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冲昏头脑匆忙结了婚,后果是什么,她那时候完全没有顾及,现在冷静下来,说实话,她似乎有点后悔了。
她家里目前的情况,都不希望她再跟纪家人有牵扯,若是妈妈和外公知道她跟纪冽危的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想到这,她也没心思再待下去了,情绪忽然低落,轻声说:“我该回去了。”
纪冽危伸手拉她手腕,把她塞进车子里。
逼仄的空间,他眉眼衔着笑看她:“新婚快乐,老婆。”
原来,他一直不说话,是想在只有他们二人的空间时,对她说这句话。
钟栖月心微微触动,轻颤眼睫看他。
凝了半晌,她避开目光,轻轻一笑:“那我能回去了吗?”
“当然可以,”他手腕搭在方向盘那,漫不经心问:“你想回哪儿去?”
这是一道选择题。
刚领了结婚证,就丢给她的选择题。
钟栖月完全有选择的权利,但选择哪一方,她必须要好好考虑才行。
单肩包搁在腿上,她的手缓缓收紧,捏着包带,说:“我想回我家。”
纪冽危看她的目光微微变了,从刚从婚姻登记所出来的意气风发,到此刻的黯淡无光。
沉默了片刻,他勾唇笑,“好,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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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段家时,正好是家里人要吃晚饭的时间。
从玄关换好鞋子进来,钟栖月还没放下包,就听到段知晴正在欢快地跟自己老父亲讲述自己今天跟女儿逛街游玩的心情。
“爸,我好幸福!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我一直想跟月月一起逛街买母女装,你都不知道,今天多少人夸我们像姐妹呢。”
段允奎还是那副严肃板正的模样,但浑浊的双眼里是藏不住对女儿的宠溺。
即使段知晴已经中年了,但在自己父亲面前,还是像个小女孩似的。
“你啊,这种话可别出去说,免得让人笑话,在家里说说就行了。”
“爸,您放心吧!我朋友都知道我是什么德行。”
“你这孩子……”段允奎不赞同地摇头,又指着那袋子问:“那也是衣服?”
段知晴嗐了一声,坐直,“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这是月月特地给您买的马甲衫,这可是用她在国内开工作室挣得第一笔钱给您买的。”
她把那马甲衫拿出来对着段允奎比划,“别说,我女儿的审美就是好啊,爸换上这身衣服保准年轻二十岁,让贺叔他们都羡慕死!”
段允奎嘴里说在给他买做什么,他什么都不缺,但行动上还是拿着马甲衫也自己比划起来,笑容堆满。
等听到玄关那的动静,父女俩才看过来。
“月月,你回来啦?”
“嗯,妈,外公。”
段允奎笑着朝她招手,“月月过来坐。”
钟栖月把手里的包放下,主动朝段允奎坐近,“外公,这衣服您喜欢吗?”
段允奎摸她脑袋,慈爱道:“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外公是真的什么都不缺,下次挣钱了自己留着存下来,女孩子还是要有自己的私人财产比较好,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她弯唇笑。
段知晴在旁故意酸溜溜说:“宝贝,你外公对你真温柔,你是不知道妈妈小时候他是怎么严厉对待我的。”
段允奎胡须又翘起来,沉声道:“那是因为你幼时调皮总是惹我生气!月月这么乖巧听话,哪里跟你一样。”
“那这么乖巧听话也是我的女儿,一定是遗传了我的优秀基因。”
“你的基因也是遗传我的。”
父女俩斗嘴特别有趣,钟栖月笑得不行,仰倒在沙发那。
玄关又传来动静,没一会段砚川换了拖鞋回来,笑道:“怎么了这么热闹,你们又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了?”
段知晴跑过去拉儿子过来帮自己,“你说说,你妹妹这么乖巧听话,是不是遗传了妈妈的优秀基因?”
段砚川眼神扫了一圈,呵笑,说:“妈,您不觉得,我和妹妹的性格都不像你吗?”
段知晴瞪圆了眼睛,要打他,“又想气我,你就算了,你妹妹肯定像我!”
段允奎朗声笑得不停。
张阿姨正在厨房做饭,从门框那探出脑袋来:“老爷,饭菜做好,可以开饭了。”
段砚川主动扶着段允奎往餐厅去。
段知晴凑过来挽着女儿,不满地嘀咕:“宝贝,别听你外公瞎说,妈妈小时候其实挺乖的。”
“妈。”钟栖月憋笑,“我信您。”
段知晴这才满意,忽然感觉屁股坐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是钟栖月的包。
她包包的扣子没扣好,有东西似乎要掉了出来,段知晴就打算随手一扣。
没想到钟栖月脸色骤变,急忙把包包抢了去,“妈,我自己来吧。”
“这么紧张做什么?里面藏有什么不能给妈妈看的秘密?”
