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宗州问:“这个男人是你的男朋友?”
钟栖月没回答他的问题,拉着段砚川一起坐电梯到了钟蕊所住的楼层。
门铃响了几秒后,钟蕊就打开了门,没想到是钟栖月,她脸上难得出现了错愕的神色。
“月月,这么早你怎么……”
她又看向钟栖月身旁的男人,有几分危机感地问:“你来找我有事?”
钟栖月问她能不能进屋。
钟蕊点头,随后二人进屋,钟栖月开门见山直接说:“我这次来找你还是我上次跟你说的事。”
钟蕊问:“解除领养关系?”
“没错。”钟栖月道:“如果你还是不愿意,我……”
话没说完,钟蕊便直接打断:“我愿意。”
“什么?”钟栖月惊讶地望着她。
钟蕊转身回自己房里取了一份协议出来,“我已经在这里签字了,剩下就是你签字。”
段砚川拿过那份协议,仔仔细细都看了一遍,对钟栖月说:“这份协议比我的律师准备的还要充分,的确没有任何问题。”
钟栖月太了解钟蕊的性子了,她不觉得钟蕊会这样轻易放过她,“你到底怎么想的,怎么会做这个决定?是谁逼迫你了吗?”
钟蕊坐下来,面露苦笑说:“我真没想到,我们母女都二十多年了,你竟然能把妈妈看的这么坏?虽然这二十三年,我对你算不上亲生妈妈那么好,但我的心也是肉做的,对你的那些疼爱也是真的,感情同样是真的,现在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有能力了,你要是真的不想认我这个妈妈,我除了圆了你的心愿,还能如何?”
“就当是我为之前做的错事,赎罪吧。”
尽管钟蕊说的无比真诚,但钟栖月还是不大信。
“月月,只要你在上面签字就好了。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母女。”
对于签字,钟栖月自然不会迟疑,“你放心,我对你没有半分不舍。”
取过段砚川递给她的钢笔,钟栖月毫不犹豫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见段砚川这么积极,钟蕊上下打量他,问:“这是你新交往的男人?你不怕冽危知道了?以他的性子,恐怕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钟栖月冷笑说:“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
“我们走吧。”她这句话是跟段砚川说的。
钟蕊喊了句:“慢着。”
望着钟栖月的背影,她问:“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话?”
钟栖月道:“说实话,还真没有。”
钟蕊唇角浮现笑意,说:“月月,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在我们之间,你才是最狠心的那个?我最起码还有初冬这个软肋,为了他,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而冽危他对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最清楚,你今天带着别的男人过来帮你处理这件事,你有想过他知道了,会是什么心情?”
钟栖月转过身来,目光冰冷:“我犯不着跟你剖析我心里的想法,你是真的担心冽危哥吗?恐怕你才是那个最巴不得他过不好的人。”
“钟夫人,最后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外婆她还在医院养病,今后你要好好照顾她老人家了。”
“老人家这一生为你付出了很多,不要等她晚年了,连跟女儿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钟栖月拉着段砚川转身离去。
房门关上后,钟蕊死死盯着空旷的玄关。
等临近中午时,她坐在窗边拨打了一通电话。
听筒那段,男人声音清冽:“有事?”
钟蕊说:“你要求的事我都办好了,月月今天来找我,把协议这事解决了。”
那边对她完全没耐心,听完就要挂断,钟蕊连忙道:“我这边有个消息,我想用这个消息,换我的儿子纪初冬回国。”
纪冽危冷声:“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钟蕊说:“钟栖月刚才跟一个男人离开了。”
话音刚落,她能感觉到那边呼吸仿佛都凝了。
她眼里掠过一抹讽笑,“不巧,她离开后去哪里的消息,只告诉了我的母亲,而更不巧,我昨天去探望母亲,她顺便告诉了我。”
“只要你让初冬回国,我会告诉你钟栖月临走之前跟我说了什么,冽危,是有关于你的事哦。”
“不知道关于栖月的消息,够不够换我儿子回国。”
第41章
乌云密布, 寒风卷起漫天细碎的雨水,与北城相隔千里的溶城,气温从昨日起便极速下降, 冷雨淅沥, 寒雾蒙蒙。
纪冽危推开门,大步迈出会议室, 黑眸凝了霜雪般冷冽,“尽快去查清楚今天北城飞往各地的航班信息, 找到钟栖月的去处。”
陈仲华震惊不已:“等会,纪总,您是说钟小姐今天离开北城了?这是什么情况啊?”
