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沾了太多血,洗不干净了。
“没事,我陪着四哥。”闻姝莞尔。
沈翊摸了摸她的脑袋,两人相视一笑,“快吃饭,菜要凉了。”
因着善兰堂尘土飞扬,闻姝的裙摆弄脏了,午膳后想沐浴更衣,入了净室才瞧见,屋内的池子修好了,果真是用玉石砌成,比两个浴桶还要大,一个进水孔,一个出水孔,往后都不必让她们抬水进屋了,闻姝一想到两人日后要在这池子里做什么,就羞红了脸。
而晚间沈翊也如愿让闻姝感受了一番,两人倚在池边,闻姝小口喘息,眉目旖旎如画,低声哀求着:“不要,四哥,求你了……”
沈翊眼角含情,嘴角噙笑,亲了她一下,“身子骨太弱了。”
闻姝气恼地推了他一下,池中水波荡漾,雾气氤氲,娇嫩的花瓣已被拍打的七零八碎,堆积在池子的另一面,层层叠叠的艳丽。
“你属狗的吗?”闻姝抬起被啃得遍布红痕的胳膊,还甚至连雪白的足背也有几个印子,闻姝都不好意思回想。
“对,”沈翊戏谑地轻笑,“做姝儿的狗好不好?”
听听这话,他敢说,闻姝都不敢听,一张脸涨红,“你别说了,传出去还要不要脸了。”
这根本就不是四哥,是被谁给附身了!
沈翊搂紧她,肌肤相贴,亲昵地蹭着她泛粉的耳垂,薄唇微张,含住了耳廓吮吸,“闺阁密语,传不出去。”
“你就不能收敛一些吗?”闻姝腰肢酸得要命,真觉得会死在池子里,“你先前不是挺能忍吗?”
两个月都没对她做什么,可现下哪还有半点从前的样子。
“有肉吃为何要食素?”沈翊说得好不要脸,“小四哥已经饿了许久,姝儿就别为难它了。”
先前忍着,是怕吓着闻姝,也是尊重她,既然她乐意,鱼水之欢,自然是多多益善,毕竟沈翊已经做那美梦做了好些年。
“你真是……”闻姝瞅见某处,心肝直打颤,“怎么又来?我不行了,我要去睡觉。”
“好好好,不折腾你了,再泡会热水。”沈翊搂紧她,不让她走,“我过两日要去城外巡防,恐怕得有几日才能回来。”
现下正是多事之秋,沈翊本不想去,但瑞王一党非将这差事推到他身上。
“有危险吗?”这下闻姝不乱动了,面露忧色。
“有危险的是你,”沈翊巡防带着这么多人,瑞王不便下手,可他一走,燕王府就剩下闻姝了,“我怕魏皇后会趁我不在作乱。”
闻姝身为燕王妃,魏皇后一个旨意就能宣她入宫,就是沈翊也抗拒不得。
“无需担忧,我届时装病就是,她总不能把我抬进宫去。”闻姝宽慰沈翊,回眸看他,“你总不能一直待在定都,我会想法子保全自己。”
闻姝虽这样说,心里也是没底的,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没底不也得走。
沈翊亲了下她的眼睛,“若是入宫,一定要带上星霜,必要时候去找柳贵妃求助。”
如今宫里头,也只有柳贵妃能助他们一二,可到底宫中是魏皇后的地盘,柳贵妃能做的恐怕也不多。
“我明白的。”闻姝应了下来。
这下两人也没心思胡闹,擦净身上的水渍,回了床榻,现下入秋转凉,夜里头抱得紧也不怕热了。
沈翊的担忧不无道理,他前日才走,后一日魏皇后便派了人来宣闻姝入宫,还将闻姝装病的路给堵死了,来宣的太监说:“皇后娘娘说了,若是王妃身子有恙,可叫太医瞧瞧,要是病得重,皇后娘娘更应当接王妃入宫医治,娘娘还派了轿撵来呢。”
不仅仅带着太医,还真想把闻姝抬进宫里头,闻姝躲不开。
“劳烦公公稍后,我先去更衣,才好面见皇后娘娘。”闻姝回了兰苑,换了身衣裳,带上了装解毒丸的荷包。
“王妃,皇后怕是来者不善,这可怎么办?”月露急得眼圈红了。
既然躲不开,闻姝只能去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竹夏星霜随我入宫。”
