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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情_分节阅读_第118节
小说作者:木鬼衣   小说类别:言情小说   内容大小:749 KB   上传时间:2025-01-02 12:46:24

  徐志怀不理,径直离开,留下一声震耳欲聋的砸门声。

  待这声音消散,许久,周率典拉住沈从之。

  他长叹一声,苦笑道:“从之,你别怪他,他就是那样的性格。”

  沈从之忧愁地点点头,不言。

  “我也不是要逼他和我一起去,更不是逼他认同我,你知道,我从没有这个想法。”周率典轻声说。“我只是……只是以为他会懂我,我一直以为他是懂我的,从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沈从之舌苔发苦,更是发不出声音。

  周率典苦笑着,抚了几下沈从之的后背,继而使劲拍一下他的肩膀,站起来说:“如果我明日不幸遇难,麻烦你在葬礼上,替我向志怀道歉。”

  沈从之点头答应,又握住他的手说:“常法,千万要小心。”

  周率典却轻松的笑了。

  “不要害怕,从之,人终有一死,能为希望而死,也算是我的光荣。”

  然而徐志怀没有出席周率典的葬礼,仅仅为了准备国文课的随堂测验。

  沈从之与张文景去找他。

  他则淡淡地说:“我早说过,我是对的。”

  十余年后的现在,民国二十七年,沈从之撑着一柄泛黄的油纸伞,游荡在细雨霏霏的山城,回忆起周率典临死前的那些话,不由悲从中来。

  阴雨沉沉的寒夜,远近的景物全埋藏在雨雾内,看得人手脚发软。沈从之裹紧长袄,走在回家的路上,风钻进人的五脏六腑,吹得骨头散了架,往四面八方滚。天边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月的轮廓,沈从之来到坡下,望见坡路上有一束发抖的亮光。

  靠近,他瞧见了一个被风撕扯的男人,高大并憔悴,傲慢且孱弱,佝偻着背,紧绷着脸,蹒跚、摇晃着往下走。

  沈从之认出了那人,便停下脚步,石缝间的积水顺流而下,浸湿了他的棉鞋。

  “徐霜月!”他喊他。“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徐志怀道。

  “怎么没带伞?”

  “出来的时候雨不大。”

  “重庆的天,说变就变,尤其是现在。”沈从之走到他身边,又问。“你出来锁门没?”

  “没。”

  “哦豁,我家要被偷了。”

  “沈从之,你换个地方住吧,”徐志怀咳嗽着说,“我出钱。”

  “算了,”沈从之垂眸。“阿沁生病时,我问你借的那三千大洋,到现在还没还呢。”

  “小钱。”

  沈从之抿唇笑了一笑,没说话。

  回到家中,房门虚掩,不似被贼人光顾。

  沈从之点起蜂窝煤炉,煮一壶红糖姜茶。水开了,两人各自饮上一大碗,回屋就寝。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约莫十点光景,忽而有人捶门。沈从之披着棉袍去开门,来的竟是张文景。

  他进屋,递给沈从之一包卤鸭,问他:“徐霜月呢?”

  沈从之指向卧房。

  “不是吧,你就住这破地方?”张文景环视一圈,指着隔音效果并不好的门板,笑道。“他也就跟着你住这儿?”

  “小点声,”沈从之见状,摁下他的胳膊。

  张文景顺势将两手荡到身后,手拉着手,连连摇头:“啧啧啧,从之,你混成这样,我一点也不奇怪,倒是徐霜月……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徐霜月居然也有今天。”

  话未说完,徐志怀套着一件与吊楼格格不入的丝绒睡袍,走了出来。他左手拿烟盒,右手握着打火机,嘴里叼着一根已经点燃的细烟,随话音上下抖动。“你怎么跑重庆来了?”

