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栖月做出为难的样子:“我很想,但手头上还有工作。”
“骗子。”纪冽危几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这两个字。
钟栖月的脸一僵。
纪冽危侧过来看她,黑眸深不见底:“你不想。”
“哥,我……”
他伸手摸她脑袋,很温柔说:“不想也不必哄我高兴,不过一周而已,我没什么忍不了的。”
正好绿灯亮了,车子缓缓驱动。
钟栖月神色怔怔望着前方,眼前似乎还浮现方才纪冽危看她时,那双柔情的眼睛。
“再说了。”
“再说什么。”
纪冽危看着前方的路,一字一句清晰说:“等一周后我回北城的那天,正好是你二十四岁的生日。”
“钟栖月,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当初协议结婚时就说好了,等她二十四岁生日一到,他们就立刻去婚姻登记所正式领结婚证成为夫妻。
钟栖月低声呢喃:“我没忘。”
-
周二那天,钟栖月跟宋凝提出了辞职。等工作的事都处理好,下了班,她便去了一趟托养中心。
张医生亲自跟她说:“赵奶奶恢复得很好,这两日已经能渐渐开口说话了。”
张医生送她到病房门口。
钟栖月道谢,又说:“我就在外面看一看外婆就好。”
“为什么不进去?老人家其实廷想念你的。”
“不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张医生临时被护士喊走了,独留钟栖月站在隔窗旁望着病房床上那个容色慈祥的赵槐。
有护士小姐正在换药,问赵槐这几天休息的如何。
赵槐声音嘶哑:“哪都好,就是想自己的孩子了。”
护士小姐笑说:“您再休息几天,您的女儿和外孙们都会来看你的。”
赵槐对护士小姐说:“我醒来那天,似乎看到了我的外孙女……小姐,你觉得我是在做梦吗?”
“当然不是做梦,那天钟小姐的确来看您了。”
赵槐泪眼婆娑,“真好……”
望着赵槐的含着热泪的双眼,钟栖月本来打算只远远看她一次当告别就好,但终是心软。
听到推门的动静,护士小姐回头,笑道:“赵奶奶,您看看谁来看您了?”
赵槐目光连忙循了过来,即使眼里很快涌现了惊喜,钟栖月还是很敏锐的察觉到赵槐眼底第一时间失望的神色。
因为来看她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钟蕊和纪初冬。
“外婆。”钟栖月把买来的鲜花放在床头柜,问:“您这段时间休息的好吗?”
赵槐让钟栖月再靠近点说话:“我都醒来一阵子了,你呀,才来看我这个老婆子啊?”
语气里有几分嗔怪。
“外婆这是生气了?”钟栖月故意做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赵槐伸手要牵她,堆满皱纹的脸立刻扬起笑容:“哪里舍得生我们月月的气。”
钟栖月坐下轻轻抚摸她的手,赵槐拍了她两下,问:“月月,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还不错。”
“那你妈呢?”
钟栖月犹豫了会,问:“您醒来这段时间,她没来看过你?”
赵槐叹气:“上周来过了,不过话没说几句就说自己有事就走了,都没什么机会跟她聊天。”
钟栖月点头,又顺势转移话题。
但无论她把话题转移到哪去,赵槐都能拉到钟蕊和纪初冬身上,她是真的很想念自己的女儿和外孙。
钟栖月无奈笑道:“外婆,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跟您道别的。”
“道别,什么意思?”
钟栖月说:“我打算出国了。”
赵槐还没有说话,她继续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
良久的沉默。
赵槐想说的话有很多很多,但在清楚看到钟栖月决绝的眼神后,终是含泪笑了起来,“是你自己选择的就好,外婆永远支持月月的决定。”
“况且……阿蕊她确实对你不太好……”
钟栖月连忙说:“那您好好休息吧,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得走了。”
钟栖月走出托养中心时,是段砚川亲自来接她,上车后他关怀问:“怎么样,跟赵奶奶好好告别了吗?”
