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来,仪仗着母家从龙之功的杨贵嫔,在宓贵人这儿反倒不值一提。倘若没有一个世家大族的身份,杨贵嫔焉能做到今日的位子,还敢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晌午日头高悬,暖和的日光拂过廊檐碧色的琉璃砖瓦,女子大抵是畏寒,裹着厚实的白狐裘,兜帽罩住了小半张脸,明眸雪面,素霞粲然,招眼喜人得紧。
姜嫔眸色黯然些许,她浮唇道:“许久未与宓妹妹说些体己话,不免生疏了。”
说些体己话?她与姜嫔原本很熟吗?
她正欲说话拒了姜嫔,这时间,远处一个穿着青色宫装的粗使宫女匆匆跑过来,那宫女跑得慌乱,鬓边的簪花甩到地上,隔几步将要到永和宫前,脚下绊到裙摆,趔趄着跌了一跤,手心被地上的碎石子磨破,她挣扎着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终于跑到了明裳跟前,抖着身子扑通跪下来,惊惧不定地哭求道:“求宓贵人救救奴婢!”
……
徐答应发白着脸色跪在地上,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她虽自信与此事毫无干系,她怎会有那个胆子去加害景和公主,何况,害了景和公主于她有何益处,她不断安抚自己,本就不相干的事,不必惊慌,可从皇上进到内殿的那一刻,她一颗心还是悬了起来,惊惶不定。纵使与她无关系,终归是她将有毒的糕点送来的承明宫。
她僵着身子,跪身福礼。
李怀修冷冷扫去一眼,泛着寒意的目光直叫徐答应脊背发凉,汗毛直竖。
后面跟着的全福海觑到皇上的眼神,不禁瞟了眼跪地的徐答应,没敢吱声,不知今日是怎么回事,后宫皇嗣不多,景和公主是皇上第二个女儿,皇上自然心疼着,幸而出事的不是小公主,不然这事不论与徐答应有没有关系,皇上怕是都不会手下留情。
李怀修跨入内殿,耳边听清稚子呜咽的哭泣声,声音渐消,已是被哄住了。
床榻里,杨贵嫔抱着女儿,低声哄着,白嫩的小团子尚没知事的意识,吃了奶水便有些发困,很快就睡去了。
见女儿昏睡,杨贵嫔才彻底松口气,她疲累地把公主交给另一个乳母,瘫坐到床榻里,脊背后知后觉发出凉意。
李怀修进殿,并未让宫人通禀,他掀眼,看清床榻里面无血色,疲惫不堪的女子,抬手打断了宫人要通传的话声。
乳母很有眼色抱着景和公主到李怀修面前,小公主虽不足月份下生,因精细养了一段日子,已是长得极好,脸蛋浑圆红润,正甜香地睡着,有了母亲的哄声很快淡忘方才吵闹的阴影。李怀修注视着女儿良久,便抬手让乳母将公主抱去暖阁。乳母得了吩咐屈身退下。
这时,杨贵嫔才察觉出异样,骤然地向外看去,待看清了进殿的人,似是藏了满肚子委屈迸发出来,眼圈通红,她未过月子,却挣扎着要下地福礼,开口都带了惊魂未定的颤音,“嫔妾请皇上安。”
她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哭道:“皇上,有人要害嫔妾,有人要害皇上和嫔妾的孩子!”
