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娘子倒也不必如此失望。陆某虽只是个临时顶职的,比不得裘镖师那般万分周全,但也会尽力让娘子玩个尽兴,这岳州城中娘子若还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陆某作陪便是。”
端得是副公事公办,照章办事,绝对不含一丝私情。
。
这反而愈发让徐温云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眼睫颤乱,指尖搅动着巾帕,大脑飞速运转着……
想到明日毒发的难熬。
想到借种求子的目的。
想到弟妹的前程与性命。
……
她干脆眼一闭,心一横,指尖狠狠掐自己的手腕,硬生生在眸框中挤出几滴晶莹来,惶惶然踟蹰上前,扯过陆煜垂落的宽大袖摆微晃了晃,用那日在洞中毒发时的软媚语调,极其委屈道。
“煜郎,我原以为你不会来…
现在看见你,你不知我心里有多欢喜。”
媚眼如丝,言语软糯……这期期艾艾,温柔小意的模样,简直和昨夜那个张牙舞爪,猖獗反骨的女子判若两人。
陆煜只觉那半边被她拽住袖角的身子,都被晃得酥麻……不过他并未被彻底迷惑住,手臂往后微微一摆,佯装欲将袖摆由她指尖抽出来,由鼻腔中呲出了声,剑眉微扬,晦暗的眸光中略带探究。
“……周娘子竟一直盼着我来么?
可犹记得你昨日好似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不喜欢我的,说压根不想让我近身,还说不止我一个选择……”
该死。
夭寿。
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现在轮到陆煜拿她之前的那些狂言妄语来说嘴,真真是报应不爽。
徐温云越听越汗颜,恨不得有个地洞能立马钻进去,她囧得立即倾身上前,抬手捂住了他的薄唇,极力往回找补。
“若非用此激将法,煜郎只怕还同我僵着,又如何能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你分明就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莫非不是么?”
陆煜听到此番话的瞬间,涌上心头的不是荒谬,不是怀疑,而是下意识松了口气……果然那些都不过是气话,果然都只是小女儿家逞强斗气的激将法,果然她没有移情别恋爱上别人。
这声声质问,直抵心底。
她说得没有错,自他为她纠结反复,权衡思量的瞬间,或就已经对她动心起念了。
陆煜垂下眼,难得不语,他抬手将那只捂住鼻唇的柔荑牵在手中,与其十指紧扣,算是默认了喜欢她的事实。
!
徐温云压根就没想到,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陆煜这般呆板克己之人,竟会对自己做出如此亲昵之举,她原也只是想要巧言善辩一番,谁知却说了个歪打正着?压根就未费什么功夫,他竟就这样相信就范了?
看来他确确实实已经动心了。
陆煜虽知那些都不过是她玩的花招,只是拿裘栋出来当个幌子罢了,可依旧不妨碍看那人不顺眼,他指尖徐徐摩挲着她的手背,缱绻的语气中略带霜气。
“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回去后,知道如何做了么?”
“嗯。
我会寻个借口将人撤走,煜郎莫要生气,可好?”
见她温顺点头应下,陆煜这才彻底将心放回肚中,心中又不由略略生出些得意。
只觉这寡妇果然对他情根深种,瞧她以往装得咋咋呼呼那样,谁知不过也就是个纸老虎,不过送了支钗,现身牵了牵手,就被哄得听之任之了……
说到底,这寡妇也只是个未经人事的清白之身。
面上伪装得再强悍,底色却还是单纯无暇的。
二人之间经过此番动荡,反而直接向前进了一大步,他们各自怀揣着心思,皆默契对以往种种闭口不起,只并肩走在路上,偶尔徐温云含情脉脉抬眼望去,陆煜则垂眼浅笑盈盈,简直像极了对刚刚成亲的新婚夫妇。
该说不说。
自从身侧的男人换成陆煜后,徐温云只觉周遭的一切都莫名变得顺利无比。
爆满的馆子忽一下就有座了。
特色的糖水铺子也不用排队。
限量的酱拌蟹剩下最后一罐。
走在路上都会被阿婆送花。
坐船游湖也能挑中最好的观景位置。
……
时光虽短暂,却格外美好。
徐温云连带对陆煜,都多了几分朦胧不清的好感。二人出身背景不同,对些事物的看法也并不完全一致,可不知为何,彼此间就是有种默契,一路下来对个眼神,好似就能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那是种无需言语,就心照不宣的玄妙感。
且他的风度不同于裘栋的殷勤,而是别用番润物细无声的熨贴。
就像此时此刻,二人坐在湖边的茶寮中,甚至完全没有提前沟通,就挑中了同款当地特色茶叶,他还能预料到茶叶初泡有些涩口,还挑好了适宜女子食用的软糯糕点。
或许这就是天意。
兜兜转转又绕回来。
他合该就是她今后孩子的生身父亲。
徐温云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心喜,实在不想要再次错失,于是直接开门见山道。
“煜郎,算算方才那一路,咱已碰见四五队人迎亲了,所以今天必定是个良辰吉日。
不如我们今晚就将事办了吧?”