钟栖月边系安全带,点头:“她一直对我挺好的,也很愧疚钟蕊对我做的那些事。”
段砚川直接戳穿:“她对你的好,更多是想为自己的女儿赎罪吧。”
钟栖月没有接话。
段砚川又问:“你在北城就这两个放心不下的,既然赵奶奶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你怎么处理?”
钟栖月望着窗外景色说:“我自己有主意的,你放心,我想离开的心思只会一天比一天更坚定,不会动摇。”
-
自从前段时间,何晴正式跟纪宗州提出离婚后,她就搬回了自己的家,以至于,纪依雪姐弟也时常往何家跑。
纪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凑齐一家人吃晚饭了。
饭后,钟栖月到走廊那吹着晚风散步,大约八点左右,纪冽危就回了纪宅,远远便能看到他风度翩翩的下了车,穿着一身深棕色大衣,一双腿笔直修长,沐浴在月色下,整个人格外耀眼。
钟栖月站在原地,怔怔然地望着他看了片刻。
也不知是心电感应还是什么,纪冽危很快也朝这边看了过来,他面上浮现浅浅笑意,朝她走近。
走到跟前时,他问:“吃过了?”
“嗯,今天下班很早。”
“我说你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哥,你吃了吗?”
看四下无人,纪冽危伸手牵她,“刚散了个局。”
“是跟周哥哥的?”
“周哥哥?”他侧眸看过来,虽是笑的,但语气比今晚的风还要凉:“你喊得倒是顺口。”
钟栖月无奈看他:“他大我几岁,我总不好连名带姓的喊。”
“哥,这个就不用计较了吧?”
“为什么不?”纪冽危玩弄着她手指,脸微垂,这样抬眸看她:“你这张嘴喊哥哥能有多动听不知道?”
对上那双勾人深邃的桃花眼,钟栖月眼眸轻颤,下意识错开他的眼睛。
纪冽危微蹙眉,“你今晚有点不对,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钟栖月摇头,“没,我只是想起你明天要出差了。”
话音刚落,她猛地一撒手,退开几步远,纪冽危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恰好这时有人从家里出来。
是纪老爷子在管家的搀扶下走出来,看到纪冽危,他笑呵呵地喊一声,让纪冽危过去。
钟栖月垂首,尽量把自己当透明人。
纪冽危什么也没说,主动朝纪老爷子走去,“爷爷,出来散步?”
纪老爷子点头,又笑道:“你最近跟月丫头好像走得挺近。”
纪冽危神色自然:“毕竟住对门。”
纪老爷子浑浊的眸子微微眯了一瞬:“冽危,你前段时间提起结婚的事,也一直没有下文,怎么想的?”
廊下灯光照亮了纪冽危意气风发的笑容:“下周等我出差回来,你们就知道了。”
这次竟然给了准确的日子,纪老爷子看了眼钟栖月,目光沉凝。
简单跟纪老爷子聊了几句,钟栖月和纪冽危两人就一前一后回了三楼。
等纪冽危洗了澡回来,她还坐床边发楞,就连身旁的位置什么时候陷下去了都没发觉。
“钟栖月,你很不对劲。”纪冽危目光落她脸上打转。
钟栖月说:“哥,我是在想,要不要帮你收拾行李。”
纪冽危若有所思看她,不说话。
那眼神把钟栖月都看紧张了,又说:“你不是明天要出差了吗?”
她站起来翻到纪冽危出差用的行李箱,边收捡边嘀咕说:“哥,你需要准备点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找到。我查过天气了,你出差那一周溶城好像跟北城一样气温挺低的……”
她蹲在行李箱旁收拾,没一会听到身后脚步声朝她走来。
纪冽危把她拉起来,说:“这点小事,用不着你帮我。”
他抱着她坐到床边,他语气带着几分钩子似的格外蛊惑人:“倒是你先跟我说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等我回北城那天,就是你的二十四岁生日。”
他眼睫低垂,落下一片阴影,显得那双眼更加深邃:“栖月想要什么?你说出来,哥哥都会想办法帮你弄到。”
钟栖月忽然心里有了个离谱的念头,故意逗他:“那我想要天上的月亮,你也能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