  “还能因为什么,”张文景耸肩,摊开手,问他讨来一支香烟。“徐州战况不顺呗。”

  “武汉现在什么情况?”沈从之放好卤鸭,折回来。

  “武汉?”张文景点起香烟,淡淡道。“武汉开战了。”



第一百六十章 巴山夜雨 (四)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沉默。

  一种无需多言的紧迫压在众人心头。

  良久的寂静后,最先开口的是张文景。他右手夹着烟,颇为夸张地耸一下肩,轻松地说:“行了,不说这些……我今天刚到重庆,你们不请我吃顿好的?”

  沈从之顺着他,勉强笑了笑,道:“我可请不起你。”

  “啧,哪能叫你请,要请也是他请。”张文景手中猩红的烟头一转,点向徐志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徐志怀点头答应。

  待太阳落山,一行人乘车前往首都饭店。他们在窗边落座,点完菜,正聊天,徐志怀忽而瞥见一对衣着光鲜的夫妇,带着一个两岁的男童进来。女的是瘦高个,短发,烫着时下最流行的发型,穿浅灰色的羊绒大衣,别一枚钻石胸针。

  徐志怀立刻挪开眼神。

  不为别的,因为那位妻子就是谢诗韵。

  张文景也瞧见了她,一时有些意外。但他细想,也感觉正常,重庆的高档场所就那么些地方,他们同属一个圈层,总归会碰到。

  谢诗韵似有所感,目光同样移过来,瞧见窗边的三人,显然吃了一惊。她同身旁的丈夫耳语几句,走到餐桌旁,叫一声“从之”,叫一声“张文景”。

  张文景嬉皮笑脸道:“这么多年没见,诗韵是越来越漂亮了。”

  “你倒是还和从前一样,油嘴滑舌。”谢诗韵笑吟吟说着,搭上张文景的肩。下一秒,她的视线扫到徐志怀,笑意蜕皮般淡去。

  “哼……徐霜月,你还没死呢。”谢诗韵道。“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沈从之见状,连忙起身,挡在了谢诗韵与徐志怀之间。他温声道:“诗韵,你怎么来了?上回说的事……”说着,他做了个手势,有意将她引开。两人走到不远处,面对面,低声商量些什么。徐志怀侧目,看一眼,又心烦意乱地收回目光,结果眼神一转,正对上张文景。

  “不是我说,你俩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他说。

  “谈不上,”徐志怀垂眸,躲开张文景的视线,转而盯着光洁餐盘,盘中倒映出他的脸,一张消瘦的脸,下巴青白。巴掌大的空间,两张脸紧凑地挤在一块儿,难以呼吸。“我没有亏欠她的地方。”

  “霜月,你不能这么说,” 张文景放低了声音。“当年的事——”

  话音未落,沈从之折了回来。

  张文景便及时止住话头。

  不多时,菜端上来。三人要了两瓶花雕酒,沉默地喝着。吃到一半,收音机放完了爵士乐,滋啦的电流声后,是晚间的新闻节目:徐州沦陷,武汉开战,以及首都沦陷后,某妇曾在青天白日之下遭敌兵十七人轮奸……

  结完账,几人乘车回去。张文景坐在前座,沈从之与徐志怀一左一右地进后座。车缓缓开动,天幕随之逐渐沉落。浓云被撕开一道缺口,将要塌陷般,洒下一阵急促的雨。

  雨声沙沙,徐志怀手肘撑在车窗边缘,掌心盖住口鼻,开口:“从之……谢诗韵找你干什么?”

  “没什么,就叙叙旧……我们也很多年没见了。”

  对答间,来到一段漫长的上坡路,汽车爬坡,人朝后仰,后背紧靠在皮垫,心也不由地往上提了几分。

  “呵,不管过去多少年,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徐志怀扶住车窗。“你不是说她结婚了,见过她丈夫没?什么样的人?”

