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裳走得极快,路遇厚雪,若非绘如眼疾手快,险些就要跌了一跤。
到建章宫廊下,她方才停住身子,回头张望一眼,见无人跟来,方才安心,压住心头砰跳,烦躁拧眉,那蛮子放肆嚣张,她确实有些怕那人会一路跟着他。
绘如悉声安抚道:“主子且放心,天子脚下,没人敢闹出乱子。”
“但愿如此。”明裳敛眸低声,但愿此事就此揭过去。
殿内歌舞升平,不知已换了多少曲目,明裳从偏门入内,她低头落座,本以为无人注意,殊不知早就落入了上位的眼。
李怀修与朝臣饮了两盏酒水,抬眼扫过下面的席位,见那女子过了这么久才回,微拧眉峰,这番情形,自然也落到了时刻注意皇上神色的杨贵嫔眼中,她故作整饰妆容,不经意也看向下首的女子,才人的席面要远,这处只能看到那抹胭脂红的窈窕身形,与旁坐的宫嫔对语,一颦一笑,如柔柔春水般潋滟浮光。
这般艳色姿容,将金碧辉煌的宫羽都衬得黯然失色 。
杨贵嫔眼波微动,一时竟不知,自己为何要忍着身子不适,非要来这除夕宴,是为让旁人艳羡,自己怀了皇上的孩子,还是为了见那位一面。可是见了有什么用呢,那位六宫不止她一人,甚宠的,也不再是她。
下面的嫔妃与她说话,无非是一些奉承恭维之语,她不知如何饮下的茶水,只觉得这年宴的茶也不过如此,甚无滋味。
皇后将杨贵嫔已有发白的脸色看入眼中,她转过脸,温声请话,“臣妾见杨贵嫔面色似有不妥,不如先让她回承明宫歇息。”
李怀修眸色淡淡,点了点头,由皇后做主。杨贵嫔这时神魂失落,听得那宫人得皇上下旨,免自己身子不适,先行离席,她竟眼光倏然一亮,皇上还是记挂着她。杨贵嫔面颊由白转红,小心翼翼地扶着肚子,退了席面。
有人见到了杨贵嫔离开,知晓是何缘由,心中不禁发酸,可惜她没有杨贵嫔的肚子,也没有杨贵嫔的家世,皇上几个月来一回,该如何才能怀上皇嗣。
杨贵嫔离开不多久,殿外忽急匆匆跑进一小太监,到全福海跟前俯首耳语,全福海闻言,面色大变,忙去圣前通禀。
谁也没想到,除夕宴散得这般快,耳风灵敏的人,很快就得知了缘由,杨贵嫔与王采女在御花园起了争执,王采女落水,吓得杨贵嫔胎动,被宫人七手八脚地抬去临近的宫殿,将要生产了!
杨贵嫔怀胎七月,尚不到生产的日子,来得如此快,众人始料未及,倘若出了什么意外……
皇宫的密辛外臣没人敢打听,唯独后席的那一人,等待胡部使臣出殿,才沉着眼离开。
明裳随着一众嫔妃赶到时,王采女已被宫人救出了水,冬日的湖水寒凉无比,王采女鬓发散乱,衣衫尽湿,她苍白着一张脸色,瑟缩身子,神情惊慌失措。
夜中起雪,前几日角落有积雪未化,来不及清扫,难免会有失足,王采女落水就落水了,偏生还连累了杨贵嫔。杨贵嫔肚子里揣着金疙瘩,倘若出了闪失,王采女还能安然无恙!