闻姝带再多人,也只能在宫外等候,只有两个丫鬟能随着她去坤宁宫,原先沈翊也想留下凌盛保护她,可凌盛到底是男子,若非跟随沈翊,进不得宫,留下也无用。
闻姝带着竹夏星霜入了宫,因着她没生病,那轿撵也没叫她坐,只能步行前往坤宁宫。
才进宫道不久,闻姝就嗅到了极其浓郁的花香,路旁开了几颗夹竹桃,上次入宫没注意,这夹竹桃有毒性,但只是观赏不食用倒是无碍,她还挺喜欢闻夹竹桃的香气。
闻姝到了坤宁宫,原本还怕魏皇后会让她单独进去,把竹夏星霜留在外边,可崔嬷嬷并未阻拦,让她们一同进去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闻姝规规矩矩地行礼,富丽堂皇的殿内就只有魏皇后端坐上首,兽首香炉中燃着清雅的香,闻姝着意嗅了下,并没有毒。
魏皇后过了好一会,才慢悠悠道:“起来吧,想见燕王妃一面,真是难得啊,瑞王妃可是时常入宫请安。”
“是儿臣的不是,近来忙着操持善兰堂事宜,耽误了给母后请安。”闻姝也不和魏皇后争辩,瑞王妃自然是乐得常常入宫请安,要是魏皇后是她的姑母,她也入宫。
“善兰堂是皇上吩咐的差事,是比本宫重要。”魏皇后冷眼瞧着闻姝,若是眼神能杀人,闻姝已死千百回,恨不得即刻将她千刀万剐,替魏宗报仇雪恨。
宫婢端了茶水与点心上来,闻姝却不敢碰,一颗心悬着,看起来面不改色,实则坐如针毡,这地方多待一刻都要少活一年,明知魏皇后想要她的命,却也不得不与之周旋。
“燕王妃,这是皇上新赏的霍山黄茶,入不了你的口?”魏皇后故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瞧见闻姝忐忑坐在那,心里才觉得痛快了几分。
“谢母后赐茶,”闻姝捧着茶盏,用袖口遮掩,只用嘴唇略碰了碰,没有喝下去,“母后的茶都比别处的香,可惜儿臣粗鄙,不懂茶。”
这些茶点,闻姝光是嗅着,倒没有察觉什么异样,这更让闻姝不安,魏皇后总不可能是宣她入宫来叙旧。
越是不知道她的手笔在哪,越是容易焦心。
但一旦露出破绽,就落了下乘,因此闻姝极力保持着面上的微笑,不叫魏皇后看出她底气不足。
也幸亏这些日子锤炼了胆色,要是从前,还真可能顶不住魏皇后的目光,毕竟她也是掌管后宫这么多年的狠角色。
魏皇后迟迟没有出招,只和闻姝闲话家常,好像只是故意宣闻姝进来吓唬吓唬她,闻姝却不敢松懈。
待了有小半个时辰,魏皇后都没遣她出宫,闻姝在想寻个什么借口退出去,待得越久,越是提心吊胆。
这时,有宫婢来禀:“皇后娘娘,柳贵妃与信国公主起了冲突,柳贵妃说信国公主冲撞了她,两人闹到泰平殿去了。”
“怎么回事?”魏皇后坐直了身子,面上的笑容散去。
宫婢回:“奴婢只听说信国公主撞着了柳贵妃,柳贵妃便不依不饶,哭着要找皇上寻个说法。”
魏皇后睨了闻姝一眼,信国公主就算真冲撞了柳贵妃又能怎样,至于让柳贵妃闹到皇上跟前吗?怕是柳氏那个贱人想给闻姝解围。
也罢,待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
魏皇后也怕女儿受了委屈,便说:“燕王妃,本宫这儿有事要忙,你便先退下吧,你也不是第一次入宫,本宫就不送你了。”
“是,儿臣告退!”闻姝松了半口气,柳贵妃来得可真及时,她并未向柳贵妃求助,但柳贵妃却极有眼色,要是皇后没有魏家,怕是未必斗得过柳贵妃。
闻姝与竹夏星霜一同出了坤宁宫,竹夏小声说:“王妃,没有人护送您出宫。”
入宫时有坤宁宫的人引路,出宫却只有她们主仆三人。
“不管,咱们快些走。”闻姝总觉得魏皇后不可能这般简单的放过她。
从坤宁宫到宫门口,还有一大段路,才走出没多久,闻姝就察觉到了不适,脑袋沉了起来,眼前一阵发黑。
“王妃,”竹夏扶着她,紧张地说:“奴婢有些头晕。”
星霜说:“奴婢也是,想吐。”她们可都没有碰茶点,怎么也中招了呢?
