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栖月靠在门板上喘气,胸脯起伏,神色一怔,没明白为什么他忽然又没刚才那么锐利的气势了。
他又恢复往常,望着她笑,很温柔说:“好啊,我放开你。”
钟栖月如释重负,“纪先生,刚才,谢谢你的解围。”
“谢什么?”他往沙发那坐下,挺拔紧实的身躯在暗处也显得诱人。
钟栖月别开目光,说:“如果没事的话,我和我朋友要回去了。”
从始至终,都在抗拒再跟纪冽危有半点接触。
纪冽危自然看出来了她的逃避,没说什么,只这样静静地望着她扶起自己的朋友,漆黑的眸里含着让人看不懂的思念与淡淡的悲伤。
这三年,看来她的确被家里人照顾的很好。
也更美了,这种美并非仅仅只是外在,而是内心被爱意包围后呈现出的一种自信松弛的美,她现在是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让人为之着迷的气息。
这跟三年前的钟栖月比,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不一样,他不知道自己变没变,只是她不在身边后,他好像已经失去了真正笑出来的能力。
“栖月。”
钟栖月身躯一僵,僵硬地扭过头看他。
纪冽危淡声问:“回国了,还走吗?”
钟栖月迟疑了会:“不清楚,应该是不走的。”
她把徐紫芸扶起来,低声说:“纪先生,我先回去了。”
纪冽危只这样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也没有挽留,他这样目送她的背影离开了包厢,又听到门口响起了郑远方的声音,紧接着三人从这儿离开。
他坐在这昏暗的包厢处,像蛰伏在暗处的野兽,满身伤口,整个人从里到外被击败得溃不成军。
直到周余寒推开包厢门,他倚在门框,一脸幸灾乐祸看向纪冽危:“我还以为你忍了三年,见到她的第一晚,会控制不住对她用强。”
纪冽危哂笑:“你把我当什么了?”
周余寒直白戳穿他:“你不是已经被她逼疯了吗?好不容易见到她,怎么忍下来的?”
这三年,他无比清楚钟栖月的离开对纪冽危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从前的纪冽危就已经很没人性了,这三年里,他甚至觉得,纪冽危想钟栖月都快想得疯魔了。
周余寒无数次以为,纪冽危会忍不住去伦敦把那个害他牵肠挂肚,活得不人不鬼的小混蛋给抓回来,可一次次,他还是这样隐忍了下来。
好像只有面对钟栖月,他那些手段,他的狠戾,都无处可施。
所以为什么等了三年的见面,他仅仅只是说了几句话,默默看了她一晚上就愿意这样放她离开。
周余寒都很不理解,他本以为能看到纪冽危释放自己感情的一刻。
纪冽危淡笑,深邃的眸平静且动荡:“我不会放过她。”
“什么意思?”
他半边身躯隐匿暗中,慢条斯理点燃香烟,一抹猩红灼眼:“只是有些事是急不来的,三年我都等了,对她,我不介意再多一点耐心。”
周余寒问:“你想做什么?”
他缓缓吐出一圈烟雾,那张清冷的面容隔着烟雾,看不真切:“有些债,她迟早要还。”
第45章
郑远方把徐紫芸扛上车, 见钟栖月还站在车外面,不放心问:“你一个人在这真没事吗?不然我也顺路送你回去吧。”
钟栖月摇头,“你照顾好紫芸就好, 她现在难受得很, 赶紧送她回家,我这边没关系的, 我哥哥刚才打电话来了,还有一分钟就到。”
郑远方还是不放心, 晚上酒吧本来就鱼龙混杂的地方,像钟栖月这样气质干净的美人,很容易会被不怀好意的男人盯上,之前那个男人不就是吗?
“来了!”钟栖月眼神指向前面,笑道:“我哥来了, 这下你能放心了吧?”
郑远方探出头看过去。
不远处正好停了一辆奔驰, 知道那是钟栖月的亲哥哥才放心, 目送她跑过去后,他才将脑袋扭回来,正打算让司机开车, 这时候才注意到酒吧门口倚着一男人身影。
恰恰就是他之前见到的纪冽危。
纪冽危就站在那,嘴里咬烟, 烟雾使那张清冷的脸看着有些许邪气与朦胧。
肩宽腿长, 黑色衬衣下的身材挺拔紧实,四周不少女人目的性明确直勾勾盯着他,显然,他倚在酒吧门口, 已然成了不少女人的猎物。
而男人却无动于衷,深邃的目光始终望着钟栖月的方向, 没有挪开。
“砚川哥。”钟栖月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甜甜地喊了声。
段砚川面色严肃:“你没说今天跟朋友出来是来酒吧,要不是我打电话特地问了一遍,晚上你怎么回去?”