生产仓促,稳婆几乎是一路疾跑,气喘吁吁地进了产房,太医院为杨贵嫔安胎的太医也赶到殿外,雕花扇门内,不断传出女子阵阵痛苦的喊叫声,听得人唏嘘惊心,女子生产竟是这样可怕。
殿外气氛压抑,众嫔妃觑着皇上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李怀修负手而立,脸色一阵沉寒,王采女抖着身子,湿透的衣裳来不及除,只裹着宫人取来的外袍,失声哭道:“皇上恕罪,嫔妾从没想过要害杨贵嫔的孩子……”
皇后眉眼惋惜,懊悔地福身请罪,“若知会生出此事,臣妾该用个近身的人送杨贵嫔回承明宫。”
李怀修看向皇后,平静地开口:“与皇后无关。”
这一句,已给足了皇后体面,皇后眼露感激之色,起了身子。
后宫中,皇上敬重皇后,这分敬重中更多的却是冷漠疏离。圣驾每逢初一十五才会去坤宁宫,有时皇上也只是到坤宁宫用膳,皇后一月里侍寝的次数从不及六宫宠妃。然单凭这一分敬重,足以令人艳羡。
王采女掩面啼哭,今日这桩事实在蹊跷,王采女无缘无故,怎会去害杨贵嫔腹中的皇嗣,而且她又怎会有那个胆子?
李怀修捻着扳指,睨向王采女的目光,冷如冰凌。杨贵嫔有孕后虽性情张扬,做尽他不喜之事,但这毕竟是他的孩子,他期盼了数月的幼子。
但凡涉及此事的人,他绝不会姑息。
“今日,究竟生了何事?”
王采女触及到皇上的视线,脊背陡然生寒,两腿发软,牙齿颤颤,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倘若杨贵嫔的皇嗣当真难以保全,她怕是……怕是也不必活着了。
她现在无比懊悔,为何……为何要去那御花园!
“回……回皇上,”王采女脸色惨白,冷汗一滴一滴地从额头上落,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嫔妾……嫔妾有罪!”
“今日本是嫔妾生母忌日,故而嫔妾称病未去除夕宴,嫔妾自知宫里不能烧纸钱,又因与丽妃娘娘同住一宫,害怕叫丽妃娘娘宫中人察觉,便去了御花园。本该是寻个僻静的地方,见那处亭湖风光尚好,背靠山石,积雪平坦十分,嫔妾才留了心,唤贴身的宫人到外面看着,独自留下烧纸钱祭奠亡母。不想,恰好被经过的杨贵嫔发现,杨贵嫔拿此要挟嫔妾为她做事加害宓才人!”
王采女此时悔恨交杂,手心直冒冷汗,未干的发鬓湿漉漉的贴紧额头,她却是分不清冰冷的湖水,还是因惧怕皇上震怒,流出的汗水。她刻意咬住了最后杨贵嫔的要挟,王采女不蠢,皇上甚是宠爱宓才人,而杨贵嫔又因此心生嫉妒,从中挑拨,皇上心中那杆秤也会无意中偏颇,从而迁怒于杨贵嫔。
杨贵嫔竟要挟王采女加害宓才人!在场众人脸色微变,目光不禁投到宓才人身上,杨贵嫔确实聪明,只不过她此时可会后悔,要恶有恶报,算计未成,还险些要害了自己的孩子。李怀修抬眸,多看了那女子一眼,明裳心中甚是委屈,她什么都没做,因圣宠却屡屡遭人嫉恨陷害,察觉到男人的视线,红唇微瘪,眸子湿红,泪眼婆娑,如一朵无辜受风雨催打的娇花。
不知为何,李怀修分明知这女子是演戏给自己看,却心中怒火更甚。他宠着一个女子又如何,在这之前,他又何尝没宠幸过旁人,却从不见像今日这般,三番四次受人针对。
见皇上脸色有变,沉如黑云,王采女压住砰跳的心脏,着急抢声:“皇上,嫔妾怎敢去害宓才人啊!嫔妾哭求着杨贵嫔放过嫔妾这一回,杨贵嫔却威逼嫔妾,见嫔妾仍旧不愿,转身便走,扬言要回去禀告皇上!嫔妾这才心中恐慌,想要拉住杨贵嫔,诉说苦楚,却不知怎么的,鞋底滑湿,身子忽然歪了下,就掉进了身后的湖里。”
“嫔妾怎敢去害杨贵嫔,嫔妾是真的没料想到,会拉扯到杨贵嫔衣袖,害得杨贵嫔跌坐到雪地上,动了腹中的胎气,倘若嫔妾早知结果,嫔妾宁愿皇上因祭奠生母责罚嫔妾啊!”