闻姝咬了一口舌尖,痛感促使她维持清醒,连忙从荷包中拿出解毒丸,一人给了一颗,“快咽下去。”
虽不知中了什么招,但这解毒丸是兰嬷嬷给的,大多数毒都能解,剩下的只能靠命数了。
她还以为魏皇后忌惮皇上,不好在宫里动手脚,才轻易放她离开,可原来早就中招了,闻姝百思不得其解,她已经极其小心,到底哪里出了错漏?
“快走,别耽误。”解毒丸生效也要一段时间,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眼看着就要出后宫的地界了,星霜忽然说:“王妃,有人跟着咱们!”
星霜会点拳脚,力气比寻常女子大一些,可若是人多势众,她也打不过。
“别管,快走。”闻姝晃了晃脑袋,心跳得剧烈,脚下速度不慢,出了后宫运气好能遇到巡逻的侍卫。
这宫里当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千防万防都防不住,闻姝不敢想,要是她是妃嫔中的一员,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
星霜一边扶着闻姝往外走,一边用余光注视着后边,“王妃,有十几个太监跟着咱们,就快追上来了。”
“嗬嗬……”头晕目眩,走得又急,闻姝要喘不上气了,眼中流露出些许脆弱,难道今日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若是四哥回来,会不会伤心?
一路跟着闻姝等人的十几个太监,眼看着闻姝脚步踉跄,要走不动了,正准备向前冲。
“皇嫂,好巧呀。”忽然,一道女声出现,乐明公主带着一个侍卫,从拐角走了过来,步履匆匆。
闻姝心中一定,犹如瞧见救命稻草,“公主。”
乐明公主上前,不动声色地扶住闻姝,用颇高的音调说道:“父皇听说皇嫂入宫,想见见皇嫂呢。”
乐明公主身后的侍卫持刀望着不远处那群鬼祟的太监,这话也是说给那群人听的。
那群人一见乐明公主,再听到皇上要见闻姝,晓得今日的事是办砸了,转头去了一条路,如鸟兽散去,仿佛他们只是路过。
“皇嫂,你还能走吗?”乐明公主的嗓音微颤,她犹豫了许久才站出来,因为知道是魏皇后的手笔,她一旦掺和进去,在宫里头的日子势必更加难熬。
但富贵险中求,她想赌一把。
“谢公主,我能走,劳公主送我出宫。”闻姝没想到乐明公主会帮她,但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乐明公主。
“好,走吧皇嫂。”乐明公主扶着闻姝往宫外走去,解毒丸慢慢生效,闻姝的头脑渐渐清醒过来,再次路过方才种有夹竹桃的宫道时,闻姝却没瞧见夹竹桃的影子。
闻姝指了指摆着菊花的路边,“公主,这儿种过夹竹桃吗?”
“我甚少出后宫,不晓得,”乐明公主回头看向侍卫,“阿飞,你下值时常路过这,种了夹竹桃吗?”
“回公主,属下记得没有。”因着乔飞是侍卫,不能留宿后宫,所以每日都得走这条道去宫门口的禁卫营夜宿。
闻姝沉吟片刻,终于回过神来,怕是以夹竹桃花香为引,与魏皇后宫中的燃香相辅相成,除此之外,她也不知还能是哪里中了招。
这计谋当真歹毒,教人防不胜防。
“皇嫂,宫门到了,你快出宫去吧。”乐明公主松了手。
闻姝望着乐明公主,感激道:“公主,今日多谢相救,改日一定报答。”
她能看出来,乐明公主也在害怕,魏皇后为人歹毒,整个后宫又有几个人不怕呢?
乐明公主说:“皇嫂客气,快去吧,今日恰好柳贵妃在父皇那闹起来,要不然我怕是也救不了你。”
今日闻姝多亏了柳贵妃与乐明公主,来日都是要报的,闻姝主仆三人出了宫门。
乐明公主带着乔飞往回走,用帕子擦着掌心的汗,“幸好来得及时,阿飞,吓死我了。”
乔飞说:“殿下救了燕王妃,怕是皇后要寻你的麻烦。”
乐明公主咬着唇,“就算我不救燕王妃,皇后也不会放过我,我们要搏一搏,我不想当魏家的傀儡,再被指婚给魏家人。”
去年,魏皇后给乐明公主指了一门婚,是给魏家偏房的一个嫡子,摆明了是想拿捏乐明公主,她的母妃已死,外祖家也不算显赫,可是公主出降时会有封地,魏皇后连这么点封地都觊觎着,不肯落在乐明公主手里。
顺安帝本也没多在意乐明公主,懒得管她的婚事,最终还是乔飞寻了机会,暗杀了魏家子,这桩婚事才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