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维托不明所以,皱着眉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周之莓来月经了,并且来得十分不是时候,比以往提前了一周。
她坐在马桶上看着自己那条被染红的白色内裤,又抬头看一眼不请自来的赫维托。他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连她上卫生间都要跟着。
这一刻,难得赫维托也有一丝尴尬模样,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高大的身影斜靠在卫生间的门口,扬眉问她:“需要帮忙?”
“需要!”周之莓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帮我买卫生棉,还有,我需要一条干净的内裤。”
赫维托这里没有卫生棉条,也没有卫生巾。
不过这点小事交给下属很快就能办妥。
周之莓跟着补充了一句:“赫维托,必须是你帮我买卫生棉。”
“我?”
周之莓咬咬唇,一脸无害又害羞的样子:“这种较为私密的东西,当然是要最亲近的人帮我买呀,我不好意思让别人帮忙。”
最亲近的人。
赫维托漫不经心点点头,双手抱臂的姿态慵懒,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是愉悦的。居家的原因,他今天倒是没有穿西装,简单的休闲装束,看着也没有西装那样严肃古板。
他嘴角似乎有隐隐上扬的弧度,问周之莓:“什么型号?尺寸?”
周之莓倒是没有料到赫维托真的愿意去帮她买卫生棉,这场景光是想想都觉得很割裂。
她一连报出一串自己习惯用的牌子、型号,赫维托的大脑就是最好的记事本,只提一遍他便能记得清清楚楚。
卫生棉条这种东西任何便利店都能购买得到,QC大厦旁边隔一条街就有一个大型的商超,里面所有东西应有尽有。周之莓隔三差五的就爱去逛商超,有用没用的买一堆。
周之莓等了一会儿,赫维托很快提着装着女性用品的袋子回来。她看他的神色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仿佛刚参加完某个会议般,十分淡然。
周之莓扒拉着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检查,竟然一样不落。
她脑海里不由浮现赫维托拿着这一堆东西去结账的模样,很不可思议。
这个可是赫维托啊!这个万恶的资本家,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上位者,却愿意帮她购买卫生用品。
越是这样,赫维托给周之莓的感觉却更加鲜活。他好像不再是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了,甚至变得有点……接地气。
周之莓看着赫维托平淡的神色,问他:“你一个大男人去买这些东西,会觉得尴尬吗?”
“尴尬?难道你觉得女性用品会让人很羞耻?”赫维托似乎不太认同。
“当然不是,只不过男人去买难免会别扭啊。”
“既然是摆在货架上的东西,谁都可以购买。”
“店员不会觉得你是变态吗?”
赫维托轻轻嗤了一声:“收起你那点自以为是的自尊心,这个世界并没有人拿你当一回事。”
这话倒是很符合赫维托的性格。
也是,要论厚脸皮,谁比得过赫维托啊。大概率他进入便利店的时候也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居高临下,那双锋利的眼眸漫不经心地看着收银员扫码,像是在审视工作进度。仿佛他购买的并不是什么卫生用品,而是价值连城的奢侈品。
“不过,能麻烦你出去一下吗?”周之莓可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塞卫生棉条的习惯。
赫维托不为所动,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需要帮忙了?”
“不需要了!”
他脸皮厚,不代表她不会尴尬。
不过很快周之莓又有其他的需求,她忙活完看向自己那条被经血染红的内裤,朝赫维托眨巴眨巴双眼:“你能帮忙清洗吗?”
不料赫维托却一脸肆意的笑意,勾着唇:“好啊。”
周之莓皱了皱眉,有种恶作剧不成反倒被对方戏耍的感觉。
赫维托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那条内裤,小小的布料在他手上,仿佛拿着的不是她弄脏的内裤,而是什么情趣用品。
周之莓一张脸红透了。明明是想让他难堪的,没想到他却像是见了血的吸血鬼,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起来痞坏极了。
赫维托这个厚颜无耻的大变态!
“算了,不用……”周之莓妥协,可赫维托显然不允许她这么做。
赫维托单臂勾着周之莓的腰,将她抱起坐在洗手台上。
在赫维托看来,既然他是她最亲近的人,那么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当然。
她是属于他的,她的一切都归属于他。
刺目的红色,让赫维托想起了周之莓那日因为中弹而渗出的鲜血。他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在他擦拭她皮肤上的血液时,白色的毛巾被染红,毛巾放入水中,那盆清澈的水很快变成了粉红色。
周之莓后来也不再扭扭捏捏,甚至趾高气扬地指示赫维托:“洗干净点哦。”
与此同时,周之莓落在客厅的那只手机上有两通来自中国的未接来电。
不过等周之莓再找到自己的手机时,上面的未接来电早已经被彻底删除。
第27章 Starts
*
赫维托在这段时间学会了和周之莓一起同床共枕。
坦言, 周之莓的睡相并不算好,她爱踢被子,容易说梦话, 喜欢把整张床据为己有,有可能上一秒脑袋还在枕头上, 下一秒整个人就翻到了床尾, 简直像是在床上表演杂技。
这张床因为周之莓的存在,空间被挤压,但并不妨碍它依旧是那么的柔软、舒适。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因为周之莓的到来,赫维托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餍足感。
他喜欢看她毫无防备的姿态, 因为床足够大, 也可以包容她乱七八糟的睡姿。很多时候,他只需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让她柔软的身体贴在他的胸膛, 整个人蜷缩在他的身上。如此一来, 她可以乖乖躺在他的怀里。
每当赫维托醒来时, 总能清楚地感受到身边存在的温热鼻息,仿佛一阵暖暖的风轻轻吹拂进他的心脏, 让他的心脏酥麻。周之莓似乎把他当成了床上的玩具熊,像一只无脊椎动物般将手脚缠在他的身上。她喜欢把脚放在他的腰上, 呼吸对准他的脖颈,半梦半醒之间,爱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赫维托在思考,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柔软的物体?以至于让他像陷在软绵的云朵里一般,舍不得起床。
在此之前,赫维托从未赖过床。从小到大, 他的睡眠质量始终一般,外界有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惊醒。不仅如此,他似乎比绝大多数的人要少觉。
第一次与周之莓同床共枕时,赫维托几乎一整夜没有合眼。那次她生病发烧,看起来是如此的娇弱,似乎下一秒就会倒地不起,脆弱得不堪一击。
虽然赫维托那晚并没有睡着,却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他十分满意地看着她蜷缩在自己怀里的样子,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紧紧抓住不放。
很多事情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就像她需要适应他的尺寸,一点点将他吞下,然后才能感受到被全部填满的满足感。
赫维托在中国出差的某个夜晚,竟然萌生出一种念头——如果她躺在他的身边或许是个不错的夜晚。
如今,躺在怀里的小猫显然不会起床。她肩胛上的伤还未痊愈,加上来月经的原因,需要多多睡觉来补充体能。
她不起床,反倒紧紧抱着他的腰,软声喃喃:“你那么早就要起床啦?”