纪冽危沉声吩咐:“现在就行动,不要浪费时间。”
“……是。”
陈仲华赶忙去实行。
外面的风雨不断吹打隔窗,纪冽危伫立在临窗边, 灯光将他晦暗的身影拉长。
玻璃窗倒映出那张清冷无暇的面容, 唇线紧抿, 望着窗外景色不发一言,那双黑眸却显得愈发凌厉。
十五分钟后,陈仲华脚步匆匆赶来:“纪总, 有人在今天北城飞往英国伦敦的航班里发现了钟小姐的名字。”
纪冽危转过身来,“几点的?”
陈仲华回:“是早上九点五十分起飞的航班。”
早上九点五十的航班, 但钟蕊却故意拖到中午了才打电话告知他。
还胆敢跟他提条件。
好, 很好。
纪冽危冷冷笑着,“帮我订一张立刻飞回北城的机票,还有派人在伦敦那边盯着航班抵达的消息。”
回北城?这怎么合适?陈仲华连忙道:“这恐怕不太好啊纪总,下午您还有跟全总还有其他董事的会议, 您要在溶城留七天,这个项目才能顺利进行下去。”
他漫不经心松开领口, 眼神轻瞥:“没听见我说的话?”
“听,听见了。”
-
月华如烟雾般轻笼,夜风拂起纪宅的满院翠绿,树影婆娑。
晚上七点半,家里正准备用晚饭,纪依雪最后一个下楼,看到饭桌前除了钟栖月和正在溶城出差的纪冽危之外几乎都到齐了,她拉开自己椅子坐下后,随口一问:“钟栖月不下来吃饭?”
纪灌云耸肩,“不知道。”
纪静宁说:“姐,我都一天没看见月姐姐了。”
是吗?作为纪冽危和钟栖月私情仅有的知情人,纪依雪听了这话,小声嘟囔道:“我估计她是看冽危哥不在,也就没心思吃饭了吧。”
她声音很小,只有坐在一旁的纪灌云才能听清,“你这什么意思?冽危哥不在,她为啥吃不下饭?”
纪依雪捂嘴,连忙摇头,“没什么意思。”
纪老爷子目光一扫饭桌:“开饭吧。”
佣人正要上餐具,就在这时,玄关那传来了动静。
“怪了,这么晚谁回来了?”纪静宁脑袋扭过去看。
众人也都循着玄关的方向望过去,听着脚步声过来,只见身着一身黑色大衣的纪冽危正迈着大步进了屋子,却看也没看自己家人一眼,阔步朝楼上的方向行去。
老宅的楼梯发出沉稳的声响。
所有人都看到了纪冽危冷漠的神色。
“冽危,你怎么忽然回了?”
纪老爷子的话,纪冽危也像没听见,很快他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饭桌前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时响起嘀咕声,都在纳闷本该在溶城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家里,纪老爷子扫了管家一眼。
管家连忙道:“老爷,我这就去问陈助理是怎么回事。”
“嘭”地一声,纪冽危的房间门被用力推开。
温暖的室内还留有淡淡的馨香,纪冽危脚步沉沉朝里走去。
卧室内的桌上,柜子,抽屉,以及所有本该放有属于钟栖月的物品,统统消失了。
干净到,她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般。干净到,仿佛那接近两个月的同居,都是他的梦境。
纪冽危按在衣柜上的手缓缓收紧,这时,陈仲华打来电话:“纪总,照片中的男人查到了,他叫段砚川,是陆侨的孙子。”
纪冽危沉默。
陈仲华继续道:“我还是没查到为什么段砚川会带着钟小姐离开,但钟蕊提供的监控上很明显看得出来,段砚川并没有任何强迫钟小姐的手段,她是心甘情愿跟着段砚川走的,这也跟钟蕊说的一致。”
“关于英国机场那边,我已经派人去蹲着了,要是有什么消息,会再联系纪总。”
电话挂断,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纪冽危慢步走到床头柜前,拿起压着那封信笺的戒指,冰凉的戒指放置手心,他垂眸看了两眼,才翻开了钟栖月留给他的信。
【哥,我走了。
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
但我想,我们总归是不合适的。
还记得你昨晚说过,如果我再敢推开你一次,你就不会再原谅我了吗?
那,你就不要原谅我好了。
我得到了一直想拥有的自由,且有了全新的人生,希望你也能回到自己的人生轨道里。
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