一来就数落她,钟栖月有点懵了,“我这么大人了,来酒吧又不会迷路,这有什么。”
“你刚回国。”段砚川尽量温和叮嘱:“月月,女孩子晚上来酒吧有风险,下次来这种地方要先跟我和妈说一声,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
“还算懂事。”
钟栖月浅笑说:“我什么时候不懂事了?把我说的跟个听不懂话的小孩似的。”
“行了,回家吧。”段砚川伸手拍了拍钟栖月的头顶,路上又跟她提起工作室的事。
提起工作,兄妹俩总是有谈不完的话题,一路说的都没停下来过。
等到家时已经深夜了,段知晴坐在一楼的沙发那,身披毛毯在小憩。
钟栖月换了拖鞋进去,放轻脚步在她面前停下,见段知晴睡得很香又不忍心喊她起来,段砚川轻声说:“妈应该是在等你回来。”
钟栖月心里一暖,坐下来轻轻拥着段知晴。
好一会段知晴才迷迷糊糊醒来,“月月,你回来啦?”
“妈,回房睡吧,在沙发上睡会着凉的。”
段知晴摸着她手说,“也没什么事,本来就说坐着看一下电视等你回来,没想到给看困了,现在应该还没十点?我给你煲了汤,你喝了汤再睡觉。”
段砚川在旁酸里酸气地问:“妈,就没我的份?”
段知晴打了个哈欠,笑说:“一锅鸡汤你妹妹又喝不完,怎么没你的份。”
“哦,弄半天是给我妹喝剩下了才是我的?”
“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你妹妹争风吃醋?以前鸡汤少你的啦?”
段砚川说自己哪敢啊,然后听话去厨房盛鸡汤了,见钟栖月也要起来,他忙说:“你坐那,我给你端过来就行。”
钟栖月笑盈盈说:“好。”
餐桌前,段知晴问起她今天跟朋友叙旧的心情,“要不是怕你朋友觉得不自在,我也想跟你一起去了,妈妈真的很想感谢你的那两个朋友,感谢他们从前那么关照你。”
喝了半碗鸡汤,钟栖月脸色红润,气色极其好:“妈,我和紫芸还有远方即使三年没联系了,关系还是跟往常一样,您别担心。”
“对了,月月,你说那二位是你在随南时很照顾你的朋友,那你在纪家住的那些年没有交到朋友吗?”段知晴正在琢磨着,要不要也给她在纪家交到的朋友准备一份礼物。
钟栖月慢条斯理咽下一口鸡汤,见段砚川若有所思地朝她看来。
她即使刻意忘记,还是禁不住想起了今晚见到的那个人。
抿了抿唇上的油,她小幅度摇头。
段知晴一脸失望,后来转念一想,她养母身份尴尬,纪家的人不欺辱她就不错了,怎么会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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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了鸡汤,漱了口,回房洗澡后,钟栖月卸掉了全身的压力,躺在床上。
可等她闭上眼,她漆黑的世界里,几乎全都是三年后纪冽危的脸,隐约间,四周好像也不断浮现纪冽危身上冷冽的香味。
三年没见,他除了长相之外,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变。
最让她觉得惊讶的是,纪冽危竟然什么都没对她做,就这样轻松放她离开了。
或许三年时间真的能改变许多,等她离开后,他发现其实并不是非她不可。
躺着想事情,不知不觉也睡着了,等第二天醒来下楼吃饭。
家里人几乎都到的很齐。
钟栖月跟着妈妈和哥哥回国后,一家三口便住进了段家。
段允奎只生了段知晴这一个独生女,发妻也去的早,是以段家的人口还算简单。
起初刚回国初次见到段允奎时,钟栖月心里无比紧张。
段允奎面相不够和蔼,刚硬的面容,双眉浓郁,好似时刻都在皱着,眉间皱成了川字,属于不太好惹的长相。
但相处几天下来后,钟栖月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虽然段允奎还是与想象中同样严厉,但那份严厉里暗含让她能感受到的宠溺与柔情。
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她的妈妈现在还能开朗的像个小姑娘,从小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长大,被父母宠爱,她的妈妈就是在爱里成长的。
一家人吃完了早饭,钟栖月回卧室换好衣服,正要出门去工作室。
下楼路过客厅时,段允奎喊她过去,“月月,你过来。”
“外公。”她乖巧过去,见到段允奎身旁坐了个白净的男人。
段允奎让她坐下,介绍道:“这是我的学生,孟行白。”
钟栖月朝他点头,喊了声:“孟师叔?”
孟行白生得一双很明亮的眼睛,笑容如沐春风:“段小姐怎么喊我师叔?”
段允奎眉毛扬起,似乎也想知道答案。
钟栖月一本正经说:“因为我妈妈是我老师,我妈妈的老师是外公,您是我外公的学生,不就是大我一辈分么?”
说的有理,就连段允奎都不知如何反驳。
孟行白哭笑不得,“我就大你一岁,你喊我师叔,显得我好像已经四五十岁了。”
钟栖月讪讪说抱歉。
“没事,我跟你开玩笑呢。”孟行白朝她拱了拱鼻子,做出调皮状。
段允奎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荡,沉吟了会,“月月,你工作室才刚刚开始,目前还缺少一个比你更有经验的陶艺师。行白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学生,他可以做你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