  “蛮好的,”沈从之说,“我也只见过一次,具体的说不上来。”

  “我还以为她打算一辈子守寡,”徐志怀带了点挖苦的意味。

  “霜月,”沈从之叹息,“她有她的苦衷。”

  徐志怀一时没说话。

  过了会儿,他嘴唇微动,似是有话要说。然而汽车猛地前后颠簸,大约是遇上了被风吹断的树枝。待到车辆平稳,驶出坡道,徐志怀咽了下嗓子,冷冷地说:“是,全天下就没有你沈从之体谅不来的人。”

  沈从之听闻,紧紧地皱起眉,但没去接他的话头。

  很快,出租车停在吊楼前。雨仍在下。沈从之应是酒劲上来,下车时,不慎绊了一跤。还好张文景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徐志怀从后备箱取出一把大伞,帮两人撑着,上楼进屋。

  张文景将沈从之扶到沙发躺好,然后去搬椅子。徐志怀甩掉雨伞上的水,打开电灯。“啪嗒”,屋内亮起,像洋人兜售的玻璃摆件,黄橙橙的玻璃中,装了两个瓷偶,便是他与沈从之。

  椅子搬来,徐志怀坐到沙发的右斜方,张文景挨着沈从之坐。

  沈从之人不大舒坦,瘫在沙发,时而咳嗽,时而擤鼻。张文景拍他的后背,咚咚咚的声音,似是在敲打木门。徐志怀坐在一旁静静守着他们,等着,取出香烟盒,衣服摩擦,摁下打火机,火苗窜高,烧着烟草,沉默……这该死的沉默,塞满了琐碎的声音。

  “霜月,诗韵是一个弱女子,她不可能不嫁人。”终于,沈从之开口,嗓音低沉。“从前能供女子谋生的职位太少,现在又遇上战乱……哪怕她去当女教员,或是女接线员,勉强赚到了钱,也会被各色人等欺辱。这是没办法的事,不代表她辜负了率典。”

  徐志怀头后仰,含着香烟说话,烟气一缕一缕地往外冒: “她既然不是率典的未亡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声音轻,一点怄气的意味。

  “徐霜月,你我认识有十多年了。这十余年来,你有体谅过谁吗?没有。”沈从之自问自答,语调平静。“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人,自以为是。”

  “你什么意思。”徐志怀所说的话比起疑问,更像是肯定。“你也觉得率典的死是我的错。”

  沈从之靠着沙发,没吭声,唇角抿紧。

  “霜月,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张文景见气氛不对,适时出来打圆场。 “从之喝醉了,我送他回房间。”说着,要去扶他。

  “我没醉,”沈从之拨开张文景。

  他深吸一口气,扶着沙发,脚步不稳地站起。“你别问我,你问你自己。”

  “少来这一套。”徐志怀手肘撑在扶手椅,手往上抬,头埋进臂弯,完全藏住了脸。 “你只用说是,还是不是……沈从之,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怨气。”

  “怨气?不,我从没有怨恨过你。”沈从之摇头。“我只是觉得不值得……”他长吁。“霜月,这么多年过去,你对当年常法、对诗韵,就真的没有一丁点的愧疚吗?”

  徐志怀听闻,身体紧绷。

  面前那红豆大的火星映入漆黑的眼瞳,来回抖动,恰似一道流血的伤口。

  “算了,我懒的多说。反正不管说什么,我们都是错,只有你一个人是对。”沈从之左臂撑在沙发,整个人近乎伏在上面。“你徐霜月就是这么一个人,无药可救……可惜,率典没能早一点看清你。”笑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要呕吐似的。

  “我送你回房间。”张文景搀住沈从之。

  徐志怀仍坐在原处,额头靠着手腕。他闭上眼,听见空落落的客厅里,响起几下细碎的脚步声,骤雨敲窗般的响动,笼罩了他,也将他淋湿。

  太冷了。

  “沈从之,你以为,率典死了……我不伤心吗?”徐志怀微微打着哆嗦,畏惧什么一般,说。

  他仰起脸,嘴唇含住快要燃尽的香烟,缓慢地吸上一口。

  沈从之听闻,停下脚步,连带张文景也停下。

  “我只是不说……”徐志怀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烟雾霎时模糊了他的眉眼。“就像我那艘载满了工人的轮船,百来号人,半路被炸死了,政府连个交代都没有。我有和你们提过半句吗?没有。因为没意思。”

  灯光直打在男人的头顶,因是弯腰,晕黄的光线从额前倾泻到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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