王采女痛哭哀嚎,嘴唇抖得厉害,泪水拼命往下掉,一双腿跪得酸麻,惊惧之下,她却毫无知觉。
殿内的嫔妃唏嘘地望着地上跪着的王采女,面露疑惑,各怀心思,明裳指尖搅着帕子,思索前因后果,不经意间瞥到人群里,同样叹息拧眉的陈宝林,陈宝林与一同过来的嫔妃并无不同。明裳眼睫颤动,沉思回忆,她从殿外回建章宫时,陈宝林子的位子,似是也空了许久。
她收回神,稍许,又似无意多看了一眼,顿时呼吸一滞,陈宝林的鞋底,沾了太多混着雪水的泥土。
第050章
寂静之中, 姜嫔忽然抿唇轻声,“积雪路滑,天色又黑, 王采女看不清路倒没什么, 但……”
但即便无心之失,也是害了杨贵嫔早产, 倘若杨贵嫔有闪失,也与王采女脱不开干系。
姜嫔似是不忍叹了口气,适时止住了声。话没说完, 众人却都是明白了姜嫔的意思。
王采女惴惴不安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她不敢再去哭求皇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想这其中,有什么她忽略之处。
便是在这时, 内殿传出一阵女子惨痛的口申口今声, “皇上……”杨贵嫔话音断断续续, 越来越弱,只叫人听见一句,“嫔妾……好疼……”
稳婆跑出内殿, 不甚撞到桌椅, 几乎是连滚带爬到御前,抖着臃肿的身躯,吓得不敢抬头,“皇上,贵嫔娘娘几回生不出, 脱力晕过去了!”
李怀修下颌绷紧,厉声道:“太医, 立即去为杨贵嫔诊脉!”
太医院赶来的太医匆匆进了内殿,听闻圣令,嫔妃们面色微变,皇后也微皱起了眉心,稍许,她上前温声道:“臣妾记得库房里有去岁北地进贡的雪山灵芝,想来于杨贵嫔身子有益,嫔妾这便遣人去拿。”
此时,无人再去管王采女是否有罪,不管怀着什么心思,都紧张地盯去了内殿。
杨贵嫔这一胎,生得实在艰辛。
她感受到额头,侧脸,脖颈乃至全身如雨的汗水,此时,她后悔之心不比王采女少,她也未料想,那一跤,跌得这般厉害,仿佛断了骨头。还未等她感受到何处疼痛,下身就像撕裂了一般,宫人七手八脚抬她到最近处的偏殿,她要在这里生下她腹中的皇嗣,她和皇上共同的孩子,她期盼了这么久,等待了这么久,到这一刻,她真的好怕,怕自己会出事,怕孩子会出事,她好悔,悔自己这些日子做尽了皇上不喜之事,倘若……倘若能够重来一回,她定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恍恍惚惚中,杨贵嫔睁开了眼,她听见有人在耳边哭求,“主子醒醒啊!主子!”
喉咙中被灌进苦涩的汤药,杨贵嫔猛地呛了一口,接生的稳婆宫人瞬间面露喜色,“主子醒了!”
半个时辰后,稳婆抱着皱巴巴的胎儿一脸喜色地跑到殿外,“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贵嫔娘娘诞下了一位小公主,母女具安!”
