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样,我要打120让人检查下你是不是突然得阿尔兹海默症了。”
“不是,”程麦觉得荒谬:
“这么大的消息,你还不让我震惊一下、花时间消化消化再接受啊。”
“拜那江越,三好模范学生江越?前几天在国旗下根正苗红呼吁大家好好学习建设祖国的江越?请问下次语文课看到范美人你会心虚吗?嚯嚯了人家班里最有潜力的清北苗子。”
“BTW,我能有机会采访一下你爸吗?很想知道继子恐亲上加亲变女婿他老人家做何感想。你家如果有意向上南城都市频道的话记得跟我说,让桐姨给你们安排个专场独家。”
“还有,昨天发生的事,你现在才上报??违背闺蜜交往守则,罪加一等!”
路过夏天:
【正常点。】
【看,这就是我不告诉你的原因。】
Emp快来南城接你的皇甫小麦:【……别想转移话题。请回答:是江越为爱化身狼人模样还是你霸王硬上弓?你现在怎么想?你们现在什么关系?以后我见到江越怎么称呼,hi姐夫还是你好路夏她老公?】
路过夏天:【。】
路过夏天:【没什么关系。他认为我俩在谈恋爱,我本来觉得大可不必把关系搞得这么复杂。】
路过夏天:【但后面我改变了想法,就像你说的,如果让我爸发现他的宝贝女儿和他女朋友的儿子也在复刻校园恋爱,这局面,该多有趣。你说江云那么爱她儿子,这婚还能结得下去吗?】
说起这个,程麦是真好奇,终于有了问的机会,她一个电话打过去:“你很讨厌江越他妈妈吗?”
路夏迟疑了一秒,“算不上很讨厌,但也绝对不喜欢。”
继女和后妈就是天生的对立面。
不管江云之前是不是她爸的初恋,不管江云态度有多好,对于她来说,江云的存在本身就是她和她爸家庭的入侵者,他们结婚就意味着那个房子里亲妈生活过的痕迹会一点点抹干净,她的存在就已经明晃晃地将父母复合这个不切实际的愿望撕碎给她看了。
可江云不是恶毒后妈。
她也不是第三者。
还有……她是江越的妈妈,是江越很敬爱的人。
所以她没办法像对付自己爸爸之前那些情人一样去做弄江云,只能用冷漠的盔甲去应对她所有的关怀。
但这些她没法说,含糊其辞,暗暗地将话题扯开到别的地方。索性程麦最大的关注点也不在这上面,很快开始盘问起她的感受和细节,直到她被问的受不住,砰地挂断电话才告一段落。
*
八卦是灵魂的养料,挂断电话后程麦觉得老祖宗真是诚不欺我。
她被喂饱得精神焕发,午后泛起的困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干脆趁着精神起来了回到客厅接着练演讲。
从乌金西坠,到完全落山,灿金的斜阳已经将她半边脸晒得通红,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毫无知觉。
门口传来几声轻微响动,而后是一阵散漫的脚步声,不断接近,直到在她身后才完全停止。
想起这人因为自己抗压能力不行迁怒到她身上的恶劣行径,程麦没回头,装作一无所知,额角半抵在落地窗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小区下面的绿化带,嘴里念念有词,誓要将身后的人无视个彻底的意思。
但她肩膀上却突然落下一点分量。
余光一瞥,程麦看到那个熟悉的外盒,还没来得及伪装,已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熟悉又少见的草莓瑞士卷!
这下天大的怨气都化解了。程麦再抬头时,看他的眼神软得都要拧出水,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有奶就是娘的没骨气。
她欢呼一声拆开包装,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不愧是细腻到能品尝出其间人民币含量的美味!瑞士卷里的劳斯莱斯!
