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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情_分节阅读_第113节
小说作者:木鬼衣   小说类别:言情小说   内容大小:749 KB   上传时间:2025-01-02 12:46:24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接着说:“徐先生,您要是坚持,我就帮您继续找着……但您也要有心理准备,毕竟——”

  “行,那麻烦了,”徐志怀微微点头,“我明早就把钱送过去。”

  挂断,徐志怀又拨电话给张文景,是秘书接的,看来他还没到办公室。徐志怀让秘书转告张文景,说他愿意去重庆。放下电话,他拉紧窗帘,躺在软床,被子蒙着头,昏沉沉睡去。

  说要走,那动身也不过这几天的事。

  徐志怀一连烧了几天,到出发的前一日,体温总算降到三十八度以下,但仍浑身乏力。翌日午时,他雇人拖着行李,在汉口码头登船,张文景为他送行。徐志怀上轮船,喝一杯淡茶,吃了两片面包,又是倒头就睡。

  起初睡得不深,能听见行船时江浪翻涌,慢慢的,他睡熟,再度站在老屋的门外。已是十几年后,昔年剔透的玻璃积了一层难以擦洗的污渍,雾蒙蒙的,愈发透不进光彩。

  徐志怀敲门,进屋。吴妈正服侍他的母亲喝药,见徐志怀来,福了福身,快步离开。徐母则拍了两下拍被褥,示意儿子坐到身边。

  徐志怀顺从地走过去,深深弯腰,问:“最近身体好点没?”

  “好多了。你别太担心,人年纪大了就会这样。”徐母说着,反过来操心起他。“你呢,家里怎么样,小瑶还好吗?”

  “都好。”

  妇人说着,抬手,一点点抚平儿子西服肩膀的褶皱。“小瑶岁数比你小,又是一个人来的杭州,你平时要多多照顾她,知道吗?”

  “知道。”

  “成亲以后,就完全是大人了,不能再和从前一样,说话、做事只顾自己,不顾及他人感受。你要学会迁就别人,多听他们的想法,尤其是家里人的话,明不明白?”

  “嗯,我明白的。”徐志怀一板一眼地答。

  她叹气,怜爱地抚摸着儿子的发,感慨:“算了算了,真是没办法。谁叫小顽头发硬,连带着心肠也硬。”

  “这不好吗?”徐志怀反问母亲。

  女人垂眸想了会儿,微微摇头。“性情太过刚强,容易伤到身边人。”

  徐志怀沉默。

  “小顽,娘亲很担心你,”她缓缓说,“你父亲走得早,又没有兄弟姐妹,等我走了,就只剩你和小瑶两个人了。小瑶呢,性情温顺,话也不多,是个好孩子,我能看出来。反倒是你,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都要与人争个高低。今后,如果遇到不舒心的事,你多让让小瑶,说点好话,不要那么固执。结了婚就是一辈子的事,你一定记住这点。”

  听了她的话,徐志怀忽而浑身震颤,后颈连接头的那根筋绷得直直的,似有千军万马压在心口,重的人喘不过气,

  “娘……我好像犯了一个错。”他说。

  “怎么了?”

  “我、我太自大了……没料到,南京会……娘,我应该带她走的。”他嘴唇颤抖。“因为我,青瑶……她……她……”

  话未说完,低哑的喃喃声被渡轮外骤然响起汽笛吞没,“呜——”,轮船驶入巫峡,两岸青山连绵,满山猿猴被轮船惊起,一时间,无止息的猿鸣在青苍的林木间回荡。

  病中的徐志怀因这摧心剖肝的猿鸣,连连续续地落下泪来。

  “她还在南京……”



第一百五十四章 红尘飞雪 (三)

  轮船走走停停,数日后抵达重庆。

  那是个阴沉的大雾天。群山环抱江流,江水又淹没岸边郁郁的榕树,树影倒映江面,被浓雾的涂抹,仿佛一碟浓绿色的颜料,溶化在波涛之中。

  徐志怀下船,深蓝的绒线围巾织得很长,一头垂在胸前,一头落在后背,飘飘荡荡。沈从之等在码头。徐志怀淡淡叫一声“从之”。沈从之不言,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转而招呼车夫帮忙,将徐志怀的行李转移到他租来的马车。

  “路上怎么样?承云说你病了,好点没?”坐上马车,沈从之说。

  兴许是太久没有乘马车,徐志怀有些头晕。

  他靠着车厢,恹恹地答:“还行。”

  “还行就好。”沈从之道。“反正你现在这个情况,也确实做不了什么,不如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徐志怀沉默,侧过脸,面对大雾弥漫的重庆。

  马车爬上一段缓坡,只见浓雾之中,冷不然射出几道朦胧的光束,像是电灯。再一眨眼,两三幢欧式别墅逼到跟前,别墅紧挨街道,街道上走着的,不是西装革履的青年,就是挽着夸张烫发的女郎。

  应是进了市区。

  “等下就到了,”沈从之从另一个窗子伸出头,给徐志怀指方向。“前面那幢吊楼,背对山峰的那个,瞧见没?”

