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淼淼撇嘴,“你都来了,我们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各回各家睡觉了。”
他说:“不用,我不耽误你们玩,今天给你们当司机。”
“算了吧,我哪敢劳烦您的大驾,”孟淼淼对程鸢说,“回去吧,今天太冷了,下回咱们找时间再出来吃饭,我这颗大灯泡赶紧跑了。”
池砚珩帮她打了个车,打开车门的时候,顺便说了句谢谢。
“谢我干嘛?别误会,我跟鸢鸢可是夫妇一体,没跟你站一队啊!”
程鸢抱着胳膊站在车旁,“到家报平安啊。”
“知道啦,赶紧回去吧。”
小路上只剩他们两个人。
路灯接连亮起来,两个人的影子投到地面,他们踩着影子,并肩往前走。
程鸢打破僵局,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今天有个饭局,就在你们隔壁那家餐厅。”
“不是特意跟着我们?”
池砚珩笑了下:“真不是,刚好看见你了才出来确认一下。”
她点点头,“哦。”
“昨天听奶奶说,你只打算待5天?”
“嗯,差不多吧,我还有工作在那边。”
池砚珩点头,“那是要回去。”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似乎要下雪。程鸢轻轻地仰头,等待雪花降临,于是等来了池砚珩的声音。
他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再去见你?”
她回神看他,“你想去随时买张机票不就能去吗?”
池砚珩说:“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应该以什么身份去看你?”池砚珩问,“朋友,恋人,还是合法的丈夫?”
他们走到一盏路灯下,灯光把她的发丝染成金色,温柔又耀眼。
程鸢问:“这个问题一定要回答吗?”
池砚珩看向她,“你可以听听我的答案对不对。”
“好。”
池砚珩说:“之前你说过,两个人应该互相了解、互相磨合,再按部就班求婚、结婚才是正常流程,但我们跳过了中间的步骤,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程鸢的手在兜里握拳,面色平静,内心却不由自主地颤抖。
光也落在他身上,睫毛镀上一层金光。
他说得认真且诚挚,像是面对神明的祷告。
“我们的确回不到过去,但如果你愿意的话,也许我们可以试试重新开始。”
程鸢问:“从朋友开始?”
池砚珩摇摇头,“是披着合法丈夫外衣下的朋友开始。”
第64章 逛街
雪花往往会见证许多浪漫。
可惜程鸢今晚还是没能等来雪, 她在寒风中和池砚珩并肩走着,从餐厅门口走出将近一公里,却还没觉得冷。
从生物学的角度说, 因为她心跳加速,心率超过每分钟120次, 促进了血液循环。
但程鸢更希望把这个现象浪漫化一点。
——比如她正在融化。
再往前走, 是一条灯火通明的小吃街, 夜宵时间到了, 小摊迎来了人流量高峰。炸串、烧烤冒着香气, 油滋啦作响, 辣椒面、烧烤料撒在火上一烤, 香味扑鼻, 烟火气十足。
程鸢大致扫了一眼, 而后眼睛一亮,朝着小摊走过去。
“伦敦可吃不到这么正宗的糖霜山楂。”
她买了一盒糖霜山楂, 老板还送了个糖霜葡萄。
池砚珩跟过来付钱。
程鸢原本想阻止,听到他说:“小吃摊可用不了英镑。”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抱歉啊, 临走前我换了点钱,没想到花得太快了, 手机上汇过来的还没到账。”
池砚珩:“ 没事, 我还是能供得起一盒糖霜山楂。”
山楂大颗饱满,红果儿上裹了白糖,酸酸甜甜,非常开胃。
程鸢用牙签叉了个葡萄, 举着给他看。
“葡萄也能挂上糖霜了,这老板还挺会做生意。”
她在国外待久了, 挺久没见过这么新奇的吃法。
池砚珩说:“那边糖葫芦摊上也有。”
走两步,确实有个“东北大串糖葫芦”小摊,走近一看,果然,不光摆着圆的扁的冰糖葫芦,还有冰糖葡萄,冰糖提子,冰糖草莓……程鸢指着角落里那个“冰糖辣条”张大了嘴,“这个这个……”
池砚珩也笑了下,“想吃?”