她心满意足,抱着蛋糕吃得像只仓鼠,因为吃太快嘴角的梨涡上还沾了些粉红的糖霜。
池砚抽了下嘴角,没眼看,弯腰从茶几上拿了张纸,摁在她柔软的唇角边随便擦了俩下。
“吃得脏死了你。”
“慢点,没人跟你抢。”
那瑞士卷不大,没几口就被消灭了,等林桐端着鸡汤从厨房出来时,程麦应景地打了个饱嗝。
“快来,这汤我可炖了一下午,”林桐冲他俩招招手,“高中学习很辛苦吧,特意帮你们补身子的。”
程麦一听,眉毛立马耷拉了下来。
众所周知,桐姨年轻的时候上能扛着摄像机孤身入战地报道,下能在台里临时口播几分钟不带错,可谓十项全能女战士。
唯有一点,她的天赋估计都用在了职业技能上,厨艺始终是十几年如一日的……
即便带着厚厚的亲情滤镜,她也最多只能用平庸来形容林桐的厨艺水平,更让人悲伤的是,平庸的水平也仅限定于西红柿炒蛋这样谁做都一个味的家常菜。
如果碰上像煲汤这样上难的,或者创意菜,那水平可以说是完全滑向另一个极端,差的那个。
林桐对他俩恨不得死死黏在客厅、你推我我搡你的抗拒样视而不见,笑容满面地保证:“这次的汤真不一样,全程按菜谱来的,不可能出差错的。”
试验品当多了,林桐在他俩这可信度为零。
池砚挑挑眉,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眉梢挑了下,笑说:“妈,要不还是留给您和我爸喝吧,我看您俩最近加班工作也挺辛苦的。”
诱骗失败,林桐放弃伪装,直接搬出母后大人说一不二的威严,指了指椅子,“别跟我废话,过来坐下。”
说完又冲程麦笑了笑,哄她:“麦麦,快把这汤喝了。这可是池砚奶奶特意送来的走地鸡,大米喂的好营养,吃完又能长一厘米了。”
池砚拖开椅子坐下,拿着汤匙搅拌了下,笑着扬眉说了句:“长一厘米不一定,胖一斤应该问题不大。”
话音刚落,不用等程麦抗议,他立刻就被林桐狠狠拍了下背。
“少在这给我贫啊,赶紧喝了。都是为了你们身体好,不然你以为我想在烟熏火燎的厨房呆着啊,去美容院做脸不是更轻松。”
说完,她拉开椅子坐下,大有要监工的意思。
程麦看了眼碗里加上药材后真材实料一大碗的鸡汤,乌褐色的,浓烈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刚吃下的瑞士卷立马开始在胃里兴风作浪、翻江倒海。
她深呼吸几次,顶着林桐期待又关爱的目光实在无法拒绝,刚想捏着鼻子灌了,就听见林桐的手机响了。
“欸,在家呢。没事儿,你说。送审的片子没过?给原因了吗?”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眉头越皱越紧,没两分钟就挂断电话,跟池砚交代句“今天晚上我加班,你爸回来了记得提醒他喝汤 ”后立马回卧室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看起来又是工作上的突发事件。
在林桐关门离开后,程麦立刻松了口气,原形毕露,立马挑出碗里的鸡肉想往池砚碗里扔,抬到一半却被人的筷子拦住。
“……干嘛?”程麦问。
“你干嘛呢?”池砚觑她一眼。
从小到大每到喝汤分赃的环节都免不了一番拉锯。
程麦自知要求人帮忙,得低声下气。她干笑两声,正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找补,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爱的教育。
对。
“我不干嘛呀,”她眨巴眨巴眼,无辜的看着他:“就想着你得多补补是吧,最近竞赛压力这么大,多辛苦啊。”
说完跪坐起身,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顶。
只听池砚啧了一声,飞速避开她落在头上的第二下:“洗手了吗你,就摸。”
“我手不脏!”
程麦坐回椅子上,接着挑肉,又把林桐那套说辞原封不动在他耳边又念了一遍:“多吃点,吃了又可以长高了,加油冲刺1米8……”她顿了下,问人:“你现在多高来着?”
大概所有超过1米8的男生对自己的身高总是有种蜜汁在乎,池砚没说话,面无表情的扫过去一眼,一副“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下”的傲娇样。
“……”程麦努力从脑海里网罗结果,试探着猜了下:“183?”
“入学体检已经184了,谢谢。”他严谨地纠正事实,随后修剪圆润干净的指甲在她细瘦的肩膀上点了下,悠哉地说了句:“我呢,就不用你操心了。有空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我怎么了?”程麦不服。
她虽然比他矮了20cm,但在女生中已经很够用了好不好。
又不用当三阿哥!
池砚似笑非笑:“你这小身板,我现在就能一只手拎起来。”
拎这个字就非常具有藐视意味。
程麦翻了个白眼,故意唱反调,嚯哟了一声挑衅他:“嗯嗯,就吹吧你。”
当时池砚没再说话,可当程麦放完碗,刚要推门进房时,身后传来一阵拖鞋的踢踏声,随即而来的是他身上熟悉的青草香。
她甚至没来得及回头,眼前视线剧烈晃动,尖叫一声过后,再睁眼她人已经被人单手拎住后衣领,连根拔起,脚尖离地。
“现在呢,是吹吗?”他干净低磁的声音响起,沉沉的像敲在她的鼓膜上。
即便单手负重九十斤,池砚看起来却游刃有余,不见半点狼狈,甚至还气定神闲地晃了晃手里的“人质”。
这个小气鬼!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双脚离地后完全悬空,满满的不安全感。
她回神后手往上伸,用力掰了好几下都没能掰开他的手指,反倒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
“你干什么?池砚你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告诉桐姨!”她一边抗议威胁,一边拿可以活动的脚冲着少年劲瘦修长的小腿一阵猛踹。
“又来。”池砚哂笑一声,嘲讽她::“小学生吗你?除了告状还能不能有点新意。”
说这话的时候他依旧没松手的意思。
程麦急了,整个人拧来扭去的,像条案板上挣扎的小鱼,全身关节都恨不得动起来以示不配合,“快松开!你欺负我!池砚!真的要难受死了!!”
喊也费体力,她干脆半扭过身子,手胡乱地拍在少年坚硬的胸膛上,想弄疼人让他放开。
可不过才刚接触上,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就被猛地放到地上。
动作太快以至于她没有半点心理准备,差点往后跌了一跤。
稳住身子后,程麦刚要破口大骂,就见他仓促转身,长腿急急迈了几步就闪人进了房,随后砰地甩上门。
这人,神经病啊!
为了回敬,几秒后她也如法炮制,狠狠摔上门。
即便隔着一道门只听声音,也能听出有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