟稔地进入了工作区,此时一个身穿灰白休闲服的男人,正坐在工作台后画设计图。
闻言,段砚川抬头,看见来人,冷淡的面容瞬间化为爽朗笑容:“你怎么来了?”
明廷笙微笑,还没回话,段砚川便看到了他身边的钟栖月,眉眼噙笑打趣道:“原来是约会到我这儿了?”
钟栖月连忙说:“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明廷笙也没觉得落了面子,也解释说是朋友,又对钟栖月道:“这就是上次我们吃饭时见过的那位陶艺大师,看不出来他这不着调的样子像是搞艺术的吧?”
钟栖月也跟着弯唇一笑:“这店里的瓷器都是出自段先生的艺术?”
段砚川放下手中的笔,双手随意地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两下,从工作台后绕出来。
好听的声音恍若和煦春光:“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还不是千手观音,这里有些是之前的合作方,还有其他几个学生完成的。”
“这样啊。”钟栖月目光扫了一圈。
这家店面虽不大,但摆放出来的瓷器都很别具一格,看得出来皆是精心制作。
“都很好看,这个橄榄瓶的釉色就上得极好。”
钟栖月指的架子上摆放的橄榄瓶,正是出自段砚川之手。
听到钟栖月的夸赞,他眼眸微弯,看向钟栖月眼神含着好奇:“钟小姐也懂捏泥巴?”
外行人,不懂陶艺的基本都会用捏泥巴来概括这门艺术,起先段砚川不太喜欢这种称呼,但听多也就释然了,现在自己跟外行人提起来也说他就是一个捏泥巴的。
钟栖月莞尔:“对,我以前也捏过泥巴。”
不过后来钟蕊觉得女生做这种实在太低级了,钟蕊更希望她的手能执起画笔,而不是玩一团泥巴。
但她觉得陶艺很有趣。
就在几年前,她也曾偷偷也上过陶艺班,烧出来的第一个瓷器,送给了纪冽危。
段砚川:“原来是这样,钟小姐可以再指点看看,还有哪些釉色是你觉得需要改进的。”
钟栖月受宠若惊,连忙说自己就是外行人,“段先生你别说笑了,您是大师级别的陶艺师,我不过就是一个外行人而已。”
明廷笙没听钟蕊提过钟栖月会陶艺的事,便也把她这句话当客套,就笑笑。
段砚川看向钟栖月的眼神,泛起微小的波澜。
…………
夜幕降临,明廷笙特地送钟栖月回了纪宅,“我也有些日子没有拜访过纪爷爷了,今晚正好去看看,顺带代我爷爷跟纪爷爷问声好。”
回到纪家的时候,也正是晚饭时间。
纪老爷子热情地问明廷笙要不要留下用晚饭,他笑说不了,还要回家陪家里的老人。
纪老爷子夸他孝顺。
简单寒暄了几句,纪老爷子便说让钟栖月送明廷笙出去。
今晚格外的宁静安然,淡薄的月色隐匿云层里,在这悄寂夜间,忽而生起一阵风,拂过纪家宅院,荡起满院树影婆娑,花香阵阵。
两人漫步在石子小路上,钟栖月垂眸底下脚底板的路,正在出神。
明廷笙主动提起话头:“纪家祖宅夜里的景色,果然是很舒服。”
他眼神往楼上一扫,忽然好奇问:“钟小姐是住在几楼?”
钟栖月说:“三楼。”
“三楼啊。”明廷笙脚步缓慢,看着三楼的方向,“是那吗?”
钟栖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三楼的房间,窗户那正立着一道人影。
挺拔,模糊,笼罩在孤独与晦暗当中。
隔着太远,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钟栖月知道那间房是谁的。
她也足够确定,纪冽危绝对正在注视他们。
钟栖月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又说:“不过那间房不是我的,我的房间在这边看不到,要去后面。”
“那是冽危的房间?”
“对。”
“你们兄妹俩住在对门,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还真好。”
关系好吗?如果他是在纪家长大的,应该也说不出这句话。
钟栖月淡淡一笑,“时间不早了,我送明先生上车。”
目送明廷笙离开后,钟栖月又返回了纪宅,她说自己在外面吃过了,便直接上了三楼。
纪冽危正好从三楼下来,两人迎面相撞。
钟栖月神色略显不自在,连忙往边上侧开,让他过去。
纪冽危面容是清冷到看不出半分情绪,他也看都没看她一眼,好像身旁的人是透明的存在。
直接下了楼梯。
他这种冷漠的态度,反而让钟栖月有点拿不准。
本以为被纪冽危看到了她带明廷笙回纪家的一幕,他会生气,或许他又会在没人的地方给她难堪,说些那些让她下不来台的话,或是逼迫她。
可他这次态度平淡得很,好像刚才看到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站在台阶上目送纪冽危下楼,钟栖月怎么也想不明白,干脆也不想了。
反正她从来都没有看清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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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休息这天,钟栖月下午去了一趟托养中心看望赵槐。
赵槐在八年前从楼梯上不慎跌落,因伤了大脑至今昏迷不醒,在托养中心已经住了多年。
钟栖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亲自来看望赵槐。
医生跟她说,“你外婆状况还算不错,不过,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们也没个准确答复。”
钟栖月道谢,“能看一眼外婆就好,我下次再来。”
走出了托养中心,钟栖月沿着路边漫步,还没走到街市,便在路边看到一辆熟悉的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