  “嗯,”徐志怀应一声,转头看向沈从之,惊觉自民国二十一年,两人在上海仓促地会面后,便再未相见,直至今日。

  好在人长到一定岁数,容貌便不会发生剧烈改变,徐志怀看着沈从之 ,一下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老了,还是依然年轻。大抵还是老了吧,年轻的他从不会认为自己犯错。

  徐志怀稍稍偏移了目光,似是随口问:“你现在干的什么工作,当教师?”

  “刚转到南渝中学,教数学。”沈从之似是不愿多谈,转了话题。“对了,你知道南渝中学的校长是谁不?”

  “谁?”

  “南开校长张伯苓。”沈从之说着,笑起来。“还记不记得,当年学联来上海开大会,我们几个去凑热闹,回来的路上,你嘲笑南开学子学问浅,蠢笨如猪。”

  徐志怀躲开他的眼神。“不记得……”

  “也是,一晃许多年了。”沈从之长叹。

  感慨着,马车驶出别墅区,停在吊楼前。两人搬行李上楼。吊楼一面临街,一面靠山,屋内也是半明半暗。只有一间卧房,得知徐志怀要来,沈从之早早将自己的东西搬到客厅,将卧房让给他。客厅同时也是餐厅,现在又兼具了卧室,更显拥挤。放好行李,沈从之又下楼取电报。

  “你人还没到,承云的电报就来了。”沈从之挥着手中的电报。“他托我向你问好,叫你保重身体。”

  徐志怀咳嗽两声,问:“武汉怎么样?”

  沈从之垂眸,翻看着手中的电报,道:“武汉……说是很冷啊。”

  铅灰色的浓云覆盖了汉口上空,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

  苏青瑶对着书桌上缺了一角的镜子梳头,书桌紧挨窗户,抬头,便见微风摇庭树,树叶瑟瑟响,冷出一种强烈的紧缩感。她系上绵绸发带,忽听身后响起敲门声,走去开门,是高太太来叫她一起去联谊会。在战争与战争的狭窄间隙,这是军官们少有的可以放松的时刻。

  坐车到公馆,蒸汽锅炉烧得屋内暖意融融,苏青瑶脱下大衣,露出一件白纱金丝相间的高领旗袍,是五年前咬牙硬留下来的那件好衣裳,也有两三年没穿。在场的多是高级军官与其家眷,苏青瑶站在其中,多少显得过时。她扫视一圈,在人群中发现了于锦铭。男人抹了发蜡,将蓬松的发丝服帖地梳到后头,身上是礼仪用的将官礼服,深蓝色,腰间勒着一条皮革带,收的很紧,胸前挂着淡金色的绶带,领口的金星代表军衔。

  他正跟在高以民身旁,与一名机关政要交谈。

  苏青瑶怕打扰到他,暂时避到另一侧的小客室。那里面大多是军官家属,华冠丽服的男女挤了满满一屋。苏青瑶挨着垂花门,静静看着他端着香槟杯社交,暗金色门帘的阴影印在她的腮颊,摇摆。

  兀自发了会儿呆,她折回去,望见于锦铭独自坐在沙发上,指缝里夹着细烟,发呆,似是不知道她会来。

  苏青瑶从背后靠近。

  于锦铭低垂着眼帘,正出神,突得,视野里闯入一只白中透着淡青的手,因为瘦,骨节分明。他顺着手腕朝上看,目光落在女人的面庞,顿时有些恍惚。

  眼前的女人,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有太多不同。她更瘦,五官更清晰,目光更镇定,说话更从容。但她们又分明是相通的,身上散发着同样的香味,话音同样的轻缓,容颜同样的美丽,对他又是同样的……残忍。

  “你怎么来了?”于锦铭问。

  “高太太叫我来的。”苏青瑶坐到他身旁,与他隔了一个小臂的距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高队长呢?”

  “应酬去了。”于锦铭道。“刚才有几名政府的高官过来,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可别是追究我们打败仗。”讲完,他自嘲地干笑两声,又感觉这个笑话实在差劲,连忙收住笑容,假意去灭烟。

  “我还以为只有将军那一级的才要应付政客。”苏青瑶说。

  “空军人少,”烟头触到烟灰缸,他手臂弯曲,目光穿过臂膀下的空隙,温柔地看向她。“而且遇到了,就顺便打声招呼。”

  “这样啊。”

  于锦铭点头,收回手臂,靠在沙发,短暂的沉默后,他嗓子干干地问:“最近工作怎么样?”