闻言,王采女脱了力般瘫软到地上,鬓发脏乱,脸色惨白,几乎没了半条命。
嫔妃齐声道贺,“嫔妾等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杨贵嫔诞下一女,于有人而言,算不得好事。在宓才人之前,最受宠的便是杨贵嫔,而今杨贵嫔生下公主,待身子调养得好了,有公主在,怎会少得再入皇上的眼。
想到此的嫔妃,面上颇有强颜欢笑的意味。杨贵嫔平安生下公主,最真心道喜的人,只有王采女了。
夜色已深,杨贵嫔生下公主后休息在了偏殿,嫔妃散去,而王采女因祭奠烧纸被降为官女子。
已近子时,乾坤宫中仍旧掌着明亮的烛火,除夕后三日休沐,明日不必上朝。折腾一日,全福海一把骨头快散了架,他几回觑向御案后的皇上,忍住了腹中劝阻。今日生出的事让人心惊,杨贵嫔有孕后即便得皇上不喜,今日也见,皇上是疼爱小公主。如今后宫也有两位公主,却迟迟没有皇子,不知张贵人这一胎,会是皇子还是公主。
全福海七想八想,倏忽耳边听闻皇上沉声吩咐,立马挺直了脊背前去听令。
李怀修靠到椅背上,指骨敲着御案,轻描淡写,“去查查在王氏女之前有谁去过御花园,六宫凡有所牵涉者,赐自尽。”
全福海脖颈霎时一抖,垂首听命,退出了内殿。
……
重元宫
明月高悬,除夕宴忽生变故,早早散去,丽妃身子不好,虽未去偏殿凑那个热闹,却也叫耳目听着动静,很快,她便得知了,杨贵嫔平安诞下了一位小公主。
后宫里,除却宝珠,又多了一位公主,却始终不见皇子。当今世道,那位子上坐的终究是男人,女子纵然再出色,也要被圈在男人所画的牢笼中。
但,公主再不济,也是皇上的孩子,杨贵嫔聪明些,皇上待她怕是要如旧日了。
孟静瑶是个不中用的,这么久了,竟还不见动静。
丽妃捂着怀中的暖炉,喉中忽生出一股痒意,她抵住唇角,猛咳了两声,胸腔震颤,仿佛要咳出心肺。
“娘娘!”清沅捧着汤药进殿,听见咳喘声,面色一惊,慌忙放下药碗近前扶住丽妃的身子,扭头向外着急喊道:“来人啊,传太医!快传太医!”
“不必……”丽妃嗓音咳得嘶哑,她扫一眼帕子沾染的血迹,嘴边苦涩淡笑,若无其事地将帕子收入袖中,平复下胸腔的干痒,含声道:“夜色已深,不必惊扰六宫。”
“可是娘娘的身子……”清沅急声。
丽妃合上眼,轻摇了摇头,“无妨。”
床榻里的女子,面色苍白,形容消瘦,阔大的衣袖中枯骨般的手腕挂着一对儿孤零零的玉镯,清沅识得那物,是娘娘入王府那日,老爷私下托人送来的,娘娘生母去得早,而今老爷也没了……
清沅鼻尖发酸,强忍着才没掉下泪惹娘娘更是伤心。
她缓了缓,起身端来熬好的汤药,“太医交代这药娘娘要连用七日,娘娘将这药用了再歇息吧。”
丽妃不觉那汤药有用,她的病一日重上一日,甚至咳出的血迹也越来越多。她呼吸起伏,捏着帕子的手轻轻颤抖,这么多年已经走过来了,她撑着这副身子,便是爬也要把剩下的路爬下去。
“好,用药吧。”
……
贵嫔往上便是妃位,而今六宫妃位,不过只有丽妃一人,丽妃潜邸侍奉皇上,当年在皇上出征时又有大功,纵使未育有皇嗣,升至妃位也无可厚非,没人敢有异议,但杨贵嫔进宫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虽生下皇嗣,却是个小公主,当初阮嫔是潜邸旧人,养育公主多年,也只到了贵嫔位份,倘若晋升,也就意味着杨贵嫔的眷宠过于深厚了,如此一来,六宫都在观望动向,皇上是否会给杨贵嫔晋升。