杨贵嫔十分的惊惶中有七分并未作假,她怎会知晓,徐答应竟敢给她送有毒的糕点,倘若吃下糕点的人不是乳母,而是她,那方才吐血暴毙的人就是她。她知晓徐答应不会这般蠢笨,倒底是谁要害她,是谁见不得她好过。那一瞬间,杨贵嫔从脑海中搜寻着宫中要害她的每一个人,最让她怀疑的,只有永和宫那个女子。宓贵人最为受宠,却也侍寝至今,还未怀上身孕。杨贵嫔不得不怀疑,宓贵人这是要借徐答应之手,除掉自己。
从目前的情状来看,她倒是希望,是宓贵人干的这件蠢事,宓贵人再受宠,也比不过皇嗣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杨贵嫔敛下心绪,眼眶簌簌坠出泪水,惊魂未定的神态何曾有曾经清高孤傲的模样,她身子还未养好,这番动作吃力发疼,愈发让她看起来脆弱不堪。
李怀修眼底沉色,寒冷如冰,只叫人胆寒惊惧,“此事,朕会查明,绝不姑息。”
杨贵嫔虚弱地站起身子,泪水涟涟,“都是嫔妾大意,险些失去景和,皇上定要为嫔妾做主……”
珠帘轻撞两声,太医终于赶到了承明宫,杨贵嫔背身擦过眼泪,由宫人扶着回身歇去床榻。她产后心绪郁结,身子恢复得并不好,这番动作,已费尽了力气,面色愈发惨白。
乳母暴毙后,已由宫人抬出承明宫,交由仵作验尸。太医看诊过景和公主,确认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才来复命。
宫人取来乳母吃剩的糕点,交由太医检查。
杨贵嫔虚弱地叙述道:“嫔妾久居内殿,了无趣味,幸而有徐答应时常看望嫔妾,陪着嫔妾说话,徐答应不止一回送过糕点。昨夜景和啼哭不止,这乳母得力,嫔妾便将徐答应送来的糕点赏了,不料那乳母只吃下一块,当场便吐血身亡,惊到了景和,嫔妾心中慌乱,涉及景和,嫔妾拼了命生下的孩子,不敢大意,便立即吩咐人去乾坤宫请皇上过来。”
徐答应为何时常进出承明宫,李怀修心知肚明,念在她艰难产子,他便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说破,没有徐答应送到他面前,后宫也会有旁人。杨贵嫔针对的是谁,李怀修不言明,不代表心中没有计较。倘若不是她要动这些心思,安安分分地养好景和,也不会再出风波。说到底,也是她自己不知轻重。
念此,李怀修推了下扳指,脸色渐渐冷淡下来,方才的生出的怜意也消去了三分。
太医检查过剩下的糕点,用银针试了毒,面色陡然大变,擦了把冷汗,忙躬身禀道:“回皇上,这糕点中掺了大量佛手莲的汁液,佛手莲乃剧毒之物,过量误食后,便会口唇麻木,药石无医,窒息而亡。”
第057章
徐答应听到这儿, 身子已经吓得摇摇欲坠,不幸中的万幸,吃下这糕点的人不是杨贵嫔, 也不是景和公主, 而是一个无人在意的乳母。在无上的权利面前,人命就是如此可悲, 便是身为宫中嫔妃,曾经侍寝多回的徐答应,在帝王眼中, 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奴才。
她极力稳住身子,不断安抚自己,今日之事本与她无关,有什么心虚的,是有人要借她之手, 栽赃嫁祸, 皇上重视小公主, 怎会查不出背后之人,该心虚的是那人才对。
“皇上,嫔妾冤枉!”徐答应伏低了身子, 无辜地哭出泪音, “嫔妾与杨姐姐交好,定是有人嫉妒杨姐姐诞下小公主,深受皇上喜爱,才借嫔妾之手,往这糕点里下毒!”
“那人其心可诛, 竟用这一箭双雕之计,还要嫔妾担下这无妄之祸, 实在可恶啊!”