她摇摇头,咬了口小盒里的糖霜山楂,“太甜了。”
外面那层冰糖太硬,咬下来一整块放嘴里又觉得太腻,糖霜山楂就正好合适。
他们从街头走到街尾,氛围出奇地和平,放在以前,从糖葫芦摊开始就得争执起来。
情侣间能吵的事可太多了。
池砚珩脑子里算的是小摊利润,说摊主利用猎奇心理,专卖新鲜玩意吸引顾客,程鸢就拧着眉和他争执。
“没有那么复杂,你不能总把经济思维带到生活里。”
指责他活得不够轻松,整天吊着那根神经不累吗?
从小小一根糖葫芦扯到生活方式,最后上升到价值观,非得等一方低头服软后这事才能过去,但又一定会在未来的某次争吵中把它拉出来复盘。
他们都不是歇斯底里的人,哪怕吵到气头上也不会说难听的话,正因为如此,程鸢总觉得他什么都不在意。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以后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影响感情。
程鸢说行,那就去博物馆,去画廊,你不是要讨论价值吗,去那儿说个够。
于是下次约会,两人就把阵地转移到传说中有价值的地方。
程鸢看文物,通过文物看见历史,这是属于文科生的浪漫,她看画,看雕塑,努力和作家本身引起共鸣。
然后池砚珩站在旁边,指点江山:“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是赝品。”
而今天他们不仅心平气和地逛了逛街,还能你一块我一块地分享了一盒糖霜山楂。
程鸢说:“读研究生的时候,我有个同学是富二代,她爸爸给了她一笔启动资金,让她学着投资做生意,然后第二天她就在曼彻斯特大学旁边支了个小摊,卖煎饼果子。”
“开业前还花了两周飞回国,学习人家师傅怎么打鸡蛋。”
池砚珩挺好奇,问:“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卖了一个星期,让人连小推车带食材全抢了。”
程鸢自己说完忍不住笑了,然后偏头看池砚珩,发现他嘴角也是上扬的。
池砚珩说:“你也可以考虑在伦敦支一个。”
她吃完了那盒山楂,笑着说“不行不行,煎饼果子成本太高了,而且我也做不来。”
安静几秒后,她又忽然开口。
“但我确实不太想继续在公司待了。”
池砚珩问:“老板压榨员工?”
她摇摇头:“也不是,是我自己压榨自己。”
“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太年轻,懂的东西太少,就拼命学,想海绵一样拼命吸水,工作也是不死不休,后来突然就觉得挺没意思。”
池砚珩没说话,安静地听她讲,但听到“不死不休”这个词时他眉心不受控制跳了下。
程鸢低着头,她说这话时没敢看他的眼睛。
“可能我就是太爱跟自己较劲了,不想比你差太多,我怕哪一天追不上你,结局会很惨吧,本来我们的差距就足够大了,如果我再不跑快点,那就永远追不上了。”
她又说:“现在想想,还不如去卖煎饼果子,和你走不一样的路,不相交的话,也不用费劲追你了。”
脚步沙沙,池砚珩听到这话心里一酸,她这样拼命证明自己,害怕被丢下,所以,在这之前是经历过多少被放弃?
“你本身就足够优秀,为什么不能是我追着你?”
她说:“可衡量优秀的标准是我自己定的,在我这里,我做的还远远不够。”
池砚珩想反驳她,想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他从没觉得她哪里不好,也从没有过什么放弃不放弃的念头。但转念一想,干巴巴的道理谁都懂,可她需要的不仅仅是大道理。
还是他给的安全感不够。
池砚珩开玩笑,“你不怕我激励你去开连锁店,全国巡摆,做个煎饼果子销冠?”
她摇摇头,“更简单的方法是收购我的店,然后我给你打工。”
“怎么忽然跟我说这些?”
“不是要从朋友做起吗?”她神色认真,“第一步就先分享。”
“然后呢?”
“然后下次再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