钟栖月心里咯噔一跳,故作冷静地笑:“怎么会呢?这不是要吃晚饭了嘛,妈,我得先上楼换个衣服。”
说完,她提着包就奔上了二楼,也顾不上段知晴喊她先吃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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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钟栖月洗了个热水澡回卧室,正要躺下,手机“叮”地一响。
取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她翻身上床,戳开微信,是她和徐紫芸还有郑远方的三人小群,两人在群里闲聊。
她便也跟着回复了几句。
没一会,段知晴敲响她房门进来。
见钟栖月都躺床上了,她面露遗憾:“这么早就睡?”
“妈,您还不睡吗?这都快十点了。”
段知晴半点倦意都没有,过来往她床上一坐,“妈妈还想跟你说说话,白天跟你到处去玩,好像没什么机会谈心。”
现下正是春天,床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蚕丝被。段知晴忽然瞥到钟栖月的略微红肿的脚,问:“白天累吗?”
“看你的体力好像爬山很辛苦,妈妈在想是不是为难你了。”
钟栖月连忙把自己的腿缩回去,摇头说:“不累呀,我觉得这样爬山还挺有意思,主要我平时懒散惯了,妈,今后你要是再想爬山可以喊我一起。”
段知晴笑笑,从睡衣口袋里拿出药油,“你那脚今天陪我爬了半天山估计吃不消了,不上药,明天会酸疼。”
钟栖月正接过,这时手机来了一通电话。
她调的是静音,刻意避开了屏幕,段知晴没看见。
“妈,谢谢。”
“行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
送完药,段知晴就回自己房间了,钟栖月穿好脱鞋把房门打开,确定她走远了才敢接那通即将挂掉的电话。
“喂。”
听筒那端男人声音清冽:“出来。”
钟栖月一怔,疑惑问:“现在?”
“我在你家外面。”
钟栖月连忙奔到临窗边,拉开窗帘,但她卧室后院也根本看不清别墅外的景象,她眼眸一转,说:“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我家外面,骗我?”
她才没那么容易上当,之前送她回家的时候,她分明是看着纪冽危的车子开走的。
那端沉默了两秒,好听的声音像钩子似的,“栖月,我想你了。”
“我想,我还是没办法忍受我们领结婚证的第一晚,就看不到你。”
钟栖月呼吸一沉,唇动了动。
纪冽危很有耐心,说:“我会在外面等到你出来为止。”
他主动挂断了电话,钟栖月拉紧了窗帘,徘徊在原地犹豫不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已经纠结了大概快十分钟。
最终还是披上了外套,直接穿着睡衣出门。
她悄悄避开了家里保姆的视线,就连鞋子都不敢穿,生怕发出声响,弓着腰一路从玄关,提着拖鞋跑了出去。
刚出来,那辆醒目的劳斯莱斯正沐浴在月色下。
夜风轻拂,男人倚在车门边,神色懒倦,侧眸望着前方的夜色,月光勾勒他轮廓,清冷迷人,气质卓绝。
钟栖月有片刻失神,望着男人的身影,就连手里提着的拖鞋都忘了穿。
他几个大步走来,拦腰将她抱起,转身放入副驾驶。
拖鞋也掉在了门口,等钟栖月反应过来时,牢牢抓住他手臂,“我拖鞋,一会有人出来看到鞋子在那就知道我不在家了。”
纪冽危垂眸看她一眼,返回去把拖鞋捡回来。
钟栖月低着头,坐在副驾驶揉脚,赤足踩了一段路,脚丫子都冰凉的。
拖鞋还没来得及套进去,纪冽危忽地伸手捉住她的脚踝放至自己腰腹间。
她推搡了两下,发现根本拼不过他的力气。
她冰凉的脚就塞在他怀里,他漫不经心揉了几下,又用干净的帕子擦拭脚底的灰尘。
“偷偷摸摸的,出来跟你老公幽会,怎么也跟做贼似的。”
“钟栖月,看来全天下这样式的夫妻,也就我们这一对了。”
钟栖月心里有点恼火,气他不守信用,说好今晚要她在家里住的呢,“你这么晚过来干嘛?”
“能干嘛?接我的妹妹,不,我的老婆回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