看诊的太医默不作声地退开一步,恭敬地垂首,仿若木头桩子似的站在一旁。他在太医院当值多年,深谙为官之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有那个分寸。
杨贵嫔捻了捻帕子,眸色微闪,她轻声道:“皇上,嫔妾也觉出此事蹊跷,徐答应谨慎妥帖,不会犯出宫规,为自己招来大祸,怕是有人嫉恨嫔妾,要借她之手除掉嫔妾。”
终于等到杨贵嫔为自己说话,徐答应悬着的心才敢撂下一半,又忍不住暗暗憋闷,杨贵嫔这是什么意思,既然并不疑心于她,为何早不为自己说话,偏生要把自己逼得情急,才肯站出来。
她不管杨贵嫔如何做想,眼下赶紧洗清掉自己的嫌疑才是最紧要的,她抹泪哭诉道:“可怜景和公主还那么小,还有人敢动心思,竟然还栽赃嫁祸于嫔妾,景和公主可爱乖巧,嫔妾喜爱得紧,日日看着都看不够,怎有动手加害之心。这糕点是嫔妾亲自从御膳房取来的,定是御膳房有人趁嫔妾不注意动的手脚,求皇上查明那背后之人,还嫔妾一个公道……”
李怀修负着手,淡淡盯了眼跪着的徐答应,眼底看不出情绪,却叫徐答应心惊地跳了一跳,倏忽噤声,只垂低着脑袋,拿巾帕抹去眼角几近于无的泪水。
却是她忘了,皇上怎会看不清,她日日到承明宫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李怀修移开眼,面无表情地吩咐:“立即去查,但凡经手过栗子糕的人,一个不落地带到承明宫,朕要亲自审问。”
虽不见皇上动怒,却是足足让全福海不禁打了个冷颤,他跟随皇上多年,自然知晓,那些主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正因这些纷争,才惹得后宅不宁,皇上不知因此失去了多少子嗣,这厢皇上也是要借此敲打暗中藏着的那些心思,谁敢把主意打到皇嗣身上,是不要命了。
全福海不敢耽搁,立即领命带着徐答应身边的人去了御膳房。
承明宫闹得动静大,六宫得信,不知是为了自证清白还是为了见到圣驾,或许二者兼有,纷纷做担忧之状去了承明宫看望杨贵嫔。
皇后午时觉得头晕乏力,身子不适,听闻承明宫出事,太阳穴愈发作疼,她压住额角,眼底透出不耐的恼怒,“这才消停几日,又折腾出了事端!”
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地问道:“可有人传话到坤宁宫?”
事发到现在,已过了一个时辰,承明宫的路就是再远,也该有宫人到坤宁宫通禀一声,偏偏承明宫那边没半点动静。
杨贵嫔诞下景和公主之前,就不曾见对娘娘有几分尊敬,诞下景和公主之后,看似安于一隅,实则愈发不将娘娘放在眼里。
文竹如实回道:“景和公主乳母暴毙后,承明宫立即有宫人去了御前,后赶去承明宫的嫔妃也都是听了传闻中的消息。”
自始至终,杨贵嫔都只去寻了皇上主持公道,她是忘了,皇上忙于前朝政务,平日管着六宫内务的,还是皇后娘娘。
皇后脸色冷淡,“又是一个拎不清的。”
她身为六宫之主,并不能计较这些小事,但这番作态,那位就没看在眼里?虽生了皇嗣,也不曾想想这后宫中,可是有的是没有孩子的母亲。
皇后阖眼,忍着头疼道:“你替本宫跑一趟承明宫,说本宫身子不适,不便过去,请皇上恕罪。”
六宫赶去承明宫的嫔妃,也是站了有一会儿,后知后觉,后宫发生这么大的事儿,皇后娘娘竟然不在。有人早就得到消息,并非是皇后娘娘有意不来,而是杨贵嫔压根没遣人去坤宁宫传话。皇后娘娘执掌凤印,仍在主持六宫,杨贵嫔是有多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居然只请了皇上过来,而不请皇后娘娘。
杨贵嫔尚未察觉外殿嫔妃的窃窃议论,她未通禀皇后,也是习惯了遇事先请皇上做主,并不觉得自己所做有什么不妥,皇后是六宫之主,谁叫皇后无子,待她再有孕诞下皇子,也并非不能与皇后抗衡。杨贵嫔素来骄傲,更不愿屈居人下。
没人知晓杨贵嫔心中所想,文竹进殿待皇后请罪,众人方才傻眼,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怎会偏生赶在这个时候突发头疾?但皇上对此都没说什么,也轮不到她们置喙。
……
此时永和宫外宫道上,姜嫔颇有看好戏般的意味,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事不关己。
那跑来的小宫女不停地磕着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奴婢都按照宓贵人的交代做了,宓贵人说只给徐答应一个教训,奴婢没想到会牵涉到杨贵嫔啊!眼下皇上已经去了承明宫,奴婢活罪难逃,求求宓贵人一定要救救奴婢!”