晨曦初露,辛柳轻手钩起帷幔,唤明裳起身。年历初一,六宫嫔妃都要去坤宁宫请皇后大安。
这是明裳入宫后的第一个年岁,再过一月,入宫也要满一年了。
明裳眸子抬起来,由辛柳扶着下了前阶,坐去妆镜前梳妆。今日妆容要比往日多几分郑重,两鬓的青丝挽去耳侧,明裳对镜照了两照,眼底清灰,眉宇间散着懒懒的倦怠,昨夜回得晚,熄了灯,她揣着事,天将亮才将将睡下。
顺湘苑到坤宁宫稍远,明裳裹着厚厚的狐裘,脸蛋埋在雪白的容貌中,遮挡住宫道穿来的寒气。
刚拐过了长长的宫廊,抬眸间就瞧见了一人。徐答应今日穿得并不扎眼,却是能叫人一眼瞧见鬓边簪的缠丝点翠金步摇,珠玉的点翠泛着幽幽的绿光,随着步履轻轻摇曳,愈发衬得人碧玉柔婉。点翠成色上好,明裳从不缺御前的赏赐,故而一眼就认出了,那步摇是从何处而来,今儿坤宁宫大安,徐答应打扮成这样,必然不是给皇后一人看的。
徐答应位份低,撞上了宓才人,再不情愿,也要请身福礼。她敷衍地福了福身子,眼底却满是不屑,宓才人不过也是凭着一身的舞姿勾了皇上,她天生有着好嗓子,倘若没犯蠢与柳美人争抢,三月的时间,说不准早就深得圣宠,位居人上了。尤其上回自己跪在承明宫门前一个时辰的事儿仍怀恨在心,若不是宓才人从中挑唆,皇上怎会不来看她。
这番作态实在不遮掩,明裳也不生气,她也没那个与徐答应置气的必要。
徐答应仔细打量了一眼今日明裳的穿着,不禁撇撇嘴角捏紧了手心,倒底是习舞出身的女子,纵使裹着再肥大的衣衫,那身段,那气韵,也是旁人比不了的。脸上描了大妆,眉心梨花金箔点缀,衬得女子愈发娇俏,仿似一株春日海棠。
“今儿宓才人妆容可是够用心了,嫔妾料想,皇后娘娘定然喜欢。”
明裳只当做没听出话里的讥讽,瞄了眼徐答应鬓边的缠丝点翠金步摇,浅浅一笑,“徐答应也是花了心思了。”
徐答应面容微僵,她这只步摇,是侍寝那夜皇上所赏,她自然得意,徐答应抚了抚发鬓,勾唇哼了声,仿似无意中说道,“宓才人好眼力,皇上也说这步摇最是衬嫔妾容色,六宫里没人能比嫔妾簪这只步摇好看。”
步摇成色虽好,然御前的赏赐可是流水似的往顺湘苑里送,明裳见得多,也就不稀奇。她微笑着听徐答应自夸,月香都忍不住想笑,这般成色的步摇,她点库的时候不知见过多少,自家主子但凡张扬如此,怕是满六宫招恨。
徐答应自夸一番,见宓才人但笑不语,面色竟有些许涨红,忽而明白过来,宓才人颇得圣眷,怎会缺几只步摇。宓才人嘴上不说,心里却在看她好戏,徐答应不禁恼羞成怒,她兀自咬了咬唇,眼珠一转,微笑道:“杨贵嫔诞下小公主,皇上龙心大悦,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给杨贵嫔晋封妃位。”
她挽起一缕鬓发浅浅别到耳后,敬等着瞧宓才人的好戏。六宫嫔妃,杨贵嫔倚仗家世最先得宠,杨贵嫔有孕后,最受宠的便是宓才人,这宠爱比当初的杨贵嫔不遑多让。如今杨贵嫔生下公主,地位水涨船高,她是不信,宓才人虽面上不显,谁知心里会不嫉妒。她故作说这话刺激宓才人,就是想挑宓才人的错处,她虽也嫉妒杨贵嫔的宠爱,但她也见不得宓才人好过。
明裳眉眼微动,微微笑道:“请安的时候不早了,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