早么?
沛新市的冬季已经到来,日出时间是早上六点。通常情况下,赫维托都会在日出之时准时起床。他的工作生活被安排得十分井井有条,晨起锻炼一个小时的同时了解各国新闻,再洗漱、吃早餐,处理邮件。八点左右,他会来到公司。周一到周五,他每天会去到QC集团下面不同的子公司,几乎每一天都会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最近一段时间,赫维托总是在七点才会将周之莓的手臂从自己的腰上挪开。
他允许自己和她再一起睡上一个小时。
周之莓无法共情赫维托的价值观。如果换成是她,既然已经财富自由,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自由?想睡就睡,想玩就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是很好嘛?
不过她虽然不能共情,却不会对赫维托的行为指指点点,顶多就是像小猫似的赖着床,也赖着他。
迟一点起床总不会有什么吧?
周之莓喜欢抱着赫维托睡觉,他身上不仅暖和,而且肌肉弹润。躺在他的身边睡觉让她非常有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是真真实实的存在,因他在旁,她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不法分子入室抢劫。并且他身上阳气很足,仿佛什么恶鬼邪神都不敢靠近。
赫维托有很多工作要忙,鉴于要“照顾”周之莓,他将办公地点换到了家中的书房,只要从书房起身往外走两步,便能看到坐在客厅里的周之莓。
当然,书房内的显示屏上也能看到周之莓的一举一动。
她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躺着,一会儿站着。坐着时一只脚翘在沙发扶手上,半个身子斜靠在沙发上;躺着时上半身在地板上,双脚又翘在沙发上;站着时一边伸懒腰,一边又做开始做起了不知名的体操。
简直像一个有多动症的小孩。
那部78集的电视连续剧周之莓一集不落地全部看完,她开始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免得太过无聊。
Penn布置的设计任务还有很多没有完成,周之莓找到纸和笔,趴在地上翘着双腿,开始构思。
她很享受住在顶楼豪宅里的感觉,空间足够大,环境足够好,吃得饱,睡得好,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但在这种情况下,通常就没有什么创作灵感。
创作是一瞬间的灵光一闪,也需要一些与生俱来的天分。
周之莓不确定自己在服装设计上是否有天分,不过年轻气盛的她一直有一种迷之自信,觉得自己的设计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
当初周之莓投送简历到ERE的时候,也就是附上了几十份自己的设计手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但她能幸运地成为Penn的助手,难道不是一种天赋的体现吗?
可当周之莓真正进入工作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比她有天赋的人一大把,比她有能力的人一大把,比她勤奋上进的人也是一大把。
而她呢?隔三差五的就要被Penn一通教训,简直让她怀疑人生。
最近这两天周之莓的心情还是一般,这中间可能还夹杂一小部分来月经的原因。她虽然很少痛经,但据说经期会造成女人情绪的波动。
或许是这种情绪上的波动,给了周之莓一定的灵感,她有十分充足的表达欲,拿着铅笔“唰唰唰”一连画了十张图纸。
风格十分阴暗系的设计稿,融入了哥特风格的元素,采用大量的黑色元素,显得冰冷、黑暗、阴郁。周之莓画得十分投入,神情专注。她也不会注意到,家里的摄像头几乎遍布了每个角落。
哥特风格的来源要追溯到公元前的三到五世纪,和文艺复兴分不开。周之莓发现,很多风格的沿袭,是与当时的历史事件不可分割的。这样或许说明,在她格外平静的时候,并无法创作出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周之莓的内心始终不安,这种不安充分体现在她的设计稿上:阴森、诡异、恐怖。
在创作上,周之莓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但在生活上,周之莓不想再患得患失。
如果这段时间不是因为和赫维托“形影不离”,周之莓其实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处理。
那位私家侦探“陈”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周之莓了,她其实挺想问问“陈”有关爸爸的事情。
三年前,爸爸周策突然入狱,国内媒体的报道只有只言片语:“周策非法挪用公司资金一亿,并被指控强奸、故意杀人,判处有期徒刑25年。”
很奇怪的是,这些本该被大肆扩散的消息很快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了下去。
有关这位国内著名企业家的传奇一生,很少有人再去提及。
周策入狱的那年正好五十九周岁。
那段时间,在国外游学的周之莓一直想着回国庆祝爸爸的六十岁大寿。她那时候的确十分天真,仍然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对家中的变故毫无察觉,每天过着奢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