明裳攥着帕子,冷眼听完这不知打哪跑来的宫女哭诉,“我从未见过你,也从未指使你做过任何事,我倒是想要知道是谁要你跑来说这些话,栽赃给我。”
她语气咬得重,生生将那宫女吓得愣住了神,她瑟缩了下身子,难以置信般,“贵人指使奴婢做的事,贵人都忘了吗?贵人寻到奴婢时,分明承诺此事贵人一人揽下,与奴婢无关,贵人怎在这时忽然就将责任都推给奴婢了!倘若如此,奴婢就到皇上面前陈明实情,皇上处死了奴婢,奴婢也会咬着贵人不放,不让贵人好过,奴婢做鬼也不会放了贵人!”
“大胆!”辛柳反手掌了那宫女一嘴,冷眉斥道,“贵人从不认识你,更遑论指使,凭你是谁,信口雌黄,也敢污蔑贵人!”
那宫人眼底划过一抹阴霾,转瞬即逝,很快换上一副凄苦的惨状,余光望到站着看热闹的姜嫔,哭着爬到姜嫔鞋边,不停叩头,“求姜嫔娘娘救救奴婢吧,都是宓贵人指使奴婢做的,奴婢从未想过要害杨贵嫔和景和公主!”
姜嫔不必询问,在宫里这些年,也猜到些许的经过,她不着痕迹地扫了宓贵人一眼,宓贵人并不会这么蠢笨,用这种明目张胆的手段,而且这宫女偏生挑在她在场的时候跑出来,也极为可疑。姜嫔与宓贵人并非交好,宓贵人深受圣宠,追究起来,后宫里没了宓贵人,于姜嫔也有些好处,只是少了些热闹。
姜嫔并不关心这小宫女的生死,她似蹙了蹙眉,面露担忧,转身对明裳道:“不论与宓贵人有无干系,承明宫出了事,既然皇上已经过去,你我二人理当过去看看。”她微顿,又补了一句,“也好还了宓贵人清白。”
姜嫔怎会关心宓贵人是否清白,这宫人既然求到她,她也不介意推波助澜,看看究竟到底是谁在故弄玄虚。
这时,全福海带着人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打眼一瞧当下的情景,神色愣了下,没等他说话,徐答应身边跟随的宫女抢先开口,“全公公,正是这个名叫秀儿的宫女给奴婢取的栗子糕!”
全福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没搭理这个聒噪的宫女,先对两位主子做了礼,解释道:“奴才奉皇上之命,查栗子糕一事。”
“全公公,奴婢是冤枉的!”不等全福海将人带走,那宫女猛地后退,爬到明裳身边,死死抓着她的裙裾,“宓贵人救救奴婢啊,奴婢都是听了宓贵人的话,奴婢从未想过要害杨贵嫔!”
这番情形,彻底让全福海看傻了眼,下毒之人,竟是宓贵人?
徐答应身边的宫女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见全福海只呆呆地看着,主动站出身,“原是宓贵人算计答应主子,险些害了杨贵嫔和景和公主,眼下皇上正在承明宫,既然此事与宓贵人有关,请宓贵人一同去承明宫一趟,也好还了答应主子清白!”