  “蛮好的。”苏青瑶说。“现在这时候,能找到一份不是女佣、不是女工,也不是舞女的工作,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你钱还够用吗?要是不够的话,我——”他掌心压在两人之间,侧身面对她,上身不自觉前倾。

  “不了,还欠着你金女大的学费钱呢,”苏青瑶微微笑着,看着他摇头,像在打趣,于锦铭不敢确定。“那笔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

  “不许还!”于锦铭打断她,蹙着眉,语气带了点哀求。“我们已经……就是,已经……所以不许……不许还。”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为一声轻柔的叹息,拂过她的面颊。

  苏青瑶垂下脸,嗅到些许近似乌木的苦味。

  “没关系的,瑶瑶。你就想——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再花个十倍也无所谓。”他说着,手伸到她的耳畔。“别动,头发上有东西。”温热的指腹擦过耳轮,勾下一缕丝线,卡在指甲缝,飘动,一如她的呼吸,被他低头一吹,不知落到了哪里。

  苏青瑶屏息。

  正当此时,客室内传出一阵西洋音乐,伴着作为最高音的嬉闹声,朝他们靠近。苏青瑶起身朝声源望去,只见一群人从客室内涌出,来到大厅,正招呼帮佣过来拖开家具,好空出场地跳舞。

  苏青瑶见状,退到角落,方便侍者搬桌挪椅。于锦铭也起身,随着她退到角落。两人挨着墙壁,影子斜斜地拉出去,重叠到一处。

  只一眨眼功夫,客厅便被他们占领。高亢的管弦乐搅乱了华服,军服衣袖上淡金色的刺绣覆盖了杭绸旗袍腰肢上钉珠攒成的柳叶,戴着玉镯与金桌的手腕,靠在硬挺的肩章,皮鞋、高跟鞋踩着地板,铿铿锵锵,皮影戏似的在眼前摇摆。

  于锦铭以为她还和从前一样,不跳舞,便弯腰问她:“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苏青瑶转头,看着眉目带笑的男人,轻巧地反问他:“不跳一曲吗?”

  于锦铭喉结上下一动:“你……会跳舞?”

  “我在金女大的体育课,主修舞蹈和弓箭。”苏青瑶说。“以我的脚,总不能去选短跑。”

  说着,她抬手,小臂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做了个邀舞的姿势。“少校,赏个光?”

  于锦铭直起腰,面对着苏青瑶,心跳得厉害。他也奇怪,自己怎会有待嫁少女的羞涩,但面对她,又似乎一切都讲得通。

  像要化为卵石,投入她湖泊般幽静的眼眸中那般,他牵住她递来的手,五指合拢,捏住指尖,然后上前半步,左臂搂住腰。进到舞池,跟随音乐,于锦铭迈开步伐,分明是和周围人没有任何区别的舞蹈,却令他有种别样的滋味,简直像在末日的边缘起舞,心口既热又冷。

  他们旋转,一圈又一圈,接连跳完了两支舞曲,方才停歇。于锦铭被暖气烤得双颊泛红,脖颈满是细汗。他拉苏青瑶去露台,开门的刹那,寒冬驱散了闷热。于锦铭连忙脱下深蓝的军服外套,披在苏青瑶肩头。外套下,是米灰色的毛衣和白衬衫。接着,他弯腰,从军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烟盒,打开,递到苏青瑶跟前。

  苏青瑶从中取出一支,夹在指间。于锦铭又从衣兜里掏出打火机,用手护着,打着火。苏青瑶点上,背过身,靠在栏杆吸烟。嫣红的嘴唇,撮起来,小的如同樱桃,随后舒展,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你不抽吗?”她歪头看他。

  “不了,我看你抽就行。”

  香烟递到唇边,她深吸。

  这时他又问:“瑶瑶,其实我在想……你考不考虑去重庆?”

  “重庆?”苏青瑶狐疑地看向他,指甲盖一颤,点走烟灰。

  “嗯,”于锦铭颔首。“政府要员计划集体迁去重庆,所以我想,你要不干脆和他们一起去……武汉,毕竟武汉……”

  他没再说下去,但她明白他的意思——扬州沦陷,徐州开战,日机正在逼近武汉。

  苏青瑶听闻,唇瓣微启,苍白的烟雾涌出,恰逢一阵晚风袭来,吹乱了升起的烟雾与军服前挂着的绶带,暗金色的微光倒映在她眼底,止不住地闪动,恰似一道金色的泪痕。

  “锦铭。”

  “嗯,我在。”

  “你说……这会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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