陆煜茶水入肺,俊脸瞬红,失态到猛烈咳嗽了好几下。
他耳尖微红,下意识扭脸观望了番四周,只唬着脸佯装严肃,低声唤她的名字以做警告,“…咳…周芸!青天白日的,成何体统?”
这幅作古正经的模样,徐温云瞧着却觉得格外可爱。
她这倒也不是纯粹无状,只是实在担心夜长梦多,若再捱上一日,谁知道会不会再生出些什么变故?非得早些将此事了了,她才能心安。且许是披着周芸的名头,说话办事也格外荒诞不羁些,所以只混不在意耸耸肩,无甚所谓的模样。
“反正明日就要毒发,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区别?若能提前将此事办了,还能积累些经验,彼此多熟悉熟悉,煜郎,你说我这话在不在理?”
这就是个勾人的妖精!
她岂能将那些隐秘的床位之事,就这么堂而皇之说出口呢?她个出身官宦之家的小姐,哪里学来这些做派?就算是四下无人,这些话也足矣激得陆煜太阳穴直跳,可他委实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抬起指尖,无奈轻捏了捏鼻根。
“回去再说。”
这倒是奇了怪了。
分明就是个四处飘荡,出身草寇的莽汉,合该什么荤素不忌的魑魅魍魉都见识过,可陆煜当下这反应,简直就像是在正统书塾长起来的牛角书生,不过也能由此看出,他平日里并不太近女色。
徐温云有心勾诱,干脆褪了右脚的绣鞋,将桌下的足尖伸过去,触到男人的小腿,缓缓向上磨*蹭而去,亦倾身向前,微微扭出个极其妖娆的弧度,伸手握住他落在茶杯旁的手掌,就这么直勾勾热辣望着他,言语甜美,妩媚动人。
“那煜郎不妨告诉我……
你究竟是想?还是不想?”
需知这虽是间雅阁,可船上的仆婢们随时都可能入内添水倒茶,她竟敢就这么赤*裸**裸勾引,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可就这种充满了禁忌感的挑*逗,偏就让他沉迷如醉。
触电般酥麻的感觉,由小腿缓缓向上,一直蔓延到全身。陆煜瞬间浑身绷紧僵直,邪火顺着小腹直冲天灵盖,他喉头暗滚,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眸光骤紧,干脆一把抓住那只桌下作乱的小巧足尖,将手伸进裙摆,触到了她光洁细腻的肌肤,然后一寸寸缓缓抚了上去,直到膝盖,再往上……神情好似只亟待满足,欲将她吃干抹净的猛兽,语调也极其嘶哑。
“等不到晚上。我现在就想。
不如就在此处将事情办了,可好?”
第二十一章
“等不到晚上。我现在就想。
不如就在此处将事情办了, 如何?”
徐温云原也只是玩笑,哪知男人竟会当真?听着门外船板上传来的脚步声,她愈发紧张, 眸光微震,挣扎一番想要将玉足收回来,陆煜又岂会轻易放过,掌下力道不减,好好摩挲了番,几乎是在侍者进门的最后时刻, 才将其松开。
他实在太过肆意, 那只手几乎就要伸到……徐温云殷红着脸,又羞又恼轻骂了声“疯子”。
二人间忽就有了种旁人都介入不了的氛围。就像两把干柴间, 只差烈火就能全然燃烬,可双方又都还在试探, 都想在这段结果未知的情缘中,占据拥有主动权的上风。
得亏陆煜的陪伴。
今日岳州城的游玩, 到底画了个完美无缺的句号。
每每到一个城镇,徐温云都会大肆采购物资, 主仆二人这次依旧满载而归,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能够保存几天的吃食,还有些能在路途中更舒适的软褥靠枕……琳琅满目, 将整个车架都塞得满满当当。
眼见太阳就快要下山,车架悠悠荡荡往回走。
徐温云早就逛累了, 正倚着车壁打盹儿, 车轱辘一个转弯, 身子往□□倒,干脆就靠在了身侧男人的肩头上, 陆煜并未推开,反而僵着臂将人揽住,满怀的馨香,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餍足与欣慰……
他在战场朝堂上杀伐得久了,精神从未松懈过半刻,可今日陪着她吃逛,陷入那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中,倒别有一番趣味。
若当真端着架子,今日没有现身。
那与她共同经历这些,是不是就变成了旁人?
幸好,她只是赌气。
幸好,她还愿意再给他次机会。
其实细想想,她之所以那样强势烈性,不过是因为之前在夫家受了太多委屈,他身为男子,合该更包容忍让些,且作为皇亲贵族的女人,实在是无论如何骄纵都不为过,毕竟又不是宠不起,只要她满心满眼都落在他身上,他今后也自会给她安排个好前程。
思及此处,男人将人搂得更紧些。
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浅浅一吻。
随着车外“吁”得一声,车架顿停在了云水雅居门口。
徐温云惺忪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靠在陆煜肩头,许是二人有过更亲密的举动,所以肢体动作来得很自然,她甚至并未着急下车,而是伸出双 臂搂住男人的窄腰,顺着他的腹肌捏按一番。
抬着晶亮的弯弯笑眼,语调中带了几分调皮的亵‘玩之意。
“煜郎这腰,可练得真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