明裳睇着死拽她裙裾的秀儿,慢慢抬眼,目光掠过姜嫔和徐答应身边的宫女,最后停到全福海身上,才稍许和缓,她温声,“兹事体大,我不愿让公公为难,既是如此,便由公公押着这宫女,去一趟承明宫。”
听听宓贵人说的话,有多叫人如沐春风,全福海心里顿时舒坦了,天知道他这一路跑去御膳房,耳边听着徐答应身边这跟没眼色的宫女聒噪,烦得险些要让人把她的嘴堵上。
全福海躬低了腰,“奴才便得罪了。”
跪在地上的秀儿哭得涕泗横流,不知是真的害怕,还是装出来的,明裳垂下眼帘,嘴边浮出轻笑,一字一句却震慑着人的心口,“秀儿,我与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既听了你主子的话,往我身上泼脏水,就想好了后果,不论你是否参与投毒一事,待事情了结,日后你都别想在这宫里待下去。”
秀儿脖颈抖了抖,抓着明裳裙裾的手渐渐脱力,似是被吓到般,可怕地望着面前的女子,猛地跌坐到地上。
这番话,全福海事不关己地垂着脑袋,全当聋了耳,没听见。先不说他是否相信宓贵人下了毒,便是皇上对宓贵人的宠爱,他就得上心伺候着,威胁一个将要赐死的奴才,又算的了什么。
姜嫔漫不经心地敛下眼皮,这番好戏,倒是让她对宓贵人刮目相看。
离开时,明裳不着痕迹地回头,朝丽景轩深深看了一眼,眸底沉思,心口莫名涌上一股怪异之感。
待永和宫外清净,柳常在才现身,不屑地望着已经没了人的宫道,轻描淡写地唤来彩芸:“徐答应蠢钝不堪,迟早靠不住,皇上也不会轻易就疑心了宓贵人,未免这盆脏水泼过来,我还要你说几句话。”
“你家中人可都在柳府,知道该怎么说么?”
彩芸心慌不已,她也不知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柳常在这回竟聪明了许多,不全然听了她的话,还要她反咬宓贵人一口。柳常在虽未猜出她与宓贵人私下有过联系,大抵也生了疑心,不会再全然信她。
她犹疑再三,双眼猛地闭上,“是宓贵人指使的奴婢。”
柳常在满意地抚了抚鬓角,不忘对彩芸安抚几句,“事成之后,我不仅会保你性命,还会给你一百两赏银送你出宫。”
她微微一顿,眉眼骤然转冷,咬牙恨极,“这回,我要宓贵人再不能翻身!”
……
全福海将秀儿带回了承明宫,站着的嫔妾见姜嫔与宓贵人一同过来,微微诧异。
“皇上,这宫女已经不打自招,正是她往徐答应取的糕点里下了毒物佛手莲。”
听到这么快就查明了下毒之人,徐答应吊着的心脏终于落了地,她打起精神,愤愤地睨向跪着的秀儿,厉目喝道:“大胆贱婢,究竟是谁指使的你谋害杨贵嫔和景和公主!”
秀儿面无血色,嘴唇抖得厉害,她害怕得砰砰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谋害公 主,奴婢从未想过害人啊……”她泪眼模糊地爬起来,抬头四处张望,视线定到明裳身上,伸手过去,哆嗦着指认,“都是宓贵人叫奴婢这么做的,宓贵人说只是坏身子的药,给杨贵嫔一个教训,奴婢也没想到竟是剧毒之物!”
“皇上饶命,求求皇上饶了奴婢吧!”
早已听过这番说辞的全福海,脸上不见讶异,内殿过来看望杨贵嫔的宫嫔们却都倏然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宓贵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堂而皇之地给后宫嫔妃下毒!
李怀修眯起眸子,睨了眼哆嗦指正的宫女,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只这一人之词?”
全福海脖颈一凉,压根不敢抬头去看皇上的脸色,忐忑不安地回话,“徐主子去的时候,只秀儿一人当差,全不叫人去碰,都是亲自送到徐主子面前。昨日做膳的厨子忽发风寒,病重起不得身,已出宫了,这宫女可疑,奴才才先将她一人押过来。”
他觑着皇上的脸色,轻轻舒了口气,后知后觉意识到,皇上问出这句,并非是要他的解释,而是皇上信任宓贵人,并不相信秀儿的指正。
姜嫔也看出皇上的意思,不论倒底是谁出的手,已经先输了一局。